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欢——云霓
时间:2020-04-02 10:35:21

  徐清欢却自己走到水盆前,清水润在脸上,她也跟着更加清醒了些。
  母亲看到她这般模样,肯定少不了训斥银桂和凤雏,这两个丫头也被她连累了,一会儿要去给祖母和母亲道个歉。
  不过……宋大人昨晚也在?
  徐清欢的脸从干净的布巾后露出来,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银桂:“我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说什么不好的话?”
  银桂想起宋大人的嘱咐,若说大小姐在宋大人面前一直笑个不停,以后大小姐在宋大人面前只怕会抬不起头来,还不如就不提,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还好宋大人走的时候她小心翼翼检查了大小姐身上的衣衫,衣衫的扣子和系带都是早先的模样,宋大人端坐在椅子上看书,神情严肃,看起来就规矩很大,该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唯一让她疑惑的是,大小姐的发髻怎么会被拆了。
  是大小姐自己动得手,还是宋大人……
  一个醉着,一个沉着脸不愿意多说一个字,她也不知要去问谁。
  银桂心中悄悄地叹了口气。
  徐清欢听到银桂的话,也放心多了,看来她想起来那些真的就是梦,昨晚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主仆两个说话间,只听丫鬟道:“夫人来了。”
  徐清欢忙去迎母亲。
  看到女儿已经清醒,徐夫人不禁道:“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你还好,回来就睡了,你那哥哥又惹了祸,在宋家喝醉了又笑又闹,也不知随了谁,我们家这么多人,唯有他这么一个……唉……”
  徐清欢立即想到了那个梦。
  梦里那个声音略带沙哑地说:“不要叫我宋大人,叫我郎君。”
  徐清欢的脸“忽”地一下红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坏了名声
  徐夫人此时思量着惹事的儿子,没有注意女儿的表情。
  徐清欢不禁觉得躲过一劫,如果她也向哥哥那般大吵大闹,岂非要让母亲凭空多生几根白发。
  不过昨晚的梦真是太奇怪了,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平时觉得喊宋成暄宋大人很顺口啊,为何要改成……郎君。
  她不想改,郎君叫起来凭空多了几分娇嗔似的,梦中她的声音好像也是如此,不过要说最让人脸红的,该是那逼着她改口的人。
  宋大人的脸皮应该没有那么厚。
  或许真的就是个荒诞的梦。
  “若是你哥哥像成暄那样持重就好了,”徐夫人不禁摇了摇头,“为此你父亲和我不知有多发愁,那个赵家姑娘……”
  提起赵如贞徐清欢看向母亲:“赵家来信了?”
  徐夫人点头:“要过年了,从苍溪送来一份礼物,还有两封书信,一封是写给我的,一封是给你的。”
  徐夫人将信递给了徐清欢。
  徐清欢站看一看真的是如贞,凤翔的事到现在过去了许久,现在她们母女终于找到了落脚之处吗?
  徐清欢迫不及待地打开信来看,将信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徐清欢脸上渐渐浮起了笑容,如贞写的很详细,她们到了赵家村之后,开始被人排挤,当年赵氏族人谋反,赵家村的人几乎都死绝了,留下的这些族人不愿意再提起当年的事。
  后来曹氏和赵如贞也想明白了,不要再去追究过往,只要她们好好地在赵家村生活,赵善在九泉之下定然会欣慰。
  赵如贞开始做些绣活,当年曹大太太要奴役如贞,让她每天都要做许多针线,不得休息,如贞也算因祸得福练就了好手艺,如贞收了不少大户人家的女红来做,现在赵家村也有年轻的女子想要与如贞学绣法,如贞盘算着等过了年就可以开间绣坊。
  曹氏也在买田地,明年都种上棉花,听说东南的棉花种植的很好,如贞准备明年去东南,不过在此之前,定要来京城观礼,送她出嫁。
  信中还问了她宋大人如何。
  徐清欢将信放好。
  徐夫人道:“赵家母女还送了些礼物,我看大多数是针线,”说着笑看女儿一眼,“赵家姑娘是个心细的,知道你现在需要什么。”
  如贞是真的很好,心中通透,总能为人着想,长在曹家那样的地方都能保持本心,天生就是个仁善的人。
  可惜,如贞信里半句都没提哥哥。
  下人将赵家的礼物搬过来,徐清欢仔细看了,从手绢、袜子到衣裙和氅衣,足足做了一整箱子,她看了都惊诧,让她什么都不做,一辈子也绣不完。
  徐夫人看着这些,赵家小姐很懂得分寸,做的针线都是清欢穿的用的,没有一件是房里的被褥和铺盖。
  徐夫人不由地道:“这孩子真是很周到。”
  “妹妹,听说赵家妹妹送礼物来了。”
  徐青安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人还没有进门,喊声就已经传进屋子里。
  徐夫人的脸立即沉下来,望着毛毛躁躁的儿子,就凭儿子这般模样,将来想要说亲只怕不容易,真是跟侯爷一模一样,当年她也不知怎么才算答应了这门亲事,嫁进徐家的时候,她抱着母亲哭得厉害,总觉得自己红颜多薄命,只怕没几年好活了。
  侯爷第一次跪在她面前求饶时,她的心都要炸开了,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迈进了阎罗殿。
  唉。
  现在又有儿如此。
  “好好走路,”徐夫人呵斥儿子,“被你爹知晓了,又要责罚你,这次我可不拦着。”
  徐青安没有反驳母亲,规规矩矩地坐下来,目光盯在那大箱子上,看着那些做好的针线,期盼地望着徐清欢:“妹妹,这可有我的东西?”
  徐清欢摇摇头:“这是如贞姐姐送给我的贺礼。”
  徐青安表情一僵,成亲用的贺礼自然不会有他的,又不是他要成亲,这也能理解,他有看向桌子上的信:“信里面有没有提起我?”
  徐清欢再一次摇头:“没有,都是女儿家的私密话。”
  徐青安心中不由地失望,他送了许多次东西给如贞妹妹,如贞妹妹都不肯收,现在给妹妹写信也没提起他。
  也许……或者,如贞妹妹想跟他说的话不能写在信函里,万一被人看到可就糟了。
  徐青安再次问:“如贞妹妹会来京中吗?”
  徐清欢点点头:“会来,等到过了年就应该会动身。”
  徐青安的眼睛再次亮起来,等如贞妹妹见到他这个少年英雄如今的模样,定然会喜欢。
  徐夫人不禁又摇头,儿子这般自信满满的模样,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侯爷当年还不是这样,她明确表露出对他无意,他却搭弓射箭来恐吓她,希望儿子不要做出这种事。
  母子三人用过了早饭。
  “大小姐,”孟凌云来禀告,“顺阳郡王夫人来接大小姐了。”
  简王的案子牵扯出来当年的秘密,沈老爷去大牢里证实那老妇人的身份,顺阳郡王送消息来请她一起前去听听案情。
  徐夫人上前整理徐清欢身上的氅衣:“整日里出入大牢,那都是阴冷的地方,让人多带几个暖炉。”
  徐清欢道:“母亲放心吧,银桂和凤雏会照顾好女儿。”
  “这桩案子了了,就留在家里好好调养,”徐夫人道,“希望在成亲之前,病情有所好转,这样我才能安心。”
  徐清欢应了一声,这桩案子了了,她就真的能歇着了,眼见就是年关,过年时热热闹闹,年后也会有女眷陪着她在屋子里准备嫁妆。
  或许她还会觉得憋闷……
  ……
  刑部大牢里。
  沈老爷就着灯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老妇人。
  老妇人忽然一笑,脸上浮起几分讥诮的神情:“内侍公公只怕已经认不出我来了吧?”
  当年那面容舒朗,如花般俏丽的女眷和眼前这年老妇人的确是天壤之别。
  “看面容应该是她,”沈老爷看向顺阳郡王,“郡王爷可问了她当年与安王府有关的事?”
  顺阳郡王点了点头:“问了,她说的我都让人去查证,也还算相符。”这些细枝末节的事虽然很难查清楚,仔细去询问还是能找到些依据。
  “我为何要骗你们?”老妇人道,“我说过了慧净就是大周的皇亲贵胄。”
  “那也不一定,”清亮的女声响起来,“人也许没错,但谁能证明她怀的就是安王爷的子嗣,手中没有凭据别说皇室不会随便认下,就算是寻常人家,想要证实外室子的身份也是极难的。
  我在常州就遇见这样一桩案子,到现在他也没能认祖归宗。”
  徐清欢慢慢走上前几步,看向顺阳郡王:“慧净这样的品性,与安王爷也并不相像,认错了岂非坏了安王爷的名声?”
  老妇人一双眼睛盯着徐清欢,目光中满是恨意。
 
 
第五百二十四章 打赌
  顺阳郡王看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成王,成王眉头紧锁仿佛是在思量徐大小姐方才说的那些话。
  老妇人咯咯地笑了两声:“对,只要找了借口,你们就可以对我们不理不睬了,我早就想到大周宗室就是这般模样,要不是到了这个境地……我宁愿自己想方设法解救,也不会说出慧净的身世。”
  说完这些,老妇人仿佛悲伤起来:“安王爷,您泉下有知,看看这些人……您为了大周死守城门,最终却被人陷害,连自己最后的骨血也保不住。”
  老妇人的哽咽声回荡在大牢之中,让人不免想起安王一家的惨状,仿佛慧净做的那些事都不再十恶不赦。
  毕竟一切都有缘由。
  “安王爷为何死守城门?”
  老妇人听到那少女的声音,她抬起头:“自然是为了城中的百姓,你在京中锦衣玉食,根本不知晓边疆的苦痛,也没见识过那样的场面,那些异族杀进城之后做的事你想都想不到,人在城中,听着外面厮杀的声音,整个城池都被团团围住,无处躲藏。
  有将士提议护着安王爷杀出去,可这样一来就等于将满城的百姓拱手送给敌军。”
  老妇人嘴唇颤抖着,死死地盯着徐清欢,仿佛徐清欢是手握利器的敌军,步步紧逼等着要取他们的性命。
  老妇人声音沙哑:“安王爷不想抛下那么多百姓,王爷说,他来到松潘卫就是要带着百姓抗击外敌,百姓那般支持他,捐粮捐物,城中的壮年全都进入军营,在关键时刻他不能弃他们而逃,就算明知是死路一条,他也要与所有百姓死在一处。
  安王爷去了多年,如今的松潘卫百姓对安王爷仍旧念念不忘。”她不信,有安王爷为国为民的功勋在,他们还能随便惩戒慧净。
  老妇人环顾一周:“安王爷在看着你们,王爷一定在看着……之前有敌军攻城,如今有皇亲国戚这样步步紧逼,就是要让安王爷断绝了血脉传承。”
  徐清欢颔首:“你说的对,安王爷大义,为了百姓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如果安王爷在此,面对慧净的恶行,你说安王爷会怎么做?安王爷当年为了百姓将全家的性命都能舍弃,若是今时今日王爷在场,想必也会有一样的抉择。”
  黑暗中牢房里的慧净抬起了眼睛。
  老妇人紧紧地咬着牙。
  徐清欢接着问道:“王妃呢?”
  老妇人半晌才张开嘴:“王妃自然也是女中豪杰,安王爷都准备战死,她也不肯独活。”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徐清欢道,“主子都准备一死,你却能安然无恙。”
  老妇人嘲讽地看着徐清欢:“我能活下来,恰恰证明我的不同,王妃知晓我怀了身孕,想方设法保住我的性命,敌军攻城之后,我混在百姓中,他们为我遮掩行踪,我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才苟且偷生。”
  徐清欢接着道:“即便是这样,吐蕃人若是再多停留些日子,你们也会被找到,最终还是先皇收回了松潘卫,你才能存活,那时候你怎么不回到大周,让安王的血脉能得到应有的地位,而是选择留在西北这么危险的地方,将孩子托付给寺庙,让他成为一个僧人,你不是想要安王爷的血脉能传承吗?这样的举动可是与你的思量相悖。”
  老妇人攥起了手,表情更加的狰狞:“因为安王爷就是被人所害,我若是贸然回来,很有可能保不住这孩子的性命,在西北最安全的就是寺院。
  进了寺院之后,无论是吐蕃人还是周人都会恭敬佛陀,那是最好的藏身地,上天不负有心人,让我将世子爷养大成人,之后我告诉了世子爷身份,世子爷这才下定决心要为安王爷伸冤。”
  徐清欢轻轻摇了摇头。
  老妇人的瞳仁紧缩,她屏住呼吸,等待着不远处的少女开口,无论少女说出什么话,她都能驳斥回去。
  “你经常去看慧净吗?”
  没想到少女忽然问出这么个不相关的问题。
  老妇人不禁一怔,片刻之后她反应过来:“我自然去看。”
  徐清欢接着道:“那你会带些什么去看他?”
  老妇人这次没有迟疑:“带些吃的用的,我在西北日子过的艰难,只要有所积攒都会送给他。”
  徐清欢转头看向关押慧净的方向。
  “这么说,他还真的有些可怜之处,”徐清欢道,“你在西北多年,应该见过许多人家将子弟送去寺院吧?那你一定清楚,金钱供养寺庙,为寺庙做工,都会让自家子弟荣光,这与大周许多寺庙不太一样,在乌斯藏寺庙不是他们避难之所,是虔诚朝圣之地。
  僧人修行并非为了享乐,你送吃食与他又有何用?他需要什么你难道都不知晓?母亲总是能为儿女想得更加周全,你着实不太像个母亲。”
  “我就是他母亲,”老妇人激动起来,“我每年都会去寺庙里看他,你们可以去查问,我……我还有证据。”
  这次顺阳郡王先问道:“什么证据?”
  “我有安王妃的私印,这是王妃给我的凭证,我怕会有闪失将这印章藏在了房梁之上,你们可以去取来比对。”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