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南枝——沈半闲
时间:2020-04-03 09:50:25

    何婧英打断他道:“可是,我没想过要他们的性命啊。他们也只不过是被人威胁,他们也是身不由己。我要防着他们,我将他们打发走了就罢了。哪里用得着取人性命?”
 
    何婧英一方面为这些冤死的人难过,但另一方面,又不免有些庆幸。如此一来更是觉得自己不堪。竟让自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觉得这五十几条人命,都与自己有关。
 
    何婧英缓缓地说道:“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曾遇到过一个人。那人是个强盗,刚抢了一户大户人家。他在抢劫的时候,被发现了,失手杀了那家的主人。我那时正好路过那。那人出来的时候满身是血,都疯了,见人就砍。我那时候吓傻了,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是他却没伤害我,只是看了看我就走了。后来那人被抓了。我去刑场时,看见了他怀了身孕的妻子,和一个眼瞎的母亲。我那时候就觉得他很可怜,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萧练道:“所以那些家仆们,也是一样,你也觉得可怜?”
 
    何婧英点了点头。
 
    萧练揉了揉何婧英的脑袋,把她整整齐齐地头发揉得一团乱:“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死去的富家主人才最可怜呢?”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最可怜的是你呢?
 
    何婧英抬头,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萧练。
 
    萧练又说道:“那家主人也没做过什么错事吧,却被害了性命去。不更可怜吗?这个世界不应该恃强凌弱,但也不表示弱者有理。这次死掉的这些家仆,不是你的责任。害死他们的另有其人。”
 
    何婧英的神色又暗了暗。整整五十八条人命,都没能让竟陵王身上沾上一点污。
 
    其实太子为何下令密而不发,她心里清楚。太子与竟陵王现在的实力悬殊太大,若要出手,必然要一击致命。
 
    思及此处,何婧英的神色又黯了下去:“可是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离徐婉瑜火烧懿月阁的时间只有不到两个月了,徐婉瑜杀不得,背后之人,除不掉。
 
    徐婉瑜不过是这背后之人手里的一把刀而已,却绝不是唯一一把。
 
    她被那双叫做宿命的手,一点一点往前推。她一直想逃,她去努力寻找上一世没有被发现的细枝末节,她去寻求一切有可能让她摆脱宿命的人或事。她担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她担心她没有能力找回萧昭业,也没有能力改变她自己的宿命。
 
    萧练一改往日里嬉皮笑脸的神色,正色道:“阿英,我会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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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诬陷
 
    正说话间,淳儿敲门走了进来:“小姐,宫里的徐公公来了。”
 
    何婧英:“徐美人徐公公?”
 
    淳儿点点头:“徐公公说有要事,范贵妃让你和王爷进宫一趟。”
 
    这么着急?
 
    何婧英与萧练赶到昭阳殿时,昭阳殿里范贵妃与皇上同坐上首。殿里站着元戈与晋安王妃裴婉昔。
 
    元戈一脸怒意对裴婉昔说道:“裴姐姐,我好心好意邀你去我别院一聚,你竟然如此污蔑于我!”
 
    裴婉昔是晋安王萧子懋的正妃,年龄与何婧英相仿。裴婉昔出自闻喜裴氏,家族声名显赫。所谓“将相接武,公侯一门”,裴氏自秦朝起就是名门望族,至今仍是朝堂中举足轻重的士族。裴婉昔也是京城里名噪一时的美人,一张巴掌小脸分外的娇俏,美目流盼,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只是美则美矣,却有些刻薄。
 
    裴婉昔状似不解地看着元戈道:“长乐公主为何如此说?物证既已在此,你又如何能抵赖?”
 
    元戈怒道:“这算什么物证?一封信而已。”
 
    裴婉昔脸上讥讽地一笑:“一封信而已?公主是假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这封信是晋安王写给张太守的,上面有提到雍州与襄阳的布防。”
 
    元戈气道:“晋安王的信为何会在我这里……”
 
    裴婉昔:“为什么在你这里你不知道吗?自上次你来过晋安王府之后,那封信就不见了。我那时就怀疑你!没想到还真是让我在你的别院里找到了!你一国公主,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也不知道羞愧!”
 
    元戈一张小脸气得通红,亮晶晶的眼睛里都积满了泪光。
 
    萧子伦也是方才才到昭阳殿中,一进门就听到这么一句,怒从心起,一脸僵硬地说道:“晋安王妃,请你慎言!”
 
    与萧子伦一同进殿的还有晋安王萧子懋。
 
    裴婉昔回头看了眼萧子伦,讥讽道:“巴陵王,你莫不是被这个北魏来的公主迷昏了头吧!”
 
    萧子伦眼中要喷出火来:“你!”
 
    萧子懋轻轻拍了拍萧子伦的肩膀:“云宗,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先不要激动。”
 
    萧子懋,字云昌,是萧昭业的七王叔,是太子萧长懋的嫡亲弟弟,都是由武穆皇后所生。萧子懋与萧昭业乍看上去竟是有七分相似。两人甚至都看上去给人一种冷冷的感觉。不过萧昭业的冷,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冷漠,而萧子懋的冷,却是让人心寒的阴冷。
 
    皇上将那一封信拿给萧子懋:“云昌,这封信是你写的吗?”
 
    萧子懋接过信一看,惊讶道:“这是我写给张祖逸的信,怎么会在这里?父皇你知道的,张祖逸虽为文臣,但熟读兵书,对布防屯兵颇有心得。在永明四年还出任过雍州刺史,对雍州地势十分熟悉。这封信我尚未寄出就找不见了,怎么会在父皇你这里?”
 
    裴婉昔嗤笑道:“还能怎么样,出了奸细呗。”
 
    皇上皱眉看着裴婉昔,甚是不悦。
 
    裴婉昔看着皇上投过来的目光,吓得赶紧将头埋下。
 
    萧练皱着眉头甚是不解,矛头怎么指向了一个才到建康不过几日的小姑娘?
 
    何婧英小声说道:“萧子懋是萧子良的人。”
 
    只不过一句话,一点就通。萧子伦与萧昭业交好,也是皇室之中明着支持太子的。元戈是北朝公主,身份敏感,就有人打起了主意。让元戈与萧子伦这段姻缘断了最好,如果不能,就让元戈再也起不了作用也是好的。
 
    前不久才出了石头城一事,如今“奸细”二字,就是皇上心中的刺。
 
    元戈毫不示弱:“你们血口喷人!”
 
    裴婉昔指着那封信说:“那这封信你如何解释?”
 
    元戈气道:“我从未见过这封信!”
 
    裴婉昔笑道:“这可是在你的房中找到的,你说你没看到过?”
 
    元戈昂着头,一脸傲气:“我们魏国男儿,若是要打,会光明正大的跟你们打!哪里会用这种下作手段!”
 
    裴婉昔讥讽道:“长乐公主好志气啊!可是我们前不久才掉了半张战车图纸啊,不是你们魏国奸细拿走的,是谁拿走的?”
 
    元戈哪里知道这件事,被这么一说,一张脸红得要滴出血来,话也说不出。
 
    萧子伦站到元戈身边,抬头看着皇上,笃定地说道:“父皇,我相信这件事与长乐公主无关。”
 
    裴婉昔讥笑道:“巴陵王,这公主还没过门呢,你倒是就帮起外人来了。”
 
    何婧英看裴婉昔咄咄逼人的模样,看得心烦,说道:“长乐公主是我大齐迎娶的公主,只不过是还未举行大典而已,怎么能算外人?何况,晋安王妃,你是有去别人家乱翻别人柜子的习惯么?”
 
    裴婉昔一愣:“什么?”
 
    何婧英接着说道:“若这封信是长乐公主从晋安王府偷的,那应当是好好藏好了的。怎么会让你轻易找到了?”
 
    裴婉昔脸色一僵:“我……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何婧英讥讽地笑了笑:“那还是长乐公主主动拿出来给你看的了?”
 
    皇上回头看着萧练说道:“法身,你怎么看?”
 
    萧练道:“我媳……咳,阿英说得对。”
 
    皇上的眉毛几不可见的抬了抬。
 
    萧练又补充道:“前段时间我们在石头城遇到的北魏奸细,不仅身手了得,还心思缜密。长乐公主实在是不像一个奸细。”
 
    范贵妃说道:“皇上,我看这真是一场误会。长乐公主才到我大齐,若是委屈了公主……”
 
    皇上将信压下,说道:“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了。”
 
    元戈还在气恼,听到皇上如此说,反而更加生气了:“皇上你可是在怀疑长乐?”
 
    皇上眉头皱了皱。
 
    元戈昂着头说道:“我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我既然到了南朝,又是云宗的未婚妻,我就不会做出对不住云宗的事。”
 
    萧子伦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元戈,眼里是藏不住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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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大理寺卿
 
    皇上点点头:“我相信你。”
 
    裴婉昔也看着元戈,脸上竟真的涌上了几分嫉妒。
 
    萧子懋轻声提醒道:“婉昔?”
 
    裴婉昔立即回过神来,一改方才咄咄逼人的姿态,笑道:“妹妹既然如此说,那想必此事应当是一场误会吧。”
 
    何婧英心道:“这脸当真是说变就变,方才还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现在就一口一个妹妹的叫。”
 
    元戈也是一样的想法,扭过了头去,不理她。
 
    范贵妃见状赶紧说道:“以后都是要做妯娌的,何必弄得如此不快。改日我在昭阳殿设宴,约上你们姐妹们聚聚,多熟悉熟悉。”
 
    范贵妃在宫中形同副后。元戈虽然怒气未消,但也知道分寸,敛衽一礼谢道:“长乐谢过贵妃娘娘。”
 
    皇上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朕也累了。法身你留下。”
 
    萧练看了何婧英一眼。可皇上并没有叫何婧英留下。何婧英只能跟着元戈一同离开朝阳殿。
 
    待众人退去,皇上收敛起了方才的肃穆,脸上尽是疲惫的神色。皇上对萧练挥挥手:“法身,你过来,坐这。”
 
    萧练顺从地坐在皇上一旁的椅子上。
 
    皇上看着萧练温和地笑笑:“法身长大了。”
 
    皇上看着萧练的目光,就像一个慈祥的老者,褪去了皇上的身份,成了一个普通的爷爷。
 
    萧练心中一热,喊道:“皇爷爷。”
 
    皇上微笑着点点头,拿了一块松子糕给萧练:“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
 
    萧练将松子糕捏在手里。皇上又叹了口气道:“法身,关于奸细一事,你怎么看?”
 
    萧练微微一愣,难道皇上还在怀疑元戈?萧练斟酌了一会儿说道:“孙儿臣在迎接长乐公主回朝的途中,没有发现长乐公主有任何异心。今日之事……”
 
    皇上烦躁地挥挥手:“朕不是说今日之事。朕说的是石头城。不管你与沈文季之间有何争执,但是朕在石头城修建战车的事,确实是被北朝知道了。”皇上的脸色渐渐地沉下来:“这件事,只有可能是从朝中传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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