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小盒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只见她一会拿起这个在脸上涂涂,一会又拿起那个擦起了手。她从没见过别人睡前是什么样的,她只有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和母亲同床过,记忆早已经模糊了。
“莹莹也想擦些香膏吗?”
“好。”聂莹莹这回乖顺的很,抬起屁股走到了卿黛旁边。卿黛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让她正对着梳妆镜,“你还小,暂时用不上这些,不过涂上也没坏处。这个是玫瑰膏,能滋润皮肤,闻起来香香的,这样用手指挖一些,均匀的涂在脸上……”
给儿子洗臭脚的聂川被那边温馨美好的画面吸引了目光,脸上带着欣慰的笑,黛黛真的很好,是她让自己有了家的感觉。
夜里,四个人挤在一张床上,两个孩子非要聂川讲故事,聂川困的要命,但捱不过他们,便讲了个坊间流传许久的老掉牙的故事,孩子们听的津津有味。
“爹的故事讲完了,你们卿姨娘肚子里的故事多,让她也给你们讲个吧。”聂川坏心的把皮球抛给了卿黛。
两个孩子转头去磨卿黛,“卿姨娘你就讲个吧,讲个吧!”
“好,那我讲了你们可不许害怕。”
“绝对不会害怕!”二人异口同声。
于是卿黛就给他们讲了一个英勇少年与妖怪斗法的故事,讲的绘声绘色,吓的两个孩子哇哇大叫,一直闹腾到半夜才累的阖上了眼睛。
睡前,莹莹小声问道:“卿姨娘,明早你能帮我梳头吗?”
“当然可以,我给你梳个漂亮的发髻。”
山谷里一派祥和,而京城里的聂家大房这夜却不太平。
大夫人头发散乱,一边脸肿着,像个疯婆子似的,正靠着床柱子低声哭着。大老爷则余怒未消,直到把屋内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才停了下来。
“都是叫你这毒妇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砒石是你压箱底的东西,当年你就是用这玩意儿害死了小妾芸娘,没想到多年以后,你居然又把这东西给用上了!”
大夫人委屈至极,“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和你和儿子,为了大房?只要二房后继无人,老太爷早晚会做主让老二过继大房的儿子,将来老二有个什么意外,二房的一切就是咱们的。你原本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吗?为妻不知道老爷这气到底生自何处?”
她说着说着,也上来了气愤劲儿,对淮哥儿下毒手这件事谁都可以指责她,唯独大老爷没这个资格!
“好,我就叫你这毒妇知道发生了什么!今天吏部的刘大人派人给我带话,福客居酒楼上两个月的分红至今未到帐!还有崔管事汇报,咱们大房手下的几个铺子纷纷出了问题,上家不肯供货,已经出货的全部退货,无人再敢与咱们做生意!”
大夫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老二这是……这是要断了咱们的生路啊。”
“哼!原来你也知道!他不只断了咱们的生路,连死路也不给!”他现在这个四品官职一方面是靠老太爷的面子,更重要的是他把刘大人给贿赂住了。
福客居酒楼位于京城的繁华地段,日进斗金,其中有刘大人的一成股份,这些年刘大人不靠别人,单靠这个养活就够养的膘肥体壮了,因此大老爷与刘大人的利益关系牢固的不得了。
可是大老爷忘了,那福客居不属于聂家,更不属于他,而是属于聂川的!那是聂川做生意之初创立的产业,那时候他的翅膀还没像后来这么硬,老太爷为了给自己铺路,强行让他把酒楼的一成股子给刘大人。
这下全完了!吃饱喝足的血虫一旦断了粮食,必然会对他反目成仇,说不定还会狠狠的咬上他一口!
大夫人彻底慌了,“老爷,不然这钱以后咱们自己出。”
“出!靠什么出?是靠你那点儿嫁妆还是靠咱们的铺子?你别忘了铺子的财路也叫他给弄断了!以他在商场的呼风唤雨的能力,碾死咱们的几个铺子就像碾死几只蚂蚁一样简单。”大老爷咆哮道,恨不得再揍大夫人一顿解气。
“老爷,咱们去求老太爷吧,他最在意你的前程,断不会坐视不理的。”
大老爷长叹一口气,“老二这回是彻底恨上咱们了,且看着吧,说不定还有什么招在后头呢。事到如今也只好去求求老太爷了,估计这回他老人家也拿老二没办法了。叫老太爷帮咱们一个月拿出几千两银子孝敬刘大人,你觉得这可能吗?”
大夫人终于因为肉痛真心实意的哭了起来,“那怎么办?都怪我,是我害了老爷啊!”
她跪在大老爷面前,要去拉他的手,被大老爷嫌弃的躲开了,只听他带着恨意的说道:“若不是为了儿女,此番我必休了你不可!”
第二天,夫妻二人双双跪在老太爷面前请罪,老太爷把他们一顿臭骂之后表示自己也没什么办法,等老二回来再说吧。虽然生气,可到底是他最器重的儿子,老太爷仍旧是从自己的棺材本里拿出了两万两银票给大老爷,叫他拿去应急。
山谷里清晨阳光明媚,聂川一家早早的起来了,福伯他们已经准备好了简单可口的早饭。吃完饭后山里的露水消的差不多了,孩子们便迫不及待的要去采蘑菇。
柱子媳妇要留在家里洗衣服,于是就让柱子领着大家上山。柱子没敢把聂川他们往难走的地方领,而是带他们去了一处较为平缓的山坡。
来之前大家身上都涂了防蛇虫的药,这样就确保没什么危险了。
小宝和妞妞上了山就是小霸王了,兄妹两个热情的教淮哥儿和莹莹认识和采集蘑菇,柱子和他们在一起,防止出意外。
聂川和卿黛则稍稍落后一些,卿黛的篮子里压根没采到几个蘑菇,皆因聂川非要牵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黛黛,那天之后,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和你说说话,可你总是躲着我,咱们说说话好吗?”
卿黛站住脚步,抽出了自己的手,“说什么?你已经道过歉了,我也根本没怀孕,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
聂川走到她面前,“可我觉得在你心里这事根本就没过去。我是真心实意向你道歉的,我不该怀疑你,我应该是最信任你的人。”
卿黛看向他,眼里无喜无怒,很是平静,就像真的释怀了一样,“二爷,人和人之间不是说信任就能信任的,我相信你道歉的诚意,甚至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可有些事目前做不到的就是做不到,说了也做不到。”
“黛黛……”
“二爷,你听我说完。那天的事我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如果我当时是你,也同样会怀疑我。我这几天不是在气你,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罢了。”她不是在生他的气,她只是突然发现现实与她心里的预期有很大的距离,略感失望罢了。
聂川无言以对,她实在是太过聪慧了,总是能这样冷静的分析一件事,他喜欢这样的她,然而他偶尔更希望她能像其他女人一样,对自己的男人肆无忌惮的撒泼耍赖。
前面传来欢笑声,似乎是谁采到了一个巨大的蘑菇。
卿黛说道:“咱们追上去吧。”
“好。”
话音刚落,卿黛突然踩到了一个小石子,“啊!”她尖叫一声,脚一扭,整个人竟直直的往地面栽去!
聂川见她就要沾了地面,急切地扑了过去,想要英姿飒爽的把她拉起来,最好再潇洒的抱着美人原地转几圈。
想法是很烂漫美好的,然而实施起来却出了很大的偏差。
聂川由于太过着急,没有控制好力道,以至于他扑出去的那一刻自己脚底下也打了个滑!结果美人他是抱到了,圈圈也转了,却半点都不见潇洒。
原来他竟然抱着卿黛,二人一起朝着山道滚了下去,一直滚了七八米才停了下来。卿黛全程吓的魂飞魄散,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襟,狠怕今天小命要交代在这里。
滚落的势头终于被一颗大树拦住了,二人双双松了一口气,卿黛惊魂未定的看着自己身上的男人,只见他的头发上沾着早叶子,脸上被树枝刮了一个浅浅的口子,身上到处都是灰,想来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想起刚才那一幕越想越好笑,她竟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
聂川的脸红透了,瞪着身下的女人,“你笑什么?”
卿黛顿时觉得他更加好笑了,越发笑了起来,笑的肚子都有些疼了,“二爷刚才是想救我?还是想害我?”
“你这女人!不知好歹,还敢嘲笑爷?”
卿黛忍了忍,抬手从他头上摘下了一个草叶子到他眼前,“小女子可不敢,二爷肯定是想英雄救美,绝对不是存心害我的哈哈哈。”
聂川看着她许久不见的灿烂笑脸,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被他炙热的目光定定的注视着,卿黛渐渐笑不出来了,明亮的眼睛也回看他。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总是二人的脸越靠越近,双唇越贴越近,聂川喉结滚动,卿黛的心跳不止,对方的呼吸近在咫尺……
“二爷!卿姨娘!”“爹!你们在哪?”
那帮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想来是发现他们不见了,原路返回找来了。
聂川暗骂了一声,不甘心的快速在卿黛的唇上吻了一口,丝毫不解火,反倒是越来越难熬了。
现在这幅样子绝不能让别人瞧见,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卿黛拉了起来。
“嘶~我脚扭到了。”
柱子带着孩子们下来了,一见到来时来溜光水滑的二人变成了土人,众人愣了片刻。
聂川简单的把刚才的事说了说,因为怕孩子们出这样的意外,便提议打道回府。蘑菇采了不少,孩子们都没有异议。
“我背着你走。”
卿黛揶揄的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二爷可别再把我摔下去。”
“摔不死你。”聂川蹲下身,把她背在身上。
这是他头一次把一个女人背在背上,不觉得是负担,反而觉得很踏实。
卿黛搂着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肩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悠然美好。
终于到了庄子门口,聂川原本稳健的步伐却突然停了下来,卿黛好奇的伸出头看过去,这一看不要紧,也被吓了一跳。
“放我下来。”
聂川小心的把她放了下来,二人此刻落难鸳鸯的模样全然落进了赵勤这个不速之客的眼睛里。
他使劲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二爷?小嫂子?你们这是怎么了?到野外恩爱去了?”
聂川破罐子破摔,根本不在乎脸面是何物了,“世子爷怎么过来了?”
这地方他几年前带赵勤来过,没想到他还记得路。
“听说你携家带口的游玩去了,这大冷天的,我猜你应该是来这里了,果然被我猜中了。”
“找我有事?”
赵勤说谎不打草稿,“没什么事,我恰好也想休息一段日子,你有这种好地方,兄弟我一定要沾沾光,聂兄不会不欢迎吧?”
“欢、迎。”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聂木在山谷里住了一晚,觉得这里没什么隐患,便一早回了京城,那边还有许多事等着做,聂森一个人掌握大局他有些不放心。
手下人刚刚向他汇报了大老爷的窘境,聂木对此表示满意,又吩咐道:“大夫人挪用公中银子伙同娘家人放印子钱的事想办法捅出来,另外老太爷补贴大老爷两万两银子的事泄露给三老爷,还有……。另外,冯家那边也没落下,冯芊若的哥哥非法侵地的事做做文章。这两边若是不真真切切的流血割肉,二爷这口气出不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
“去吧,做的时候干净点儿,既要让对方知道是咱们做的,又不要留下任何实质把柄。”
手下人离开了,聂木终于能歇息一会儿,喝一杯热茶了。
这时,有人传话,说是纪大小姐上门找他。
“找我?你没听错吧?”
“大管事,您没听错,纪大小姐点名要找您。”
纪幽兰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聂木赶紧行礼,“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二爷和卿姨娘都不在京城,您若是有事找他们恐怕要等些日子了。”
“聂管事,我不找他们,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我问你,赵勤那小子藏在哪里?”
“您是说敬王世子啊,这个在下可不知道,他没在敬王府吗?”
纪幽兰目光锐利的看着他,“我是什么脾气你想必也知道,我特意上门来就是为了找他,此事与聂二爷无关。京城我都找遍了,我就不信他钻进地缝里了。你快快告诉我聂二爷和卿黛去哪里游玩了,赵勤必定在那里!山高皇帝远,杀他正合适。”
“啊?您您要杀了他?”聂木瞠目结舌,眼前这位大小姐当真是个厉害的主,敢这么对皇亲国戚的恐怕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个了。
“告诉我吧。你家二爷与我有不少合作,他一定不会袒护赵勤的。你若是不告诉我,她日我若是把你们卿姨娘给拐走了,这笔账就要算在你头上!”
“啊?姑奶奶我告诉您还不成吗?求你饶了我一命吧。”聂木心里权衡了一番,还是选择了告诉她,反正他谁都惹不起。
聂木告诉了纪幽兰山谷的位置,额外让她带了几个丫鬟和功夫好的手下过去。
赵勤只带了一个贴身小厮,山谷里风景幽美,除了吃的有些差,什么都比外面好,他啃完了一条鸡腿,打算出去和大黄狗玩玩,顺便消消食。
他拍着肚子往外走,只不过一只脚刚踏出去,便迅速的收了回来。慌乱的往聂川和卿黛身后躲,“二爷,小嫂子,快找个地方让我躲躲!纪幽兰那个母老虎来杀我了!”
聂川丝毫不同情他,“你到底又怎么惹她了?”
“说来话长,你快帮我找个地方啊!”见他这个冷血之人不为所动,便求起了卿黛,“小嫂子,你人最好了,求求你了。”
卿黛昨天收拾东西的时候记得有一口箱子是空着的,便往那边一指,“你赶紧进去,我等下帮你打发她。”
“诶哟!嫂子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赵勤说完就快速的钻进了箱子里,盖子一合,只要不出声,从外面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