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顾衍晚上回来,用了晚膳,两人在屋里歇着,姜锦鱼便把家书拿了出来,托着腮道,“三弟的定亲礼,我让福嬷嬷拟了礼单,等会儿你也看看。”
顾衍倒与妻子想到一处去了,接过礼单,一边道,“厚三分吧。”
顾酉母子到底也为他做过事,即便人情早都还清了,顾酉姨娘为他盯着后母,他荐顾酉进了书院。但比起自己那个二弟顾轩,顾酉显然要顺眼许多。
姜锦鱼“嗯”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已经与嬷嬷说了。再给的太多,也不好。”
顾衍自无二话,基本只是扫了一眼,便道,“你定吧。”
姜锦鱼又絮絮叨叨说起了给祖母准备的礼,“库房里有根老参,最是滋补,给祖母送去吧。她老人家入秋便身子虚,这时候补一补最合适。还有些燕窝……”
说了一堆,忽然发觉顾衍都没怎么接腔,姜锦鱼便抬头去看他,就见他一双黑黝黝的眸子直直盯着她,眼里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清冷的眉眼在柔和烛火中,显得莫名温柔。
姜锦鱼一下子就哑言了,怔了怔,脸莫名其妙跟着红了。
她微微挪开脸,“盯着我做什么?”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不由得想到,小桃白日里那一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玩笑话。
顾衍面上笑了下,他很少笑,倒不是故意爱面子装冷清,性子使然罢了,大多数笑容,欣喜也好、开心也好、苦笑无奈也好,都是给了家里人。
他起身,长身而立,站在姜锦鱼面前,他比姜锦鱼高出许多,站在她面前时,影子仿佛将她整个人笼罩在怀中一般,烛光微颤,莫名显得屋内两人连影子都亲密无间。
顾衍骤然开口,“歇了吧。”
啊?姜锦鱼几乎都没反应过来,这话刚进了耳朵,身子便一下子腾空了,。
明明顾衍也没说什么甜言蜜语,姜锦鱼不由得就脸上发烫起来,双手抱着男人的脖子,手腕触碰到男人后颈的皮肤,一下子便滚烫了起来。
烛火还没吹灭,院子里有呼呼的北风在吹,守门的小丫鬟尚不知事,还毫无所知的打着哈欠。
与她一起值夜的另一个丫鬟却是红了脸,忙拉扯着小丫鬟,“我们去隔壁小屋里坐一坐吧。主子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吩咐的。”
她这话没说完,估计等下半夜来接班的丫鬟来了,都不一定会有什么吩咐。
第二日,姜锦鱼睁眼时,外头天色已经大亮了,身旁人早已去了州府。
想到这几日夜里顾衍一日比一日“过分”的行径,姜锦鱼拍了拍发热的脸,决定今晚一定要坚持住,整天沉迷于那什么,也太不像话了一点!
最重要的是,明明顾衍出力更多,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腰酸背痛,顾衍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太不公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夫老妻了【笑哭】
居然还一如既往的腻歪
祝大家都能和自己喜欢的人腻歪!
马上就要情人节了,我寻思着写个番外,嘻嘻,让我构思构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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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入学
隔了几日, 姜锦鱼才与商云儿碰了面。
两人可以算是前后脚成婚的,如今的近况却截然不同, 感情倒是比起从前还要更好了些。
商云儿坐下, 姜锦鱼便去看她,见她神色还好,心情仿佛还不错的样子,遂也不主动提起什么不好的话题,只道,“我从老家给你带了些料子,都是我堂妹夫家送的,说是南边的新鲜货。有匹珠光粉的, 当真是好看得很。”
商云儿也来了兴致, 姜锦鱼便叫人把那匹十分难得的珠光粉的料子取来了。
商云儿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料子,摸了摸, 不由得有些被惊艳到了, 道, “还当真是,里头莫不是掺了金丝还是甚么的,亮的有点晃人眼睛。”
“兴许是金粉吧,听说是南边的新手艺。”
料子贵重倒也不算, 但委实很特别,又十分少见,在辽州只怕也就姜锦鱼带回来的这几匹,商云儿哪好意思拿, 便推辞道,“你给我做什么,自己留着做衣裳麽。”
说着,还自嘲起来,道,“我做了衣裳,穿着也无人看,倒是委屈了这料子。”
姜锦鱼看她那副懒怠的模样,想了想,便道,“你这话我不爱听,穿了好看的新衣裳,自己开心,难不成都是传给外人看的?日子是为自己过的,又不是为了旁人过的。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越是这个时候,你越得让自己舒舒服服的,否则岂不是真让那些子不怀好意的人如愿了?亲者痛,仇者快,你自己心里也不舒坦。我不管,这料子你快拿走,不许推了!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商云儿以前是个性子骄纵的人,这些年兴许是遇到的事情多了,再不似从前那般不识好歹了,这么大一个辽州,自己也就这么一个能说话的朋友,见姜锦鱼这样坚持,她也点着头应道。
“我知道了,我收下就是。”她道,然后又忍不住感慨一句,“我记得从前时候,人人都夸你性子和善稳妥,处处与人为善,从来与人方便。倒是我,一直便是咱们这一伙人里头的怪人似的,既不合群,又不讨人喜欢。如今在我面前,你倒是固执的很,说一不二的。”
话虽这么说,商云儿自己心里也明白,自己这个朋友是真心实意待她的,否则换了旁人,谁来这么推心置腹的劝她。
姜锦鱼不在意道,“人的性子哪有只有一面的,没良心的,若不是为了你好,我才懒得与你多费那般多的口舌。”
商云儿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嗯,我知道你是关心我。顾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别与我一介小女子计较了麽。”
看商云儿还有心情作怪,姜锦鱼心安了些,两人又聊起了其它。
说话的时候,瑾哥儿和瑞哥儿那边下了学堂,两人一前一后进来了跟阿娘请安。
两人都背着小书袋,身上的小长衫是同色的,均是姜锦鱼特意挑了好久的竹青色,衬得二人很精神,加上两人规矩也好,模样也凑齐了爹娘的优点。一个稳重,一个活泼,生得还有三分相似,一齐走进来时,实在让人挪不开眼睛。
连商云儿这样对孩子没多少期待的,都忍不住羡慕的眼神,在双胞胎身上看了又看。
两人恭恭敬敬给阿娘请了安,看到一边的商云儿,又过来齐声喊她,“商姑姑。”
商云儿真是看得有点眼馋了,她府上也有个庶女,可那姨娘看的紧,她也不乐意凑上去。可跟顾家这对双胞胎比起来,她当真是有点羡慕了。
两人请过安,见阿娘还有客人,便又乖乖提出先去写夫子今日布置的课业,姜锦鱼是一向管的不太严的,不过兄弟俩个自己心里都很有成算。
她便应道,“嗯,阿娘知道了,你们去吧。别做太久了,等会儿小桃给你们送点点心过去。阿娘亲手做的,你们记得吃。”
兄弟俩又一齐出去了,出了门,还看他们两人凑在一块在说着什么,有商有量的模样,看着兄弟感情便很深。
姜锦鱼目送儿子们走远,收回视线,便看到商云儿也恋恋不舍望着远去的兄弟二人,眸中带着一丝隐含的羡慕。
她轻轻咳了一句,见商云儿转回视线,不由得道,“孩子的事情,你之后有没有打算?你还年轻,真就打算往后就这样了?”
若是商云儿表现得极为豁达,压根不在意孩子,那她也不会来多嘴。可明摆着,商云儿挺眼馋旁人家的孩子的,那她便多嘴问了这么一句。
商云儿被问得一怔,低下头失落摇摇头,“没什么打算。其实——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姜锦鱼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商云儿似乎是考虑了下,下了决心才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选对了还是选错了。你说的对,孟家先前对我有愧,可最近几次,太太写信来的语气有些变了。孩子出生之后,府里头虽然仍是没给那边什么体面,可看得出来,太太挺想见见那孩子的。我有点迷茫,我现在这样,究竟是恨孟旭,还是在跟他怄气?我自己都弄不明白了。”
“我阿娘要我出面,把那孩子抱到自己身边养着,养大了也算个寄托。可我心里就是不愿意,那又不是我的孩子,我对她都没有感情,我抱过来做什么呢?孩子是无辜不错,我也没想着害她,可让我养她,我也不想。孟旭也问过我,我当时就想,阿娘也好,孟旭也好,一定觉得我很可怜吧,要抢别人的孩子回来养。”
姜锦鱼理了理孟家那团乱糟糟的关系,道,“你是嫡母,若是你愿意养那孩子,自是没什么二话的,没人挑得出你的不是。你若是不愿意养,让她孩子留在生母身边,也不为过,全看你自己乐意不乐意。”
“不过,这么一直拖着,对你没什么好处。我还是那句话,你还年轻,什么都还来得及,没必要太坚持,甚至是固执。”
商云儿被说的一愣,她一直稀里糊涂过着,阿娘阿爹鞭长莫及,旁人劝的话,未免带了三分幸灾乐祸,唯独姜锦鱼的话,一棒子打醒了她。
人不能一直稀里糊涂过,她不能总等着别人来替她做决定,走也好,留也好,总得把日子给过起来了,一直浑浑噩噩的,她到底是在折磨自己,还是折磨身边的亲人?
“用别人的错,来惩罚你自己,是最不值得的。”
姜锦鱼摇摇头,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回,到底两人是一块儿从盛京来的,多年交情,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商云儿往死胡同里钻。
大约是说了这事的缘故,商云儿接下来便不大有精神,总是走神,姜锦鱼心知她需要独处考虑些事情,也不去吵她,有一搭没一搭喝着茶。
等到两人散的时候,再看商云儿的神色,不像之前那么迷茫了,仿佛心里有了主意。
她没多问,目送她离开后,转身去寻了儿子们。
一进门,便看到瑾哥儿一副兄长模样,站在一边给弟弟指点课业,她轻手轻脚走过去,静静看了会儿,等课业做完了,才开口道,“歇一歇吧。”
兄弟俩个方才太认真了,全然没注意这边,听到阿娘的声音,全都欣喜望过来。
兄弟俩个紧紧挨着姜锦鱼坐下,瑞哥儿不舍得的望着阿娘,道,“阿娘,我跟阿兄去明堂书院,是不是就不能每天见阿娘了啊?那我会好想好想阿娘的。嗯,阿爹也想。”
两孩子启蒙有段时日了,恰逢夫子身子也不太好,顾衍便同她商量着,将孩子送到书院去,多与人接触总是好的。再一个,明堂书院的夫子也多是本地的有学之士,擅长的方面各有不同,术业有专攻,启蒙之后再学,自是要学精细才好。
瑾哥儿虽然没开口,但显然也不大适应。
姜锦鱼这么一看,自然是有些心软了,将儿子们揽到怀里,道,“书院有很多与你们同龄的同窗,你们白日在书院上课,等休假了,我与你们阿爹就去接你们回家。等放了假,便带你们去庄子里玩好不好?”
瑞哥儿委屈得扁扁嘴,倒是瑾哥儿有个哥哥样子,点头认真道,“阿娘,你放心,我会保护弟弟的。”
姜锦鱼也舍不得儿子,可念书也不是随便可以推了不做的事,便也不再多说,转而说起了其他事情,道,“过几日,你们可以请平日里玩得好的来府里做客。你们出去这么久,他们定是也惦记你们了。”
她想了想,道,“吃喝我让厨房替你们准备,要请谁来,就由你们自己定,请帖也由你们自己写。”
兄弟俩一直挺懂事的,但之前一直是姜锦鱼替兄弟俩安排的,这回她想着,孩子们长大了,顾衍的话给她提了个醒。家里有这样的能力,让孩子自小接受这些锻炼,有这样的机会去结交和接待属于自己的朋友,那她何不把这机会交给兄弟俩自己呢?
别看兄弟俩平时人缘很好的样子,一方面是瑾哥儿瑞哥儿确实身上优点很多,另一方面呢,也未尝没有那些孩子家中大人顾忌自家身份提点了一二的缘故。
所以这回让儿子们自己去安排布置,她也是想考验一下儿子们,看看没有大人出面,这些孩子能玩到一块儿去麽?
话这么说,兄弟俩倒是很有条理,很快便把名单给拟好了,连来了之后做什么,都布置得明明白白。
姜锦鱼虽然没插手,但听两位嬷嬷时不时来她跟前“显摆”一下小主子们多厉害,哪怕她没去,也知道顾瑾顾瑞两人,将请来的小客人们都安排得高高兴兴的。
这边小小考验了一下儿子们,很快便到了送孩子们上书院的日子了。
送孩子的那一日,姜锦鱼本来打算自己一人送的,没曾想,本来早该出门的顾衍,愣是在家坐到与他们一道出门的时辰。
瑾哥儿瑞哥儿身后都各自领着个书童,一出门,见到阿爹阿娘两人相携站在门外,知道今日是阿爹阿娘一起送他们,不由得就高兴起来了。
福嬷嬷和顾嬷嬷两人都舍不得,眼巴巴来送,一直忍不住的嘱咐书童,这要如何那要如何的。
明堂书院不算太远,但书院是寄宿的,按照书院的说法,是书院中氛围浓郁,学子回家之后,大多无心学习,倒不如留在学舍住。自是有嫌弃学舍简陋,不愿孩子住学舍的人家,但明堂书院什么都可能缺,最是不缺学子。便是连城内官员人家的孩子,明堂书院都没松口,说的多了,把人热闹了,便是简简单单却不留情面的一句就打发了。
“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您家小郎君我们明堂书院伺候不起,您带回去自己教吧。请回吧。”
送到门口,一家人都下了马。今日不是书院开学的日子,因此门外倒是没什么人走动。
但大约是早就知道今日有学生要来的缘故,门口有小厮在等着,小厮斯斯文文,拱手道,“先生知今日二位小郎君要来,特命小人在此等候。请小郎君们与我一道进去。至于大人与夫人,便就此止步罢。”
这规矩,姜锦鱼先前也打听过,只听旁人说过,这明堂书院的架子很大,很讲究要学生亲力亲为,虽松口让年龄小些的带了书童,但更多的,却是不准了。
姜锦鱼弯腰摸了摸儿子们的脸颊,面上笑得又温柔又温暖,她轻声道,“那阿爹与阿娘便要回去了,等放假时,我们来接你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