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地敲门声将宴辰泽拉回了现实,起身开门。
荆彩莫名其妙地看着站在门里的宴辰泽,以为走错了还特意抬头瞥了一眼门牌号,“咦?没错啊!”
“你是找景醇吗?”宴辰泽朝旁边退了几步,让出了路,“她在里面,进来吧。”
“……”为什么会有一种他就是这个家的主人的错觉?
荆彩不再多说,急急忙忙地进了门,当看到景醇还好生生地活着,一直吊在嗓子眼儿里的那口气,终于是呼了出来。
“妈呀!吓死我了!”荆彩一边朝着景醇走过去,一边叽叽喳喳地念叨:“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你不知道我找不到你有多害怕!朋友,在我脑子里你已经以各种方式死了一百来回了好吗?”
荆彩眨巴着眼,把眼泪吸了回去,张开双手想要抱住呆坐在沙发上的景醇,就被宴辰泽制止了。
“别抱!她身上有伤。”宴辰泽瞧着荆彩傻兮兮地空张着一双手愣在原地的模样,不禁失笑道:“我刚才就想给她检查伤口了,可是……我一个男人不太方便这么做,你来的正好,可以麻烦你帮她检查一下吗?”
荆彩看了看面前呆滞的景醇,又转过头来瞧着宴辰泽——这货到底是谁啊?什么叫“麻烦你”?她可是景醇唯一的死党,他凭什么以这种像是他和景醇更为亲近的口吻和她说话?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话想问,但我现在没时间回答你。”宴辰泽瞧着一脸懵逼的荆彩,抓了抓后脑勺又道:“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宴辰泽把荆彩带到房门边,小声道:“景醇受了很大的刺激,我把她带回来以后,她就像失了魂一样,油盐不进地傻坐着,你要是没事的话,可以帮忙照顾她吗?”
荆彩不可思议地看着宴辰泽。
这货是喜欢景醇吧?追求者?还是男朋友?不不不,若是景醇交了男朋友,她不可能不知情。
等等……按照正常的剧情走向,他要是喜欢景醇,不应该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景醇,嘘寒问暖表忠心吗?为什么要在这么好的时机把景醇扔给别人?
荆彩不解道:“那你呢?”
“我得出去一趟。”宴辰泽直视着荆彩,眼里满是笃定,“帮她和她的店讨回公道。”
是了,面对困境,女生们的出发点往往是感性的,可是男生不同,比起情感,解决问题对他们来说更为重要。
荆彩仰着头地直视着宴辰泽,疑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认可,“你去吧,景醇就交给我了。”
宴辰泽担忧道:“可是她不吃饭啊!”
在铲屎官看来,宠物不吃不喝的话,那问题就大条了……
“嘁!我还治不了她?朋友,你看好了!”荆彩拍了拍宴辰泽的肩,三步并作两步地跳到景醇身边,悄悄摸摸地凑到景醇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下一秒,就见景醇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愣了一下,继而涣散的眼渐渐对了焦,景醇剜了荆彩一眼就乖乖地端起了饭盒,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着饭食。
尽管吃的很敷衍,但到底是咽下去了。
“行啦!”荆彩开心地朝着宴辰泽道:“你安心地去吧!”
宴辰泽:“……”这是什么巫术?
宴辰泽又和荆彩交代了几句,留给景醇一句“我马上回来”就出了门。
房门一关,宴辰泽脸上和煦的笑意便一点一点地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肃然。
……
一个小时以后,某辖区派出所里,警、察领着胖女人进了审讯室。
宴辰泽朝着坐在对面的胖女人扫了一眼,冷静道:“你好,我姓宴,不是警、察,也不是记者,来找你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迎着胖女人疑惑的眼神,宴辰泽直截了当地问:“你们家的狗现在在哪里?”
事情发展到现在,胖女人接受了警、察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轰炸,对砸店的事早就供认不讳,此时面对宴辰泽,胖女人也再没了脾气,便老实交代道:“甜心死了。”
“我知道。”宴辰泽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将那两个对于胖女人来说很是残忍的字眼说了出来,“我指的是……尸体。”
胖女人抹了把眼泪,“还在家里。”
宴辰泽暗自松了一口气,“你知道死因吗?”
胖女人瞬间激动道:“是那家店害死甜心的!甜心就是在她们店里待了一天就死了!是她们……”
站在门口的警、察大声呵斥道:“吵什么吵!”
待胖女人安静下来,宴辰泽才道:“我指的是死因,就算你认为是那家宠物店的店员害死了你的狗,那也总得有个死法不是吗?”
宴辰泽:“我也养狗,你这么过激地带人砸了宠物店,我虽然不认同你的做法,但也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把人家店砸了,你的爱犬能活过来吗?或者它能走得更安心?”
胖女人狠绝道:“哼!那又怎么样?就算甜心活不过来,我也不能让她们继续祸害别人家的狗!”
“替天行道吗?还真是可笑。”宴辰泽扬起唇角,笑容里满是讥讽,“打砸店铺,故意毁坏他人财物要承担怎么样的法律责任,我想警、察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为了一只狗把自己搭进去,你觉得值得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你只是一味地认为是宠物店害死了你的爱犬,在拿不出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法律只会让你对砸店付出代价,没有一条法律会站在你这边,帮你惩处坏人。”
宴辰泽拿出了手机,打开微博主页递到胖女人面前,“我是个有六百万粉丝的微博博主,你应该知道网络传播的速度和力量,如果你的情况属实,确实是那家宠物店对你的爱犬做了什么,我会帮你曝光这件事。”
曝光这件事所带来的影响和后果,就连宴辰泽都不敢想象,然而他敢开出这样的条件,正是因为早在见到胖女人之前,他就多方打听清楚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雪纳瑞犬至今不明的死因,就是这起冲突最关键的突破点,可是要查明死因,就必须得从这个能为了爱犬打砸宠物店的极端饲主手里,拿到雪纳瑞犬的尸体。
只有查明死因,才能为景醇和十个约定宠物生活馆洗刷冤屈,才能让景醇找回她的魂,继续干劲十足地做着她喜爱的事业。
然而能让宴辰泽信誓旦旦地开出这样的条件的,只不过是景醇对宠物行业的热爱和良心,以及他对她的信任。
宴辰泽在赌,但是他却没想过他会输。
胖女人想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你想怎么做?”
“我要你的狗。”
第30章
胖女人犹豫了很久, 最终还是把爱犬的遗体交给了宴辰泽, 继而宴辰泽又一刻不停地把遗体送到了李斯杰的宠物诊所。
宴辰泽和李斯杰说明了来意,便朝着李斯杰深深地鞠了一躬,“拜托了。”
李斯杰摆了摆手,“别客气, 景醇也是我的朋友,我也相信她是清白的,只是解剖验尸不是我的强项, 我得请我的老师帮我, 他是军犬基地的兽医主任,也是省里兽医学界的权威,有他帮忙的话,解剖结果就更有说服力,不过工作日他还得坐班, 可能解剖的时间会比较长。”
“需要多久?”
“这么说吧,你看这里……”李斯杰指着宴辰泽连同遗体一并带过来的狗窝上的一滩红黑色的污渍, “这是黑粪和血便的混合物, 再结合尸体的鼻腔和吻部都有出血的情况, 我怀疑这只狗死于急性中毒, 八九不离十吧。”
李斯杰:“如果真是急性中毒, 那么即使是我和老师今晚连夜解剖, 提取到检材, 可是我们省并没有可以供兽医学检验的机构,需要把检材送到南京才能确定是什么导致的中毒, 一来二去……也得花好几天的时间。”
“也只能这样了。”宴辰泽再一次弯腰鞠躬道:“辛苦你了。”
瞧着宴辰泽离去的背影,李斯杰憋了一肚子的话,比如景醇还好吗?比如十个约定宠物生活馆怎么样了?再比如你和景醇是什么关系……
然而当李斯杰开口叫住宴辰泽,从李斯杰嘴里讲出来的却是——
“景醇是个好姑娘。”
宴辰泽一愣,继而又笑道:“我知道。”
……
黄昏时分,宴辰泽进了电梯,本想按下“12”的按键,又想到自家还有两只嗷嗷待哺的狗崽子,既然他的猫有朋友陪着,那么晚一会儿过去也不迟,宴辰泽便先行回了自己家,履行铲屎官的义务。
填饱了两只狗崽子的肚子,宴辰泽就牵着舒克出了门。
小区里还是老样子,嬉戏打闹的孩子,扎堆聊天的男男女女,还有热火朝天的广场舞……
对于这些局外人来说,十个约定宠物生活馆忽如其来的变故,不过只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天空并没有塌下来,太阳落山以后,明天依旧会升起,并且熠熠生辉。
宴辰泽沉沉地吐了一口气,他明明也是这场变故的局外人,然而针虽然没有扎在他的身上,可是他却钻心地疼。
“唉?”眼睛红肿的年轻姑娘欣喜地看着宴辰泽,“是你啊!”
宴辰泽疑惑道:“我们认识吗?”
“今早是你把老大……景醇姐抱走的呀!我姓马,是十个约定宠物生活馆的店员。”
“哦……”宴辰泽礼貌地微笑,“你好。”
“这个给你,麻烦你转交给景醇姐。”小马从纸袋里翻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皮包,黯然道:“店里完好的东西没剩多少了,这是景醇姐的剪刀包,还好那帮人只是扔到了地上并没有打开它,我检查过了,剪刀还能用。”
宴辰泽没有接,还以为小马是找不到景醇的家,便好心道:“你等我一会儿,我遛完狗带你上去。”
可是小马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就不上去了,老实说,我已经来了快一个小时了,到现在都没敢上楼……”
宴辰泽不解道:“你都来了,为什么不亲自交给景醇?”
“因为……”小马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怕我一见到景醇姐就忍不住哭出来,这样……她会更难过吧。”
……
为了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宴辰泽遛完舒克就顺带着把贝塔也遛了,伺候完狗崽子以后,宴辰泽拿着剪刀包就风风火火地到了楼下。
然而当荆彩打开房门之后,宴辰泽刚抬起来腿又缩了回去……
乱七八糟的房子里,几乎每平方米的地上都堆着东西,大到行李箱,小到充电器,应有尽有。
天爷喂!别不是被抢劫了吧?
那就真的是背到家了啊!
荆彩瞧着愣在原地的宴辰泽,“进来啊!”
“……”宴辰泽扶着门框,看了看挡在门边的鞋盒,尴尬道:“有点难下脚……”
“啊……”荆彩抬脚把鞋盒踢到一边,“不好意思啊,我的东西有点多。”
“你的东西?”
“对啊!下午让人搬过来的。”荆彩拉住宴辰泽,使劲地把他拽得和她差不多高才小声道:“景醇这次的情况比我想的要糟很多,一个下午她愣是没有跟我讲过一句话,我还真怕她想不开。”
所以荆彩就搬过来守着景醇,生怕景醇做傻事,不过这铺天盖地的行李……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荆彩:“对了,你出去了一天,事情处理的怎么样啦?”
宴辰泽朝着荆彩笑了笑,就挑拣着下脚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走到景醇面前。
这件事,他还是想第一时间告诉景醇。
可是一天过去,换了居家服的景醇还是和宴辰泽离开时一样,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盯着面前的电视机,唯一的区别不过是电视开了,此时正在播放着毫无营养的购物广告。
宴辰泽在景醇面前蹲了下来,将剪刀包塞进了她的手里,“我刚才在楼下遇到店里姓马的小姑娘了,她怕哭起来害你难过,就没敢上来,这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
景醇只是稳稳地拿着剪刀包,呆滞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宴辰泽勾起唇角,像是给小孩子讲睡前故事一样,语速不疾不徐,娓娓道来,“我把那只雪纳瑞的遗体交给李斯杰解剖了,他怀疑是急性中毒导致死亡,这几天就能查明死因。”
景醇转了过来,目光在宴辰泽的脸上渐渐聚焦。
宴辰泽笑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们从不售卖宠物食品,也不会给到店的宠物吃任何东西,对吗?”
景醇动了动嘴,很久没说过话的声音又沙又哑,“对,我们没喂过它任何东西,而且甜心认主,又害怕来宠物店,小白给它喂过水,可是它一口都没喝。”
荆彩的眼睛都瞪直了!
景醇可是她从穿开裆裤就玩到现在的死党,她软磨硬泡,甚至是用把十个约定宠物生活馆被砸的事告诉景醇亲爹来威逼利诱,也只能胁迫景醇喝水吃饭上厕所,但是这个八字还没有一撇的男人,三言两语就能哄得景醇开口!
天理何在???
宴辰泽松了口气,揉着景醇的脑袋轻声道:“警方已经调取了店里的监控,别担心,很快就会没事了。”
“真的……会没事吗?”景醇直勾勾地看着宴辰泽,看着看着,眼泪就涌了出来,“可是……招牌掉下来了。”
在宠物行业里工作了将近三年,景醇深知宠物光顾宠物行业的店铺以后出了事,不管是不是经营者的责任,一旦传开,那么对那一家店来说则是不可逆转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