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养成簿——阿南泉
时间:2020-04-02 09:55:08

  “还不知道,快些个把月能办完, 若是不顺,恐怕需要三五个月。”看小姑娘神色不虞,席骏铮一顿,说话声音也轻和了不少。
  “这么久!”
  一听可能要三五个月,席瑾蔓心头一悸,先前心里的那些不快,一瞬通通消失无踪,转而焦急起来。
  心里有无数话想问四叔,生怕来不及问,可刚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问四叔去做什么?
  不用问也知道,四叔做的事,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告诉自己的。
  问四叔要去哪里?
  和上个问题一样,万一是不能说的,问了岂不是让四叔为难?
  问四叔能不能早些回来?
  四叔是去办正事的,这当口说这种话,也显得自己太不懂事了些。
  说不得问多了,四叔还要嫌自己烦呢,自己凭什么去管四叔的事?
  席瑾蔓将满肚子的话咽了回去,低头望着自己妃红蹙金的海棠花百褶裙下,露出的一小截绣鞋尖儿,心口就像被塞进了一大团棉花,堵得难受。
  “怎么这么突然,先前也没听四叔说起过。”
  听着耳边小姑娘娇娇软软的抱怨,席骏铮的心也跟着软了起来,只觉得心口有一股暖暖的感觉似乎要溢出来,满满的,胀胀的。
  自被送去边疆后的十几年,席骏铮从未惦记过哪处地方,更没有惦记过什么人,想去哪里,翻身上马就能立即动身,算得孑然一身,从未被什么拖累过。
  昨日决定动身时,心里面头一个想的是,要好些日子见不着小姑娘了,便想着快些办完事,早些回来就是了。
  可今日,见小姑娘一脸不开心的模样,心中竟起了舍不得离开的念头。
  恰好马车停下,雪梨在外头请两人下车,席瑾蔓被吸引开了注意力,倒是没注意到四叔的神情。
  “你先回去吧,马上到用晚膳的时辰了。”看小姑娘没有动作,席骏铮开口。
  许是知道马上要分开好长一段日子的缘故,现在席瑾蔓就已经开始不舍了,一点儿也不想下马车。
  “那四叔,我们过会儿用晚膳的时候再说。”
  小姑娘灵动的眸子盛着期盼的光芒,席骏铮微微偏过头去,不想看着她眸中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来。
  “太子邀我今晚过去,这会儿就得出门了。”
  也就是今晚见不着面了。
  乍听四叔提到太子,席瑾蔓心里有些好奇,四叔这是同太子扯到一处去了?难不成这次出门,是为太子办事?
  上一世倒是没听说过这些,想来是私底下进行的。
  那又为何在自己面前提到太子?
  席瑾蔓睨了四叔一眼,弄不懂四叔的心思。算了,干脆就当不知道这事儿,总归四叔最后是成功当上内阁次辅的人,也不需自己为他担忧。
  这才没和四叔说上几句话呢。
  席瑾蔓又抬头看了一眼四叔的神情,不免有些失望,一点儿感觉四叔不到像是在与人道别的样子。
  倘然若失地同四叔道别后下马车,席瑾蔓正要抬脚往前走,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回了头。
  马车的厚帘正缓缓掉落下,透过空隙,席瑾蔓恰巧对上了四叔目光灼灼的双眸。
  那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仿佛带着熊熊烈火,感受到那热度的席瑾蔓,脸颊一下子蹿红了起来。
  刹那的对视很快被落下的厚帘给隔开,马儿咴咴仰头嘶鸣,踏着步子缓缓将马车拉远。
  “姑娘?”雪梨见姑娘盯着已经走远的马车不动,拉了拉她的袖子。
  席瑾蔓回过神,失落的心情倒是好转了许多。
  四叔是不是,对自己也是有些不舍的?
  眼角无意扫过雪梨,见她哭丧着一张脸,怕是在担忧过会儿的惩罚,席瑾蔓的心里更是乐了几分。
  “过会儿回去就收拾你,你且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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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大雪未停过,压断了院中那棵高榕的一小截两指粗的旁枝,把周氏心疼得不行,一大清早亲自到女儿院中探望。
  那时席瑾蔓才刚刚从床榻上起来,尚未洗漱。
  昨夜躺在床榻上,席瑾蔓翻来覆去地想着四叔要出远门的事,寒冬腊月的天,总得备些东西随身带着,也好在外头过得稍舒坦些。
  让四叔自己准备,定是就图个方便,光备些必要的,许多东西肯定想不着要带,到时自己准备好了送去四叔那里,他总不好意思不带着。
  这般数着手指头,盘算着要给四叔带哪些东西,等席瑾蔓睡着时,已经是半夜三更了,今日不免就起得晚了些。
  若非今日要去外祖家,不得不起来,席瑾蔓还想在床上多赖些时候呢。
  话说周氏看过玉笙院中的高榕断枝,让人妥善处理后,就直接拐进屋看女儿去了。
  有娘亲在,席瑾蔓自然不好提起让人去准备给四叔带着的东西,否则娘亲问起给谁准备的,就不好回答了,毕竟爹娘都不喜欢自己去找四叔。
  昨日四叔说这几日就走,总归早些将东西准备齐为好,省得到时赶不及在四叔出发前给他送过去。
  好在今日雪大,晚上早些从外祖家回来,到时回来后再准备,然后明儿一早就给四叔送过去。
  在席瑾蔓洗漱的这会儿功夫里,周氏坐在一旁念叨着过会儿要回娘家的事,席瑾蔓则想着自己的心事,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她,看起来倒也异常和谐。
  否则要是真让席瑾蔓,认真听娘亲说周家的事,她怕是要坐不住,撂担子走人了。
  又隔了半个时辰,在周氏的再三催促下,一行人这才出发去往周府。
  哪怕这几日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可一想到要去周府面对那些人,席瑾蔓心里就止不住的犯恶心。
  今日席越舟一早就带了礼,去康王府赔罪去了,深知妻子惦记着娘家人,便说好了晚些时候自己再一个人赶去周府,让娘儿俩先走。
  此时马车里就周氏与女儿两个,周氏自然注意到了女儿面色不对。
  “榕榕,可是身体不舒服?看你早膳也用得不多。”周氏怜惜地将女儿揽在怀里,一双手抚摸着女儿冰冷的脸颊,“若是不舒服,咱们掉头回国公府,看大夫要紧。”
  早上一听玉笙院的那棵高榕老树,被压断了好大一个枝丫,周氏便心里一突,害怕是个什么兆头,这会儿一看女儿不对劲,不由就紧张了起来。
  席瑾蔓倒是巴不得赶紧回去,这辈子不再见周家人。
  可此时周家的真面目还未露出来,席瑾蔓知道在娘亲心里,有多在意这个娘家,哪怕这次避开了,下一回娘亲还是要再来,避不过去的。
  反倒是大年初二,该回娘家的日子,娘亲也传了消息说会回去,此时周府准备妥当了一切,只等女儿一家回来团聚,若是娘亲此时掉头回去,周府少不得又要来卖一回惨,让娘亲心里愧疚,觉得亏欠了娘家。
  次次好人都由周家来做,哪有这么这么好的事?倒不如大大方方的上门去,也恶心恶心他们。
  调整好心态,席瑾蔓压下心头的那股恶心感,勾了勾唇露出一个笑脸来,反握住娘亲的手,安慰起娘亲。
  “女儿没事,就是早上起得早了有些困,没什么精神,不打紧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席瑾蔓低头钻入周氏的怀中撒娇,“等去了外祖家,我用完午膳后想要躺会儿,娘你可得帮我说话。”
  周氏信了女儿的话,轻拍着女儿的背脊,连声应好。
  她知道女儿后半句,说的是娘家的几个侄女儿,那几个女孩儿没午歇的习惯,榕榕怕到时被几个姐妹缠着脱不了身,这才找自己帮着说话,也没有多想。
  垂着脑袋的席瑾蔓一双水眸一点点变冷,思索着去外祖家后会发生的事,不由就想到若是四叔在,他会怎么做。
  哎呀,怎么好好的又想起四叔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无关小剧场:
  榕榕:你爱的是我的身体,还是我的人?
  四叔:当然是你的人。
  榕榕:那如果我今天是躺在床上让你别走的,你还会走吗?
  四叔:……
  榕榕:你个骗子,你根本不爱我!(咬帕子)
  谢谢“啊兰啊兰”灌溉的2瓶营养液,比一个大心心~~~mua~~~~
 
 
第82章 
  周家祖上世代经商起家, 几代积攒下来, 家底十分可观。
  一直到如今周老爷的祖父那辈, 才开始动了走仕途的心,不过一辈子也只得了个举人老爷的身份。
  在考了数次乡试未中后, 周老爷的祖父, 终于认清了自己不是这块料,于是精心培养起儿子来。
  偏偏儿子连自己还不如,在读书上就是开不了窍, 哪怕自己亲自逼着,也才勉强考上了个举人, 无奈之下只得出银子给儿子捐了个官。
  周老爷的父亲虽说读书不是块料,但为人圆滑, 凭着手头的人脉, 和大手笔的往来梳通,官路倒是顺风顺水,中途升了好几次的官,尔后举家迁入京城之中。
  如今到周老爷这辈,也算是在京中站稳了脚跟, 虽说官职在遍地是贵人的京城里不足挂齿, 却算得上是个肥缺。
  周家别的没有, 最多的就是银子,也是因此在与亲家肃国公府来往时,格外舍得银子。
  除了丰厚的年节礼往来,周家平常时候得了什么好东西, 总忘不了送一份去肃国公府,常来常往的,两家的关系自然淡不了。
  别看如今的肃国公府,与祖上时的风光早不可同日而语,世交家族中背地里都不屑与之往来,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对周家这种小官小吏来说,好歹肃国公有个爵位在,又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也算是棵大树。
  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小轿在一垂花门前落下,有婆子掀开轿帘,席瑾蔓一抬头,便看到周家的三个表姐妹,笑盈盈地亲自在此处等候,显出一副迫不及待见到母女二人的欢喜模样。
  油纸伞上积了薄薄一层雪,看样子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平时娇养着的姑娘家,冰雪严寒的天周家竟也舍得。
  也是,周家什么做不出来,只要是关于肃国公府的事,在肃国公府出事前,周家一向面上功夫做得极好。
  三姐妹先是规规矩矩地同姑母行礼拜年,还不等姑母说话,最小的璇姐儿已经起身凑到席瑾蔓身边,亲热地想要挽住她的胳膊。
  席瑾蔓假意当做没看见,借着搀扶母亲的动作给躲过去了。
  璇姐儿摸了摸鼻子,嘴里依旧表姐长表姐短地说个不停,看样子也没放在心上。
  周氏心疼地拉过璇姐儿冰冷的手,看着三个侄女儿时,眼里满是怜惜疼爱。
  “这么大的雪怎么不在屋子里待着,被冻着了可怎么办?看这小手被冻得,咱们快进去暖一暖。”
  “这不是急着早些见到姑母和表妹嘛。”大表姐周嘉珺掩嘴轻笑。
  “祖母念叨姑母今日要回门的事,已经念叨了好几天了,今儿更是一早就起了,说是一想到姑母和表妹来,就欢喜地睡不着,一早上问了好几次姑母到没到,现在娘和两个婶娘在哄着呢。”
  周氏一听果然脚下步伐又加快了些,面上看着十分动容。
  被一大群人簇拥着往正房走去,一路你一句,我一句,配上两边游廊上挂着的一溜儿鹦鹉、画眉、金丝雀,叽叽喳喳的,听得席瑾蔓心头越发冷得厉害。
  从前看这番做派,只觉得外家对自己娘儿俩亲热,每回来外家,几个舅母与表姐妹都待自己极好,想做什么做什么,比自己家里还自在。
  被一家子供起来哄着,可不是比家里头自在?
  外祖母卢氏和三个舅母早在屋里等着了,一见见外头的动静,便迎了出来。
  母女两人才踏进屋,还没等席瑾蔓看清屋里,就被外祖母一把搂进了怀里,心肝宝贝儿叫着。
  卢氏一手牵着女儿,一手牵着外孙女,往屋里走去。将外孙女牵着坐到了自己身旁,又转头问女儿身体如何,上回的病痛可完全恢复了。
  席瑾蔓装作欢喜的样子,目光一一扫过屋内的众人,跟看猴戏似的,只觉得周家人一个个的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演得都极逼真,一点儿看不出不情愿的勉强姿态来。
  唯独就在自己被祖母拉到身边坐下时,落在最后头的二表姐低下了脑袋,看不清她的神情,想来是她以为无人注意到她,这才懒得装相了。
  细想下来,这满屋子的人,怕也就只有外祖母一个,此时对自己母女还存了几分真心,只是这真心里,到底夹杂着许许多多的私心。
  就比如今日,外祖母待自己母女格外热情,比平时更甚几分,还派了三个表姐妹雪中亲自接人,可不就是为了有事要开口同母亲商量。
  当初周氏出嫁前,倒真是一家人的掌上明珠,有求必应,没一桩不如意的事儿。
  卢氏前头生了六个儿子,养活了三个,到第七个才得着个女儿,夫妻两个稀罕得紧。
  况且前头三个儿子顽皮,闹得最厉害的时候,正是小孩子最讨人喜欢的年纪,可不更讨了卢氏的欢心。
  不过平日里再偏心再疼爱这个女儿,卢氏心里也门清,周家靠的还是儿子,女儿迟早是别家的人。
  等女儿长大,在婚事上头,夫妻二人倒是默契,想的头一个就是怎么才能攀一门好亲事,好让周家更上一层。
  周氏生得好颜色,为人又和善乖巧,颇能讨长辈欢心,一到金钗之年,一家有女百家求,上门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
  其中不乏好人选,有周家夫妇二人看着长大,品性信得过的世交小辈,也有家室简单,婆母好相与的人家,连比周老爷官职稍高些的也有不少。
  可周老爷皆不满意,就这么一个女儿,总想攀个地位再高些的亲家。
  这么一直拖着,一拖就拖了两年还没有将亲事定下来。就在周氏及笄前,倒是终于等来了两门好亲事。
  一个是肃国公府的次子席越舟,为人儒雅知礼,打听了一圈儿,说起他来就没有人不是夸的。
  原本对周家来说,这是门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亲事,无疑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可偏偏同时有一官家的独子也在找续弦,看中了周氏。
  肃国公府门第是高,可没有实权,而那官家却私下给周老爷递了话,只要亲事一成,立马就让周老爷的官阶往上升一升。
  周老爷更属意后一门,对周府的好处更直接明了。
  虽说那独子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有儿有女还有好几房美妾,可女儿嫁过去以后能当家,在婆家也更说得上话,算下来将来对周家益处也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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