裴易仔细想了想，似乎是他之前住的那屋的一个秀女，胆子比较小，也比较自卑，好像家境不怎么好。
宋秀女红着眼眶，指着关淳护着的老人：“他弄脏了我的衣服，我……我怎么不能找他麻烦。”
“下午就是初选了。”
“不就是一套衣服，换不就行了？”王莲帮着说话。
那宋秀女嘴巴轻颤了下，最后死死咬住，裴易看懂了，那宋秀女家境不好，平常就在一众贵女中唯唯诺诺，略显自卑，那一套恐怕是最好的，她也说不出她已经没有了这种话来。
关淳转身就对着老人家关切着：“您没事吧？”
老人摇了摇头：“多谢关姑娘。”
“淳儿，你认识？”王莲惊讶了下，这老人衣着不像是宫人，却明显洗了好几遍，显得有点寒酸，却又在宫中，她都猜不出这人是谁。
关淳欣喜的点了下头，当年测出她才是真正有凤命之人的就是他，她一直觉得他是个和蔼的老人，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段时间没见，突然变成这样了。
“就因为你们认识，所以我就得活该被弄成这样吗？”宋秀女终于忍不住，泪水开始打转。
裴易走过去，低头拿掉自己偷听沾上的叶子：“不就一件衣服吗？宋秀女何必一副她们欺负你的模样。”
王莲关淳一愣，有点不敢相信，“庄絮”居然帮着她们说话，那宋秀女一听，泪水直接落下。
裴易打量着王莲，王莲扭过头去：“就算你突然明事理了，我不喜欢你，依旧不喜欢。”
裴易：“我看，王莲身上这一件就不错，又正好跟宋秀女体型差不多。”
王莲脸刷的一下变了：“你什么意思？”
裴易掏出帕子塞到傻眼的宋秀女手中：“不就是件衣服，宋秀女的脏了，王秀女再换一件，把你身上的借她又何妨？淳儿，你说是吧？”
王莲立马看向关淳：“淳儿！”
关淳心慌了下，她一直知道王莲想入选，那衣服也是她家里今早刚送来的，但……
她看了眼一旁老人，她不怎么想在他面前表现的那么自私。
“阿莲，我娘早上也给了我一件，那件给你，行不？”关淳心虚着。
王莲紧咬了下牙关，多日委屈突然迸发：“关淳，我怎么待你，你心知肚明，你却一次次委屈我！”王莲说完，推开几个秀女哭着跑进去。
关淳慌了，连忙跟老人告辞，去追她，宋秀女傻眼了下，想到自己的衣服，也进去了，门口的秀女见到裴易，下意识的想起齐秀女她们，赶忙散了，几乎顷刻间，只剩下老人，裴易，还有江七。
裴易默默理袖子，一不小让她们吵架了，他抬脚就要跟进去，后头，刚刚还弱到不行的老人缓缓直起腰。
“孤军奋战，累吗？”
裴易脚下一顿：“嗯？不好意思，我不信命，你要算命的话，里头一大堆。”
老人一手负后，明明满头白发，却依旧一身气度，他望着裴易，良久，道：“背负的太多，欠的人太多，就算选择忘了一切，该搅和在一起的依旧会搅和。”
裴易懒得听他废话：“江七，扔出去。”
江七闻言正要将人打晕扔远点，原本侧对着她的人，就这么一转头，一双眼眸平静如水的看着她，江七忽然觉得浑身毛毛的，下去的手刀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老人回过头，像是在提醒：“现在的结局，您应该满意了才对，押上一切的豪赌，再不放下，会死的人依旧会死。”
裴易心头突然一疼，眼前划过什么，却转瞬即逝。
他抬手揉了下胸口，里头还微疼，他茫然了，昨夜庄絮睡姿又不良了？
他正想着改天跟她商量一下。
“皇上，做人切忌贪心。”
裴易猛的转身，只见老人已经走到他身后，一只苍老的手拽上他袖子。
“我饿。”老人抬头，谢钥的人光记得救他出来，却忘了给他饭吃。
裴易一脸的温婉外加和蔼可亲，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乖。饿着，你饿死了，朕高兴。”
于祭司：“……”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重生的是裴狗子～
所以是朕好像忘了什么。
开头出现的林君仪只是多了段记忆，她以为自己重生了。
第50章 发呆
“江七, 扔远点。”裴易一脸淡漠，转身就走, 心头却莫名惊慌了下, 他抿了下唇, 有点不安。
江七立马上前, 一个手刀打下去，于祭司还没来得及转头, 就彻底晕了，江七扛起他就往外走，为防止这个半路醒来又来找裴易, 她拐了几个弯，看到传闻中梁王跟小厮混战的现场, 直接放下, 又拔了几根草，稍稍捆了下，顺便拔了点杂草盖住。
这位置人烟稀少, 不容易被人发现, 也不容易让他跑出来，但巡逻的还是会经过一趟的, 性命无忧。
江七确认了下, 转身回去。
谢钥宫中，谢钥沉着张脸：“还没找到吗！”
“太后恕罪，我们已经派全部人去找了。”地上太监诚惶诚恐的趴着。
嬷嬷一旁想了想：“会不会被皇上抓回去了？”
谢钥心头不安了下，捏着佛珠的手不禁青筋微起：“去, 盯着点。”
庄絮正在整理着装，一旁小太监回来禀报：“太皇太后宫中的人似乎全出来了。”
“她又在找谁？”庄絮眉头一皱，这种节骨眼上，她应该不至于猖狂到又绑庄秀女。
“好像是说身边的大宫女不见了。”
庄絮还是觉得怪怪的，容盛进来，紧皱着眉：“启华殿外有人盯着，似乎是谢钥的人。”
庄絮震惊：“她盯着朕做什么？这是怀疑朕藏了她的宫女？”
容盛细细回想了下一路碰到的宫人，开口：“感觉他们找的不是宫女。”
“嗯？”
“他们如果要找宫女的话，肯定直接问有没有看到，或者视线看向宫女，但他们从头到尾都没问人，而且一直盯着侍卫或太监看。”
“所以……”庄絮惊了，“她找的可能是个男子？”
容盛神情复杂的点了下头，郭昭细细思忖了下道，“能让谢钥这么慌张找的，可能十分重要，甚至可能专门用来……”他抬头看向庄絮，庄絮心下了然，她正在削她的权，谢钥的确可能……
林公公手心冒汗，他觉得自己窥探到皇家秘辛，太皇太后派了这么多人去找却又不敢让人知道对方其实是个太监或男子，所以那人的身份可能是个隐藏多年的面首？
还是最受宠爱的那个！
他腿软了下：“太皇太后该有五十了吧？”
庄絮：“嗯？”
“皇上，面首啊！”林公公佩服道，“之前宫里太皇太后独大，难免深闺寂寞，养养面首也是有可能的。但这种事毕竟是丑闻，肯定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况且，曾经就有传言，说太后当年入宫是被家里人逼的，那么多年她宫里偶尔会有陌生男子出现。估计是那被她关了多年的男子不见了。”
庄絮沉默了，好像也有道理？
“看样子是朕自作多情了。”
在谢钥心里，还真有可能她的面首比她这个还没站稳脚跟的皇帝重要。
郭昭：“……”
突然不知道从哪个方面可以反驳。
“去帮太皇太后找找，估计是个陌生面孔。”庄絮整理完，不然他们也不会说是在找宫女，“能抓她一个把柄就抓。”
“是。”
林公公战战兢兢的回去带秀女，突然发现这帮小祖宗间气愤诡异，向来穿着朴素的宋秀女衣着华丽，却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气势不足，关系向来好的关淳王莲二人，莫名其妙的开始冷战，他的未来娘娘“庄秀女”居然一脸神伤的模样在发呆？
“都打起精神点！准备准备，咱们可以过去了！”
“是，公公。”
一个时辰，选秀开始，一众秀女一块去了中禄殿。
庄絮坐在上头，听着谢华兴奋的说了开场词，然后听着底下太监念着人名，再听谢华一通夸。
她左右看了看，横竖名单早已确定，比起秀女，她更好奇那帮关心子女的大臣，来的几乎都是新贵，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一个都没来。
想想也是，只有新贵才在乎每一个提升家族实力的机会。
即使是宫女太监，也分殿外跟殿内的，有钱的买了殿内，没钱的自然殿外，庄絮发现太监还是能看的，宫女除了体型特别了点外，居然还不错？
庄蓝亭自然是在殿外，不过，他需要的也是殿外，这样方便他动手，还不用担心殿前失仪，他视线穿过那帮秀女看向还在发呆的裴易。
苏乐安看了眼走神的裴易，羡慕了下，这种肯定能过的就是好啊，反观她们……
她看着前方，也不知道里面在做什么，速度特别的慢，她们吹着冷风直打哆嗦。
“话说，你们有没有觉得那帮太监宫女怪怪的。”有人见林公公没关注她们，实在忍不住轻声低语起来。
“有。还有种被什么不明物体盯上的感觉。”苏乐安收回视线，垂下头，一块聊，本来她们不该这么没规矩的，但那视线焦灼到让她想忽视都难，不找点事来干，浑身难受。
“不过，宫女里，还有体型那么大的吗？”一秀女偷偷仔细打量了下。
众人顺着视线看去，只见一个个穿着粉嫩的宫女低垂着头站着，但这样就显得交叠于身前的手格外的显眼。
“她们手也好大。”
“你们傻吗？这是防止宫女用不正当的手段勾引皇上。”王菡冷淡着道。
“她们长这么丑，皇上还能对她们有胃口？”
“也是。”
离得近的大臣，原本看着自家闺女娇艳如花，还在自豪，结果下一瞬就看到她们开始窃窃私语，要规矩没规矩的，一个个火气冒出，他们动不动送钱进来，就是让她们这种时刻跟对手聊天的？怎么不学学人家庄絮，在外面就已经摆出一副落寞样，看得让人怜惜。
“我怎么突然感觉到一阵怒气？”姜兰打了个冷颤。
众秀女点了下头，她们好像也感受到了，于是一个个闭嘴。
过了会，终于轮到裴易，庄蓝亭漆黑眼眸盯着裴易。
他不会武，但架不住娶了个将门女，当初娶了江妍，差点被江家人给弄死，后来才学了那么点以备防身。
他一手伸进袖子里，捏起一粒石子，虽然准头可能不行，但他多打几次，怎么也能中。
裴易现在人群中失神，那于祭司神神叨叨的话，虽然他不信，但莫名的心头就是空落落的。
听到太监报到她们，裴易稍稍回神，只觉得脚边有什么东西擦过，忽然的，旁边秀女往前踉跄了下，险些摔地。
裴易：“？？？”
谁暗算他家闺女！
一旁曲闻脑袋猛的抬起，四下看了看。
庄蓝亭指尖颤了下，遂面不改色的继续站好，见曲闻找不到人已经放弃，只是心疼的望着自家闺女顽强的站起又向着里头走去，然后咬了咬牙，对着他低声道：“让我发现是哪家闺女对我女儿下手，哼！”
“庄大人，一定要盯紧你家絮絮，小心被人暗算。”
庄蓝亭一手重新伸进袖子，掏小石子，闻言：“嗯。”
然后一弹，终于落在裴易脚前，只等他踩上去，摔倒，弄乱仪容，最后被刷下来。
裴易没注意到石子，一脚踩了上去，感受到脚下异样，随脚往后一踢，石子滚走了。
庄蓝亭眉头紧皱，眼见着裴易从容不迫的已经走到他不好触及的地方，他脸色微变，最后趁他迈过门槛之际，用力一弹，裴易只觉得肩膀有什么东西砸了下，下意识抬手摸了下，然后进去了。
庄蓝亭失望了下，一手轻揉着刚刚用力过猛的指尖，罢了，都是命。
裴易一组出来后，后面就是关淳，庄蓝亭没兴趣管关淳如何，她能进那是最好的，只是安静垂首，忽然“砰”的一声，里头关淳不知道踩到什么然后摔倒，引起一阵慌乱。
曲闻见状感慨道：“还好自己来盯着了，不然摔成那样的可能就是我闺女了。那姑娘八成过不了了吧？”
庄蓝亭：“……”
初选快到晚上才结束，最后剩下四十多个秀女，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个摔倒的关淳依旧是进了。
落选秀女当日便可离宫，有人眼尖的发现，基本买了太监跟宫女的大臣家的女儿似乎都是过了的，一众人望着秀女苑内兴奋的自家女儿欣慰了。
庄絮回到启华殿，就看到看着坐在椅子上，一手捂着心脏，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一般的裴易。
“怎么回事？”
江七：“不知道，中午的时候，一老人神神叨叨的跟他说了一堆话，然后就这样了。而且从回来起，就一口也没吃。”
这不像他。
庄絮想了想，他下午初选的时候，也的确在走神。
“美人”坐在窗边，抬头望月，连脚边的卿卿也跟着无精打采，庄絮想到那些过初选的秀女看着离宫秀女偶尔闪过的一丝羡慕，一想也对，这个将来肯定在宫里了，估计想家了。
“张嘴。”
裴易闻声张嘴，一块糕点入口，甜甜的，咽完，继续一边望月一边张嘴，顺便想着什么叫会死的人依旧会死？
庄絮喂了几块，裴易脑袋转了下：“太干。”
庄絮拿起一旁甜汤，塞他手里，裴易茫然仰头，那一双眼睛就像在说，你不喂我？
庄絮：“？？？”
裴易失落的捧过甜汤，慢悠悠吃着，莫名的更感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