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去,眼见围在顾通周围的那群人又各怀心思地做出了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嘴角也露出一抹笑容来。
开心吧?设宴吧?最好再多办个十几二十桌,就怕折腾地不够高调。
到时候等任命文书一出来,实在是很期待这位顾三少爷又会是个怎么样的脸色呢?
郑茹兰越想越觉得心情愉悦,正准备去找她的二姐,忽然感到有一抹分明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背脊上,深邃又阴冷。
然而这道视线来得快去的也快,她的步子微微一滞,未及回头,那阵压迫感又已消失地没了踪影。
她环顾了一圈确定周围并没什么人影,疑惑地皱了皱眉。
是错觉吗?
她摇了摇头,没再放心上,回想了一下郑初柔之前走去的方向,便迈步追了上去。
今日的诗会对郑初柔而言确实糟心,这秦园景色极好,四处走走散心也确是不错的选择。
按照郑茹兰对自家二姐的了解,此时应是坐在某处亭子里欣赏这满园的春色,抛却凡尘,独自艳丽。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她就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只不过出乎意外的是,视线朝旁边一瞟,居然还站了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
郑初柔留意到了郑茹兰的到来,亲昵地招呼她过去,从神色上看起来,倒是比起初的郁郁寡欢要来得缓解了不少。
越是这样,郑茹兰越是忍不住地朝旁边的那个男子多看了两眼。
郑初柔留意到了她的神色,语调轻柔地介绍道:“三妹,这位是纪阳成,纪公子。”
纪阳成态度谦恭地行了一礼:“三姑娘有礼。”
郑茹兰应了一声,在旁边空落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就这样静静地听着两人继续交谈。
有人可以宽慰她二姐的心结,那自是好事,只不过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纪阳成”的这个名字有几分耳熟。
再苦思冥想片刻,忽地灵光一闪,郑茹兰想起之后,差点从椅子上直接跳起来。
等等,纪阳成?不就是她那一爪子拍定的信任流薪司司马吗?!
纪阳成被突然投来的视线给弄地愣了一下,迟疑地问道:“郑三姑娘,是……有何事吗?”
郑茹兰回过神来,眉目跟着弯了起来:“无事。”
确实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觉得,如二姐心仪,纪公子若能成为未来姐夫,约莫会是最佳人选。
至少,足够能让顾三知道之后直接给气撅过去。
……
大抵是郑茹兰看着纪阳成的目光着实有几分殷切,在回去的路上,郑初柔到底还是忍不住地开口问道:“三妹,你觉得纪公子如何?”
郑茹兰不假思索地评价道:“青年才俊,不管是品性还是才学,都是极好的。”
郑初柔:“你真这样想的?”
郑茹兰奇道:“二姐难道不是这样认为?”
郑初柔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你也到了适合婚配的年龄,若真对纪公子有意,回去后我让母亲为你多留意一下。”
郑茹兰愣了好半晌才找回了声音:“二姐,你这是乱点鸳鸯谱!”
见她如此反应,郑初柔不由有些错愕:“刚才你还盯着人家看了许久,莫不是我理会错了?”
“当然理会错了!”郑茹兰斟酌了一下用词,“我只是觉着,这位纪公子可是比那顾家的那位三少爷,要稳健多了。”
虽然含蓄,郑初柔倒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略微沉默了片刻,轻轻地叹了口气:“是二姐让你过分担心了。”
说完,转身看向了窗外:“别想太多,会好的。”
郑茹兰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也知道自家二姐是个重情的人,经历了这么一个不仁不义的顾三,要走出来,到底还是需要些许的时间才行。
姻缘这种东西,该来的总会来的,倒也不急。
待他们回府时已近日落,郑茹兰顶着睡意用了晚膳,回到自己房间后终于支持不住,倒头就睡了过去。
照理说这样的转换每日都在发生,也应多少习惯了才是,但是这回一睁开眼时,郑茹兰还是被自己面前呼啸而过的景致给吓了一跳,惊地叫出声来。
正抱着她快速移动的暗卫被这声猫叫刺激地皱了皱眉,若不是自家主人着实看重,实在想把这只一惊一乍的毛团子给直接扔了了事。
阿影身为首辅府上的暗卫之首,成天被指派来护送一只猫儿,简直是大材小用。
被带回首辅府之后,阿影动作利落地把门一关,郑茹兰就被独自留在了书房当中。
魏楚铭极少有不在府上的情况,回想刚才醒来时候的所见,白日里似是带着她这只猫儿去哪游玩去了,这时候派了一个暗卫将她先一步送回,大概是还有什么应酬。
平日里郑茹兰总觉得魏楚铭这个首辅未免有些太过粘人,今日难得只留下她“独守空房”,不知为何却又感到有些冷清。
屋里的烛灯是魏楚铭提前叮嘱阿影点上的,借着这昏暗的光色,郑茹兰一个人趴在案头支着小脑袋,一晃一晃地摇着尾巴,只觉无所事事。
闲来无聊,她只能从房间的角落溜达到了另外一边,然后再重新溜达一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星辰斑斓,终于听到了隐约的步声。
听这声音来的似乎不止一人,但郑茹兰因为魏楚铭归来只觉心里高兴,也就没有多想,当即朝着门口飞奔而去。
然而眼见大门打开的一瞬,她一抬头,恰好对上了魏楚铭身后那双笑吟吟的眼眸。
宁容在她变成猫的期间可没少折腾他,这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男人整起猫来却是一套一套的,这时候郑茹兰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跟魏楚铭一道回来,欢脱的步子顿时一滞,随着“喵呜”一声警惕的嘶喊,当即堪堪转身,头也不回地滋溜一下钻进了桌案下面。
宁容刚一进屋就受到了这样冷漠的待遇,倒也不恼,只是轻笑一声:“你家的猫儿,果然还是晚上更精神些。”
“还不是你平日里作弄地太过了?”魏楚铭说着,走到桌案前抚下身去,伸手探了探,把蜷缩在角落的那只毛团子一把捞了出来,搂入了怀里。
宁容看着猫儿在他的指尖舒适地眯起了眼,笑眯眯地看着那依旧带着警惕的模样,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白天的那位小姐,我已经打探出来了。”
原本如临大敌的郑茹兰闻言,微微地愣了一下。
魏楚铭今日不在府上,竟然是私会佳人去了?
一时间,被这样搂抱着的姿势似乎也不那么舒适了,她扭了扭身子就想挣脱出来,伸出爪子朝桌案上探去。
魏楚铭留意到怀中猫儿的动静,稍稍松开了手,由它动作。
宁容本想卖个关子,见他居然没什么反应,不由有些无趣地继续说道:“是翰林院郑鸿儒家的三姑娘,名叫郑茹兰,倒是个安分守己的清白人家。”
此时猫爪子正好触到桌案,然而郑茹兰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雪白的身子豁然一歪,一个没扶稳就这样咕噜一声跌了下去。
直到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看着视野中明晃晃的房梁她依旧有些愣神,眼见着一只大手再次轻盈地把她捞起来,迟迟都没做出什么反应。
魏楚铭将猫儿放在怀中轻轻地拍了拍绒毛上的灰,距离咫尺,淡淡的语调几乎是贴着耳边缓声擦过:“哦,你既这么清闲,不如再去打探一下这位郑三小姐的生辰八字如何?”
宁容手中的折扇轻轻地一拍,一副你终于开窍了的欣慰语调:“我正有此意!”
郑茹兰:“……”
作者有话要说: 郑茹兰: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
PS.写个乐子,别考据我别考据我别考据我!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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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大概是因为过分震惊,郑茹兰整个人懵在那里任由魏楚铭摆弄着,甚至忘了反抗。
她的脑海当中此时有着一大串的问题,却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梳理。
魏楚铭是怎么知道她的?这样千方百计地打探她的消息又是所谓何事?莫不是她变猫的事被发现了?可是看他此时对待自己时候的态度,似也不像啊!
等等……但就算发现了,为何还要打探她的生辰八字?这两人到底安的是什么居心?!
脑子一时间有些乱哄哄的,这让郑茹兰看向魏楚铭的视线难免带上了强烈的警惕,总觉着,莫名跟这位当朝权贵扯上关系并不像是什么好事。
魏楚铭可以感受到怀里的毛团突然间没有了动静,低头的看去正好对上那意味浓烈的视线,不由默了默,在它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再这样看我,把你的毛都刮了。”
郑茹兰:“……”
能屈能伸,猫儿麻溜地低下了头,留下了依旧警觉地竖起的耳朵。
其实魏楚铭所谓的生辰八字也就随口一说,本意是讥讽,奈何宁容向来只喜欢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去作领会,居然来了一招顺水推舟直接应下了,这让他忍不住地感到整个脑袋略显钻疼。
连乱点鸳鸯谱这种事情都可以有这般兴致,看来最近这位玉面将军果然还是过分清闲了点,是时候多找点事给他做了。
宁容显然不想读懂他的心思,转眼间就已经开始琢磨了起来:“说起来,翰林院那些清流人家出来的小姐,教养应该都差不到哪去。若是生辰八字匹配,多留意着一下也没什么坏处。就是门第比起你这首辅府来确实低了一些,不过只要你不介意,怕就是当今圣上,对这门婚事也说不得什么。”
怎么才几句话的功夫,就发展到婚事上了?!
郑茹兰竖着的耳朵狠狠地抖动了两下,关注的落点却是难免有些跑偏,到底还是忍不住抬起杏眼朝宁容瞪了过去。
她家确实就是小门小户,可实在对不起二位了!
然而有一说一,对向来胸无大志的她而言,魏楚铭除了男色这点之外,还有什么值得贪图的?是他们郑家的大米不够香,还是她舒服的床榻不够软了,非要紧赶着巴结这万人盯着的首辅府,给自己的日子多添点刺激?
宁容兴致正盛,一抬头恰好对上猫儿投来的视线,微微愣住,转而笑出声来:“魏楚铭,你家的猫儿这是在瞪我?我在这给你物色佳人,它倒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别是真的成精了吧?”
说着,伸出手来就想在猫儿的头上揉一把,却是被郑茹兰龇了龇牙,凶神恶煞地一爪子拍开了:“喵!”
这阵势,仿佛可以解读出四个字来:莫挨老子!
宁容非但没有生气,眉目弯起,笑意愈发柔和了起来,正欲继续逗弄,这回是被魏楚铭给拦下了。
只听他不徐不缓地开口道:“雪儿不喜欢你,离它远些。”
郑茹兰也跟着继续叫了一声:“喵——!”
对,不喜欢你,离我远些!
宁容看着这一人一猫这样直勾勾地投来的视线,到底还是缴械投降:“好好好,我离远些,你们二位继续,我这就回府睡觉去。”
临走之前,还不忘站在门口轻轻地摇了摇折扇:“首辅大人,等我消息。”
郑茹兰的嘴角隐约地抖了抖。
如果不是知道这人的身手她确实打不过,实在好想冲过去直接给上一爪。
要走快走!
魏楚铭看着宁容的背影从视线当中渐渐淡去,垂眸只见自家猫儿仍盯着那个方向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他眼底笑意一闪而过,将毛团子从怀里整个拎了起来:“怎么,今日就这么不高兴?”
郑茹兰一个没注意,自己整个猫身就这样长长地悬在了半空。
看着跟前咫尺的那双眼眸,她终于也意识到刚才的情绪表达地太过露骨了一些,示弱似地软绵绵地“喵”了一声。
魏楚铭:“你知道那个郑三姑娘?不喜欢她?”
这个问题,让郑茹兰沉默了。
自己说不喜欢自己这种事,实在有些过分违心。
魏楚铭将这只别扭的毛团又举进了几分,几乎是贴着脸颊,低沉的声线里透着一丝别样的宠溺:“嗯?”
郑茹兰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吐息就这样喷到了自己的脸上,全身的血液似乎微微凝了一瞬,挣了两下依旧脱不了身,只能别扭地移开脸去,轻轻地“喵呜”了一声。
问就问,居然还动用男色,好不要脸……
魏楚铭终于逗弄够了,将手里的毛团放回了怀里,轻轻地用手揉了两把,视线落向窗外,不知想到什么,语调不知不觉地显得有些悠长:“不喜欢也无妨,今生今世我一个不娶,就跟你相依为命地度过一生,如何?”
虽然知道话是对这只白猫说的,然而此时此地就身为猫儿的郑茹兰听着,心跳却是难免加快了几分,羞耻地发觉自己在着堪比海誓山盟的话语下,竟有些全身发烫。
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叫,她下意识地朝魏楚铭的怀中钻了钻,两只雪白的小爪子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将竖起的耳朵牢牢压住,自欺欺人地缩成了一团。
本喵何时说过,就要跟你相依为命共度一生了?
自作多情!
……
素竹觉得自家姑娘最近有些反常,虽然平日里就是一副懒懒散散的闲适模样,但隔三差五地总会去铺子里买点糖糕,近日里竟然连门都不出了,着实奇怪。
郑茹兰接连被问了几次是否病了,却是有苦不能言。
虽然几日来并未在魏楚铭那见过,但是保不定他们白天都谋划过一些什么,一想到那天晚上的对话,总是让她不由地心生警惕。
思来想去,郑茹兰确定自己并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到底是为什么就引起魏楚铭的注意了呢?
所以她决定尽量不出门,希望可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今日,倒确实有一件事让她感到很是开心。
流薪司司马的任命终于正式下来了,前几天兴师动众地大摆宴席的顾通,仿佛忽然间从众人视野中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