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妃(重生)——凝鹊
时间:2020-04-05 08:51:17

  “多谢贵妃娘娘。”玉瑶跟宸贵妃寒暄了两句,便寻了个由头出宫去了。
  玉瑶刚出宫门,宸贵妃转瞬就敛了脸上的笑意,眉目里恢复了往日里的凌厉精明,仿佛刚才那温柔软和的贵妃娘娘根本不是她。
  赵氏这次倒是心里畅快了,朝着宸贵妃笑若清风,道:“母妃,更深露重,凉风又寒,我扶您早早回关雎宫安歇吧。”
  宸贵妃紧皱眉头,抬手请甩开赵氏的手,“巡儿纳个侧妃而已,又不是废了你这个正妃,你但凡有点儿心术,都不应该来找本宫。”
  赵氏听了,瞬间就红了眼眶,一对凝着泪珠的杏眼儿可怜兮兮的望着宸贵妃,“姨妈,侄女儿这会儿还要心术做什么?!前个儿我苦苦等王爷回来,整整一宿,可是最终等来的消息却是王爷他要纳一个玉匠的卑贱女儿为侧妃。”
  凉王杨巡素来就是个目空四海的,从一开始他喜欢的就不是赵氏这种俏丽丰腴的,而是喜欢那种清纯又可爱的,只不过碍着宸贵妃的明厉要求,再者又是表兄妹这层利益相连的干系,这才娶了赵燕芳。
  如今,他新纳的那个侧妃,虽说是个玉匠的女儿,可是容貌却是雪□□嫩、钟灵毓秀,他此刻宠爱的要命,怎么可能再去看赵氏一眼,所以赵氏整整等了一晚上……
  第二天,到了清晨,见到那个毓秀玲珑的玉匠之女给她请安,她这才知道自己被凉王晾了一晚上。赵氏骄傲,觉得自己被冷落,又私下觉得性情举止上的确不如那个玉匠之女,心里就益发的愤愤不平起来。
  待细看到那玉匠之女脖颈上的红痕,更是脸色很不好,铁青着脸将这股气撒到玉匠之女身上,当下就一手拂掉了她敬的热茶……
  赵氏想着自己一个大家闺秀,却要被一个卑贱家世的女人给压一头,顿时就恼了脸,在加上在愉郡王府被晋王呵斥,索性就气恼的去找祈福烧香的宸贵妃去了。
  “王爷纳妾,可以,侄女不是不让纳妾,只是什么臭的、烂的都往府里捡敛,保不齐就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来,愉郡王世子不就是个例子?”赵氏扭着帕子,嘴里说着难听的。
  “你这次出来了,赶明儿他要是再纳个家世更好,相貌品行都好的,你又该如何?”宸贵妃转着腕子上的翡翠镯子,随后望着天边的彩霞,淡淡道:“一国之君尚且要三宫六院,更何况一个普通的男人?”
  赵氏蹙眉,一双眼睛里迅速盈上了一抹水雾,“姨妈,我就是心里委屈。”
  “委屈?”宸贵妃横斜赵氏一眼,眉目里的烦闷不加遮掩,论起品貌性情,自己这个侄女儿比苏玉瑶简直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方才的苏玉瑶沉稳又冷静,而跟前这个小性儿又没脑子,关键费口舌教都教不会。
  赵氏见宸贵妃脸面上的不耐烦,顿时也明白了,凉王毕竟是宸贵妃的儿子,她的确喊她一声姨妈,可是姨妈毕竟不是娘亲,无论她怎么样委屈,她宸贵妃都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
  赵氏纤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中指上的玉扳指,指甲上的蔻丹格外在日光熠熠发光,过了好半晌,道:“我回府了。”
  人心难测,她这次对宸贵妃的印象也不似往日了,只觉得自己只是她手里的一颗棋子。
  “凉王妃终究还是任性了些。”服侍宸贵妃的老嬷嬷看着赵氏走远的身影,一边儿搀扶着宸贵妃,一边低低道。
  “任性?”宸贵妃冷冷勾勾唇角,“到底还是太娇惯了,在王府深宅的,哪里就一帆风顺了去。”
  “只是,娘娘您方才为何对晋王妃那般客气?”老嬷嬷蹙眉,很是不解方才宸贵妃为何对玉瑶那般柔和。
  “宫里这些恩恩怨怨,就是这般,恨极了倒是能平缓下心思来。”宸贵妃上了撵轿,手微微搭在镶嵌了兔毛儿的凤头把手儿上。
  柔和才好,柔和了才是步步算计的绵里针,她方才就是要柔和慈雅,这样才能不经意的挑起些旧日里的“好事”。
  如今,晋王和苏玉瑶两人虽说关系渐渐和缓,可是东宫那位却是横在两人心头的一根刺,而这根刺却足够能让晋王尝到挫败的滋味。
  整个后宫都说她宸贵妃是圣眷最深的女人,其实都是假象,都是宣帝为了保护晋王生母——贞妃,所营造的假象。
  宣帝赐字为“宸”,表面上是荣贵,可是真真正正的却不是如此,他赐自己为“宸”,将整个后宫斗争的矛头全部指向她,什么细小的波澜落在她身上都成了滔天巨浪。而所有的安宁和恩宠却是贞妃的。
  当时,她和贞妃一同进宫,宣帝翻了自己的牌子,按规矩宣帝是要来自己的宫里的,可是听见外面风雨雷电却满心挂念着贞妃,还三五趟的指使近侍过去问贞妃……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对手是懿贵妃,不想算来算去却是最不起眼的贞妃。
  宣帝初初护着贞妃,爱的细水长流,将来保不齐皇位江山就会落在晋王手里去,现在看着是东宫威胁大,可是真正的威胁不是东宫,而是宣帝处心积虑爱着护着的晋王和贞妃。
  当时,她就看透了宣帝的心思,她猜着宣帝是要去哄着怕雷的贞妃的,所以当宣帝起身要走时,她紧紧搂住了他,凑在他耳边低低魅惑道:“这等雷雨天气,您挂念贞妃,可是您若真去了,整个宫里的头号便再也不是臣妾,而是贞妃妹妹……”
  想起那日宣帝对她的粗暴和不怜惜,宸贵妃当下就握紧了拳。
  现在,她再也不是那个俯首做小的女人,而是大隋的宸贵妃,是可以随意捻弄晋王心头刺儿的人。
  她这些年不好过,从今天开始,贞妃、晋王、苏玉瑶……他们一个个谁也别从深渊里爬出去。
  夕阳西斜,几只寒鸦盘旋从愉郡王府飞过,
  议亲席已经散了,只剩些女眷在府后院说着闲话。
  凉王妃赵氏虽说怄气从宫里出来了,可是又不想回去看新侧妃的那张脸,听到愉郡王府女席还未散,索性又折返回了愉郡王府。
  刚进愉郡王府的后院,就见到几个小厮很小心地抬着一只白玉观音像。
  几个说闲话聊天儿的见到那白玉观音像,顿时长舌功力就一阵阵的上了,大赞观音像圆满请和。
  其中礼部尚书的夫人眯着笑往白玉观音像跟前一站,随后伸手指着观音像的脸儿道:“你们瞧瞧,这观音像跟谁很像?”
  众人也是爱热闹的,听见礼部尚书夫人的话,瞬间晾下赵氏径直走了过去,仔细打量了一眼,不由瞠目结舌道:“是晋王妃!”
  愉郡王妃盛赞玉瑶,今日是愉郡王府做东,自然这些宾客会符合愉郡王妃,一个个的盛赞起玉瑶来,而此刻站在人群后的凉王妃赵氏却是脸色阴沉,暗暗妒羡。
  先前她才是这些人里最高枝儿上的,可如今被晋王当中折辱跌了面子,被这些人看足了笑话,如今这些人得了由头,更是借着白玉观音像来明里暗里的讥讽起赵氏来,气的赵氏眼珠子里差点儿起了火。
  原先她倒是可以把众人总开罪地讥讽一遍,但是现在她不想回凉王府,不想看凉王和玉匠之女浓情蜜意,所以只能安耐下性子来,静静的坐着看院子里的小姐们投壶玩耍。
  毕竟是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正是玩闹儿的开的时候,三五成群的钻到一起,先是聊着花钿样式、漂亮妆容之类的,后来聊着聊着就玩起儿梨园装扮的游戏。
  四下又都是女眷,再加上领头的愉郡王妃的幼女李玲珑,索性长袖水衣的穿过来,咿咿呀呀的唱贵妃醉酒、昭君出塞的,好一阵的得意忘形。
  赵氏瞧见李玲珑玩的格外兴奋,不由冷勾唇角轻声一笑,这般兴奋往往就是最容易出事儿的。
  果不其然,还没过一盏茶的功夫,玩的最欢的李玲珑忽然从假山上跌下来,整个大脚趾都跌断了……
  众人害怕的跑过来,七嘴八舌的好一阵,又是请郎中又是叫姨婆的,好一阵收拾,李玲珑更是哭的厉害。
  夹在这波人中的赵氏挑挑眉,冷睨了一眼李玲珑身上的戏服,整个头饰妆面已经哭得花了,水袖也脏了大半,模样十分狼狈。
  “要不说这京城贵女都要谨言慎行,这最有名的整日弄些身段娇柔,唱腔圆润的在府里唱念做打的,难免让这些小姑娘拿着当真,学了去。”赵氏气韵十足地横斜那白玉观音像一眼。
  众人听到赵氏的话不由皱眉,她们都知道这弄着娇柔美女在府中唱念做打的是谁,不过这事儿并不是赵氏嘴里的那般难听。
  不过是玉瑶为了给太后祝寿,请了梨园的舞娘来排练祝寿舞……
  李玲珑毕竟是个女孩子,当场被赵氏戳穿是模仿玉瑶,顿时又羞又囧,长长的睫毛一下下地颤,赵氏见到李玲珑羞涩害怕,更是往前一步,哼道:“学什么不好,偏生学人家唱戏,只是人和人是不同的,人家命硬扛得住,玲珑你可就不一样了。”
  本正疼得垂泪的李玲珑听到赵氏的话,顿时就哭的更厉害了些。
  正进门来送帖子的紫檀,一进门就听到赵氏往玉瑶头上扣锅的事儿,一时慌了神。
  李玲珑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对赵氏没有一点儿防备之心,如今赵氏拿着这事儿来恶意做文章,还顺手推舟地将这一切罪名全部安插在了自家主子的头上,紫檀自然是着急的。
  只是她又是个奴婢,不能逾越规矩对赵氏反驳什么……
  正万分着急时,忽然假山石后出现一队人,最前的是玉瑶,身后两个郎中还有一个教习嬷嬷。
  玉瑶冷睨了赵氏一眼,随后朝着两位郎中道:“给李姑娘好好诊治。”
  赵氏见玉瑶当着众人的面儿不给自己好脸色,顿时就拧起了眉,“十三弟妹还是要好好注意些,少整日里弄这些唱念做打的,被这些少女学了去,整日整日的出事。”
  “自然是,我是不及九皇嫂细致的,细致到烫伤侧妃的手。”玉瑶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唱念做打还可修身养性,真要是整日小肚鸡肠刻薄人,这才是最可怕的。”
  赵氏气黑了脸,冷哼了一声,“你也别得意到哪里去!天下男人一般黑,你就保证晋王不纳妾?!”
  说完,也不顾众人的目光,径直转身走了、
  李玲珑悄悄攥紧帕子,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担忧地看向玉瑶,半晌忽然不安地拉住玉瑶的手,低低道:“王妃何必为了我,开罪了她……”
  “不开罪也是开罪了,无妨,”玉瑶朝着李玲珑说话,随后看了教习默默一眼,“你喜欢学戏,只是贵女却不可整日抛头露面的,这是我的教习嬷嬷,当年是宫廷舞坊的,戏最好,你可以跟她学,”
  李玲珑开心的握住玉瑶的手,欢喜地看了一眼那个嬷嬷。
  ***
  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天,一眨眼的光景就到了太后寿诞。
  宫里的奴才一大早就准备好了果子蜜饯的,暹罗国还新贡了脆甜的西瓜,这个冬日里大隋是不长西瓜的,这新贡的西瓜在这寒冬腊月天里自然就成了珍果。
  御膳房的厨子抬着指头轻轻一敲,紧接着便“笃笃”作响,明显这瓜熟的很好,随后又用长长的瓜刀切成一块一块儿的。
  太后捏了一块尝了尝,“倒真是又甜又沙,留下半块儿,一会子瑶丫头和老十三来了后,让他俩尝尝。”
  太后始终心念着晋王府一家,用了早膳后就一直等着,见玉瑶和晋王来了,这才欢喜的放下手里的佛珠。
  “把枫茶糕和毛尖儿端上来。”太后坐在上座儿,慈和欢喜地看着晋王,嘴里说的也是晋王幼年时节最喜欢吃的。
  “皇祖母,这是孙儿在西域都护府得的沉香。”晋王慢条斯理地拨了拨毛尖儿茶,抬手示意苏公公把八角紫金香炉和西域沉香端进来。
  太后喜欢用香,最喜欢的就是沉香,整个寿康宫里的沉香味道是袅袅不散的。
  而西域的沉香又是最纯,且因为制香工艺独特,制出来的沉香更是带着一股异域的调调,一燃起来,倒是真有几分菩萨降世的现场感。
  太后舒展眉眼,盈盈笑着看向晋王道:“山炉沉香火,西域凌紫霞。哀家想这沉香想了多少年了,老十三有心了。”
  太后最疼惜的就是晋王,一见到晋王就像是个老小孩儿一般,说不完的话,收不尽的笑容。
  玉瑶全然沦为了陪衬,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太后跟晋王说的话,半晌见到珍珠进门,这才得了机会去忙一会子水榭进舞的事儿去了。
  太后寿诞,一般这些梨园的舞姬是没出场的份儿的,只是因为玉瑶准备了这祝寿舞,太后又爱屋及乌,便也就让这些舞姬进宫表演了。
  这些舞姬知道为太后跳祝寿舞,自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想趁今日表演舞蹈之机,谋一个好前程。
  歌舞曲乐,管弦呕哑声阵阵,红色的纱幔和灯笼演着水榭足足有三里长,气势雄壮富贵至极。
  假山石旁,一个穿着土红色衣裳的婢女一声不吭,表情像是有心挑衅,而一双细嫩的手指却反将那婢女的下巴捏住了。
  “这事我是提前跟你打过招呼的,你若是不做,到时只会自讨没趣儿,不过一个舞姬,摔死了便摔死了,谁还会为了个舞姬去东厂查案去?!”一声清脆但是又刻薄之意十足的声音微微传来。
  “奴婢是太后指给晋王妃的,是晋王妃的婢女,而舞姬是晋王府出来的。奴婢不可以也不能做。”珍珠微微侧头,眉眼低垂,声音低低但是却笃定。
  “呵,婢女?”凉王妃赵氏勾了勾唇角,“你祖母在我凉王府当差,你是她的婢女?你最好拎清些。”
  她不是第一次跟珍珠表示善意与亲近,她目下无尘,只是觉得珍珠这个婢女聪明又可靠,又曾在太后跟前当差,若是能成为自己的眼线,将来对付苏玉瑶就更容易些。
  但不知为何,珍珠与她之间似乎总隔了一层什么东西,尽管她用珍珠的祖母来威胁,但珍珠好像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宫里又不比旁处,最是人多眼杂的,两人在假山石旁边儿说话,眼尖的婢女看见了,当场就去了宫正司吴宫正那里说了。
  吴宫正性情公正,珍珠当年又是她亲手教出来的,听说这事儿后,总觉得事有蹊跷。
  便差人给玉瑶送了一只小小的纸鸢,寓意牵线——要提防身边的人的意思。
  赵氏抬眼扫了假山石一眼,随后脑中浮现出了宸贵妃说过的宫中有宫正司的人记载后宫诸事的人,便横斜了珍珠一眼,走开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