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瑶华听其中一个衙役小声和身边的衙役说话:“希望陈仵作这次有把握吧,兄弟们要不是平日里也受了他不少人情,谁敢在这里磨时间等他啊。就算最后嫂夫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要能保住孩子,想来嫂夫人也是愿意的。”
“是啊,就是不知道陈仵作会不会因为这事下狱,要是真的下狱,那就算孩子平安取出来,今后又该怎么活啊!”
“唉,我今个轮休,我就不该来趟这浑水,不来,想起陈大哥平日的照顾,又于心难安。大老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事,万一捅上去,他老人家的官帽也怕难保。”
“谁说不是呢,可是要没有陈大哥,前些年那几桩命案哪有那么容易破,咱们大老爷在这府衙也早就待不稳了。权当是还了以前的恩情吧,之后的事听天由命吧。”
宋瑶华隐隐听见几名衙役的话,心道这位陈达仵作人缘还是真的好啊。
宋瑶华看看胤禛,在他耳边悄声询问“可以让我们进去吗?我觉得里面那位姑娘可能还有救。”
胤禛看着宋瑶华,宋瑶华以为他不想多管,又道:“我不想让这孩子一出生就没了母亲,最后还有可能失去父亲。至少他的父母都是期盼着他的出生,为他的出生做着努力。”
要是里面的姑娘真死了,这位仵作也算谋杀了,律法可不会管他杀妻子是为了救孩子。就算有容情,至少也会判个流放,孩子就真的没人管了。
胤禛闻言看了宋瑶华一眼,转身朝把守着门的衙役那走去,宋瑶华只隐约看见胤禛出示了一个什么东西,那些衙役就全部跪下行礼,随后胤禛吩咐了几句,衙役们开始把周围的百姓全部驱散到巷子口去了。
胤禛回来,宋瑶华对着他送上微笑,胤禛拍了拍宋瑶华肩膀“走吧,我和你一起进去。”
宋瑶华和胤禛进门,就闻见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胤禛低声道“怎么做?”
宋瑶华知道仵作和妻子应该在里间,对胤禛道:“您就在这里稍等,我进去说几句话就好,成不成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宋瑶华走进里屋,就看见床上的女人一动不动,男人手中正拿着刀往下划。身旁放着一盆热水,炉子上还煮着沸水,床头桌上一盏点亮的油灯,和一坛酒,一些针线。
宋瑶华进来,他转身只是瞥了一眼就继续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下的刀,并没有说话,宋瑶华只好在一边自说自话:“想增加她活着的几率,下刀要快准稳,孩子也要快些取出来,缝伤口的针线都要在沸水里煮一阵子,用酒洗过手再给她缝伤口,一定不要把水和血留在她身体里。”
宋瑶华说完,就把一旁的针线扔进炉上的沸水锅里,随后背过身急忙在微信群发道:
宋瑶华:哪个小伙伴身边有长镊子,我这边急需,速度啊,还有消炎药,求个能直接抹伤口上的消炎药,伤口出血类。
夜墨染:宋姐姐怎么啦这么急?
秦恪:【红包】正好之前拍戏摔伤了,这是消炎药什么伤口都能直接用。
王渊:【红包】刚做好的镊子,好歹能用了,先给你试活一下。
宋瑶华:谢谢,一会再说。
宋瑶华转过身从袖子里取出镊子和两小瓶药粉,走到床前,而这时候孩子已经取出来了,仵作匆匆拍了孩子几把,听见哭声就把孩子放到一边,来不及多看几眼,就把沾满血的手伸进酒坛子里清洗。
宋瑶华趁此机会用镊子捞出煮了一会儿的针线,甩了几下控干水,就着镊子递给了仵作。
他等手上酒水干透接过穿好的针线又开始给妻子缝合伤口。
宋瑶华把两瓶药粉放到桌上道:“红色瓶子止血,透明瓶子里的药粉是消除之后的热症的,直接撒到刀口上,然后再口服一些。”
仵作闻言只是对她点了下头,声音低哑的发出了两个字:“谢谢。”
宋瑶华说完,看着床脚哭声不止的孩子,拉过一旁的被子一角给孩子盖上,就疾步跑出去了。
房间里冲鼻的血腥味她实在受不了了。从没见过这么血腥场面的她,只觉得再多待一分钟就要吐了。这一家三口能不能平安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她已经做了她能做的。
宋瑶华出来就看见胤禛在门口背对着屋子,听见脚步声转身看到她,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没见有哪里不合适才道:“都好了?”
宋瑶华走过去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胤禛握住宋瑶华的手道:“那我们走吧。过几天自见分晓。”
宋瑶华跟着胤禛回去了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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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宋瑶华心中有事,吃饭的时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胤禛大概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去打扰她,只是和娇娇弘旸两个交流。
娇娇和弘旸兴致勃勃的给胤禛说他们在抄书的那些书生那里听到的见闻,看起来倒像两个小大人一样。
或许是胤禛很少能陪孩子说话玩耍,两个小的这会儿都粘着胤禛去了,倒是也给了宋瑶华自己默默思考的空闲。
吃过饭,宋瑶华的心情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她也是个能想通的人,自己已经尽力帮助他们了,有些事真的不是凭一个人的热血努力就能成的。
想想她从穿过来到现在,不是也已经慢慢改变了一些事情走向吗,她只要尽她的全力无愧于心就好。
四人吃过饭天色还早,说好的还要去首饰铺子和成衣店看看,于是宋瑶华也不纠结,带着胤禛和两个孩子先去了成衣铺子。
说实话夜墨染和庞淑莹给的成衣花样太多了,男女老少都有,宋瑶华自然是没有什么精力一个个看完的,只是攒的多些直接打包带出府给她大嫂了。
然后她大嫂再根据现在的主流审美改良一些,或者有些很新颖的样式只要不违制就让绣娘们直接做了。
所以当宋瑶华四人进到成衣铺子里看见整整三层各式各样的成衣后,这种直面的冲击力也是给视觉造成了不小的震撼。
集三四朝精华文化为一体的各色成衣,真的堪比在现代的时尚走秀会场。
两个孩子自然看的眼花缭乱,频频惊呼,胤禛的眼神也是带着些许惊艳的,而宋瑶华上了三楼看见几套纱袖,泡泡袖,蛋糕褶皱层裙等仿洋装的礼裙和礼服的时候,也不得不为她们的创意惊叹。
掌柜的正好上来见宋瑶华他们都在看那几套洋装,笑脸如菊的上来介绍:“夫人真有眼光,这几套洋装都是前两天才上新的手艺。
咱们东家也是寻访了京城的洋人才得来的图样,这不刚做出来没两天,才挂上来,京城也有许多夫人小姐儿们来看过,各个都觉得好看,可就是没人敢买回家试试。
这位夫人您要是个胆大的,不妨买回家,办宴会的时候穿上,小的保管您就是京城头一份的时新漂亮。”
因为成衣铺最早是宋瑶华还在宫里时就让大嫂盘下的,所以当时铺子上房契也是大嫂家的人,后来又出于一些其他原因,宋瑶华也一直没有想要改过。
是以,成衣铺,首饰铺,脂粉铺的掌柜只知道她家大嫂是东家,确实不知道她的。宋瑶华也无意挑明身份,有些东西该隐藏的还是让他一直隐藏着比较好。
宋瑶华确实见猎心喜,不仅是因为这个设计的洋装复古又高雅,更因为这一系列的洋装正好是一整套全家福。
湖水绿的一色双排扣复古西装是成男款的,为了定型,里面是厚实的千层棉布,外面是镶缝的绸缎,还绣着银灰色祥云暗纹。
藕粉色长款喇叭袖的叠纱鱼尾拖地裙外加一顶半纱网遮阳帽是成女款,宋瑶华目测遮阳帽带上纱网堪堪遮到鼻子的位置。
桃花粉泡泡袖蛋糕百褶裙是小女孩穿的,米白色背带裤桃粉衬衣外加一个小领结自然是男孩子的。
不要说男孩子不能穿粉色,宋瑶华觉得小孩子的颜色其实并不分男女,都是合适的,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弘旸穿上一定会很可爱。
宋瑶华也大概明白,这估计是大嫂知道自己要来,所以才挂出来的新作。大嫂也知道依现在的小姐夫人们是不敢穿这一身出门的。
可确实正对她的心意,她当下就让掌柜把这一套四件都包起来了。转身凑到胤禛跟前悄声道:“爷,咱们在院里私下穿穿看效果怎么样,如何?”
胤禛见她这幅样子,也只有点头答应了。说实话,那件行云流水般的层纱长裙,他也挺期待瑶华穿上后是什么样子。
四人出来成衣店又去了首饰铺,宋瑶华对铺子里的首饰没什么追求,毕竟最好的都在她那里。于是她只是随意逛着看看,也不拘配饰是男的戴的还是女的戴的。
是的,这家首饰铺的配饰包全了男女通用配饰。从头饰发簪步摇绢花,耳饰耳钉耳环耳铛,指环手链手镯手钏,腰佩香囊玉璧禁步,甚至扇子流苏挂饰应有尽有。
宋瑶华一开始开这家首饰铺就想到了要一次包全了首饰这一块的生意,所以特地给大嫂写了一份计划,现在看见店铺规划和她想的一样心中自然十分满意。
她特意开成这样的模式是有些别的用意在里面,只是现在不好说,日后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宋瑶华走到放男式扳指的柜窗前,胤禛正站在那看着里面放着的各种各样的扳指。
“爷您可有什么要买的?”宋瑶华问道。
胤禛闻言看了宋瑶华一眼道:“给你一个机会,看看这些扳指里有没有适合我的?”
宋瑶华闻言暗自翻了个白眼,胤禛这性子真是越大越不可爱,宋瑶华瞅瞅他,又回想了一下之前胤禛眼神停留最久的位置,大概看了一眼柜窗里的扳指。
想了想,拿出一个色如凝脂的羊脂白玉素面扳指,这枚扳指是纯色羊脂白玉,细腻光滑,色泽温润内敛,入手触感柔腻,扳指面就是打磨后的素净,没有其他扳指或者雕花或者刻暗纹的修饰。
宋瑶华一把拉起胤禛的手,将扳指戴到他左手拇指上,不大不小正合适,她拿着扳指在胤禛拇指上转了一圈,随后取下来,狡黠一笑道:“您觉得我的选择是不是您想的那样?是,我就给您,不是,那这枚扳指我就自己收着了,没事拿出来把玩一番也是别有意趣。”
胤禛见宋瑶华都把扳指给他戴上了又取了下来,一时也有些懵。其实宋瑶华拿的这枚扳指正是他一进来一眼扫过就看中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那一眼就觉得这枚扳指就该是他的,他就应该拥有这样的一枚扳指。
胤禛从前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扳指,他从前也从没有戴过。可是今天他忽然心中一动,看中了这样东西。
胤禛转身看着宋瑶华,她果然很了解他。忽而微笑抬手“瑶华可以把这枚扳指给我了么。”
宋瑶华心中微动,也笑着回道:“妾想等过几日您生日的时候再送给您。难得见到您喜欢一样东西,妾还正在为您生日送什么而烦恼呢,没想到今儿出来一趟倒是找到借花献佛的机会了。”
胤禛闻言也笑着回道:“那好,我就给瑶华一次借花献佛的机会。”
宋瑶华听到胤禛这样说,很慎重的把扳指收到自己的荷包里,去付了银子。胤禛也随她去了。
一家四口还算圆满的逛街结束,宋瑶华则是乘此机会请胤禛先找些各有擅长的先生准备着,过几日就给弘旸他们加课。
胤禛听了宋瑶华的解释也同意了,宋瑶华给胤禛说的就是想让弘旸他们都能尽量学自己喜欢的课,这样能激发他们学习的积极性。
并且也隐晦暗示了胤禛如今的孩子在兄弟里面也算多的,还是不要过于打眼得好,等过两年大家都要一起去上书房学习了,要是胤禛的孩子太过于优秀只怕是有木秀于林的风险。
皇家的孩子难养活可不是指自然夭亡的,这其中的凶险深浅,胤禛自然比谁都清楚。
适当培养弘旸他们一些别的爱好,寓教于乐,还能完美隐藏一些不想提早暴露的优点,免得受到暗害。
宋瑶华深深觉得宫斗宅斗动不动拿孩子来事的都是残忍又不道德的。古人对于后代的在意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些宅斗宫斗损伤的孩子太多了吧。
都想着多子多福,因为孩子本来就损耗得厉害。自然是越多越好,这样再怎么斗下来也能留下几只大小猫?
毕竟三妻四妾合法,嫡子庶子都有家产继承也是合法的,虽然庶子少一些,但是又有哪个嫡妻愿意把原本都属于自家孩子的东西无端分给庶子呢?
就凭庶子也要叫她一声妈吗?哪来这么大的脸,一声妈这么值钱?
所以宋瑶华一点也不想平白占着胤禛府里的资源,她用了多少,都会在其他方面给胤禛找补回来,胤禛好了,四福晋和弘晖自然也不会差。
就算最终胤禛登上那个位子,天下都是他的,他的孩子们之间彼此能够获得的利益更是无法估计。
但在此之前,宋瑶华也想尽量能和胤禛成为平等相待的人,而不是真正的附庸。
或许这些胤禛自己心中也是明白的,而四福晋从一开始就必然是输给了宋瑶华。
宋瑶华想要的会用其他东西和胤禛交换。让胤禛从一开始就把她放在一个和自己有往有来的位置上。
而四福晋想要的,从始至终也只是胤禛给她的。一旦胤禛想收回了,四福晋就什么也没有了。
正如这两次福晋怀孕,权利说收走就收走,但凡福晋有些抵抗,胤禛还会觉得福晋完全不理解他是为她好,还觉得福晋把权利看得太重。
其实潜意识里,四福晋自己都觉得没有安全感吧,而胤禛却完全注意不到这些。因为四福晋的一切都在胤禛的掌控中。
这又怎么能让胤禛把她的地位看的和他自己一样呢?这完全是胤禛掌控着她的一切。被别人掌控,地位自然是不会对等的。
正如一开始,四福晋主动要权,胤禛给她。而宋瑶华不会主动要,而是等胤禛给她,并且她还会回报胤禛一些其他东西一样的。
一个是主动要来的,无形中就降低了自己的地位。一个是等着他给,不给也不在乎的态度,高下立见。
作者有话要说:
首饰铺和成衣铺也是重要引子,非常重要!
那个仵作更是特别重要的引子,特别重要!
第6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