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若是殷太太选定时间。”
“可以让殷则虚上课的时候来同我讲。”
她不回家。
白秀岚反而得意。
她可不能让白秀岚过得太快活。
而且有殷太太在场——她那个性子,必定得装得委屈可怜巴巴,原温初回家一趟也好,敲打一番,免得白秀岚暗中算计她。
原温初出去的时候。
是殷惜送她出去的,他走在原温初身前半步,声音又轻又急促,保证只能够让原温初一个听得见。
“你那日回去的时候,有没有出什么意外?”
“法华学院那么晚,已经关门。我以为你回家,但却没有。”
原温初没有想到。
殷惜的心思居然缜密到了这个地步。
该说,不愧是上一世那个叱咤风云的顶尖商场大鳄么?
她在心底叹一口气,脸上却面不改色。
从殷惜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得见她面庞清冷,那种感觉,像是冬季的冷雨随风飘摇,一滴滴地仿若能够滴落到人的心头,然后殷惜听见她说道。
“有人想要对我下手。”
“我坐的黄包车有问题,但是我半路跳车逃脱了。”
殷惜看着她淡漠神色。
心里头不知道为何竟然为之揪紧了一下,然后他开口问道。
“然后呢?”
原温初却反问他。
“我的事情,同殷管家的关系应当不大,而且你我都清楚,纵然有人敌对我,殷管家也无法做任何事情。”
“有用么?”
殷惜抿紧了唇,他一下子不说话。
原温初原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沉默着直到走出殷家的宅子,然后原温初听见殷惜说道。
“我知道毫无用处。”
“但是我只是想问一问。”
“况且,我如今什么都做不了,不代表我之后也什么都做不了。”
原温初停顿了一下。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资格令殷管家刮目相看。我已经同家中闹翻。”
“我如今只是法华学院一个每月三十块薪水的讲师。”
而殷惜的回答却令原温初一怔。
“可是我知道你不会一直只是个讲师。”
他还有一句话藏在心里头没有讲出来。
就如同他。
如同他不会一直只是个管家。
原温初不再说话,她看着眼前笔直的大道,然后说道。
“那就等到那一日再说。”
……
殷惜没有亲自送她,送她的人,是殷家的司机,按照原温初报的地点停了车。
而原温初走下车,台阶上已经有个人在等她,看见她从车上走下来,拉了拉衣领,显露出分外高兴的模样来。
“原小姐!”
这个少年穿了一身朴素的衣裳,脸颊清秀,看着原温初的时候,流露出真切的活泼同关切。
“原小姐你没事吧?”
原温初摇了摇头。
在这里等她的少年,是那个她从赌场带出来的人,陈实。她让陈实在警备司落脚数日,便让他去钟表行帮忙。
赌场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他都能搞得定,钟表行自然也不在话下。但是原温初对他的安排,自然不仅仅只是一个伙计,她还为他求来了法华学院旁听的资格,是打算悉心栽培的自己人。
“原小姐,你吩咐的事情,我都打听过了。”
原温初看向他,眼中流淌过一丝惊诧。
“你全都打听好了?”
陈实飞快点头,为了证明他自己所言非虚,他不假思索地开口说道。
“是。”
“我全都打听过了。”
“港城的四个贩鱼集市,三个贩鱼码头,我通通全都跑了一个遍。”
“顾少爷跟我传了话。”
“我按照他给的线索找,肩膀上的伤痕,还有外地人口音,符合这种要求的人大概有十来个,我逐一排查,查到最后,最有可能的是,是东港渔村的一个苦力,他从那一夜之后就消失了。我特地去了东港渔村问了一遍,我怀疑渔村的人拿了封口费。”
“因为有一户很穷的人家突然买肉买酒。”
“根本不用问,也知道里头有鬼呀。必定是拿了钱,反正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不过这么搞,已经很明显。”
“我在那地方呆了一个下午,然后发现那个渔村里头有好些人当初都在福安会干过活,福安会被查封才回去。因为那渔村很多外地人,福安会大佬也是外地人,他们觉得这样不会歧视他们。”
“原小姐,你还要我继续往下查么?”
福安会,华必文。
线索已经这么清晰。
原温初看向陈实那张俊秀脸庞,少年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神带了些小心。
“我怕做得不好……”
原温初摇头。
“不。你做得很好。”
顾铮行虽然是顾家人,但是怕是连顾家的那些记者都没有本事查得这么清楚。
不愧是在码头讨活,在赌场同三教九流打交道的人,原温初当初甚至根本想不到陈实只有十七岁,这少年其实手段很特别,他很懂得跟人打交道,这种本事,应是一半磨练,一半与生俱来。
“等你再在钟表行做几日,你便出来帮我的忙。”
陈实有些惊讶。
“原小姐你要自己做事啊?”
“可是那样很耗钱财的……”
原温初点了点头,她说道。
“不用担心,会有钱财。”
她没忘记,她在孔太茶楼,还投了一大笔钱。
等到她帮孔太解决那个麻烦,那笔钱,自然能翻倍收回来。
前提是——她得帮孔太同孔青雀,从孔太那个入赘的丈夫手中,夺回孔家的一切。
不过原温初觉得自己做得到。
她原大小姐,就有这种自信。
屏幕前的人,盯着原温初光芒四射的脸庞,只觉得美貌灼人,而且陈实的能力也让弹幕前的观众们震惊了。
“以为是个青铜,结果是个王者。原大小姐好像……在赌场挖到了一块宝?”
“这小哥好好培养,是个好助手呀。”
“其实这小哥长得也不错的!哈哈哈,初初身边的人,颜值都在平均线以上。主要是顾铮行太帅了,他极高地拉高了平均值……”
“那你们怎么不说殷惜,啧啧啧,这个管家大人我觉得一点不简单!”
“还有李警官呢,制服诱惑呀哈哈哈……”
弹幕一片热闹,而原温初往前走去,心里头却在想着孔家的事。
哦对了,她似乎……好像还有一笔取不出来的钱,叫做什么,系统打赏?
第35章 对白眼狼的反击
原温初往前走了一半,对于孔家的事情,她已经有了一个眉目。
她转过脸看向一旁不做声默默跟在她身旁的陈实,突然开口问他。
“对了,跑马场那边有没有再找过你?”
陈实摇头。
说起这件事情,就连陈实自己也觉得纳闷,毕竟他觉得那边做事风格不像这么善良的,而原温初则是算了算时间,觉得差不多是她所想的那件事情爆发出来才会让跑马场自顾不暇,更没有空来找陈实这个脱离了马场的侍应的麻烦。
“那你跟我去一趟孔家茶楼。”
陈实主动给原温初找车,两个人上了车,原温初整理好思绪,才慢吞吞地说道。
“你对什么生意有想法?”
陈实摇头。
“我……我不知道。做些端茶倒水的活可以,这几天在钟表行后头,我也学着算账,这个我在马场就试过,也不难。但是……”
这个少年斟酌字句,语气之中还是难免有几分不自信。
“但是再高端些的生意,我怕是做不成。”
“我没学过。”
“我怕做不好,坏了原小姐你的大事。”
原温初其实不奇怪陈实会是这个反应,这个少年的脾气不够果决,从他被家人拖累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她只是转过头看着他。
陈实看着这个眉眼旖旎无限的大小姐盯着自己,却只觉得心头一片肃静,她的眼神……太过认真,那种信任之意,令他觉得沉甸甸,唯恐自己辜负。
“谁都是一步步走过来。而且我之前也没尝试过自己做生意。”
“我觉得你可以。”
“我都敢相信你,你有什么好不相信自己的。”
她说着,唇角微微上扬。
她那美艳绝伦的眉眼,因为这一丝笑容,却好似冰雪初融,陈实只觉得她容光焕发,听见她说道。
“你别担心。”
“年轻人么,年轻是本钱。”
“我也不是输不起的人。”
可是她越这样说,陈实便握紧手掌,他在心里头认真告诉自己,不论如何,决不能让原小姐输钱。
就像是在跑马场那样。
他不肯让原温初输钱。
如今,他更不肯让对方的一场豪赌落空。他默默下定决心,却在听清楚原温初接下来的话的时候,为之一愣。
“跑马场没空找你麻烦,是因为他们背后的资金链出了问题,如今周转不灵。”
“又无法从银行借取大笔金钱缓过危机,只能够依靠私募——他们背后的家族如今忙着争产,对于跑马场的打理不怎么上心。”
“这段时间很有值得利用的空间。”
可是陈实脑筋转了几道弯,依然想不出对面的原大小姐要如何利用跑马场混乱的这段时间。
这一路,他都在思考。
最终还是得不到答案。
而等车停在孔家茶楼,原温初带着陈实走进去,前台又换了一个美貌女子,姿容却远不如玉莺出色,玉莺已经被顾铮行找去接替苏若玫拍电影去了,孔太新招来的这个女孩瞧着精明市侩,虽然美貌,但是比玉莺却差了不止一筹。
没有天赋。便吃不了那碗饭。这个女孩大概听说玉莺的事,看向原温初的时候眼神带了些期待,原温初面色如常的走上楼。
她推开门的时候。
孔太正在试茶。
看见门外站立的窈窕女孩,招了招手。
“正巧。我这里有新送来的正山小种。你来尝一尝。”
原温初坐到她对面。
用一杯茶水温了温喉咙,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茶水是好茶水。”
“不过我来寻孔太,是想问孔太一件事情。”
“不知道孔太有没有,在海外置业的打算?”
孔珍云沉吟了片刻。
她原本以为原温初来跟她谈的是银楼生意——她顿了顿,才说道。
“我只想经营好港城这一亩三分地。我在海外没有多少根基,如何设厂如何打通销售渠道一概不知,这样去做事,只能把钱白花花地丢到水里头去。”
“而且洋人生意不好做,他们精明势利,看不上小户。只有行业内的巨鳄,才能入得了他们的法眼。”
原温初抿了一口茶水。
她开口说道。
“我知道孔太的担忧。”
“孔太需要钱。”
“一大笔钱。”
孔珍云苦笑了一下。
“我们孔家的生意虽然做得大,但是如今是什么情况,也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我不甘心被他分走家财,可是我也没有什么法子可想。”
小辈面前,她始终还是顾惜面子。
但是上一次既然已经被原温初撞见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刻,也没有必要非得打肿脸充胖子了。
孔珍云默默叹了一口气,她的声音之中尚且透露出一丝淡淡的悲戚。
“我如今只想要经营好这茶楼,有桩生意傍身。”
原温初却说道。
“我记得孔太在跑马场有参股是不是?”
孔太犹豫了一下,倒也没有否认。
“不是我的名义。其实……跑马场的股份,是他的名义。”
原温初点了点头,她看着孔珍云,少女坐的极其端正,她面上浮动着认真之色,让人无法将其当做普通女孩,反而忍不住要高看一眼她,将她抬到能够与自己共谈的地位之上!
“其实我有一个主意。”
“但是需要破釜沉舟,不知道孔太有没有撕破脸的决心。”
孔珍云摇头叹气。
“都如今这个份上,撕不撕破脸还有什么区别?他那日说的话……分明是没有半点恩情可言的了。他这么多年瞒骗我,堂而皇之地将自己同那个女人所生的孩子养在我身旁,我却一无所知,真以为那不过是个收养来的孩子……”
“我甚至动过要把孔家传给他的念头。”
“我如今想起来,仍是后怕不已!”
她伸出手抚住自己的胸口,却听见对面的少女说道。
“对方已经打定主意要夺走孔家一切。他经营这么多年,孔太你想要同他相抗怕是不成。银楼里头的伙计,多半是他安插进来,毕竟银楼生意这么多年,都是孔太你的那位丈夫在打理。”
“既然夺不回来……那么索性不要夺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