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赚了不少钱,所以季言之难得奢侈一把,雇了一个驴车,让车把式驾着驴车送自己回太原。
赶驴车的车把式是一位穿着粗布麻衣很健谈的老头。之所以用很健谈来形容,是因为季言之一上驴车,赶着驴车的老头便忙里偷闲的问:
“看郎君打扮,是进京赶考的秀才吧!”
季言之点头:“老人家眼光真好,某的确是进京赶考的秀才,只可惜途中运气不佳遇到了劫匪,虽说人未有损伤,但到底失了钱财丢了凭证又误了时间,如今春闱已经开始,某就算再怎么急赶怕也是赶不上,只得打道回府。”
“郎君这运气……”
老头感叹连连倒没怀疑季言之的说词。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对于读书人的普遍认知都是高傲、不屑于跟普通老百姓说谎的。哪知道季言之除了冷着一张脸外态度不高傲外,还会谎话连篇呢!
当然这也不能说季言之是个谎话精,谁让原主错过春闱的原因那么的难以启齿呢。进赌场赌博输得只剩下百来个铜板不说,还他妈走错了道儿,以至于继续去京城的话比回太原还要远,所以这才是季言之干脆利落选择归家的最主要原因,绝逼不是因为季言之对于怎么写好八股文没信心的缘故!
第3章 第一个故事
恶鬼再次出现在季言之面前的时候,不管是她的形象还是其他,都非常的套路。
但是一开始,季言之根本没有怀疑。因为恶鬼除了换了一张人皮来披外并没有紧迫的盯人。
恶鬼装扮的女子,只是以顺道搭车的名义招呼老头。老头想多赚一份银子,又想着小女子孤身一人上路不安全,便答应了恶鬼顺道搭车。
从季言之盘旋数日的小镇到太原是有一段距离的,总共十来天的路程会有一半的时间,都会和驾驴车的老头以及后来搭车,自称叫柳红的小姐儿待在一起。
第一天,上车的柳红并没有紧迫盯人,因此季言之没有察觉她是恶鬼。
可随着第一天过去第二天到来,柳红开始无所不用其极的靠近季言之,在季言之不动声色的避让开的时候,开始用垂涎欲滴的眸光自以为隐晦的打量他。
季言之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试着联络小绿。可惜小绿就跟休眠似的,久久不能给他回应。季言之无奈的感叹,看来在这个有着鬼怪的世界里,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麻个叽,这是我的第一次穿越啊,小绿你敢不敢不负责任一点。
季言之下意识的揉了一把脸,转而问挨着他坐的老头:“老人家还有多久能到太原?”
“郎君可是嫌驴车慢。”老头乐呵呵的道:“快了快了,大概还有两日就能到太原。”
“那就好,那就好。”
不得不说,得到老头的这个回答,季言之心头还是松了一口气的。说他归心似箭倒不如说他真的很不想和着已经有了人名的恶鬼待在一起了,他虽然面瘫脸但也怕被恶鬼当成食物一样被盯上好不好。
季言之搓了搓手臂上不断窜起的鸡皮疙瘩,刚要说话时,却见一双纤纤玉手突然撩开作为遮掩的粗布帘子,温温柔柔的来了一句:“郎君和老人家在说什么啊!”
季言之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柳红的话,毕竟他是读书人嘛,要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而他舀着理由不回答,并不代表老头儿不回答。季言之保持沉默时,老头儿乐呵呵的就跟柳红重复了一遍他们先前的谈话。
柳红抿嘴,露出脸颊上那浅浅的梨涡儿。“郎君归心似箭,家中可是有美娇娘在等。”一双狐狸招子妖娆的睨向表面始终云淡风轻的季言之,无时无刻都在勾人。
季言之本质是个地道的男人,自然也会受到诱惑。只是他一想到这一举一动皆是风情,就连一个眼神都是戏的貌美小娘子是披着人皮的恶鬼,顿时不管怎么样的诱惑都瞬间消散,只剩下对自己小命的珍惜。
到底该怎么办呢!真想像第一次撞见恶鬼时给她甩脸子。但问题是,目前的情况和第一次撞见恶鬼时不同啊!季言之瞄了一眼身侧始终乐呵呵的老头儿,心情开始变得烦躁起来。老人家你真的是拿生命在多挣一份跑路钱啊!
就在这时,那双纤纤玉手突然靠近了自己,并往自己的额头探去。季言之心中一激灵,顿时身子一扭,险险的避让开来。
“男女七岁不同席,小娘子如此当真让在下不知所措。”
察觉到柳红姑娘做出如此关心举动之下的隐晦含义,季言之摆足了正人君子的姿态,如避洪水猛兽一般和着柳红拉开了距离。只是驴车本就不比马车,布置简陋空间也很狭小,季言之就算有心避让又能避让到哪儿去,所以不过是拉开了三四步的距离,柳红姑娘再次不要脸的靠拢,季言之就只能贴到驾车的老头儿的身上去了。
不过季言之是情愿紧挨着老头儿也不愿面对柳红姑娘的,毕竟季言之是猜到了柳红姑娘的身份,但又碍于老头儿,害怕揭穿柳红恶鬼的身份害了老头儿的性命。所以暂时想不到好招儿对付恶鬼的季言之只能舀着‘男女七岁不同席’破烂男女大防理由来避着柳红。
或许是季言之顶着一张面瘫脸,很具有欺骗性,季言之不算高明的避让令使出惯常手段勾搭人的柳红根本没有想到即使自己又换了一张人皮,但依然被目标人物给揭穿了身份。柳红很恼怒,怎么这回她一眼就看中甚至不惜二次追撵上来的食物就那么的不受人诱惑,难道她这回披的人皮不美吗。
美,自然是美的。老头在中途又捡了客人,是一名血气方刚,穿着粗布麻衣,一看就是庄稼汉子的青年壮小伙。他一上驴车,就被眯着狐狸眼招子,一举一动都带着刻意诱惑的柳红给迷住了,双目瞪得好似牛眼一样儿,眨也不眨盯着猛瞧,一点儿也不管自己的举动在当下是不是过于孟浪。
不得不说壮小伙一来,就减轻了季言之少许的压力。恶鬼虽说已经将季言之当做了主食,但并不妨碍她寻觅餐前点心。壮小伙血气方刚,又受了她的迷惑,本质就是吃人心喝人血的她怎么可能放过几乎送上门来的餐前点心,几乎下意识的,柳红就朝着痴呆望着他看傻了眼的壮小伙露出一抹极具诱惑的媚笑。
只听‘咕噜’的吞咽声响起,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壮小伙艰难的调转头,不去瞧那让自己在读书人面前失了态的娇俏小娘子,只以为小娘子如此娇俏,又如此含情脉脉地望着和着驾车老头儿聊着天的青衣书生,必定是一家人。没曾想他不敢直视娇颜之时,原先对他露出笑靥的柳红居然开口,娇俏的问:“这位公子打算去哪?”
壮小伙一张脸胀得通红。他连连摆手,结结巴巴的说话,让柳红不要叫他公子,庄稼汉子当不得公子这个称呼。
“顺搭一截儿路,到前面的小村落就下。”壮小伙挠着脑袋,一脸憨厚的道。
柳红抿嘴,又是一阵娇笑:“可惜啊,咱们不同路。”
壮小伙又被柳红蕴含了无限挑逗之一的话语弄得一张脸通红。这时,老头儿轻喝了一声‘律’,就将驴车停靠在了小道儿旁,“老头儿去方便一下,很快回来。”
说罢就往树林里走时,季言之出言叫住了他。
“一起!”
正巧也想方便又不想时刻面对柳红迫人视线的季言之跟着老头儿一起进了树林子。
方便之时,老头儿想了想,对着季言之道:“郎君抱歉了,老头儿怕是给你招惹了麻烦,那位柳红小娘子怕不是正经人家出生。”哪有正经人家出生的姐儿眼如钩子,专门勾人。“怕不是楼里跑出来的姑娘,就是富贵人家的逃妾。”
老头儿吸了一口旱烟,毕竟人是他为了多挣一份前给‘招上来’的,所以他顿了顿,又道:“总之郎君小心点,柳红小娘子怕是对郎君起了不太好的心思。”
她想吃了我,可不是不好的心思吗。
季言之感受到了老头儿的真诚,本也想开口让老头儿也小心一点的,只是话到嘴边到底咽了下来。因为季言之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直截了当的跟老头儿说柳红是吃人的恶鬼吧。先不说老头儿会不会相信他的话,季言之是真的怕揭穿恶鬼的身份后,化名为柳红的恶鬼会不管不顾的直接出手。毕竟《画皮》原文也说了,一开始恶鬼跟着王生归家后并没有急着对王生出手,而是王生无意之中碰到了一名道士,道士说他沾染了邪气,这才使他怀疑起了恶鬼的身份,从而发现了恶鬼的真面目,恶鬼这才对王生下了狠手,掏了他的心脏。
季言之如今除了将《画皮》原文解读得透彻外,并没有其他的依仗。说白了如今的他除了知道提前得知恶鬼的真实身份外,就和原主王生一样,纯碎的文弱书生。好一点的也不过是他知道赚钱养家,而不是准备像原主王生一样不事生产,靠妻子来养活。
季言之不打算揭穿柳红恶鬼的身份,因此他到底没有提醒老头儿小心一点柳红,好在化名为柳红的恶鬼目标是他,或者还要加上被贴上了餐前点心的壮小伙,对于老头儿这个皱纹如同盛开菊花,肉老酸老酸的老家伙,柳红是一点兴趣也没,所以老头儿倒幸运的躲过了一命,只除了顺搭一截儿路的壮小伙到底还是遭了毒手。
第4章 第一个故事
季言之之所以会猜测到壮小伙遭了毒手,是因为在壮小伙恋恋不舍下车之后不久,柳红便以方便为名的借口消失了一会儿。回来之时,隐隐从她身上飘来的血腥味瞬间让季言之有了如此猜测。
季言之痛恨恶鬼的残忍却暂时只能无能为力,毕竟说白了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地地道道的文弱书生,有的不过是不为女色所动的浩然正气。
浩然正气个鬼啊!
至于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吗。
季言之再次捏了一把即使察觉到如此惊悸事情因此没多大变化的面瘫脸,内心戏儿十足。
驴车继续缓缓地往太原方向行驶。恶鬼化身的柳红因为中途吃了人心喝了人血的关系,在剩下的两天路程倒是挺安分,虽说还是想若有似无的勾引人,但到底没想先前那般无所不用其极,也让季言之稍微少许的喘了一口气。美人恩难享受,何况这美人本质乃披着人皮的恶鬼呢!
两天过去,驴车终于到了太原。驴车在进城门口不远处的官道停下。季言之下了驴车,柳红也随之下了驴车。季言之多付给老头儿的后续车钱后,季言之便道了一声别,并没有管柳红还想若有所无贴上来的举动,拎上简单的包裹行囊径直进了城。
柳红又是一阵磨牙,她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如此不懂风情的男人,以往她每真心实意的看上一名仪表堂堂的书生,只是略失小计勾勾手指头,书生就跟闻了腥味儿的猫咪一样,前扑后涌的扑上来,哪像这王生……愣是学起了柳下惠的做派,美人再怎么投怀送抱也丝毫不见动心。
难道是她所用的方法不对!
柳红想起第一次碰上王生(季言之)对自己的称呼,难道是不喜作风不正派的女子。
隐隐觉得自己想到点子上的柳红望着季言之潇洒离去的背影,诱惑十足的舔了一下丰唇,那满满地垂涎就快要从狐狸眼招子中出来。
“郎君啊,咱们走着瞧。不管你怎么避,都避不出奴家的手掌心。”柳红将涂着红丹寇的手指放在丰唇之上,朝着从她身旁经过的粉面哥儿抛了一个媚眼儿。
粉面哥儿应该是个惯常在风月场合厮混的,当即就被这诱惑力十足的媚眼儿给勾得两眼发直,口呼‘我的乖乖’就不由自主的走到柳红的跟前,跟着柳红交谈起来。
柳红翘着兰花指,装模作样的以衣袖抹泪道:“奴家本是好人家的女儿,原本家中双亲兄长具在,家庭温馨,谁曾想变故突然到来,父母先是因为一场变故去了,家中嫂嫂贪图钱财,说动兄长把我卖给了富豪人家。富豪正妻因着奴家的容貌十分的嫉妒奴家,一整天不是骂就是打的,奴家实在忍受不了这羞辱,所以打算走得远远的,”
粉面哥儿跟柳红一打正面,就被勾了心魂,当即急急的道:“那小娘子打算去哪?”
柳红:“逃亡流落在外,还没个去处。”
粉面哥儿一听这话,立马喜上眉梢,迫不及待的道:“我家离这儿不远,只要小娘子愿意,可委屈暂住。”
闻到粉面哥儿人心散发出来的香味儿,柳红很高兴的应了。她跟着粉面哥儿回了家,本来是打算当天夜里就吃了粉面哥儿的心脏,聊补自己那颗因为季言之不识趣而受伤的心灵的,没曾想倒让柳红发现了粉面哥儿和着季言之有着亲戚关系,便暂时的放了粉面哥儿一马。
都说富在深山有远亲,粉面哥儿家中有些资产,却有一表三千里如王生(季言之)那样的穷亲戚。王生(季言之)家贫却娶得了妻子,读得起书,少不得受了粉面哥儿家中的接济。
季言之回到王生的家中,先是忐忑不安了几日,待他发现王生之妻陈茵根本没察觉自己与原主王生有什么不同之时,倒是松了口气,转而以平常心对待陈茵。
陈茵笑得温婉的道:“夫君刚到家时,妾就想问了,夫君为何会中途返程归家,妾可是知道夫君对于春闱之事是势在必行的,这回却……”
“却什么?却重在参与?”季言之打眼睨向即使穿着粗布罗裙却依然美丽温婉动人的陈茵,自我打趣道:“可惜为夫不走运,走到半道遇到了劫匪,好在劫匪见为夫是个穷书生,便饶了为夫一命。只是到底误了日子又没了盘缠,索性为夫便返程归家…阿茵啊,咦,你哭什么…”
季言之可没想到自己一通谎言惹来了美人垂泪,不免有些手足无措。
陈茵抹了抹眼泪,声音哽咽的道:“万幸夫君没事,不然,不然,可叫妾怎么活!”
季言之只得动作僵硬的搂住了陈茵,宽慰道:“我之所以一回来没有说这事,就是怕担心受怕,没想到过了几日随意说起这事儿,还是惹得你担心。瞧瞧为夫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呢,没缺胳膊少腿儿的,阿茵你就别哭了。”
“夫君惯会说话哄妾!”
陈茵到底收了眼泪,上下一通检查确定季言之真的没事后这才展露欢颜道:“夫君饿了吧,妾这就去做饭。”说完,也不待季言之有所反应,便往厨房奔去。
原主王生的家位于太原城郊,是标准的农家一进四合院,成口字型,进了街门便是院子。倒座房、正房、厢房加起来共有五间,其中位于南房门向北开的倒座房做了厨房。面积不大,刚好仅够两三人在里忙活。
陈茵作惯了家务活,速度很快就把饭菜做好了。季言之本想发挥一下绅士风度帮陈茵端盘子,但却被陈茵以‘君子远庖厨’的理儿,强硬的拒绝。季言之只得改放碗筷,拉着陈茵让她就在自己身边落座一起吃饭,而不是回厨房单独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