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澜阁。
“夫人,您别气坏了身子,公爷想必是不愿让人留下口舌,才让那承王坐了上位。”李嬷嬷一边慢慢揉着季挽心的太阳穴,一边小声劝慰道。
季挽心叹了一声,靠在软榻上:“一个宫女生的儿子,老爷为何如此在意,就算是御王殿下来了,也不过如此。”
随后她似乎又想了什么,怒道:“还有温之玉那个没有半点眼色的小贱人,仗着承王,都敢在我面前耍心思,给她脸了!”
李嬷嬷瞧着,赶紧散退了丫鬟:“夫人,您可小心点,隔墙有耳。”
“我瞧承王也是个傻的,被退了三次婚的女子,也就他瞧得上眼。”季挽心又想起用膳时两人的作态,只觉得胸口闷疼。
她神色阴冷,慢慢说出之前一闪而过的想法:“你说要是承王知道温之玉为了其他男人做过何事,他会不会……”
李嬷嬷瞪大了眼,“这……”
“男人么,眼里都容不下沙子的。”她凑到李嬷嬷耳边,慢慢眯起一双眸子。
片刻后,李嬷嬷从屋内出来,吩咐守门的丫鬟道:“去韵小姐院里将绯衣叫过来。”
*
“姐姐,我们为什么要跟着她出来?”温团子疑惑不解。
此刻,温之玉披着轻裘,两手拢袖,神色淡淡地看着眼前满脸泪痕的少女。
“院内实在无聊,出来转转也是好的。”温之玉打了个哈欠。
温团子:“可她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哦。”
“难道我就是么。”
温之玉笑得温柔,看着已经进入状态的少女,温柔地递了块手帕给她,“擦擦吧。”
哭得太丑了。
“呜呜……小姐,我好想你。”少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温之玉兴致盎然:“嗯,然后呢?”
少女一僵,眼中划过一丝狠厉,猛地抓住温之玉的袖子,跪在地上仰头道:“小姐,让我回到你身边吧。”
听着还是个熟人,温之玉想了想,微微一笑道:“不要。”
少女:“……”
温团子:“她肯定在想你为什么不跟着剧本来。”
温之玉不可置否,抽出自己的衣袖:“我不缺丫鬟哦。”
下一刻,少女就以极小的只有温之玉能听见的声音道:“是小姐逼我的,小姐可别怪我。”
“噗通”一声,少女身子扭曲,从侧面看,就像是被温之玉推的一样,一头栽进了水里。
温之玉躲开水花,满脸复杂:“难道她不知道这水有她两个高么。”
显然随机发挥的少女并不知道,在掉进水里那刻起,她便如被烧了毛的野猫般尖锐着嗓子惊呼道:“救命啊,快救我!”
温团子看热闹似的问道:“姐姐,她在干什么?”
还没等温之玉回答,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丫鬟就一脸惊恐地看着温之玉,以撞破凶案现场的声音尖叫道:“二小姐杀人了!”
“别叫了,再叫她就真死了。”温之玉幽幽地指了指水中已经快没力气扑腾的少女。
不出片刻,闻声赶来的侍卫,就跳进了水中,将少女捞上来。
少女脸冻得脸煞白,颤颤巍巍地发抖,面色惊恐之余还不忘给温之玉扣实了帽子:“小姐,你若不喜,我走便是,为何要这般对我。”
几个丫鬟侍卫面面相觑,拿不定该怎么办。
倒是温之玉笑眯眯道:“怎么,不送我去见大夫人?”
早已等待在文澜阁的季挽心见温之玉一脸平静地走进来,不由得僵了僵脸。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李嬷嬷,对方对她点了点头,她才冷笑一声道:“我听闻玉儿方才将一个丫鬟推进了水里?这是为何?”
“我们温府向来家风严正,可从没出过手上有人命的小姐,玉儿,饶是平日我再随你,今日你也得给我一个交代。”她手猛地一拍桌子,惊得一众丫鬟瑟瑟发抖。
温之玉仿佛没察觉到般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慢条斯理道:“母亲这是说哪里话,这丫鬟可不是还没死么。”
季挽心眉心一皱:“可你欲要人命是事实,你若不说为何,我便传来那丫鬟说出实情。”
温之玉笑得意味不明,正巧她也想看看这帮人到底要做什么,便点了点头,“传吧。”然后她又笑着对一个丫鬟道:“可否给我上杯热茶?”
丫鬟看了眼李嬷嬷,得了应允后,才抖着手给她沏了杯茶,看着温之玉笑容甜蜜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怎么觉得,这二小姐笑起来比大夫人发怒还可怖。
少女很快就被带了上来,身上还是湿淋淋的,只披了件薄薄的棉衣,看得温之玉都忍不住替她冷。
除此之外,跟着她来的还有竟然还有温韵。
“韵儿,你怎么来了,这里乱,快回去温书。”看到温韵的季挽心微微控制住怒火,柔声问道。
“母亲,绯衣现在是我院子里的丫鬟,她出了事,我怎么能置之不理。”温韵紧紧抿着唇,看向温之玉的眼中露出一丝冷意。
季挽心一顿,见温韵的模样,便知劝不走了,只好无奈点了点头。
让她坐下后,季挽心目光落在绯衣身上,淡淡开口,声音中带着股矜贵:“绯衣,你说,为何二小姐要害你的命。”
绯衣闻言,便苍白着脸哭诉道:“我与二小姐多年主仆,情同姐妹,今日我知她回府,便忍不住在韵小姐那求了恩典,前去找二小姐,求她能收回我。”
温之玉一手支着脸,才知道这人之前是原主的丫鬟,“团子,有叫绯衣的剧情么?”
“团子没找到哦。”
温之玉弯起嘴角,“不一定哦,再等一等就有了。”
果不其然,叫绯衣的丫鬟很快提到了一个人,她的前未婚夫——顾骁。
团子一听,立即呼道:“姐姐我找到了,是她!之前她叫绿衣,是原主的贴身丫鬟之一。”
“哇,这个丫鬟心机好重哦,竟然喜欢上了原主的三任未婚夫。”
温团子语速极快,像是怕温之玉此时吃了亏般,:“这个丫鬟偷拿过萧御送给原主的首饰,给林景寒下过药,又给顾骁送过香囊,被原主发现了后,就想打她板子。”
温之玉轻笑一声:“打了么?”
温团子可惜道:“还没打成就被温韵救走了。”
温之玉若有所思点点头:“所以说,她还差原主一顿板子。”
那边绯衣颤抖着唇,一脸遭受打击的样子,“小姐一听我提到顾将军,就说是奴勾引了他,才让小姐没能嫁给将军,都是奴的错,小姐一气之下便想……”
她挣扎了一下,终于将那个词说了出来,“想杀了我,可奴是无辜的,奴什么都没做。”说完,便捂着脸呜呜哭泣起来。
季挽心暗自高兴,看了眼温之玉,便道:“玉儿还有什么可说的么?你现在是承王妃,我自是不敢拿你怎么办,可这终究是一条人命,不能就这么算了,不如请承王来此……”
温之玉讥讽地笑了笑,“母亲,先不说此事与殿下有何干系,这丫鬟说的,可不一定都是真的。”
温韵闻言淡淡道:“妹妹,你的意思是绯衣她故意落进水里陷害你么?那水中寒气甚重,又是在初春之际,女儿家掉进去,可是得丢了半条命的。”
温之玉:“可若她说的是假的呢,又该如何?”
绯衣眼眶通红,颤声道:“我虽为奴,可也是有骨气的,若此番为假,甘愿为小姐处置。”
季挽心面色亦是一冷:“玉儿,这不是你胡搅蛮缠能解决的事,必须让承王过来!”
温之玉温和地露出微笑,茶杯在手心转了个圈,下一刻,满杯的热茶就洒在了绯衣身前。
“啊!”绯衣被吓得惊叫一声,急忙后退几步。
温韵一惊,怒道:“妹妹你这是做甚!”
“姐姐不要急,我不是怕绯衣太冷了么,便给她送杯热茶暖暖身子罢了。”温之玉微微一笑。
“可怜的绯衣,声音都哭哑了,却还没能换件暖和的衣裳,若是影响到以后,可怎么办呐,姐姐不如舍一件给她罢。”
绯衣站在一旁,哭也不是,怒也不是,脸色难看至极。
“放肆!”
季挽心捂着胸口,怒极,“你竟然毫不悔改,像你这般狠毒善妒的女子,我是管不着了,李嬷嬷,你亲自去请承王殿下,我倒要看看,承王殿下会不会顺着你草菅人命!”
“是,夫人!”
周围的丫鬟一听承王要来了,先是红了红脸,随后忍不住替温之玉可惜。
那承王殿下一看就是个温和心善的好人,二小姐手段这般狠辣,看似还对顾将军余情未了,恐怕是如承王殿下这样的都无法忍受吧。
也是,谁能忍受自家夫人还喜欢着别人呢。二小姐好不容易嫁出去了,这下估计又要被夫君厌烦了。
“叫我做什么?”温温吞吞的声音突然响起,两个人影出现在门边。
季挽心抬眼看去,见到温国公和萧则一同出现时微微一惊,这两人怎么在一起?
随后见绯衣又柔柔弱弱地流着泪,目中又露出一丝得意。
温之玉,这下看你怎么办。
作者:萧点心:今日竟然只露了个头……
第十六章
“承王殿下,您来的正好,今儿个有个事还得您来定夺……”季挽心站起身来行礼,朝绯衣打了个眼色。
“阿玉。”萧则闻言有些迷惑地看向温之玉,手里还拎着个袋子,鼓鼓囊囊的,“发生了何事?”
他想了想,便愉快地舍了这个问题,坐到温之玉身旁,小声道:“岳父大人是个好人,还请我吃点心。”
温之玉沉默了一会:“不是不许你出门的么。”
萧则一僵,无辜地眨着清澈的眼睛,“啊?”
“承王殿下!”季挽心声音加重,不满地看着两人亲密的姿态。
一旁绯衣见机陡然啼哭起来:“承王殿下,您可得给奴做主。”
萧则一愣,茫然地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丫鬟和周围众人僵硬的神情,不解地问:“做什么主?”
温韵眸子中闪过一丝光,对着萧则轻声道:“妹妹方才许是失了手,将绯衣推入水中,天寒地冻,差点要了这丫鬟的命罢了。”
李嬷嬷见状立即抹着泪道:“哪里是失手,分明是结怨已久,韵小姐您心善,但我待绯衣亲如女儿,便是舍了这条老命,也要向承王殿下求一个道理!”
萧则闻言,目光落在绯衣身上,轻声道:“是么?”
绯衣见萧则这般俊美,浑身气息又温和无害,让她忍不住羞红了脸,心想这般人物定是见不得女儿家哭的。
想罢,便泪眼婆娑地靠近萧则,又将之前的说辞嘤嘤诉说了一遍。
萧则迟疑了片刻,看了眼气定神闲喝着茶的温之玉,便解开手中的袋子,挑出一块糕点来递给到绯衣面前,“送给你吃,你不要生阿玉的气。”
绯衣愣愣地看着躺着白皙如玉掌心里的桂花糕,红唇微张,满脸的泪水还未拭尽,顿时有些滑稽。
季挽心等人也被萧则这一手弄得措手不及。
萧则等了片刻,见这人不接他的糕点,便又将糕点收了回来,只是微微有些苦恼,在他看来,还没有什么是一块糕点不能解决的。
李嬷嬷忍不住开口道:“承王殿下,请不要戏弄我们!”
“够了。”她话音刚落,一直静观事态的温国公便淡淡出声,“不过是个丫鬟罢了,为了一件女儿家的小事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季挽心眼内冷光一闪,看出温国公是想大事化了,但她好不容易走到这步,可不能毁在了他手上。
“老爷,绯衣是家生子,家族世代侍奉我们,难道就让她这么白白遭罪么?”
她看向萧则,“殿下,我们也只是求个公道罢了,连这都不可么?”
另一边温之玉安静地品完一盏茶,慢悠悠从萧则手中取过那枚点心送到嘴里,挑眉道:“呆子,你就这么信了别人的话?还白白糟蹋了东西。”
声音小到只有萧则和绯衣二人才能听见。
绯衣白了一张脸:“小姐,奴真的是无辜的,就算与顾将军当面对质,我也是与他没有半分私情,小姐不能因为爱慕顾将军,就妒恨奴!”
爱慕顾将军的话语一出,满堂哗然,这话之前暗自想想就罢了,哪能当面说出来。
萧则神色亦是愣愣,脑子里不知想到了什么,似是不解看着温之玉道:“顾将军……顾骁?”
清澈明亮的眼眸似乎因为这个名字有些愣怔。
温之玉一顿,本平静的心起了一丝涟漪,这个呆子不会信了这丫鬟的话了吧。
她之前对这些言语皆不在乎,今日不知为何看到萧则后,突然就不太想从别人口中听见这些。
见萧则还在用那种疑惑的眼神看着她,温之玉冷笑一声,伸手将萧则的袋子都抢了过来,无声道:“不准吃。”
果然,萧则一听,整个人顿时蔫了下来,像花草失了水一般,软塌在凳子上,也不去想别的事了,两只眼可怜兮兮地盯着温之玉,企图让阿玉放过他得之不易的糕点。
在拥有承王滤镜的众人眼里,只当是承王知晓真相,备受打击。
温之玉这才舒心了,轻笑一声,转头看着绯衣道:“你说完了么,该轮到我了。我可得事先说好,免得有人说我不留情面,心狠手辣。”
“方才你说若你所言为假,便任由我处置,我也不为难你,你方才说了多少字,便挨多少板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