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在富江躺在屋里无所事事的时候,恰好往窗外一看,就对上了一双红梅似的眼睛,给她一种强烈的即视感。
同样红色眼睛的人她见过不少,但这双给人的感觉又有些不同,更加冷酷,就像是某种冷血动物的竖瞳……
富江愣住了,捻着糕点的手都松了,任由糕点落下,弄脏了昂贵又难以清洗的和服。
她的内心受到了震撼。
沃日,无惨是从哪搞来这么大个私生子的?!为什么还一副猥琐的模样趴在她窗户外面看?小小年纪就能做出来这种偷偷趴在窗户看闺阁女子(?)的事情,长大还得了?
不……这么一想,不愧是鬼舞辻无惨的孩子,各种方面都和他爹一样样的。
鬼舞辻无惨:???(风评被害)
实际上,鬼舞辻无惨的内心也十分震撼。
这女的美则美,只是……怎么有点像他那个倒霉妻子?难不成是富江的双胞胎还是什么?总不可能是富江在那之后被绘水户变成鬼了吧?
应该不可能……先不说绘水户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才能把他给予她的血再次给出去,即便真的要用血转化,那也必须是活着的时候或者死的那一瞬间。
他很确定当时富江已经被他杀死了,身首异处,肢体也断裂得到处都是,绝无生还的可能性。更何况当时绘水户还向他请求要吃了富江……他知道绘水户和富江关系并不像表面那样的和睦,即便绘水户真的有救人的方法,也绝对不会使用在富江的身上。
更何况她也不可能会有。他那么多年来也只遇到了那样一个医生罢了。
惊 呆了。
她/他现在肯定是还没清醒。双方面面相觑,同时想着。
这个梦可真够真实的,但是为什么会梦到这么个糟心的家伙啊?
*
与此同时。
“义勇,你确定吗?”产屋敷耀哉的表情变得十分凝重。
富冈义勇的心情变得十分微妙,又有点失落——尽管他垂着头没人能看的到他的表情,即便看到了也没人能从他板着的脸中读出些什么。
“是。”他沉声说。
他现在的心情是自责的。
主公把川上富江交给他来保护,他却没能尽到自己的责任……尽管他十分确定自己家是不可能会有鬼入侵的,却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差错,导致富江还是不见了。可他也不可能为了保护富江就将自己负责的区域弃之不顾,猎鬼对他而言仍然是排在头号的事情。
鬼直接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把富江掳走了,这无异于往他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这样呀……富江小姐有留下什么线索吗?”主公大人没有责怪富冈义勇,语气仍然十分温柔,只是多了些沉重。
富冈义勇犹豫了一下。在发现川上富江不见的时候,他当然是去仔细搜寻过线索的,结果却是很惊讶的——没有线索。
更准确的说,屋内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富江是自己选择出去的’这一点,而并不像是被强行掳出去的,屋内也并没有挣扎的痕迹。如果真的有鬼来掳走富江,怎么也应该破坏一下家中布置以示威吧?
可富江如果是自己选择离开,为什么又不留下字条呢?
但之后他的确发现了在另一个地方,富江的气息终止于那里……而那里大概是鬼曾住的屋子。
“川上小姐似乎是在离开的途中被鬼拐走的……”他犹豫道:“屋内并无鬼的踪迹。”
产屋敷耀哉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才睁开。
“你们……准备一下,想办法去营救富江小姐。”
“这件事……极有可能是鬼舞辻无惨,在向我们宣战!”
他的话一出,在场的几位柱的眼神都变得十分犀利。
(无惨:我???我怎么又背锅?)
第29章 血鬼群栖(二十九)
即便他们的内心再震撼, 可经过几个眨眼的时间,眼前的一切依旧没有改变, 屋内火烛燃烧的声音仍然响起, 屋外寒风也刮的呼呼响。
任谁也意识到这不是梦了。
富江皱了皱眉, 对于窗户外面的小孩儿没有丝毫惧怕之心,反而只有嫌恶。她叹了口气, 发现身边没有人可以供她使唤了,只能自己屈尊站起来,走到床边。
——然后用力拉上了窗帘。
把那双令人不适的红色双眼和她彻底隔离开。
她可不会因为把小孩子留在外面吹冷风就产生任何羞愧的想法,关她什么事?更何况这个小鬼长得还这么让人不舒服。长得的确好看,却有点太像他爹了。
一个长得像她的绘水户就已经够让人恶心了, 现在还冒出来一个长得像鬼舞辻无惨的小鬼……呕吐了, 幸好不是她的孩子。
这么一想,鬼舞辻无惨跟她分手倒也是明智的决策。富江在还喜欢无惨的时候对他的确是容忍度颇高, 两人都能互相配合表现出一副十分恩爱的模样——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对无惨的厌恶之情就几乎要满溢出来了。
任谁在和她遭遇了同样的事情之后,恐怕都会对无惨恨之入骨,连带的对所有鬼都不会有任何好脸色——鬼杀队的诸位也是如此, 他们尽管没死,却也因为身边亲朋好友的离去而被伤透了心。
这么一想,像富江这样虽然憎恨无惨,却没有连坐的都已经算是好的了。
……虽然她不讨厌童磨的最大的原因是他有钱、好看又足够舔狗。
然而拉上窗帘并不能真正起到什么作用,鬼舞辻无惨反而因为她的动作黑了脸,也一下子惊醒, 就准备直接闯进去。
他可没必要走正门了,虽然他也不是不能走正门……但现在可是特殊情况!
在房间里的究竟是什么人?
光看那个傲慢无礼的样子倒是很符合他印象中的富江形象,可……这怎么可能呢?
富江躺回了塌上,想了想觉得不对劲,刚准备站起身去找童磨的时候,窗子就被从外部强行破开了,原本精心雕琢的和风玻璃也碎成了一片片玻璃渣,随着月光一起闯进来的是一个穿着衬衫西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小男孩。
随着他足尖点地,原本小少年的身形也被拉长,直到了需要富江仰视的地步,即便是身上的衣服也随着他体型的成长而变大,变得极为合身,完全看不出违和感。
……这是怎么办到的?富江不合时宜地想。不会是变出来的吧?幻术之类的?那他现在是不是根本就没穿衣服啊?
穿着皮鞋踩在一堆玻璃渣之上的人终于不再变化,尽管背光会让人有些看不清,但光凭借这个身形——主要是颊边海藻般的卷发,就足以让富江辨认出来者何人了。
他侧过了头,居高临下地俯视富江,红色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她不曾挪动,富江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的确是他……
鬼舞辻无惨!
即便不知道他是怎么自由变大变小的,富江也能猜到这大概是他特殊能力的一部分,都有鬼和呼吸法这样的存在了,鬼再有自己的特殊能力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总之不能在他面前露怯。
富江的心里还是有些恐惧,她直到现在都忘不了鬼舞辻无惨当时在轻描淡写之间,一挥手就终结了她的性命,给她带来了强烈的剧痛。
她却因为自身的特殊体质而没能死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肢体四处散落。
富江之间的记忆是可以共享的,而当不同的肢体被分离出去之后,就成了独立的‘富江’,所有‘富江’的疼痛也会共享,光是一倍就算了,更何况那样的情况……鬼舞辻无惨把她切成了多少块,她就有多少倍的疼痛。
她憎恨着鬼舞辻无惨,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尤其是之后绘水户放下的火,灼烧的感觉让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是在爱好,火舌一寸寸地舔舐上她的皮肤,将她的皮肤、血肉都融化……而她却还是不得不生长着。
刚新生出的部分在瞬间就被再次灼烧消融,她就一直夹在这种求生不得、求死无门之间,每疼痛一分,她心中的怒火就更盛,全部都化作怨憎的新芽的养料。
为什么她要遭受这一切呢?她的性格的确很差劲,可她没有做什么真的很严重的坏事吧?至少没有杀人犯法吧?
啊啊,这些肤浅的男人……擅自爱上她,又因为自己的欲望想要占有她,最后却因为落差感和自己的无能变得疯狂。搞笑,难道这都是她引起的吗?明明是他们自己心智不坚定。
她不想死啊……她不想再死了。
得报复他。
让他不得好死。
让他也像她一样品味这份深入灵魂的痛楚。
越是想着这些,她繁殖的速度反而变得更快——所以最后才等到了田中剑士的救援。
在这一瞬间,以往无数次的死亡带来的痛苦都被她回忆起来,让富江几乎要窒息,她死死地盯着鬼舞辻无惨,手指几乎要掐进肉里。
在这一刻,鬼舞辻无惨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独的鬼,而是她怨恨的所有人的集合体——毕竟以往的那些人,在她复生后大多也因为彻底陷入疯狂而死掉了,甚至都没留给她报仇的机会。
鬼舞辻无惨这个意外……就是她的宣泄口。
富江恨不得上前跟他拼命了,所幸极端的怒火反而让她冷静了下来,她心知自己不敌,冲上去也是送人头,至少……至少要拖延时间,说不定有救兵呢?
还没等她想好要怎么开口周旋,鬼舞辻无惨率先问道:“你是谁?”
黑发白肤,身材瘦削,左眼角下有一颗泪痣……即便是五官都一模一样。在整个世界上,他见过和富江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只有绘水户而已。
他可不相信富江的脸什么时候成大众脸了,所以……她没死?她怎么做到的?
不可能,这个结论太过于荒谬了。
“绘水户?”他试探地问,并眯起了眼睛。如果是绘水户的话,她之前的生长速度就已经极快了,这么一段时间他没有见到过绘水户,她直接成长为了成年形态也未可知。
虽然红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又变成了像富江一样的黑瞳,手指也变得纤长圆润,而不似鬼那样的关节粗大、指甲尖锐。
呕。
即使富江很想因为自己被错认为那个冒牌货而吐出来,但为了生存,她也只是抿着嘴假笑了一下一副承认的样子——当然,她是不会主动说出来的。
然而这个谎言甚至都没能多坚持一分钟,在下一秒就被拆穿了。
因为鬼舞辻无惨身为鬼的始祖,能够读取所有鬼的思想,而显然,他读取不了面前女人的想法,也无法控制她。
鬼舞辻无惨因为自己的发现而感到震撼,富江竟然能在不成为鬼的情况下,被分.尸成那样都能活下来……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富江……也许是拥有‘青色彼岸花’的成功品呢?
他当年接受了并未研发完成的药,才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富江是不是服用过完成品,所以才能活下来?她是什么时候服用的?惧怕阳光吗?
不,不,冷静……说不定她只是像珠世一样摆脱了他的控制而已。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毫无疑问就是富江本人。
“富江。”他笃定地喊道,“你怎么活下来的?”
话音刚落,富江房间的门就被轰开了,门板直接倒在了地方,被来人一脚踩在下面。
这些鬼是不是都有毛病?一个喜欢踩在玻璃渣上头,一个喜欢踩在门板上面,冲浪呢?
两只鬼隔着富江对上了视线。
第30章 血鬼群栖(三十)
来者好巧不巧, 正是……
绘水户。
绘水户的内心简直日了狗了。
她调查了一番,好不容易得知这个富江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 而是从当初被她放了一把火的屋子里逃出去的, 也确认了没有除了她以外的富江存在, 立刻就来取她性命了。
她调查的速度已经够快了,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哪想到刚好鬼舞辻无惨也在这儿?!
童磨这人真是蔫坏,光跟她说富江在这里,怎么不说清楚鬼舞辻无惨也跟他一起回来了呢?!
(童磨:(无辜)我没有,我也不知道。)
现在可好了,这简直是绘水户有生以来经历过的最令人窒息的场面了。一个闹不好……她和富江都得死在这。
毕竟当初鬼舞辻无惨杀了富江之后, 是她主动请求要吃掉她, 结果却并没有那么做——毕竟意识到自己的独特性,也为之而感到自豪的她, 也害怕自己体内融入了富江后会被真的彻底同化,那样的话胜者不就是富江了吗?
她不愿意接受那样的结果,所以才打算使用富江唯一的克星火焰来消灭她。
如果能多留给她些时间倒还可以让她一直待到火焰熄灭,可偏偏她也害怕被无惨发现异常, 所以才只放了火就立刻离开。当时鬼舞辻无惨并没有细追,如今她和富江站在一起,可不就露馅了。
她不断的在内心咒骂童磨和鬼舞辻无惨,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迎着光站在门板上没有动弹,努力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以免被鬼舞辻无惨这个开挂的始祖读心。
真不愧是父女。富江看着他们俩,由衷地感慨。傻的仿若一个模子出来的。
鬼舞辻无惨眯了眯眼睛,瞥了一眼绘水户,却没有打算现在就质问绘水户,而是把目光凝在了富江的身上。
他最在意的只有自己能否摆脱这样的体质,而别的事情——他会追究,却不会把它们排到最优先级。
“富江。”他又暗含威胁地喊道。
富江当然不可能跟他说明白自己的特异体质了,光看鬼舞辻无惨就知道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那样杀人不眨眼,指不定会对她做什么。
她会送上门吗?她又不傻。
虽然现在的确是被找上门了,但这不是被逼无奈嘛。
“你是……?”富江克制着自己想要将碍事的侧发别到耳后的小动作,故作疑惑地问:“你在喊我吗?富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