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夫人哼了一声,明显不认同儿媳的话。朱夫人娘家不如婆家,在她出嫁之后越发不堪,好在这些年养出了个好姑娘,她本想着拉拔一把,将侄女聘过来,何乃婆婆不满意。
婆媳两个互不相让,以至于朱瓒如今十八了还未娶亲,趁着祖母和母亲还没争起来,朱瓒忙道:“今儿我去孟将军府上,见到了将军的侄女……”
两道目光瞬间射.过来,朱瓒脸上微红,“母亲祖母,孟将军待我极好,若能与他家结亲,孙儿往后岂不是阳光大道?”
朱老夫人瞬间眼睛就亮了,朱夫人虽然稍稍不满,但见婆母很满意的样子,也不敢说出反对的意见。
三人商量了许久,最后朱老夫人决定,明儿去孟府瞧瞧,回来再做打算。
果然是及满意的,尤其孟总兵侄女的身份,于朱家有利无弊。朱夫人见婆母这样满意孟家的姑娘,再者家世上侄女确实比不上人家,也只得暂且按耐住,徐徐图之。
每一次一提起他的亲事,家里就要闹一场,母亲钟意表妹,祖母希望找一个家世优越的。可算有一个都满意的,便是他自己,见她第一面也怦然心动。
朱瓒想或许孟玉拆便是最适合他的。
虽说赵楚铮住进了孟府,两人见面的机会却不多,她整日待在后宅,大多时候在孟夫人房里。赵楚铮比她更忙,伯父也不见人影,偶尔见他回来,提起赵楚铮和颜悦色、极度恭敬的模样,只能猜测他们在密谋什么。
这一日如往常一样,早起洗漱好,先去孟夫人房里点卯。却见大奶奶比她还早,朝她笑眯眯的瞅着,孟玉拆被她瞧的不明所以,摸摸脸笑道:“嫂嫂这样看着我,莫不是我脸上生了花?”
大奶奶捂着嘴,揶揄的很,“哎呀呀,妹妹才来咱们这多久,不想又快要出门子啦。”
孟夫人也笑,“你当她是你,豁咧咧的性子,仔细说恼了不理你。”
孟玉拆也没听明白她们在什么,吃完饭,孟夫人说是带她出门去进香,顺便去瞧瞧壁画,于是府里的女眷又出了门。
西北的人文粗犷,便是庙里的菩萨壁画也是飞天遁地,怒目金刚,颜色绚烈。孟玉拆却没一点欣赏的心情,刚刚在车上她才得知,原来今日出行竟是给她相看婆家来的,好巧不巧,还是朱瓒。
她记得上辈子朱瓒是大伯父手下极有才能的将领,很得大伯父看重,也是通过大伯父孟玉拆才认识了朱瓒。见过他的家里人,祖母年老慈爱,母亲也没什么大毛病,这才将她嫁过去。
刚开始也有一段蜜里调油、如胶似漆的甜蜜日子,朱瓒确实没的说,对她极好。他们家子嗣压力大,她久久怀不上,他也给顶着。
朱夫人不怎么待见她,也是朱瓒私下调和,请朱夫人对她好些。可惜,一切都建立在大伯父还是西北总兵,他还得仰仗孟家鼻息的前提下。
大伯父费尽力气将他调往京城,甚至二堂哥都给他让了路,富贵荣华却使人变了嘴脸。朱瓒移情别恋表妹,冷落她,没多久又意外亡故。
本以为那段记忆已经久远,再次见到朱夫人的时候她还没这么强烈的反感,结果如今朱家还是入了伯父的眼。伯母今日便是带她出来瞧瞧那朱小将军。
孟玉拆深呼口气,前世的悲剧她不想再重演,只要她说不喜欢朱瓒,想必伯父伯母不会亏待她。这样想的时候,在看完壁画,朝外走的路上见到朱瓒,她便能平静以对了。
朱瓒再次见到孟玉拆,还是狠狠惊艳了一把,勉强端起体面,恭恭敬敬的行礼,只是孟玉拆早厌烦了他。朱瓒每跟她说一句话,都觉得他在算计。
不过就是过个眼,孟夫人也不会仍由旁人缠着侄女,坠了她的身价,便叫身边的丫鬟去唤人。朱瓒微蹙眉头,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只是他有种错觉,孟家这位姑娘不喜欢他,应对及其冷淡。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孟玉拆走出老远,都还能感觉到背上的目光,浑身不自在。回家之后孟夫人有意打探她的意思,她神色淡淡的,半分没有姑娘家提起亲事的羞涩。
“我的终生大事本来该爹娘做主,只是如今阴阳相隔,自然听伯父伯母的。”
孟夫人看她平静的脸色,有些拿不准她的喜好,笑道:“本来朱家那孩子是你伯父手下的,他父亲当年是极衷心有本事的,想来他也不差,这才瞧瞧,若你不喜欢,我们断不会委屈你。”
孟玉拆连忙接上,“多谢伯母。”
大奶奶在一旁听着,插嘴道:“说来那朱家其实也不差什么,又是知根知底的好人家,朱家公子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品行端正,为人也靠得住。”
朱家既然看上了孟玉拆,自然要下些功夫,早派人联络过大奶奶,求她帮忙美言几句。大奶奶是个爱揽事的性子,既然拿了人家好处,听了奉承也飘飘然起来,少不得要办事。
孟夫人看孟玉拆不是很喜欢的样子,心里也思量起来,“要说朱家说来也有两点不好。上头两个婆婆,太婆婆和亲婆婆之间有龃龉了,孙媳妇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再者,朱家几代单传,子嗣上头怕是紧张的很。”
前世孟夫人也是这样考虑的,不过孟长雄很看好朱瓒,说是遇上这么个各方面都不错的也不容易,最重要的朱家门第低,孟玉拆受了委屈,孟家也好撑腰。
虽说有两个婆婆,朱太夫人年过耄耋,还不知能活几年,朱夫人又是糊涂的,聪明些总能把持住。这样说来也有理,可偏偏世事无常。
孟玉拆不好现在就指出往后的事,也不能才见了一面就说不喜欢的话,岂不是显的糟蹋伯母心意,只能暗暗压下来。
等到跟朱家再多接触几次,挑些前世她后来知道的龌龊,总能叫伯父伯母打消念头。是以,后来远远见到朱瓒也不躲了,朱夫人过来孟家,她也能见就见见。
却不想,这事早传到那小魔王耳里。这些日子,顺天府传来消息,说是三皇子被人查出私藏龙袍,本来这事若在平常时候,皇帝顾念血缘情分,不定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偏偏在永嘉帝缠绵病榻这样微妙的时机,一点不敬都会被放大,何况觊觎皇位,再有其他几位皇子落井下石,三皇子连句辩解的话都没说出口,全府主子都被贬为庶人。
三皇子之母教导出这样胆大包天的儿子,三尺白绫便去了。永嘉帝愤怒非常,三皇子一派大臣连话都不敢说。
这样一来,暗地里的斗争算是摆在了明面上,赵楚铮听说了那边的消息,大皇子也催促的紧。他第一次带兵从怀玉关出往西北,好在恰巧遇上一支两千人的敌军。
令人意外的,竟然以极小的代价便俘获了这支准备趁人不备前来抢掠的鞑靼,领军回落郡那一日,孟长雄亲自去接。
在城外参加了庆功宴回来,便听德福胆战心惊的报告了孟玉拆被拉着去相亲的事,赵楚铮沉默了一会儿,当即就抽出刀往门外冲。
计武连尊卑都忘了,连忙上去抱住他的腰,赵楚铮脸色阴沉沉的,“起开!”
“殿下,你干什么去?现在关键时候,可不能官司缠身啊。咱们好不容易从京都脱身,才有一点发展的空间,若杀了人被押解回去,就全毁了。”计武急道。
德福也小心劝道:“殿下放心,姑娘不曾理会,这事只要孟大人不同意,姑娘就嫁不成别人。”
赵楚铮好像听进去了这话,脸色松动了些,嫌弃的拍拍自己腰间的手,“松开我,谁说我要去杀人的。有人撬我墙角,我还不能去瞧瞧他到底什么来路。”
两人心说,殿下你刚刚那脸色可不像是去探路的,简直是准备将情敌扼杀在摇篮里。赵楚铮冷静下来,听完了德福的汇报,冷笑道:“哦,原来有个表妹啊,孟夫人真是的,怎么能拆散人家小鸳鸯。你们殿下是个好人,少不得成全一二了。”
孟玉拆应付了朱家几回,还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成事,该怎么一劳永逸。这天到孟夫人房里,还没走进去,便听她气道:“怎么你先前不知道这事,也算交往久了,人家家里的事都没搞清楚?”
大奶奶讪讪的,心里也后悔帮朱家母子说话了,“这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嘛,母亲莫气,好在如今为时不晚,咱们姑娘也没表态呢。”
孟玉拆便默默退了出来,之后几天朱夫人再没上门,她也从丫头嘴里听闻了些消息。心里一阵纳闷,朱瓒怎么这么早就跟他那个表妹搅合在了一起,按理说还有好几年才是,还这么容易传到孟夫人耳里。
正是议亲的时候,该严密捂着丑事,竟然闹得人尽皆知。
晚上从上房出来,在花园里见到赵楚铮,瞧他志得意满,一副好心情的模样,她就问了,“是不是你干的?”
他轻咳一声,转过身,“他们要端端正正的,哪里有我发挥的余地。”
孟玉拆好笑,“你就是没直接动手,也有推波助澜。朱家那个表妹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跟朱家公子有私情了。”
赵楚铮冷笑,“人家可是两情相悦,只不过还想留着正室的位子吊贵女,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有情人就该终成眷属。”
见他阴恻恻的,孟玉拆叹气,“这件事我自己处理就是了,你如今也不得闲,并不用关照我。”
赵楚铮悄悄拉住她的袖子,沿着袖子握住手,嘴上却不饶人,“你这样优柔寡断,又没什么歪邪心思,等到婚约定下,你或许还觉得有机会呢。”
他并不是不信任她,只是孟玉拆他最了解不过,心底柔软,手段绵和,不会害人。他怎么能让她跟别人扯上关系,自然是快刀斩乱麻一举解除弊端。
只有她好好的待在他视线所及的范围内,他才能安心干自己的事情。
如今三皇子落马,大皇子急剧在这样危急时刻稳固势力,六皇子既然作为大皇子一派,便被大皇子安排了任务。
孟长雄护卫西北从来被动,只要对方不主动出击,多以防守为主。永嘉帝身子沉疴,不知是不是知道自己天不假寿,回首过往,竟然是一点功勋没有,如今南忧北患,内外皆动荡不安。
是以雷庭手段处置了觊觎皇位的三皇子,又急招抚政大臣商议,如何收复西北失地。大皇子自然不会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全力推荐赵楚铮掌军印。
先不论赵楚铮是否有才干出击鞑靼,至少六皇子私下乃是大皇子一派,自然同气连枝,沆瀣一气。
尽管有其他皇子党派反对,永嘉帝不知怎么想的,倒是真任命赵楚铮执掌帅印。
听到这个消息,孟长雄倒是接受了,孟玉拆一听他将要出征西北,想起上辈子在军营见到的护心甲,便想做一件。翻了一遍她的收藏,好东西不少,却还缺一些,便去前头找大奶奶。
刚出了小花园,却见大奶奶正被朱夫人拉着说话,“大奶奶咱们处了这么久,您也知道我的,我是真心想与孟家结亲,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这样的丑事,实在是误会。”
她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分明之前儿子没对侄女有什么特殊想法,就是她主动提起来,也没见他同意。怎么前儿她刚将侄女接来家里,不到两天两人就在一个被窝叫人抓了奸。
大奶奶暗暗冷笑一声,刚开始接了朱夫人的好处,她也想着朱家人不错,在婆母面前说了多少好话,谁知转眼便被他们打了脸,搞的她在婆母面前也抬不起头,“夫人不想看见这事,实不相瞒我也不想。您也知道,我家这位姑娘父母皆亡,我婆母公爹拿她当亲女待的,断不肯委屈了她。本来看您家公子实在是个良人,我才帮忙说项,如今这事一出,我婆母对我心里也有意见了,实在不敢再提起这事……”
孟玉拆听了一会儿,见大奶奶并没再应承朱夫人的话,绕道而行,出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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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65章
赵楚铮带兵清扫了西北各部, 有如神助,因为西北鞑子三部互相鼎立, 这些年的管理对抗之下, 被孟长雄收服了左部,赵楚铮雷霆手段, 不过短短几月时间,长驱直入鞑子腹部, 俘虏对方精壮兵马上万。
消息传到顺天府, 太子之位还没坐稳当的大皇子顿时如坐针毡,他虽然与赵楚铮合作, 却也时时防备着他。在手底下幕僚的建议中, 他也觉得赶紧将赵楚铮召回来才是要紧, 功高震主, 尤其他们都有资格争夺皇位,他不能给自己扶持起来一个劲敌。
然而,当初是他为了巩固地位, 将赵楚铮派出去,是否能将人喊回来却不由他做主。以祁阳侯为首的几个武将世家,上书力荐,西北乃大周心腹大患, 拉锯战打了上百年, 祸害边防百姓无数,如今有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时机千载难逢。
尤其是在西北常年镇守的将领, 上书请愿,言辞恳切,感人肺腑。永嘉帝人过古稀,原本并没有那样大的野心,一想到自己在位五十来年,并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功绩,有点豪心顿起之感。
祁阳侯又以赵楚铮的名义将西北缴获的战利品全部上交,表明六皇子坚决保皇之心,永嘉帝一瞧,也不管大皇子撺掇满朝文武阻止继续西征之事,只管放权,任命赵楚铮为宣威大将军,讨伐西北。
这样一来,赵楚铮便在西北待了两年有余,孟长雄在赵楚铮手下做事,也不好赶人家自己修建府邸。西北官员因为六皇子的缘故,朝孟家极力巴结。
也有些聪明人看出六皇子将来造化不浅,想托孟夫人牵桥搭线,将家中教养好的女儿送与六皇子。这样拉皮条的事孟夫人要说不应,得罪的人便太多。
想了个折中的法子,经常邀请官家小姐们进府来玩,正好由孟玉拆作陪。却不知为何,那些小姐们使出浑身解数,也不乏美貌温柔的,愣是一个也没入六皇子的眼。
孟夫人悄悄与孟大人嘀咕,这六皇子莫不是有什么毛病?孟长雄听地眉毛直跳,叫孟夫人不要瞎想,六皇子胸有沟壑,是个成大事的人,定不愿意拘泥这些小事。
只是有时候他也有些怀疑,六皇子年纪轻轻,军中男儿们经常邀请他去些秦楼楚馆,他去是去,却难得洁身自好,那些供人解乏的青楼女子竟是一个也不沾染,时间长了,孟长雄也不得不留意。
后来一件事发生,他才知晓自己想歪的多离谱,在孟玉拆及笄这一年,孟府就这一个女儿,虽是侄女儿,却养的金尊玉贵,瞧上的人家不在少数。
孟夫人时常带着侄女儿出席各种宴会,打算仔细为她把关,挑个如意郎君。这一举动却戳了赵楚铮肺管子,气得他差点又去搞事,被计武和小福子劝下。
给他出主意说殿下不如使个一劳永逸的手段,孟姑娘年纪到了,不是张家也是李家,孟夫人总不会停了相看的心思,只要让孟家知道殿下对姑娘有意,孟家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把您看中的姑娘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