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地尝一口——画盏眠
时间:2020-03-28 08:16:07

  陶思眠咳一声松手,眼神看向别处。
  黎嘉洲整个人有点懵,见她走了十来米,这才和程果打了声招呼,快步跟上去。
  其他同学说话的声音被甩在身后,两人踩在石板上的声音很轻,灌木里的夜虫叫得窸窸窣窣的。
  黎嘉洲话到嘴边,斟酌道:“你刚刚反应好快,”他半玩笑道,“不过以后别对别人做这样的动作。”
  出手果决,快到黎嘉洲现在都还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陶思眠嘴巴很干,舔了一下唇角:“我做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黎嘉洲被问得一愣,好像是没关系,好像这才是正确回答,自己刚刚说的话好像很莫名其妙,是醉意侵蚀了他的逻辑。
  黎嘉洲扯扯唇角思考着该怎么圆回来。
  陶思眠低头抿开上扬的唇角。
  “好。”她应声裹着笑音。
  一秒,两秒。
  黎嘉洲反应过来小姑娘的坏心思,“诶”一声。
  陶思眠拔腿朝前跑。
  黎嘉洲追:“你给我站住!”
  “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岂不是很没有面子。”陶思眠回喊。
  黎嘉洲:“那你别停。”
  “好,听你的。”陶思眠跑得更快。
  “诶这小赖皮。”黎嘉洲顿楞一下,追上去,笑音和喘声在安静里响得起伏又清晰。
  ————
  每天都重复的日子过得很快,隔周正式进入期末考试阶段。
  陶思眠考的第一场是货币金融,传说难度第一梯队。
  下午三点半考完下来,半个自习室都在呜呼哀哉。
  黎嘉洲坐在最后一排,面前放着个电脑,他敲两个字就朝门口看一眼,敲两个字就朝门口看一眼,陆陆续续看了十来次,小姑娘才拎着个包一边抻脖子一边慢悠悠走进来。
  表情,是惯有的面无表情。
  陶思眠坐下,黎嘉洲体贴地帮她放包:“难吗?”
  陶思眠:“还行。”
  黎嘉洲殷切:“有超纲的部分吗?”
  陶思眠:“有。”
  黎嘉洲:“那都会做吗?”
  陶思眠:“都会。”
  陶思眠活动完肩膀,把笔和书从包里拿出来,偏头道:“怎么忽然问这些。”
  黎嘉洲表情复杂。
  程果和许意菱请完饭后,宋文信在寝室问程果和许意菱在一起的细节。
  黎嘉洲不是八卦的人,可程果非要说的话,他也可以勉为其难听一听。
  许意菱保研走的学生干部路线,陶思眠大一的时候经常给许意菱这个大三的讲题,可想而知许意菱的成绩是什么水平。
  然后她今年点很背。
  程果心疼道:“之前三月她论文抽检没过,查重差一丁点,黎嘉洲知道。后来五月分组,她被抽到公开答辩。”
  如果说院辫是学校为了毕业率的放水局,公开答辩有外校教授参与,那就是大型侮辱加延毕现场。
  许意菱之前就听过经验——
  “你回不回答得上来不重要,那些教授就是要问到让你说不出话。”
  “而且很多教授不是你这个专业的,问的问题就像天书。”
  “哭吧,一般都会被问得当场哭出来,哭了教授们的态度就会稍微好一些。”
  “……”
  除了感情,程果在其他方面素来是尽人事听天命。尽管许意菱心态很崩,想破罐子破摔,他也拉着她背概念、捋逻辑。公开答辩那天,他等在外面。
  前几个进去都是二十分钟,只有许意菱,四十分钟还没动静。
  程果在门外踱来踱去,头发都要抓没了。
  五十分钟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程果赶紧迎上去:“怎么样……问题回答上没有……有没有问到我说的重点,”程果又急又担心,“那个西大教授和傅阔林合作过,他问问题喜欢正着问,但他希望你逆向思维回答,真的,相信我,当时有一次就是……”
  程果语速很快地说着一大堆话。
  许意菱就看着程果一直说一直说,她定定地望着他,眼睫颤了颤,然后伸手勾住他脖子将他整个人朝自己身前带了带,就站在答辩阶梯教室门口,踮脚吻了他……
  很明显,黎嘉洲家小姑娘和程果家学渣不一样。
  黎嘉洲的小姑娘优秀并且独一无二。
  黎嘉洲手从桌下拿出来,把一把大白兔放在桌上。
  “我都买好糖了准备安慰你了,也看你这么久没回来,”黎嘉洲有些挫败地叹气,“你好歹给我个面子我好把糖给你,比如装装可怜啊……”
  陶思眠面不改色扯了张便签纸,刷刷写下“可怜”,把便签纸装进了他衣兜。
  黎嘉洲:“给个台阶……”
  陶思眠再扯一张,分外抽象地画了个台阶。
  黎嘉洲眼里一亮,脸上写着期待地凑过去,低声道:“不然叫一声好哥哥……”
  陶思眠手伸在包里想拿东西,听到这话,动作一顿。
  “周日晚上是许意菱毕业典礼,《星空笔记》会首播,我拿了两张前排VIP票,然后室友都没时间,”陶思眠话锋都转得淡淡地,“我本来想说鉴于大半个月习友情问某人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
  陶思眠话没说完,黎嘉洲台阶不要了,“好哥哥”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赶忙去探她的手:“小学妹……陶妹妹……好妹妹……”
  他手不知什么时候碰到了她的。
  陶思眠耳朵也痒痒的快要受不了。
  “就这么愿意被人占口头便宜?”陶思眠故作嫌弃地松了手。
  黎嘉洲拿到票,瞬间安心:“想占身体便宜也不是不行。”
  天知道,毕业典礼那种场合,万一她身边坐的别人,万一那个人是个男生……
  黎嘉洲在很短的时间里解决了一件大事,语气好整以暇。
  陶思眠脸听得热热的,懒得和他说,捞过两人水杯起身接水。
  诶不对,她走两步反应过来……
  他让自己叫好哥哥算占自己便宜,可他叫自己好妹妹,算自己占他便宜?
  但越和这人说,这人越有理。
  陶思眠假装不知道地出了门。
  而座位上,黎嘉洲反复摸着两张富有质感的门票,颇有爱不释手的味道……
  他看到的是交大庄重威严的校门图,想到的却是自己半夜看过的、论坛的粉色气泡。
  “重复一次,黎大佬午休趴桌上睡时,陶总拉了床帘,黎大佬出去接水时,陶总帮他插过很多次电脑电源线,两人的靠垫也是陶总抱过来的。”
  ……
  然后想到KTV,自己把她半搂在怀里,她没有推开。
  再然后是上周,课间。
  陶思眠在稿签纸上给学校后勤处写信,大意是换掉自习室老旧的桌椅,不然总有学生隔三差五坐着就摔。
  陶思眠写信的动机是别人摔的声音影响了自己学习。
  黎嘉洲当然知道她说的鬼话:“可以去公号和微博留言。”
  陶思眠:“公号和微博是学生在打理,老师不会看。”
  黎嘉洲:“可你投意见箱的话……真的,个人感觉老师更不会看,毕竟有‘形同虚设’这个词。”
  陶思眠没抬头:“试试吧,万一呢,写信挺好的,比起上一封,我现在知道了全校自习室桌椅使用年限的数据,每个月摔倒的情况,每周写的都会和上周不一样,我对这个事情的理解和了解更深,提的建议也会更有可行性。”
  黎嘉洲很喜欢小姑娘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
  可他也忍不住打预防针:“肖申克的救赎里面,男主写了五年,你在交大本科生涯总共才四年。”
  陶思眠:“桌椅又不止用四年。”
  黎嘉洲默了好一会儿,忽而道:“你看上去不像会做好事或者做无用功的人。”
  陶思眠写完最后一行:“可如果所有人所有事都和看上去一样,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黎嘉洲深刻地记得那是个上午,窗帘拉了一半,阳光落在她手边,他却觉得她眼里的细碎更亮。
  就像初夏晚天的星辰,看似散漫地缀在夜幕里,看着看着,那些一星一星的光又好似串成了一条又细又长的线。
  她走最晚的话,会收掉自习室桌上所有食物垃圾,害怕招虫子。
  她会玩游戏骂脏话,以一种年少轻狂的姿态说电子竞技是一种信仰。
  她会追小说追剧追一点点追不下去皱着眉头吐槽。
  陶思眠看黎嘉洲一眼,又去倒腾自己的信。
  黎嘉洲撑着脸看她,忽然问:“你谈过恋爱吗?”
  “没啊,”陶思眠礼尚往来,“你谈过吗?”
  黎嘉洲:“没。”
  陶思眠不解:“那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黎嘉洲只是笑着看她,摇头说:“没什么。”
  陶思眠觉得他奇怪,灵巧的鼻子动了动。
  黎嘉洲真的就是在认可她说的话,如果每个人都和看上去一样,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是啊,不然小朋友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我看上去只有一点点喜欢你。
  其实,好像,不止一点点。
  其实,好像……
  很喜欢你。
  ……
  黎嘉洲手指指侧婆娑着那两张票,这才发觉,关于她的每个细节,甚至两人说话时路过的风的味道,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把这些细节谨慎小心地保存在心里的小格间里,告诉自己慢慢来不要急,要克制温缓,要讲究谋略,要循序渐进。
  黎嘉洲曾经也以为自己是这样的人,可小姑娘不过给了他两张门票,他装着她的那颗心就被挠得有点痒,又有点急。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更新时间都改成零点或者凌晨啦~大大们白天刷哈,请假会在微博或者文案写。
  大大们别催,就快被拒绝啦~
  黎甜粥:交流过恋爱史的话,四舍五入就算结婚啦~
  程果:亲亲女朋友四舍五入就是亲亲老婆啦~
  黎甜粥:呵呵。
  黎甜粥:嘻嘻。
  黎甜粥:我不能骂人。
  黎甜粥:对不起打扰了。
 
 
第28章 二十四口
  毕业典礼在周日晚上七点开始, 下午五点, 大礼堂门口便排满了等待检票的学生。
  寝室里,裴欣怡学一会儿就去窗台看一眼,学一会儿就看一眼。
  陶思眠好笑:“许意菱那里还有多的票, 反正你突然决定不回家, 不如去看看。”
  裴欣怡手一摆, 坚决道:“不去。”
  陶思眠描眉毛:“只耽误两三个小时。”
  裴欣怡绝望:“天知道明天就考公司金融, 天知道我俩刚好错开在两个考场, ”裴欣怡一把把书盖在脸上, 人朝后仰,“天知道我高中同学约了我军训完了出去玩, 要挂个科, 我妈让我在小区门口玩泥巴。”
  陶思眠同情地拍拍裴欣怡肩膀:“那你加油,考完可以看回放。”
  裴欣怡怨念地看着陶思眠, 手势假装把陶思眠的脑袋安到自己头上。
  魔法失败, 裴欣怡瘫在座位上:“终于知道那些女主考试前穿越的小说为什么这么火……”
  陶思眠眉眼弯弯地对着镜子抿了抿口红, 这才出门去。
  大礼堂门口拉着警戒线,沸沸扬扬的人声织成一张白噪音网。
  “《星空笔记》好像入围了大学生电影节, 我们学校这么多大佬吗,我第一次见毕业典礼门票被炒到三百一张。”
  “很正常啊, 秦夏之前就拿过一次奖,有个什么影评人说是新生代鬼才,挺可惜的。”
  “我看到展板上合作出品有家爸爸级别影视公司,什么情况?”
  “不知道, 不过陶思眠这波酱油应该打得很划算。”
  “她和黎嘉洲好像也是因为拍电影才在一起的。”
  “在一起了吗?”
  “不知道,听研究室的学长背地里叫陶总大嫂。”
  “……”
  剧组那边说有块字幕不对,陶思眠赶着去后台解决,她一路“麻烦让一让”过去,看到魏可和几个工作人员面色凝重。
  魏可起身让陶思眠:“本来监制应该在导演前面,但前天小孩遮幅调尺寸不小心把监制挡了,重新敲的时候没注意敲在了后面。”
  陶思眠:“这个不影响。”
  魏可:“电影确定送奖之后,好几场戏用直升机重拍了一次,南方系和一休联名注的资,老师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毕业典礼这个版本也要把资方加上去,但顺序……”
  陶思眠点着鼠标:“南方系给一休纸媒注过资,但一休影视是独立的,所以不用考虑母子公司关系,按投钱比例排序,比例一样就按首字母先后顺序。”
  魏可点头:“还有片尾音乐本来是校歌,但之后毕业生有个大合唱。”
  陶思眠揉了揉太阳穴:“我去和老师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合唱和电影顺序调远一点。”
  陶思眠做事思路清晰,在后台的不少同学称赞效率无敌。
  幕后,魏可一脸骄傲:“那是,你们也不看看是谁,我们陶总。”
  洗手间里,陶思眠靠在紧闭的门板上,她盯着手机上的号码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点击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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