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设不能崩——昔邀晓
时间:2020-03-28 08:14:30

  皇帝一口茶水呛在喉头,咳嗽咳得震天响,被凑上来的太监拍着后背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可能他们姓闻的都天生反骨,皇帝原本是如论如何都要劝闻奕放下这段错过的恋情,好好娶了宁四姑娘别给他添麻烦的,大不了他再给闻奕赐几个侧妃,你喜欢的样子我给你找好吧。
  但听闻奕这么说,他反而不干了。
  他又是气自己弟弟狼心狗肺,辜负了人宁大姑娘一片痴心,又觉得弟弟这是在看不起自己,立时让人铺开空白的圣旨卷轴,提笔就写。
  洋洋洒洒写完,一旁的太监捧来玉玺,皇帝拿起,看了闻奕一眼,慢悠悠道:“你说朕盖是不盖?想好了再回答,你若再敢说反话激朕,朕可就‘如你所愿’了。”
  小崽子是学狡诈了,还知道用激将法来达到目的,但比起自己还是嫩点——皇帝半点不谦虚地想到。
  被识破的闻奕松开了背在身后一直紧攥着的手,他刚刚那副无所谓的模样确实是装出来的,甚至这招激将法也不是他突发奇想。早在临东,他还没回来的时候,他就想过等他回到金陵,只要楚言还待字闺中,那他一定再也不管什么真心假意,就算被蒙蔽欺骗一辈子也没关系,他要娶楚言,他只要楚言。
  哪怕楚言只有一颗假心也无所谓,是他的就行。
  皇帝的性格他了解,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被识破。
  闻奕也没挣扎辩解,而是坦然道:“有劳皇兄了。”
  玉玺盖下,皇帝拿巾帕擦了擦手,指点道:“这一路都装得挺像,就那句‘不可能’有点多余,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察觉到你是故意气我的。”
  闻奕看向桌上那一纸书信,道:“那是真话。”
  皇帝:“……”
  闻奕是真的觉得,楚言不可能会自寻短见。
  所以只可能是失足,抑或有人推她下水。
  也就在玉玺盖下的那一刻,楚言耳边响起了一连串系统提示音——
  【人物剧情线彻底偏离,任务失败。】
  【为保证任务世界的完整性,宿主将被强制滞留于任务世界。】
  【作为任务失败的惩罚,宿主将被抹除有关穿越者的所有记忆。】
  【为了防止剧情遭到二度破坏,宿主将接受催眠暗示,植入新记忆,以保证人设不变。】
  【现在开始,执行惩罚内容。】
  还在宁夫人院里看话本的楚言懵了,她呆呆地听着系统播报完,脑子里的思绪还未整理归档,瞬间被扫荡一空。
  【系统将在三秒后断开连接,下次再见,宿主大人。】
  谁?谁在说话?
  楚言缓缓回神,迷茫地朝四周看了看,只见屋子里除了自己和宁夫人,也就几个婆子在向宁夫人回禀事务。
  宁夫人察觉到楚言的异样,抬头问了句:“茜儿怎么了?”
  楚言摇了摇,低头去看话本,却不知为何怎么也看不下去了,胸口泛起阵阵酸涩,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憋闷得让人想哭。
  果然她就不该偷偷溜去主城门,烦死了!
  楚言扔开话本:“娘我累了,我先回去了。”
  宁夫人看她一脸怏怏不乐,只能轻叹一口气,放她离开。
  楚言回到自己院子,发泄一般将屋里的琴鼓笛萧都祸害了一遍,折腾到饭点,随便吃了几口,便沐浴泡脚,天才擦黑就已经爬上了床,也不让丫鬟守夜,把人都赶了出去。
  ……
  闻奕从庆功宴上回来,先是回了秦王府,梳洗换衣,随后翻墙离开。
  明明已经走了两年半的时间,可他却还记得通往宁府的路,并趁着夜色,闯入了宁府的后院。
  宁府后院的花园变化不小,最醒目的一点,就是在湖边立起了石雕围栏。
  “谁在那?”身后突然有人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闻奕回头,那人惊道:“秦王殿下?”
  闻奕有一瞬间的迷茫,差点没记起来眼前的人是谁,后来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宁府四姑娘——宁鸢。
  这位四姑娘也是奇怪,大半夜在自家后院看到外人居然一点不怕,还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闻奕身旁那一池湖水,问:“秦王殿下是专门来看这片湖的?”
  闻奕没理她。
  宁鸢看着闻奕被月色照亮的面庞,咬了咬唇。
  虽然她也很想替楚言挽回秦王,好获得自由去寻皇帝,但此番见到秦王,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犹豫——她虽有救驾之功,可那毕竟是皇帝,遥不可及,眼前的秦王却是同她换了庚帖的,而且……秦王似乎和她印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宁鸢鬼使神差地改了口,说道:“其实……大姐姐并非是因为自寻短见才投河的,那日大姐姐收到殿下退回来的香囊,心里有气,又看到我独自一人在湖边,觉得是我抢了她的姻缘,便过来找我。”
  说到这里,宁鸢还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大姐姐当时也是难过极了,才会动手来推我,所以我没有怪她,只是没想到我躲开了,她反而失足落进了水里。”
  闻奕并不相信宁鸢,因此也没耐心继续听下去,直接就走了。
  宁鸢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眼前一花,原本还站在她面前的大活人居然消失不见,她打了个冷颤,惊疑自己刚刚看到的是否真的是秦王殿下,可别是什么不可言说的脏东西。
  闻奕离开宁府花园,一路朝着楚言的院子走去,让他意外的是,楚言屋里居然没有留人守夜。
  他伫立许久,最后还是翻窗入内,走到了楚言的床边。
  ——看一眼就走。
  他本来是这么想的,可才站定没多久,床上的姑娘就像是做了恶梦,微微蹙起眉头,随后睫毛轻颤,倏地一下掀开了眼帘。
  闻奕就这么猝不及防,撞上了楚言的视线
  闻奕慌了一下,正要离开,却没想到楚言一点都不惊慌害怕,反而把床边的被子往里缩了缩,然后慢悠悠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小手,拍了拍床沿,小小声道:“坐。”
  闻奕身体僵硬,思绪懵圈。
  楚言看闻奕没动,收回手揉了揉眼睛,嘟嘟囔囔的声音像极了撒娇:“奇怪,平时不都很听话的吗……是不是得醒来重新梦一次啊。”
 
 
第34章 娇小姐·15
  闻奕动作僵硬地在楚言床边坐下了,但脑子还是乱的, 里头飘满了楚言刚刚说的那句话,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想要好好咀嚼细细品味, 从中小心汲取时隔两年半的甘甜, 可却又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狼吞虎餐, 将这句话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尽数吞咽而下。
  见梦中人和往常一样听话起来, 楚言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但很快笑意收敛,楚言的视线也从闻奕的脸上挪开, 缓缓落到了闻奕搭在床边的手上。
  楚言又一次伸手,指尖压着柔软的褥子来到闻奕的手掌旁边,却在快要触到的时候停顿下来。
  手指微微收拢,楚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闻奕只看过楚言嚣张跋扈为所欲为的模样,何曾见过她这般小心翼翼,顿时就觉得那一声轻叹跟刀子似的,慢慢划过他的心脏,疼得他呼吸一滞。
  闻奕慌乱地抓住楚言的手, 入手冰凉的同时, 忽然听到楚言开口说了一句:“我今天去看你了。”
  或许是觉得没人能听见,楚言的声音又轻又软,带上惯用的颐指气使的口吻, 格外像个没人理会, 只能自言自语的孩子。
  “你也看到我了。”楚言皱了皱鼻子, 冰凉的手掌在闻奕手中翻了个身,反握回去:“不过你好像一点都不想看到我。”
  “不是!”闻奕忙道:“我没有不想看到你。”
  楚言不看闻奕,只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半点不信道:“骗人,那你为什么只看一眼就躲开了?”
  闻奕敛眸:“我没想到会看见你,也没做好准备,我怕再多看几眼,会忍不住把你带走。”
  就连闻奕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在看见楚言后,还能骑着马直到宫门的。
  楚言拉了拉被子,遮住下半张脸,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道:“那你倒是带我走啊。”
  闻奕一震,楚言却毫无所觉,她在被子下缩成一团,和双手一样冰凉的双脚紧挨在一块,怎么都暖和不起来。
  “我以前总觉得吧,只要我会哭会闹,就没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孩子一般任性自我的语调,慢慢染上惆怅:“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有些事情,不行就是不行,没有就是没有,不是我的,就算送到我面前了,也注定不是我的……”
  “就这样吧。”楚言像是突然想通了,释然道:“我不要你了。”
  她停顿一下,像是在说服自己,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要了,再也不要了……你以后,别再来我梦里了。”
  楚言自顾自做下决定,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谁知往日听话的梦里人又一次背离了她的驱使,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拥入怀中。
  “不许不要我。”低哑的声音落在耳畔,明明是听起来很霸道的内容,却因为颤抖,变得宛若恳求一般。
  楚言除了“梦境”最开始,之后都没去看闻奕的脸,只盯着两人的手看,所以她错过了闻奕当时的表情变化,也没看到闻奕在她说“我不要你了”的时候,露出了怎样惊慌表情。
  收紧的手臂带着几乎要将楚言揉进骨血的力道,勒得楚言生疼,也让楚言惊觉眼前的一切根本不是梦——如果是梦,怎么可能会这么疼。
  “放开、放开我!”楚言挣扎起来,又是拍打又是蹬腿,可她那点力道对上闻奕不过是蚍蜉撼树,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最后还是楚言脱口而出的一句“你弄疼我了”让闻奕立时松了手。
  楚言趁着机会逃到床头角落里,胡乱抓起床头矮柜上的盒子就往闻奕身上扔,闻奕也没躲,生生被一个盒子的尖角砸破了额头。
  鲜血顺着额角滑下,楚言气死了:“你倒是躲啊!”
  闻奕不在意地擦了擦脸上的血:“好。”
  楚言看不过眼,又在床头找到一条帕子,慢慢蹭过去,把帕子压到了闻奕的伤口上。
  闻奕一动不动地任由楚言靠近自己,用视线近乎贪婪地描摹着楚言此刻生气的模样,很快他就注意到了楚言在颤抖,他抬手按住伤口上的巾帕,站起身退开几步:“抱歉,吓到你了。”
  楚言收回手,扒拉被子往自己身上裹,只觉得再冷下去,自己明早一定又要头疼。
  闻奕看着楚言把自己裹成茧子,又重复了一下自己的诉求:“别不要我。”
  不说还好,一说楚言就想起了自己刚刚把人当成梦,胡乱咧咧的事情,又尴尬又气:“我不要,就不要。要你干吗,来气我吗?再说你都快娶我四妹妹了,还想让我要你,做你的春秋大梦!”
  楚言越说越委屈,觉得闻奕就是在欺负人。
  闻奕:“我不娶你妹妹,我只娶你。”
  楚言拍床板:“你说了又不算!”
  闻奕:“我说了算。”
  楚言不讲理道:“那我也不嫁!”
  闻奕沉默下来。
  楚言则觉得自己赢了,反正就是不嫁,他又能拿自己怎么办。
  谁知闻奕默了片刻后,咬牙道:“你说的对。”
  楚言一愣:哪句?
  闻奕再度走到床边,坐下:“有些事情,不行就是不行,没有就是没有。”
  烛火摇曳,闻奕放下捂住伤口的手,撑着床面探身凑到楚言唇边:“所以嫁不嫁,由不得你。”
  “唔……”
  猝不及防的吻落到楚言唇上,如狂风骤雨,来势汹汹。
  楚言抬手打了闻奕两下,之后也不把人推开,反而张口就咬,咬得自己唇齿间鲜血淋漓,全是闻奕的血。
  显然今天对闻奕而言不是什么好日子,血光之灾接连不断,破了额头不说,就连唇舌也都遭了秧,可他却丝毫不放心上,任由楚言发泄,对着他又啃又咬。
  咬到最后楚言快没气了,才把闻奕推开。
  闻奕顺着楚言的力道靠到床柱上,呼吸不稳道:“明天圣旨便会来。”
  楚言哼了一声,往床里缩。
  闻奕:“嫁过来,我任打任骂,整个秦王府都由你说了算。”
  楚言小小声:“谁稀罕。”
  闻奕:“赵大夫说你怕冷,我从皇兄库房里拿了西南炎鸭的暖绒,给你做被褥衣衫。”
  从未踏出过金陵城外十里地的楚言:“炎鸭是什么?不、我不要,不好奇,不稀罕。”
  闻奕继续:“我以后出门都带着你,带你去看金陵城里没有的风景,去吃金陵城里没有的美食,热了给你扇风,冷了给你暖床。”
  疯狂动摇的楚言:“……出去。”
  闻奕:“好不好?”
  “出去出去出去!”楚言开始赶人。
  闻奕被披着被子的楚言从床上赶到床下,从里间赶到外间,最后赶到屋外,房门合上,闻奕还隔着门问:“好不好?”
  楚言按着门:“不好,不要,滚啊!”
  门外安静下来,楚言看着门上的身影,飞快地抬手抹了抹眼睛,终于还是实话实说道:“你被外头的传言骗了,我从未因你寻过短见,我是被人推下湖的,所以你也不用觉得自己亏欠于我,我不要。”
  说完外头又是一阵安静,过了一会儿,闻奕终于换了个问句:“是谁推你下水的?”
  楚言低头,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不干你事,我自己会报仇。”
  闻奕:“你若要杀人,我就替你埋尸,好不好?”
  楚言忍不住破涕为笑,还踹了踹门:“我才不杀人。”
  笑完楚言又安静下来,她在门前低头站了许久,过了好半天,才非常非常非常小声地用气音回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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