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醒来没多久,连自己是谁都没搞清楚,又怎么知道他是谁!
下巴生疼,她抗拒地推他的手,尖叫道:“我不知道!”
这话惹恼了他,男人揪住她头发把人拖到面前,贴着她耳朵,声音咬牙切齿:“我会让你知道。”
害怕让她本能地挣扎,即便江仇已经被折腾得昏过去,她还是呜咽着喊他的名字:“江仇!江仇救我!”
这一行为踩了底线,面前的男人眼尾煞红,盛怒道:“你再喊一遍!”
乔烟怕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呢喃着能带给她一丝安全感的名字:“江仇…江仇我…我害怕……”
可惜江仇没能应她。
男人牵起唇角,那笑却不带温度:“我不过迟些找到你,这么快就跟这条狗好上了?”
乔烟用力扳他的手,恨恨挤出一句:“你才是…狗……”
“很好。”男人被刺激得失去理智,他一抬手杖,指着江仇鼻尖,命令保镖,“现在,给我剁了他!”
“你要做什么?!”乔烟吓得忘了呼吸。
男人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残忍到极致:“没听清吗?我说,剁了他。”
“你疯了吗!”
男人摁住她肩膀,逼迫她欣赏接下来血淋淋的一幕,低语盘旋她耳边:“看清楚了,这是你不听话的惩罚。”
这一切远远超出她的承受范围,黑衣保镖动手前,乔烟直接害怕得晕了过去……
像是沉进了最深的黑暗,唯一的光,来自上空巨大的满月。
积满白雪的树枝,遮住隐匿在丛林深处的古堡。
乔烟光脚踩在松软的白雪上,吱吱作响。
冬的凛冽将她脚趾冻得通红,黑压压的树林里,枝头乌鸦目光幽暗,衬得林间阴森恐怖。
她裹紧单薄的披风,束好的长发在奔波中散开,垂落胸前,是漂亮的乌木黑。
跋涉漫漫长途,她终于穿过树林,来到古堡面前。
这里也静得像坟墓,感受不到丝毫人气。
看了眼那扇紧闭的大门,出于礼貌,上前推开前她先仰起头,怯生生地问了句:“有人吗?”
天寒地冻的夜晚,她只想找个地方躲躲。
古堡的窗户都被血红色天鹅绒的帘布死死遮掩,唇边呼出的白气散开,朦胧中望见一抹身影出现在高高的半圆石质阳台。少年一头漂亮的红发,夜色中格外亮眼,似乎没料到会在冰天雪地里出现一名人类少女,低看而来的银色眼眸噙满诧异……
她想起村里长辈们常说的血族。
因畏惧阳光而昼伏夜出、因高贵孤傲而远离人群,他们以血为食、残虐无情,尤其偏爱少女的温甜,当年几乎猎杀掉这一带村落所有的女孩。
他们眼眸血红,白面獠牙,恐怖至极。
心在一瞬间捏紧。
她胆怯地退后一步,局促间唇微微张开,溜出的热气几乎要冻成一连串冰渣。
太冷了。
她裹紧单薄的披风,指尖早已失去知觉。
如果放弃这座古堡,她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下一个落脚点。遥遥望一眼身后漆黑鬼魅的森林,她死都不可能再回去村落
父亲才刚去世,继母就要把她塞给村落的恶棍换取金币,人心比血族的獠牙更可怕!
况且……
她再次望向高高的阳台。
少年生得十足漂亮,五官阴柔却不显女气。比村落里最英俊的男人都炫目数倍。
血族哪有这么好看?
高悬的心落回去。
她大声问:“打扰了!可否请您允许我在古堡里歇歇脚?我迷了路,鞋子也丢了……”
她越说越委屈,冻得通红的鼻尖轻轻地吸了吸,听着仿佛在低声抽泣。
少年还是一脸冷若冰霜,听她说完后,转身离开阳台,半分怜悯都不曾留给她。
她咬住下唇。
视线被热泪冲刷得模糊不清。
母亲在她年幼时便去世,父亲很快再娶。继母头两年对她还算不错,可妹妹出生后便差使她干各种粗活累活,她的碗里很少再看到肉。如履薄冰长到现在,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却要被继母卖给人人唾弃的恶棍。
跌跌撞撞逃出家,情急之下闯入树林,终于摆脱继母和恶棍的穷追不舍。
只是,却终究逃不过命运的残酷。
她今晚,就要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了吗?
转身准备继续往树林深处走,古堡沉重的大门伴着划破死寂的“吱呀”声,在她背后缓缓打开……
梦被尖锐的刺痛打断。
乔烟眼皮微动,耳边炸开欣喜的低呼:“醒了醒了!”
她挣扎着掀开眼帘,入目处是缀着精致吊灯的天花板,光被调至微弱,既可视也不影响睡眠。
她半眯着眼,意识渐渐恢复——
“站住!想把我的女人带到哪儿去?”
“五分钟,给我清理干净。”
“我是谁,你亲口说!”
“我不过迟些找到你,这么快就跟这条狗好上了?”
“现在,给我剁了他!”
江仇!!!
她赫然睁大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柔软宽大的床、摇曳的香烛、墙上的复古油画、绸绒沙发,手织地毯,一切细节都在宣告此处的华贵。
而那个极度危险的男人就立在床边,黑色大衣与酒红头发几乎融进同色调的背景里。
对晕倒前的事心有余悸,乔烟本能地掀开被子就要往外逃。
然而她浑身绵软,刚起身便头重脚轻往下栽。
一双冷白的手稳稳扶住她。
“是我没调查清楚,不知道你失忆了。”男人说着,手插.进她散开的长发里,感觉到她的颤抖,无可奈何地闭了闭眼,呢喃,“乔烟,别怕我。”
私人医生无意打断老板亲热,但他还是尽职尽责地咳嗽一声,提醒道:“按理说失忆对身体影响不大,但乔小姐这个情况,还是尽量不要刺激她。我开的药有镇定成分,服用后好好睡上一觉,明早我再来看看情况。”
瞥见医生收拾针管,乔烟总算明白方才的刺痛是怎么来的。嗓子干涩得发痒,她咳了两声,立刻有水杯递到唇边。
想到他之前的行为,乔烟并不领情,别过脸问:“江仇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男人克制地深呼吸,又递给她两片药:“温度刚好,把药吃了。”
“我不吃!”乔烟挥开他的手,红着眼睛问,“你到底把他怎么了?你说啊!”
男人冷下表情,故意说:“怎么样了?当然是弄死了。”
见乔烟再次激动,医生连忙插话:“霍先生,请不要再刺激她了。您也守了大半夜,不如回房休息,有什么事明早再说。您看这样行吗?”
顾及着她身体,男人隐忍地把刻薄话咽下去,银眸打量她片刻,生硬道:“这回暂且放过他,从现在起,如果再从你口中听到他的名字,我随时让他从这个世上消失,这点,你记清楚了。”
被他自大的话气得不轻,乔烟喊住他:“你凭什么这么做!”
男人微抬下巴,口吻高傲:“凭我比他更有资格拥有你。”
乔烟被气笑:“想要什么就抢过来?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他轻轻勾了唇,俨然上位者的姿态,“我是霍沉,你的男人。”
第3章 03
也许是药物的作用,之后这一觉乔烟睡得很安稳。
第二日早晨,私人医生来给她做检查。
“乔小姐,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好。”
“睡眠质量如何?做梦吗?”
“没有。”
检查完毕后,医生说:“霍先生给我的资料上显示,你昏迷了一个星期,昨天刚醒,后来受刺激再次晕倒,能告诉我昏倒前有哪些异常的身体反应吗?”
乔烟回忆道:“突然头痛,然后…做奇怪的梦……”
“方便透露是什么梦吗?”
忌惮他是霍沉的人,乔烟不肯多说,只敷衍道:“就…有些超自然的梦。”
医生也不强求:“做梦是好事,说明你正在恢复记忆,脑神经受损跟头部外伤不一样,后者伤口什么时候复原就什么时候痊愈,但脑神经受损的话可能需要相当长的恢复期,还请乔小姐保持平和,切忌情绪激动。”
乔烟隐约听明白了些,不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我的外伤已经好了,但大脑里面的神经还没复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找回记忆?”
“乔小姐,你原本就是伤到大脑内部,并没有外伤。”医生失笑,“否则一星期的时间根本不足以拆掉纱布。”
这话在耳畔炸开一片轰鸣。
医生离开后,乔烟出神地站在窗前,望着一路延展到树林的草坪,心情复杂。
江仇说她是发生停电踩踏才昏迷住院,电视上也的确报道了未来科技城的事故,二者恰好能对上号。可刚才医生却无意间透露,她失忆不是外伤所致,如果真是被砸了头,一星期的时间伤口不足以消失得无影无踪。
双方都说得在理,到底是谁在撒谎?
目前最好的办法是亲自去一趟未来科技城,搞清楚她昏迷住院的始末。可门外巡逻的黑衣保镖,却残忍地告诉她没有老板同意不能放她出去。
“这算什么?非法囚禁吗?”乔烟质问。
保镖也很为难:“老板是这么交代的。”
“手机借我,我给他打电话。”
“乔小姐有什么吩咐,我们可以转达。”保镖说,“霍先生说您最好不要接触手机,辐射会影响您病情恢复。”
什么扯淡的理由?!
乔烟恼怒地转身,和前来找她的佣人撞个满怀。
水杯从盘中滑落,洒了满地,佣人蹲下来收拾,说明来意:“乔小姐,该吃药了,马洁,你再去接杯水过来。”
乔烟喊住正欲转身的女孩:“不用,替我转告霍沉,他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我什么时候吃药。”
捡起水杯重重放在佣人面前的瓷盘上,乔烟不快地错身离开。
被唤作马洁的佣人在同伴耳边嘟囔:“切!跟我们发什么脾气!真当自己是女主人了?等柳小姐来了有她好看!”
“嘘!少说两句,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她的身份,但这是霍先生亲自抱回家的女人,在他心里怎么都有点分量。”
马洁不服气:“那又怎样?还不是见不得光的小三!明知道霍先生有了未婚妻还来勾引,失忆?我估计是报应吧!”
***
“她下午找我?”下午6点,霍沉的加长轿车才从办公大厦里驶出,听见助理姗姗来迟的汇报,他不悦地质问,“为什么不早点说?”
“您忙着处理拉尔酒庄那边的事,我以为……”
打断对方的解释,霍沉问:“她找我干什么?”
“乔小姐想离开,保镖没放行,她又问人借手机,说要给你打个电话。”
才涌上心头的一点愉悦顿时散了个干净。
给他打电话?不过是她想联系外界找的借口罢了!
车窗外一片灰蒙,冬日的天气总让人心情压抑。
霍沉收回视线,偏头问助理:“交代给你的事,办妥了吗?”
助理回答:“各家媒体都打过招呼,不许走漏任何风声,所以昨天医院的事只惊动了贺家,余下四人当中,三人不知情,薄家那位还没醒过来。”
霍沉冷笑:“最好永远都别醒来了。”
助理缄默,不发表意见。
三年前他应聘霍氏,表现出众,逐步取代刘管家的位置,成为霍沉的左右臂。他了解的霍沉,做事严苛、眼光独到,其能力当得起那份傲慢刻薄。抛开过亿身价不说,单是霍沉出众的外貌,便不可能缺女人。所以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样的天之骄子为什么会选择付费1亿去体验未来科技城的恋爱私人订制?
好吧!要说有钱任性、享受高科技也没毛病。
但之后未来科技城出事,查出来的黑幕才真正让人瞠目结舌!
说好的全虚拟式体验呢?竟然瞒着客户引用人为表演!
愤怒地将消息告知老板,却见对方眼眸陡然间亮得发光,面上一扫郁郁,疯了一样地冲进雨幕,他和保镖不明所以地紧随其后,油门踩到底才勉强追上。
到了京市三医院,老板一间间病房地搜,狼狈得根本不像他。
“乔烟呢?!”
“乔烟在哪儿?”
他始终记得,老板站在医院的走廊,狂喜后跌落谷底的模样。被雨水淋湿的黑发纠缠在脸庞,漆黑眼眸敛着深不可测的郁气。
他走上前,疑惑地唤他:“霍先生……”
对方恍若未见,直接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雨还在下,借着暗淡的灯光,他看见老板抬手捂住了眼睛。
片刻后,一句气若游丝的:“找,把她找回来。”
耗费了大量人手和精力,终于寻见乔烟下落。老板二话不说把头发染成酒红,还配了一副银色美瞳,左耳也穿了洞,挂上十字架耳坠。
新打扮惊呆他和手底下的员工,大家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他们的老板还藏着这样的杀马特之魂!
他上前提醒:“霍先生,您确定要这样去见乔小姐?”
男人牵出一抹笑,笃定道:“这样,烟烟对我才不会陌生。”
他依稀记得,老板在未来科技城的订制恋爱是奇幻背景。当时那个小胡子一个劲儿捧老板臭脚,说什么只有高贵的血族才配得上老板的气质,硬是忽悠老板签下一份“吸血鬼×人类少女”的智障脚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