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妃(重生)——凝鹊
时间:2020-04-05 08:51:17

  刚穿过长长的宫道,只见太液池旁,愉郡王妃正和其余几个郡王妃在池旁说话。
  太液池旁有一只通体碧莹的瑶池仙女,仙女明眸皓齿,玉立婷婷,容貌跟仙逝的先皇后佟氏很是相似。
  “听说画坊当时设计这瑶池仙女时,一时也是没了主意,想着皇上追思缅怀先皇后,便描摹了先皇后的模样,百工坊按照图纸建造时,又在眉心添了一颗小小的胭脂记,这样便有了几分先皇后的神韵又不显得突兀……”愉郡王妃跟众人说着。
  她是最喜欢成为众人的焦点的,而这些宫廷秘闻,知道的最多的又是她,所以讲起来也是添油加醋的厉害。
  赵氏看着愉郡王妃眉飞色舞的模样,不由捏着帕子走过去,睨了愉郡王妃一眼,冷声讥讽道:“还是郡王妃好心思,表哥刚刚从天牢放出来,我们这同族的还觉得脸面上过不去,您倒是挺活络,还说起先皇后的往事尘俗来了。”
  赵氏当着先皇后的玉像,讲话没有一丝忌惮。
  愉郡王妃气的黑了脸,“你当着先皇后的玉像,说什么胡话!”
  赵氏看到愉郡王妃似乎着急了的样子,反而心里升起了一股得意和爽快  ,随后继续火上添油,冷嘲热讽道:“姨母还是好好的给人家丁姑娘备下些丰厚的彩礼,免得人家丁姑娘听说了表弟的事儿,再改弦易撤地嫁个旁的好人家。”
  正说着,就见宫正司的人来了。
  “凉王妃吉祥。”吴宫正朝着赵氏行礼,随后又朝着众人微微颔首。
  赵氏目光越过吴宫正,落在吴宫正身后的那些侍卫身上,朝着愉郡王妃勾唇一笑道:“瞧,在宫里长舌,犯了宫规了不是?”
  “并不是愉郡王妃,而是您。”吴宫正声音柔和,但是语调却带着严肃。
  说完从袖里掏出一个布偶——
  那布偶身上插着几根毫针,反面儿写着七月初七。
  “这布偶是从您贴身侍婢蕊儿身上掉落的,而上面的生辰八字是晋王妃的。”吴宫正的声音有些冷冷的,一边说着一边侧头盯着赵氏。
  宣帝不喜后宫争斗,专门设立了宫正司,来宫里的人,但凡有些许可疑的,宫正司就会秘密盯上拿人,一旦捉住,不管高门贵族还是皇亲国戚,一律严加审问。
  这个简易的布偶,虽说其貌不扬,但是内里却是大理关外来的绒棉,里面养着苗疆一带的蛊虫,写上了人的生辰八字,扎上毫针,就能施巫术引蛊,到时中蛊的人就会昏沉乏力,咳血痨病死。
  众人纷纷看向赵氏,似乎想看看赵氏焦急害怕的表情。
  “蕊儿?”赵氏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对于布偶的事儿却直认不讳。
  “布偶既是从蕊儿身上掉出来的,说明确有其事。”赵氏摆弄着指甲,随后看了吴宫正一眼,继续道:“不过,蕊儿弄蛊跟我没有干系,猜着也是十三弟妹平日里太过骄纵,得罪了人了。”
  吴宫正常年处理这些宫中的事儿,什么尔虞我诈都经历过,其实知道布偶一事是赵氏故意插赃嫁祸给了婢女蕊儿,但现在整个宫里都忙着太后寿诞,东厂那边儿又没查清具体的证据。
  现在虽说一时气结,但是也只能把蕊儿判罪收押,后续的再慢慢的查。
  愉郡王妃一言未发,只觉得宫正司是没寻着证据,不过一旁的恒王妃却默不作声地捏紧了帕子。
  东厂的人之所以查不到证据,只怕是宸贵妃那边儿的人压着罢了……宫里这趟浑水可比府宅还要深上三尺,她们这些人还是轻轻松松的参加个太后寿诞,愉愉快快地吃一桌儿回去便是了。
  蕊儿犯了宫规本应由皇后处理,但是皇后早已经仙逝多年,宫中又未立新后,宫正司才将这布偶的诅咒案子递到了东宫。
  东宫太子扫了一眼递上来的折子,冷声道:“拖出去,杖毙。”
  他现在可没心情管这些破事儿。
  太后历经三朝,是宫里最重的人儿,如今寿宴,各个皇族亲贵要呈送寿礼。
  这个时候正是各路亲王较劲的时候,东宫太子自然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专门找了苏州的绣娘,花了足足三年绣出了一面九折飞针打籽绣的大屏风,绣工巧妙,金线和彩线灼然,一抬进寿康宫就惹了人人羡叹;
  “巧夺天工,巧夺天工啊!”站在屏风前的玉贵人忍不住大赞,一边羡慕着一边朝着玉瑶夸奖太子送来的大屏风。
  玉瑶眯着眼看着那打籽绣的大屏风,上辈子,太子每次送礼,都是送的很随便俗气,根本对这些事儿不上心,可是眼前这件大屏风却是无比精致别伦,倒是很不符合太子杨禛的心性儿。
  正悱恻这,就见太子一身杏黄色常服,乌发高束,长相俊美又洒脱清隽,全然一副储君的翩翩气度。
  此刻,不论性情,只论容貌气度的话,太子杨禛的确是神采飞扬,明俊逼人。
  “祝皇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太子理了理衣袖,颇为风雅地朝着太后行了个礼。
  “来来,坐下。”太后面容慈和欢喜,示意太子坐下。
  太子坐下后,一双清朗的眉目扫过众人,最后看到玉瑶后,目光陡然沉炽,半晌却又似松了口气,径直走到她的身边,打招呼笑道:“方才路过水榭,十三弟妹排练的祝寿舞果真别出心裁。”
  玉瑶见他当着众人过来主动搭话,不由微微蹙眉,只是碍着礼节,只能起身行礼道:“多谢四皇兄。”
  玉瑶说完便低头拨着茶水,不想跟他继续搭话,只是太子却似乎对她更感兴趣了,一双眉目紧紧盯着她清媚的小脸儿。
  玉瑶皱眉,觉着有些闷,横斜了太子一眼,便起身朝着南首靠窗的地儿坐着去了。
  而刚坐下,却见刚从宣帝那边儿回来的晋王,脸色极为阴沉不好看。
  太子见状,不由勾勾唇角,手里的镶着宝玉的鼻烟壶,爽利的一转。
  太后将珠串的流苏微微一捋,随后看了太子一眼,淡淡道:“太子妃身子可是好些了?”
  “她身子弱,整日里都是病恹恹的。”杨禛脸色微微收敛,随后目光却朝着南墙靠窗的椅子处不经意的一扫。
  “这身子好的,并不是你的姻缘,左右是个各有因缘莫羡人。”太后声音淡淡的,但是言语之间的警告意味却十足。
  太子听了,不由挑眉一笑,晃了晃玉佩上的穗子,并未否认太后暗指的事儿。
  皇家自有皇家的生存法则,对女人自然也也有对女人的办法,各有姻缘不算什么,只要愿意,姻缘也会扭转。
  “哀家不管你旁的事儿,只是若真发生了抢夺弟妹的事儿,哀家饶不了你。”见到太子一副无法苟同的模样,太后顿时就有些生气,“你自有性子玩闹,哀家不想说你,可是玩闹跟胡闹是两种概念,你是大隋的太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要在心里有一杆称!”
  太后先前还是委婉的说着佛家的禅言,待看透了杨禛的心思,就开始直截了当地让他收敛了。
  宾客亲族已经到齐,管弦鼓乐同响,寿康宫的众人纷纷朝着水榭坐下,珍馐果子次第呈上,内侍一声高唱,宴会正式开始了。
  水榭深深处,一队没人掬着贺寿的仙桃儿,旋腰拧胯,动作飘逸若仙,看得人目不转睛。
  太后笑着点点头,随后朝着玉瑶笑了笑,明显她很满意这个祝寿舞。
  凉王妃赵氏执起酒杯,一双秀丽的眉眼细细的扫着上面的纹理,随后冷冷一笑,随手把酒杯放在了桌子角儿上,红唇微微张开,“跳得真好,真是一出好戏。”
  这话音儿刚落,就见领舞的舞姬姿势不妥,长裤一下被后面的舞姬踩住,忽然擦破扭伤了脚踝,手臂也撞在了水榭的廊柱上,肌肤上的青紫肉眼可见迅速涨开一片。
  众人纷纷看向玉瑶。
  “哎呦,这可是怎么了,”赵氏嗤笑一声:“晋王妃可是没日没夜的排练,又翻阅琴谱又查看舞谱的,现在可好,扭伤了……可惜了。”
  赵氏这话说的尖酸,但是却也有几分事实在。
  玉瑶排练的舞的确别出心裁又创意满满,但在寿诞这种好的时节扭伤了脚踝,这事儿可不怎么吉祥。
  不管你是怎么的用功,只要中途出了问题,一切都会被打回原形、
  太后捻着佛珠,看了赵氏一眼,随后朝着众人道:“舞就是这么回事儿,哀家看的是心意,老十三一家尽了心了。哀家很满意。”
  太后说完,朝着玉瑶安慰了一眼,随后便解围的让人上了折子戏。
  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腔响起,水袖甩的也精彩,众人都是察言观色的主儿,听了太后的话,自然明白了意思,一个个的装的看的出了神,一边又是鼓掌一边又是大赞的。
  玉瑶叹口气,眉眼微微垂下。
  尽管太后方才给她解围,可是太后坐下后,明显眉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谁也不想在自己的寿宴上,出这种事儿。
  正在这时,一双修长微凉的手指轻轻握住她的,一双清俊的眸子十分温柔的看着玉瑶,随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发心,“本王觉得你排的很好。”
  天有不测风云,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只要尽心尽力了,便是好的,她的努力和用心,他都知道。
  所以,不管别人如何,他都觉得玉瑶做的已经很好了。
  尤其是跟赵氏想比,更是好的无可附加。
  玉瑶点点头,可是伸手取酒那刻,眼睛却忽然有些不对劲儿,紧接着就是一阵模糊,跟上次的忽然发病如出一辙。
  她攥紧手指……心里反复想着可能是因为重生的原因。
  玉瑶脑中悱恻,只是晋王却早已经看到她伸出又收回的手,此刻他看似平静,可是心里却像是被火上煎熬,最近他看出她很是嗜睡,太医诊脉也没瞧出什么病症来。
  只是,好好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染了眼疾?
  “扬州大堤的事儿,本王还是要去查,这次你随我同去,我们寻访扬州名医,瞧瞧。”晋王语气淡淡,但是手里的酒盏却已经放下。
  他在她身上,是由不得一刻耽搁的。
  玉瑶看出他现在就要带她去太医院,只是这是太后寿诞,找郎中不吉祥。
  再者,方才又刚刚出了舞姬扭伤的事儿,这样晦气的事儿真的已经太多了,她不能再惹是生非,更不能让晋王在太后跟前失了礼数,败坏形象。
  “老毛病了,一会子就好了。”玉瑶反手按住他的身子,“可能风大,一会子回府再说。”
  她经了上辈子的大风大浪,如今这等重要的环节,她再也不是那个只知道骄纵任性的,所以很快将这话给圆了过去。
  “你不必计较这些,好好医治眼疾才是要紧。”晋王抬手拍了拍玉瑶的手背,语气不容置疑。
 
 
第26章 
  马车平稳的走在宫道上, 玉瑶一言不发地坐在车里,她真的没猜到晋王竟真的会为了给她诊断眼疾, 直接给太后提告退。
  所以当玉瑶侧目看到晋王那张清俊端方的侧脸时, 她觉得自己有种被保护的太过的感觉,顿时哭笑不得。
  她眼睛模模糊糊的, 又不想说话, 便靠在马车的窗口上,手指捏着桌上的一个小玩意儿。
  正是百无聊赖时,摸到了一只小袋子。那小袋子有些凹凸不平的触感, 玉瑶抬起手指戳了戳,没过半刻的功夫, 玉瑶立马就知道小袋子里面装着一些从宫里带出来的糖果。
  宫中御膳房有个新来的张氏厨子, 厨艺精湛, 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 都以吃过张御厨的菜为骄傲, 皇家贵州虽说不至于像寻常人一般, 但是却也喜欢张御厨的菜, 尤其是这包牡丹糖。
  玉瑶大婚时,曾吃过一次,赞不绝口。
  而晋王这个男人,是非常不爱吃甜的。
  玉瑶捏着那圆圆的牡丹糖,唇角微微一弯,误以为这是晋王给她打包带回去的。
  她自幼就长在太师府, 是贵胄千金,什么都不缺,可是此刻却因为这牡丹糖,心里觉得很温暖,连眼疾的事儿都忘了。
  路上静静的,玉瑶侧头看着马车外越下越大的雪,晋王手里翻阅着一本兵书,一言不发。玉瑶想着他一定是在考虑什么事情,所以也默默地坐在一旁喝着片金茶,不打扰他。
  过了两个时辰,雪已经铺满了厚厚的一层。
  晋王府昏黄的灯笼下,玉瑶踩着马凳下了马车,紫檀忙将披风取过来,给她小心的披在身上,玉瑶抬手拂去肩上的薄雪,一抬头,正好和走过来的晋王站四目相对。
  玉瑶眼睛被风一吹,倒是清明了许多,她面容含笑地看着他,待下一刻却见他两手空空,全然没有那个装着牡丹糖的小袋子。
  玉瑶脸上的笑一下子凝住了,皓如美玉的眼睛也暗淡下来。
  不是给她的,他又不喜吃甜,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定是为了旁的——女人。
  等到晋王冷若冰霜的走过来,玉瑶则是缓缓垂下了头,已然没有半点儿方才舒适、愉悦的心情了,掉头就往府里走。
  晋王见她这幅骄纵的小模样,不由勾唇一笑,大手一伸,将她一把圈在怀里,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下一刻却凑到她唇边吻了一下。
  一颗糖带着微凉,落在玉瑶的口中,酸酸甜甜的汁水立刻在口腔中化开,甜甜的,凉凉的,是记忆中熟悉的那个味道。
  雪无声无息的落着,玉瑶睫毛长长的,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儿盈着浓浓的笑意,全然不见方才骄纵吃醋的模样,而是羞怯柔弱的娇人儿。
  玉瑶含着那颗牡丹糖,笑嘻嘻地挽住晋王的手臂,一边走着,一边道:“今个儿头午,太后说尚宫局要举行小选,选出些文采极好的世家女孩儿,作为公主的伴读。”
  每年宫里的公主到了适龄时,就会从世家选些门第才华好的女孩儿进宫作为公主的伴读,陪着公主一起读书。
  只是伴读这个差事有有很多门道在,一般来讲伴读是要替公主受罚的,门第高的,受罚的几率小些,但正四品以下的却是经常要受罚的。
  所以一些世家都不想让嫡女进宫作伴读,往往选些愚笨、犹豫的庶女进宫。
  这样的伴读陪伴出来的公主,大抵也好不到哪里去。
  太后重教,所以专门找了玉瑶还有恒王妃、愉郡王妃等人来挑选些世家好闺女做伴读。
  这次,苏太师府也挑选世家女做伴读的名单中。
  玉瑶想着自己当年作伴读时,领着夷安公主整日摸鱼捉虾的,搞得夷安公主差点儿丢了公主的分位,想不到皇家竟然还敢选她们苏家闺女作伴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