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陆陆续续来的人一边说闲话，一边还有空坐上车。
“呦！陆家老二，这是带新婚媳妇回娘家呢？”有个提着篮子的妇女看过来，扫了他旁边的宋明宝一眼，打趣道。
陆志城礼貌地笑了笑，“婶子，”
那人笑着看了宋明宝一眼，见她低着头，以为她不好意思打招呼，其实她哪知道人家是不屑。
赶牛车的人姓旁，他招喝一声，“人齐了没有，快点啊！”
陆志城自己先坐上去，在旁边腾出一个位置，伸出手，“手伸过来，”
旁边的妇女偷摸摸看过来，目光打趣。
顶着目光，宋明宝咬着牙，狠狠瞪他一眼，“我自己能上去，”
看见他的手，她就想起他打她的事，刚才有一瞬间宋明宝还真以为自己又做错啥了。
陆志城不落痕迹地伸手护着，在最后时刻帮了她一把。
又引来她一个白眼。
过了一会，人终于齐了，木板车上能塞人的地方都塞满了，甚至有人将孩子抱在大腿上。
宋明宝低头皱了皱鼻子，一群人挤一起，是有点味道。
“坐稳了，走喽！”赶车的宋老头挥起牛鞭。
车子往前一倾，震了震，然后缓缓移动。
“你放开我，”宋明宝压低了声音，松开捏着鼻子的手，闻到怪味脸色一变。
陆志城若无其事地松开抓着她手臂的手，结果车子又是一个颠簸，宋明宝的身形往前动了动。
关键时候，陆志城总能一把把她拉回来。
宋明宝咬着牙，哪还有空管他。
到镇上约摸要几个小时的时间，车上的妇女东唠唠西唠唠，把同行的人要干啥买啥，买多少斤都弄清楚了，最后将目光放在这新婚夫妻俩身上。
“陆家老二，你媳妇真好看，比村里的小姑娘都好看。”
还别说，宋明宝的长相是村里那些年轻的女娃比不上的，单单肤色白皙别人就比不上，更别说人家那大大的杏眼，小巧精致的脸型……
听到自己的名字，宋明宝明明被颠得正难受着还非常坚强地挺直了腰。
陆志城笑了笑，不予置否，他低头看了眼旁边的小姑娘。
她们乐呵呵笑了笑。
夫妻两个都是不怎么说话的，她们打趣一阵子便放过了。
太阳渐渐大起来，一路听着他们唠嗑，时间过得很快。
到了镇上，各自下了车干自己的事，陆志城带着宋明宝去站房等车。
他们来得正好，等了五分钟车来了。
这个年代，可没有什么超载不超载的想法，能挤上去就挤上去，一车子的人坐的坐，站的站，直到挤到门边门都关不下了。
没办法，车子一日就来回那么两三趟，人又这么多，这一辆不上，谁知道下一辆能不能赶上。大家伙都这种想法。
车里的味道不好闻，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一上车，陆志城就见小姑娘脸都白了。
他们上来得不早不迟，没有座位了，但站的位置还有，还算宽敞。
镇里不止一个停车点，来来回回几趟，人坐满一半了。
陆志城将东西塞宋明宝手里，“拿着，”
宋明宝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随手想将东西一扔，她白着脸就要发脾气，“干嘛给我？”
陆志城按住她的肩膀，“待会人多，路不好走，东西你拿着。我扶着你。”
宋明宝拒绝，“我不要你扶，谁的东西谁拿。”
结果话落的一瞬间，车子猛然一停，另一个站房到了，若不是陆志城扶着，她就被摔到隔壁的汉子身上了。
她脸色变幻来去。
陆志城一手攀着杆子，一手虚扶着她的肩膀，他干脆不说话，不然说啥都是错的。现在他也腾不出空来跟她讲道理。
而且人在身体不舒服时，情绪不稳是非常正常的事。
陆志城低垂着头，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
车子又上人了，里头的人往里走，宋明宝站角落的位置，她旁边的人都在移动。若不是他护着，她也说不定得跟他们挤一块了。
面对现实，宋明宝抿着唇移开目光，又偷摸摸看他一眼，发现他还在看自己，非常熟悉的感觉，她小心肝一颤立马低着头，时不时手臂会碰到他的腰，她触电般地移开，结果又会碰到别人，干脆就这么抱着东西僵在两人中间。
两个小时，到了县城是下午一点了，宋明宝脸都青了，手里还紧紧抱着陆志城交给她的东西。
“给你！”宋明宝一把塞他手里，大口喘着新鲜空气。
陆志城接得及时，她这番脾气在他忍受范围之内。
宋明宝脸都是青白变幻的，生理上难受得不想跟他说话，往前走两步，脚下还是软绵绵的。
陆志城一把扶住她，“慢慢走行不行？”
宋明宝闭着嘴没力气说话。
******
一踏进熟悉的巷子，宋明宝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呆在家里直到嫁人，几乎半个月没好好在这个巷子走动了。
他们来时，不少妇人正准备中午的饭菜，蹲在门口洗菜，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嗑，目光好奇地看过来。
宋明宝倔强地拉着脸，连个眼神都不屑分给他们。
她脚步越来越快，免得又听到污耳朵的难听的声音。
陆志城是无所谓，别看她们现在一个个笑呵呵的，能用流言来逼迫一个小姑娘的人，心性能有多好？
到了楼底口，陆志城叫住她。
“干嘛？”宋明宝脸色缓了许多。
“东西你先拿过去，我有点事，晚点再过来。”
陆志城送她到家门口了，心里放心不少，他准备回去买点东西再过来。
“嗯？拿着。”陆志城手伸过去，语气缓和。
宋明宝盯着他看，不情不愿地接过东西，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瞪他，话到了嘴边不知道该说啥，踏踏跑了。
钱丽老早就在家里准备了，她心里慌慌的。
直到打开门，钱丽在看见闺女一个人的身影时笑脸僵住了，“你一个人？”
被赶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解释一下，半小时不是码一章……是修改是修改是修改！
不然让你们误会作者半小时就有一章，要完。
作者习惯白天码完放存稿箱，然后晚上改啊改的。
这章更完今天是真没了哈……
早点休息。
作者，除非有事，或者喝了奶茶失眠，一直保持良好习惯，几乎每天晚上十一点睡。:D
所以熬夜码字，是不太可能的。:D
第31章 娘家
钱丽不死心地往她身后瞧了两眼, 心里咯噔一下，她盼了几天的闺女, 结果临到头来 , 完全不是自己期待的那样。
她是想闺女啊，但想的不是她一个人回来啊。
偏宋明宝不跟她解释, 她熟门熟路地从她身边挤进去就像没出嫁前一样, 好似去乡下逛了一圈回来了。
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人急得要命。
钱丽整个人走出去往楼梯处又看了看，得，没人。
她一进门就见她闺女舒舒服服地躺在那, 急都要急死了。
“明宝，女婿呢？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钱丽焦急地问她。
桌上摆了三个苹果, 宋明宝毫不客气地拿了一个, 撇撇嘴, “在后面呢？”
钱丽将关上的门又打开，“哪呢？”
“谁知道啊, 送我到门边又走了。”宋明宝想了想, 不以为意。
不是被赶回来的, 钱丽终于松了口气。
她坐在闺女身边, 趁着女婿不在，赶紧问她，“怎么样？嫁过去没受欺负吧？钱呢？我给你的钱有没有收好？还有女婿那边的人有没有找你麻烦？”
宋明宝低头吃苹果，不耐烦地答，“妈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你要我回答哪个。”
钱丽啪地拍她手臂，“待会再吃行不行, 挨个回答！”
宋明宝捂着手臂，控诉地看着她，“谁能欺负我，钱我好好放着呢，你怎么一回来就打我？”
钱丽一看她也不像会受欺负的样子，没忍住道，“那你有没有欺负女婿？”
一听这话，宋明宝激动地坐直，手指指着自己，“我，我欺负他？我欺负他这个乡，”
话还没说话，手被钱丽一下拍落，她皱着眉头，“那是我女婿，你男人，什么乡巴佬不乡巴佬的！”
宋明宝捂着手臂，把受气的原因又归到了乡巴佬身上。明明是他欺负她！
钱丽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下，她也是担心过头了，闺女回来活蹦乱跳的，能受啥欺负。
宋明宝不乐意回答问题想回房间睡觉，钱丽没让，拦着她一直说话。
但她总觉得有件啥事忘记问了。
******
陆志城下了楼，他是第一次去黑市。
人被穷日子逼的，啥事都能做出来，当然，黑市也不乏一些纯粹是为了挣钱的人。
巷子七拐八拐，走一段距离就能看见墙角蹲着不断缩小自己存在感的男人或女人，当然，以男人居多。
一听见脚步声，先发制人。
“鸡蛋要吗？”
“蔬菜来一把？”
他们压低声音，那气息好似上嘴唇碰下嘴唇发出来的，纯粹就是一口气息，遇空气就散了。
陆志城停在一个瘦小男人面前，“鸡蛋多少钱？”
黑瘦的男人迅速抬头看了眼来人，压低声音，“六分钱一个，不用票，可比外头便宜了。”
“还有没有其它的？”陆志城有意无意地打量他面前的篮子。
最后陆志城把他的鸡蛋全买了，又买了一斤肉，肉是小贩通过某些渠道拿来的，早上刚拿的，新鲜得很。
临离开时，陆志城转头望了一眼那七拐八拐的巷子，最终打消了这个想法。
钱丽在家等得着急，她儿媳秦芸娘家人有喜事，今天一早去了得明天才能回来，恰好合她心意，省得她打发人离开。
饭点一到，她买了好多菜，需要人打下手，最终使唤上了她闺女。
宋明宝在房间眯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听见钱丽喊她，她迷迷糊糊地逛到厨房。
“把菜给摘了，要睡觉待会再睡。”
有些事还真会成为习惯，宋明宝蹲下来，慢吞吞地抓了把白菜。
钱丽一直频频听门外的动静，都没意识到她女儿的改变。
******
陆志城在回来时和宋县长碰上了，宋县长知道今天是闺女回门的日子，特意下班早了些。
看见他拎着一袋东西，“这是？”
两个字的称呼在陆志城口中辗转，他暂时是真的叫不出来。
“今天送明宝回来，她先过去了。”
两人说了没两句，迎面而来一个吊着眼皮，厚嘴唇的妇女，那眼神老远就在那打量了。
“宋县长，这是你女婿？”
宋县长恢复面无表情，点点头，那妇女总算收敛了笑容，哈哈两句，“挺好，挺好的。”
宋县长脸上依然面色淡淡，那妇女不得趣便离开了，倒是跑远了还停下来在看这头，眯着眼睛又打量起那又瘦又高的男人。
陆志城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明明是平淡无波的眼神，那妇人却嘶地一下，见了鬼似的，赶紧走了。
两人一路闲谈回家，门刚开了一条缝，就能听见里头的交谈声。
宋县长脸色缓和下来，全然没了外头严肃的模样。
“闺女！”宋县长喊了一句。
钱丽拍她闺女手臂，“怎么几天没睡过觉的模样，你爸叫你呢？”
宋明宝拉长声音诶了一句，低头继续洗菜。
钱丽替他回了一句，“你闺女在厨房洗菜呢，”
放下手里的包，宋县长正准备泡茶，陆志城接过他手里的活，“我来吧，”
宋县长挑眉，看了他一眼，不客气地道，“行行行，你来你来。”
他往后靠坐在沙发上，能喝女婿泡的茶，也挺好的。
钱丽听见聊天的动静出来，看见来人眼睛一亮，“志城来了？”
“你俩咋碰到的，这么巧？”钱丽的目光落在她女婿身上，好好打量了一番，得，不憔悴，看来她闺女没有作得很厉害，幸好幸好。
宋明宝听见声立马出来了，手上的水也不擦，探出头，
一眼看见他腿边的东西，宋明宝走过去打开袋子看，“你买了啥？”
钱丽没拉住闺女，眼皮跳了跳。
果然，宋明宝看见袋子里的东西，撇撇嘴，就为了这东西又出去一趟，“这些东西家里都有，”
钱丽忙阻止她，拎过来礼貌看了看，“志城，别理她，正好家里的鸡蛋没了，这肉中午也能红烧。”
她拍开闺女的手。
陆志城笑了笑，慢悠悠地给宋县长倒了一杯茶，“没事，”
宋明宝顺势在他旁边坐下来，盯着他倒茶的动作，还蛮赏心悦目的。
她脑子里没想这么多，比如一个乡下人怎么会这么文雅的活，她想到的只能是装模作样四个字。
不过不知为啥，想法只在心里划过一秒，没说出来。
瞧着闺女竟然能自然地坐在女婿身边，钱丽使劲眨了眨眼睛。咋那么不真实呢？
嗬，还真是真的。
她拎着东西悄悄走了，还是不打扰他们了。
钱丽上一回请女婿吃饭，结果被秦芸毁个彻底，这回大显身手。
桌上三菜两汤，酸辣土豆丝，红烧肉，拌豆腐，蘑菇炖鸡汤，以及一碗丝瓜鸡蛋汤。
没搅局的人，一顿饭大家都吃得开心。
吃饱喝足了，宋明宝觉得没意思，跑回房间睡觉去了。
钱丽大脑忽然有个想法，万一闺女不想走了怎么办？瞧她舒坦的样子，像是要离开的样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