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第一美人——发达的泪腺
时间:2020-04-04 09:53:27

  成元帝还未说完,丽国王子倏然起身,将金樽摔在殿中央,从发间拔出一柄小刀便向成元帝冲过去。
  见此,鸿升两个翻身就将此人制住,许皇后眉心微蹙,看了六皇子一眼。
  鸿升将他的手桎梏于身后,怒道:“行刺天子,你可知是何罪!”
  众人窃窃私语,嘴角禁不住发笑,就丽国那样的国力,也配在晋朝面前亮出爪牙吗?
  丽国王子道:“我既做了,就无甚好怕的!你们晋朝无耻,贪得无厌!何曾给予过我们真正的恩惠?”
  他环顾着晋朝的各方重臣咬牙切齿继续道:“你们一个个,就是吸血的蛭虫,不将丽国子民的血吸干,便绝不肯罢休!丽国忠于你们,朝贡逐年递增,进贡的美人供你们长安的权贵任意驱使!吾妹入宫,至死都没有过尊严!”
  “没有尊严,被人践踏尊严,老天简直瞎了眼。”
  丽国王子说的是官话,他话音一落,诸位通译开始在使臣耳边低声
  成元帝气的胸口上下起伏,许皇后的眉越蹙越深,死死地盯着六皇子,微微摇头。
  御史抬起手,冷嗤道:“还不快给他的嘴堵上!”
  “狗皇帝,你送到我们丽国来学者,瞧着衣冠楚楚,却在满口胡言。他告诉我的子民生来卑贱,若无天可汗在上,便如蝼蚁一般无法苟存于世,应奉你为神明!你当真不羞愧吗?!你就该去……”
  丽国王子还未说完,鸿升便拔了腰侧的剑,陆宴起身道:“留活口!”
  大明宫内,丝竹之声戛然而止,六皇子用指尖点了点案几,几个宫女忽然将宽袖一扬,亮出了几把暗器。
  陆宴本还不明这丽国王子为何突然不要命了,眼下却瞬间懂了,他不过是想将鸿升从圣人身边调走罢了。
  谁料,暗器竟朝太子发出了“咄咄”的声响,暗器速度飞快,数箭齐发,陆宴厉声道:“杨宗,保护太子。”
  许皇后假意慌乱,伸手护住肚子去拉成元帝。
  就在这时,殿内有无数人被利箭穿喉,鸿升身中数箭,渗人的血迹,从他的官服里快速地涌了出来,如房檐之上的雨滴一般,一滴一滴地留在地上。
  腥咸的血味在空中弥漫。
  这场纵情声色的夜宴,在刹那间,再度鸡飞狗跳。
  紧接着,金吾卫推开门闯了进来,只见又有人跳出来,手持暗器,对准了大殿之上的帝王。
  众人屏息凝神之际,太监掐着嗓子打呼,“护驾!快来护驾!”
  金吾卫砍下宫女头颅之时,利箭离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帝王射去——
  许皇后瞳孔一缩,忽然挺着肚子挡在了成元面前。
  她失望的、绝望地看了六皇子萧烨一眼。
  闭上了眼睛。
  她得要救许家。
  然,成元帝身前突然出现了三名武士,他们身着铠甲,腰间别着京兆府的令牌,以身顶住了这些箭矢。
  成元帝大惊失色,跌坐在龙椅之上。
  从丽国王子开口的刹那,到这一刻,不过是弹指的功夫。
  陆宴坐在靖安长公主身侧,极为短暂地同许后对视了一眼。
  好似在说——
  这救驾之功,我不会给你。
  须臾,靖安长公主失神地看着陆宴,低声喃喃道:“三郎,方才,我眼前划过了你中箭的样子。”
  陆宴喉结一动,笑道:“阿娘想多了,儿子身上还有软甲,中不了箭。”
  靖安长公主抚了抚胸口,道:“是我出现幻觉了吗。”
  成元帝缓缓回神,握了握拳。
  他看了那个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的丽国王子一眼,又看了手臂中了一箭的太子一眼,最后,又看了正襟危坐,垂目持礼的六皇子一眼。
  这宫里,从来就没有巧合。
  即便还未经过鞫谳,成元帝的心里也都有数。
  成元帝起身,沉声,一字一句道:“今日之事交由京兆府主审,大理寺协助,立案,严查。”
  陆宴及周述安起身,异口同声道:“臣领旨。”
  许皇后捂着腹,痛却不敢出声,成元帝回头看她,“皇后腹痛?”
  许皇后低声道:“臣妾只是受了惊吓,无碍。”
  成元帝低低地嗤笑一声,“你肚子里既是有朕的子嗣,还是小心些为好,来人,皇后受惊,即刻送她回安华殿,仔细伺候。”
  许皇后道:“陛下!”
  成元帝不再看她,低声轻语:“朕欠许家的,应也是还完了。”
  ——
  七日之后,早朝上,陆宴将刺杀一案定为他国细作所为。
  众人纷纷揣度帝王心声,京兆府和大理寺如此判,原因有二。
  一来是知道成元帝好名声,他不想让史官在万国来朝这样的盛世中记上亲儿子宫变这一笔,二来,便是想以此为由,南下征战,以此扩大晋朝势力。
  于是,大殿之上噤若寒蝉,无一人敢出声。
  与此同时,陆宴再度呈了折子。
  经过鞫谳,又抖出了魏王结党营私,皇后干政、贪污卖官,陷害忠良等事。
  一桩桩、一件件、皆是重罪。虽无株连,但成元帝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德不配位”四个字砸在了许后身上,夺去了许后及六皇子的封号。
  许氏一族,闻言皆是如丧考妣。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王家、宋家、邱家等,那些平日里与许家走的近的世家,皆开始同许家撇清关系。
  云阳侯府于庆元十六年在朝堂上所经历的一切,如时间倒转一般,在许家头上重来一次。
  唯一不同的,便是许家的根基太深。
  许家百年基业,这成百上千个乌纱帽里,有同流合污之辈,自然也有清明廉洁之辈,谁也不能将其一杆子打死。
  御史参了鸿胪寺卿许康林一本,许康林以渎职之罪入狱,翌日,许柏林自请革去宰相一职,算保全了阖府上下的性命。
  ——
  许氏夺取皇后封号之后,从安华殿移至上阳宫,身边只留了庄嬷嬷一个。
  庄嬷嬷低声道:“娘娘刚没了孩子,别光脚下地了,若是凉着,是要落了病根儿的。”
  许氏素面朝天,淡淡道:“本就保不住,本就活不久,无妨了。”
  庄嬷嬷眼眶一红,默默流泪,“陛下怎能丝毫不念旧情,那日,娘娘明明挡在了陛下身前,若那箭矢射过来……”
  许氏笑了一下,道:“活着,皆虚情假意,只有死了,才能见真心。”
  庄嬷嬷低头,“那娘娘日后该怎么办?后宫那些人,免不了要来落井下石。”
  许氏推了开窗,晨雾洒进来,她看着枝丫上的厚厚的积雪,轻声道:“入了这里,早晚都有那一天,端妃会给我个体面的。”
  庄嬷嬷皱眉,“端妃?”
  许氏低声道:“岁末,我曾去过一趟端妃宫里,揉了揉十皇子的头,告诉她,我兴许有份大礼要送给她。”
  庄嬷嬷道:“娘娘是留了一手?”
  许氏摇头,“算不得,只是有一天我心里头不安,就想着留个随手的人情。”
  庄嬷嬷道:“是何?”
  许氏低声道:“元旦那日射在太子手臂上的箭矢,有毒,这事至今无人知晓,待三年之后,本宫赌他们,解不了。”
  庄嬷嬷瞳孔骤然放大。
  而另一边————
 
 
第122章 
  而另一边——
  马车转动,一路向西。
  陆宴夜至东宫,外殿内侍替他开门了,恭敬道:“陆大人里面请。”
  走进长熙院,侍女躬身站与两侧,陆宴躬身道:“臣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坐在榻上失笑,“陆大人永远礼数周全,快坐。”
  陆宴凝视着太子手边上缠好的白色的纱布,轻声道:“殿下的伤可还好?”
  太子点了点头,“都是些皮外伤,无碍。”
  陆宴斟酌了好半晌,才开口道:“殿下,恕臣直言,这也许并非是皮外伤。”
  太子一愣。他心知陆宴不会随意开口说这话,便又道:“此话怎讲?”
  陆宴蹙眉道:“白大夫此刻可在东宫?”
  太子放于膝上的手随意拍了一下,道:“眼下各家都还过节呢,孤想着这都是小伤,便没召他,只召了太医署的人走了一趟。”
  陆宴问道:“太医署的人怎么说?”
  太子道:“皮外伤。”
  陆宴想到了最初的那个梦境。
  百道年对杨宗道:“世子爷当年受的并非只有箭伤,真正致命的,是那箭上的毒!我在西域生活多年,认得那是西域皇室才有一种名为‘爻’的蛊毒,爻毒入体时,不会有任何异常,可待三年之后,会瞬间吸干人的骨血,夺人性命。”
  “即便这世上有解药,那也来不及了,三年的时间,爻毒早已沁入体内的每一步……”
  思及此,陆宴眸色一凛,郑重其事道:“殿下现在召他入宫吧,臣是怀疑,那箭上有毒。”
  太子身边的內侍蓦地抬了头。
  半个时辰之后,白道年缓缓走了进来。
  他摸着那个箭矢了好一会儿,先放于水中浸泡,又用火烧了一遍,半晌过后,箭头表面浮起了黄色的汁液。
  白道年眸色一沉,后又拆了太子身上的纱布,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陆宴,“陆大人说中了,这箭矢上的确有毒,若在下猜的没错,应该是西域的‘爻’毒。”
  话音甫落,太子身边的两个内侍“咚”地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太子的脸色却是难得的平静,淡淡道:“这毒可能解?”
  白道年点头,“多亏陆大人发现的早,在下尚能配一幅药剔除毒性,若是等到毒发,那便真是没法子了,可……”
  见他欲言又止,太子道:“不必有所忌讳,直言便是。”
  白道年本就不会说那些囫囵话,低声开口道:“这爻毒毒性强,哪怕是解了,身体也定然会照旁人弱一些,恐会影响寿数……”
  “孤知晓了。”太子道。
  白道年的那句话意味着甚,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听明白。
  太子身边的内侍对白道年哽咽道:“当真没有别的法子吗?殿下别苑里珍贵的药材无数,只要能对太子殿下……”
  “万万不可!用药讲究‘补勿过偏,补勿滥用’,便是再珍贵的药材,也不可多用。”
  內侍着急道:“可这……”
  “好了。”太子道:“孤的身子,孤自己清楚,一切都听白大夫的便是。”
  在太子看来,若非陆宴将这位神医从扬州带回来,他也许都活不到今朝,所有的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至于其他,强求不得。
  只要他一日是大晋的太子,便要尽一日太子责任。
  须臾,太子回头看着陆宴道:“孤又欠下你一个人情。”
  陆宴道:“殿下言重了。”
  太子嘴角起了起,并未同他继续客套。
  只是在心里道:若孤还有机会,这份情,孤会还的。
  ——
  一连两场大雪,便到了正月十五。
  每逢上元节,各家都会做这么几道特别的菜,如肉糜,丝笼,食糕等等。
  乌利一早便来到了沈府,至中午,众人一起用膳。
  沈姌、沈甄、沈泓坐在沈文祁左侧,乌利和沈谣则坐在沈文祁右侧。
  回鹘嫁娶不讲究三书六礼,沈谣被封公主又是在宫中出嫁,故而乌利见自己老丈人的次数,可谓是屈指可数,都不用多,屈两根手指头就够了。
  乌利面对沈家这一家子,多少有些不自然,用膳时的那股别别扭扭的文雅劲儿看的沈谣在一旁忍不住发笑。
  沈谣将面前的食糕推到了他面前,“这是洛阳的特产,你尝尝?”
  乌利不挑食,拿起来就吃了一块,谁料一进嘴,就尝到了一股酸不酸、甜不甜,还有点发馊的味儿,最让他不能忍受的,是还有点黏嘴。
  乌利强忍着咽下去,低声问沈谣,“你爱吃这个?”
  沈谣撂下木箸,侧头看着乌利,笑道:“不好吃吗?”
  乌利深邃的眼神布满了疑惑和不解,勉强道:“你若是喜欢,不如多买些回去?”
  沈谣皓齿微露,小声道:“不用了,我从来不吃。”
  到底在一起生活了四年,乌利看着她促狭的目光,立即明白自己是又被她捉弄了。
  见此,沈文祁都不禁摇了摇头。
  他这二女儿,还是那个样子。
  用过膳,沈泓在一旁拽着乌利袖口嚷嚷道:“二姐夫,晚上有灯节,你会去吗?”
  乌利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看着沈泓对自己亲近,不由弯下身子道:“陛下邀我入宫,我不能陪你们去了。”
  说罢,乌利将一把短弓递给了沈谣,“御赐之物,可随身携带。”
  沈谣接过,笑道:“今夜京兆府与金吾卫一同徼巡六街,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乌利道:“今晚人多且杂,你拿着吧。”
  回到长安后,沈谣将胡服换成了长裙,她低头看了看裙摆,又掂了掂不太相配的短弓道:“成吧。”
  就在这时,沈泓又扯着沈谣道:“二姐姐很快就会离开长安吗?”
  话音甫落,沈谣的肩膀一僵,不由回头去看乌利,归期虽然未定,但她大致也猜得到,到了月末怎么都该走了。
  乌利看着她渐渐暗淡的眼神,笑了一下道:“谣谣,过了三月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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