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地尝一口——画盏眠
时间:2020-03-28 08:16:07

  聂珊珊根本没想到自己偶尔说过界的话题对方都能接,而且不是敷衍了事,聂珊珊心生熨帖。
  访谈进行得很顺利,结束时,聂珊珊帮两人收东西。
  陶思眠和魏可道谢。
  聂珊珊总觉得陶思眠身上有股矛盾的气质,像是背负着什么,又像是想放下什么,而且她还觉得陶思眠脸很熟,就像自己在什么很重要的地方看到过她的照片……
  出行政楼,魏可小声提醒:“你没参加过社团组织不知道,这些学姐学长几乎个个人精,表面可能和你聊得很欢,转过面马上又能和别人议论你,全都塑料交情。”
  “嘴长在别人身上。”陶思眠淡淡道,她和魏可勾兑了之后的安排,折身去到图书馆上自习。
  ————
  晚上九点。
  陶思眠回寝室,裴欣怡在追剧,王潇正对着镜子涂面膜。
  见陶思眠进门,王潇翻个白眼,没好声没好气:“借了你一点卸妆油,瓶子在我桌上,待会儿还给你。”
  陶思眠把包放座位上:“油什么时候还。”
  王潇嗅出找茬的意味,手上一顿:“陶思眠你什么意思?”
  陶思眠面无表情:“未经允许动别人的东西属于盗窃。”
  “我自己有卸妆油,就想试试你的好不好用,这就盗窃?这么难听?”王潇嗤一声,“大不了你以后想用什么用我的。”
  陶思眠整理桌上的书,看也没看王潇:“麻烦你收收心思,我真的不想陪你玩这些乱七八糟的手段——”
  “哇是我在玩手段还是你在玩,”王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腾地站起来,“他妈以前截我胡的就是你,现在挑拨我和聂珊珊关系的是你,抢周识理团队名额的还是你。”
  “我他妈就是动你卸妆油,我知道你讨厌别人动你东西,我就恶心你,你能怎么样,”说着,王潇抬手把陶思眠的卸妆油瓶子拂到地上,“哐当”瓶碎,王潇夸张地“哎哟”,“不好意思,手滑。”
  卸妆油从残破的玻璃壁边缓缓淌到地上。
  陶思眠收书的动作停住。
  王潇鼻尖嘲了半个音节。
  安静间,裴欣怡忍不住道:“陶总什么性格我们都清楚,王潇你有话好好说,不要每次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脏水往人身上……”
  裴欣怡话没说完,陶思眠起身走到王潇桌前,直接抓了她一把化妆瓶罢碎在地,又拿她一把口红,逐根摁断。
  王潇懵在当场,回神之后,发疯一样去抢陶思眠的手。
  陶思眠稳然不放,摁断最后一根,她把金属壳摔在地上,语气极淡道:“论坛辱骂许意菱的跟帖转发过了五百,有人给了我解码ID,你这么做出于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已经把材料交给了律师事务所,中午和律师通了电话,律师函下周到你手上。”
  “你如果要找我索赔,加个单价发给我,如果你要报复,”陶思眠指道,“我化妆品在桌子上,我出去,你随意。”
  说完,陶思眠拿了手机朝外走。
  王潇紧咬嘴唇面色惨白,裴欣怡本想跟陶思眠一起出去,但害怕王潇真的在寝室胡作非为,又坐了下来。
  而陶思眠走几步,想到什么,忽然停下。
  “不是要恶心我吗,”陶思眠嘴角扯了个极其寡薄的笑,“这点你赢了。”
  陶思眠门合得很轻。
  里面有王潇崩溃的哭声“陶思眠你不是人”“你他妈给我发律师函”“我不信”“凭什么所有东西都是你的”,夹杂着裴欣怡不走心的安慰“那天在论坛带节奏的真的是你啊”“诽谤罪可是大事儿,不知道会不会被记到档案里”“你是准备保研还是出国来着,该不会受到影响吧”……
  陶思眠走到走廊尽头的阳台,声音彻底听不见。
  夜晚的凉风扑簌簌吹,一两处灯火宛如失落的沙洲。
  陶思眠从兜里摸了颗大白兔,手搁在栏杆上撕纸,撕开后俯身吃糖,满嘴的甜味让她禁不住眯了眯眼睛。
  陶思眠不是个愿意和别人亲近的人,但室友这种关系,怎么说呢,带着一些机缘巧合和不可回避。
  一旦关系建立了,只要对方不是特别过分,她甚至都愿意委屈自己忍一忍。比如她学会了帮裴欣怡带宵夜,学会了戴上耳塞睡觉,甚至学会了把写完的作业分享到寝室群。
  裴欣怡和唐栩栩都是小可爱的两只,而王潇和她不对盘……
  陶思眠说不上来。
  可能是曾经王潇头天晚上说对一个富二代有好感,结果第二天,那个富二代找陶思眠要微信被陶思眠拒绝。
  可能是王潇觉得许意菱超酷,就是高傲,隔周周末,王潇返校看到许意菱在寝室门口抱着陶思眠“宝贝”“宝贝”地叫。
  也可能是一些不可察的细节……
  所有的事情推到这个节点,自然撕破脸。
  陶思眠不觉得惋惜,只是觉得不舒服,楼下的灌木蓊蓊郁郁,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她转而靠在墙上,摸出手机想转移注意力时,语音电话进来了。
  黎嘉洲是个做事认真的人,他觉得自己带小姑娘进了研究楼,就有必要问一下她的后续。
  不是关心或者别的意思,只是出于一种负责的态度。
  至于为什么挑在晚上拨?因为他和小姑娘都是不将就的人,通话需要一个安静且可持续的环境。
  陶思眠也确实没多想,接了起来。
  黎嘉洲清了一下嗓子:“采访怎么样?”
  陶思眠轻道:“采访还行。”
  黎嘉洲发了个单音:“嗯?”
  陶思眠反问:“嗯?”
  “采访还行的意思就是其他地方不行啊,”黎嘉洲耐心道,“怎么了?”
  陶思眠:“没什么,和室友有点小事。”
  陶思眠不愿多说,黎嘉洲也不追问:“作为过来人告诉你,反正原则是不要委屈自己。”
  黎嘉洲声音在手机里听起来比面对面更低一些,裹着一股细微的电流感。
  陶思眠耳朵痒酥酥,她动了动脖子,没出声。
  黎嘉洲便安安静静陪着她。
  陶思眠在吃糖,黎嘉洲隐约听到了一点类似小动物包东西的囫囵声。
  陶思眠没提挂,黎嘉洲自然也没提。
  两人就这样专心静默好一会儿,陶思眠半调侃道:“你这么优秀和平常注意细节有关系吗?”竟然可以从两个字听出她的情绪。
  “可能?”黎嘉洲也不太确定,因为从没有人这么说过他。
  两人又闲扯了好几句,互道晚安。
  不知道是不是黎嘉洲电话的尺度很合她意,也可能因为有个人说说话,陶思眠从阳台回寝室时,嘴角稍稍朝上勾了点弧度。
  而研究生宿舍的阳台上。
  前一秒,黎嘉洲稳重温声道“再见,晚安”,下一秒,想到小姑娘夸他优秀,真情实感格外诚恳地夸他优秀,黎嘉洲开心得还握着手机便控制不住地在原地跳舞一样地抖肩,抖着抖着他想到什么,停下舞步扪心反思:黎嘉洲你幼不幼稚,这样夸你的人很多。
  可就是夸你的人很多你才开心啊。
  黎嘉洲快速找到逻辑出口,瞬间自我满意到不行。
  黎嘉洲不仅第一次百度了“优秀”,是“出色,成绩、品行非常好”的意思,小姑娘夸他“优秀”,黎嘉洲越回味越有滋味,甚至,他还突然想单纯地哼点小歌。
  作者有话要说:  陶总:对不起打扰了。
 
 
第15章 十一口
  大抵因为律师函有威慑力,之后几天,王潇态度收敛不少。
  她偶尔还会主动给陶思眠开门,颇有几分讨好之意。
  陶思眠言语淡淡地,没给出回应。
  周末,陶思眠回了主宅,给陶老爷子说下学期想搬到校门口住。
  陶老爷子正在浇花:“理由。”
  陶思眠自然不会提王潇,她一边帮老爷子剪盆栽的枝丫,一边道:“如果找工作的话,下学期要实习,如果考研的话,下学期也要准备,寝室要熄灯断网,做什么都不太方便。”
  “行,”陶老爷子把秘书叫过来,又问宝贝孙女,“喜欢什么的装修风格。”
  陶思眠:“别太浮夸。”
  陶老爷子:“要复式的还是单身公寓。”
  陶思眠皱皱眉头:“单身公寓。”
  陶老爷子见小姑娘不挑,又给秘书交代说“尽量买,买不到再说租”“安保要好”“楼层采光都选一选”,秘书逐一记下,离开了。
  陶老爷子重新端起花壶。
  主宅观景台很大,四月姹紫嫣红的。
  小姑娘倚在秋千架旁剪梢头,眉目低柔,身段出落和旁边的花枝一般。
  明明以前还小小矮矮的一只,怎么忽然就长这么大了。
  陶老爷子爱怜地叹了口气:“女孩子在外面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陶思眠乖巧应:“嗯。”
  “尤其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陶老爷子意有所指。
  陶思眠发了个疑问的音节。
  陶老爷子低声道:“你们这年代不比我们当初,我和你奶奶当时可是牵个手都要脸红半天,结婚后才真的在一起,”陶老爷子说,“再看看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谈个恋爱又是亲又是抱,还有那些男生,想尽办法诱拐女朋友出去同居,然后女朋友又给家里找借口说自己要考研啊,要实习啊……”
  陶思眠嗅话里有话的味道:“爷爷你是不是误会——”
  “我也年轻过,”陶老爷子示意孙女让她说完,“我跟你说,那些毛头小子嘴上说得好听,什么性格磨合啊,什么适应啊,什么绝不乱来,可孤男寡女同住屋檐干柴烈火,指不定对方什么时候化身禽兽,你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都没办法反抗,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陶老爷子想想就心痛,捂着胸口“哎哟”连天。
  陶思眠说不出话。
  偏偏身后的八哥还很会来事地嚷嚷:“男人,男人,大猪蹄子,大猪蹄子。”
  陶思眠登时又是哭笑不得。
  “爷爷,”陶思眠无奈道,“你知道我没这方面心思。”
  很早之前,陶思眠就给陶老爷子说过自己不婚不恋的想法,陶老爷子和孙女僵持过一阵,选择迁就孙女。
  “所以呢?”陶老爷子同样理直气壮,“你都不那么做了,难道还不允许我肖想一下?”
  说着,陶老爷子假装悲戚戚地抹眼泪:“每次出去下象棋,许老头都会说她家意菱又换了男朋友,女孩子花心其实间接说明长得漂亮,问我家七七呢,我只能说拿了多少奖,清心寡欲和尼姑一样。”
  陶思眠弱弱指屋内:“不是还有陶然吗?”
  “那能一样吗!”陶老爷子生气地甩手,“先不说陶然还在上中学,关键是陶然是男孩子,陶然是拱别人家小白菜的猪,你才是家里娇滴滴的小白菜!”
  “好了好了,”陶思眠知道老爷子戏上身,仍是耐心拍着老爷子的背,“我知道,我知道,我是小白菜。”语气宛如对待三岁小孩。
  老爷子就喜欢孙女哄自己,哼哼唧唧好半天才作罢。
  中午,保姆做了一大桌菜,陶思眠便知道人齐了。
  陶老爷子膝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陶行川,陶行川有个独女,就是陶思眠。
  二儿子叫陶行渝,有个独子,就是陶思眠的堂弟,叫陶然。
  自陶思眠11岁那年、陶行川夫妇走后,陶思眠便一直跟在陶老爷子身边。
  陶老爷子住大院的时候,陶思眠就回大院,陶老爷子去主宅别墅住几个月时,陶思眠就回主宅。
  陶行渝夫妇给陶思眠说过很多次,主宅隔她学校近她可以长住,陶思眠一句“陪爷爷”,夫妇两人虽怜惜小姑娘,但也没再多说。
  保姆挨个叫人,大家围拢过去。
  老爷子坐主位,陶然和陶思眠分坐老爷子两边,完全没有视线交流。
  陶老爷子打一下陶然手背,瞪他:“你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不能不玩手机,和你姐说说话。”
  陶然头也没抬:“我和她有代沟。”
  陶思眠:“附议。”
  姐弟俩冷酷都如出一辙,陶老爷子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陶二叔和陶二婶刚上桌,陶二叔闻言敲儿子脑袋:“没大没小。”
  陶然倔强地别过头,陶老爷子招呼:“都吃饭。”
  陶家没有食不言的习惯,陶二婶一边给大家盛汤,一边笑吟吟问陶思眠近况,陶思眠不紧不慢地回答。
  陶二婶是热心肠的性子,没忍住体贴道:“上次我和你二叔去巴黎买了好些首饰,你待会儿上楼挑两样喜欢的,你这年龄还是得招展一点,不为别人,自己也要漂漂亮亮。”
  陶思眠称是。
  陶二婶道:“如果真的有喜欢的男孩子也可以试一试,不要把自己框住了,如果你信得过二婶可以悄悄告诉二婶,二婶给你参考参考。”
  陶思眠笑着推谢。
  陶二婶被小姑娘弯着眉眼的样子软到了心坎,她抬手顺着陶思眠的头发,道:“下学期要出去住的话得好好照顾自己,装修这些别信你爷爷红配绿的审美,有空还是自己盯一盯,没空的话给二婶说一声,二婶这边派人过去。”
  陶老爷子咳两声。
  陶二叔很不走心地顺毛:“老爷子还坐在桌上。”然后继续吃。
  陶思眠和陶二婶嗤地一笑。
  陶二婶接着道:“还有一日三餐这些,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按时,你肠胃本来就不好,不要饱一顿饿一顿,还有下雨天记得关门关窗,你说你小小年纪,一下雨就膝盖痛怎么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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