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那因骤然雨汗越发干裂的唇,她的心撕扯般的痛着,也不知脑子怎的抽抽了,竟探手勾住了他那近在眼前的脖子。
“你的唇……”
“嗯?”
耶律越一愣,下一秒,唇上一片柔软。
余小晚的后半句“太干了”,全然诉在了他的口中。
只这一下,原本就勉强斜靠而立的耶律越,立时便站不住了,蹭着树干一路滑坐在地。
余小晚吻他,不管脑子再怎么抽抽,本意也只是想帮他润一润唇,却不想,竟有此意外收获。
他肯坐下便好,不然,依他的固执,只怕磨破嘴皮子他也是不肯的。
夕阳西斜,照不入密林,仅有一抹红霞遥遥的掩映在天际之间,林中枯叶层叠,越发的昏暗了几分,周围静悄悄的,林深无声,除却鸟鸣,只剩下彼此的呼吸,余小晚的脑子越发的不清楚了,根本不去想以唇润唇有多不合情理,只心无旁骛地帮他润着。
他的唇不仅干裂粗糙,还带着一丝尘土味,若是旁人,她定会觉得恶心,可独独对他,她没有丝毫的厌恶,只有满怀的心疼。
柔软的舌尖一寸寸抚过那干裂甚至翘起嘴唇,先是上唇,再是下唇,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直到舌蕾所过之处只剩下一片润泽之后,她这才最后舔了一下他微启的唇角,撤开了身。
“咱们忘了……”带水袋了。
后半句话根本不及出口,耶律越突然紧追而来,狠狠堵住了她的嘴!
他的吻粗暴而又猛烈,根本不似平日的温文尔雅,仿佛夜狼夺食,恨不得一口便将她吞入腹中!
有那么一瞬间,余小晚甚至怀疑他又被人下了药。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他已将她口中侵略了个遍,那柔韧的舌尖仿佛带着火,所过之处,几近燎原,这并非是他吻技高超,相反,他笨拙的紧,不过是全凭本能,一路横冲直撞,直到最末才贪恋地追着她的小舌,几近痴缠。
一吻终了,耶律越才陡然回神,竟有些不敢看她,仿佛被强吻的是他般,眼尾晕着桃色,极为羞赧的转开了头。
“尚未成婚便如此唐突,抱,抱……”
最后一个歉字尚未出口,余小晚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即便知道无用,还是忍不住说了句。
“口头道歉有甚用?你若真觉得歉意,便把我丢在此处,独自逃了,我自有法子保命。”
耶律越立时便蹙起了眉宇,之前的羞赧一扫而空,转回头来。
“我与你,生同寝,死同穴,其余,莫要再说。”
话音未落,便见远处惊鸟四起,像是有不少人过来。
耶律越蹙眉,挣扎着起身,搂着她继续往更深处逃去。
他的步履明显蹒跚,若不是紧要关头的潜力爆发,只怕他经过方才那一歇,真的就站不起来了。
余小晚不忍他再做这些无谓的挣扎,在他摇摇晃晃蹭过一树干时,突然一声痛呼!
“啊——”
密林之中,这一声带着回音,传的不算极远,却足够那鸟飞之处的追兵听到。
耶律越垂眸望向她,没有责备,只是喘着气低问了一句。
“腰疼的紧吗?能忍住吗?”
余小晚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又赶紧点了点。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答的哪一问。
耶律越拧眉,望了一眼重重树影,又望了一眼头顶干枯的树杈,如此青黄不接之际,没有层叠的绿叶遮挡,连藏身树上都不行。
他勉强向前又跑了两步,望了一眼越来越近的惊鸟飞鸿,眸光略一游移,靠着树勉强滑坐下来,探手取掉脖颈处勒着的袖子,将她放躺在地,这才一个翻身,跪俯在她身子两侧。
“带我的份,好好活着。”
“欸?”
不等余小晚诧异完,耶律越突然探手,猛地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自然,没有用力。
“我逃走时被你撞到,便挟持了你,如今见逃跑无望,又想除掉你,记住了吗?”
余小晚微微睁大眼。
“你,你方才不是还说什么,生同寝,死同穴的吗?怎么转眼就变了?!”
耶律越眸光微黯,“方才我以为逃的掉,现下……”
话未说完,便见昏暗的密林深处,隐约飞来一团黑影,那黑影直冲余小晚而来,不过眨眼已到近前!
啾咪,啾咪!
是小呼呼!
若不是因它能嗅到她的魂味儿,耶律越何至于出此下策。
人未到,笨鸟儿先行,倒是让耶律越燃起一线生机,他松开余小晚,探手便从她肩头抓起了小呼呼。
“抱歉。”
话音未落,手下猛一用力!
“别——”
这一瞬间的耶律越,眸光清冽,杀伐决断,半点没有平素心怀天下的仁慈。
余小晚没能拦住他。
小呼呼脖子一歪,一命呜呼,乌溜溜的麻雀黑豆眼正望向她的方向,光彩渐熄。
虽只是条鸟命,却是余小晚穿越以来第一个用心对待的活物,免不了有些伤心。
她勉强坐起,那边耶律越已快速将鸟儿埋在叶下,抱起她朝着一旁又跑了数丈远,这才停下。
将她放靠在一旁树干,他刻意瞅了一圈,见有两棵高树间距极近,一般不会有人从中间走过,这才过去,趁着暗夜前最后一点光亮,快速地拨开中间的浮叶。
大致拨出一人长的浅坑,他这才回身将她抱起,小心的放在乱叶之下。
“若是我独自来接你便罢,若是旁人来接你,记住我之前的话,是我挟持了你,我以为你死了,便将你埋在了此处。”
说罢,他俯首在她额头轻印下一吻,蜻蜓点水,吻罢即离,转身便推起一旁的草叶匆匆铺盖在她身上。
在她脸上撒下最后一捧草叶时,他顿了数息,逆着夜空的微光,看不清他的神情,只隐约察觉他是在注视着她,似是想说什么,却最终也没说。
枯叶撒下,遮住了所有的视线。
耶律越的脚步声渐渐远了,余小晚脑中却如过千帆。
若耶律越真逃过这一劫,待回头寻她之时,她已不在此处,他是否会独自去往西夷?
不,不会。
以耶律越的性子,大抵会毫不犹豫地重入虎穴,只为确认一下她是否被抓回去了。
既如此,那现下该如何是好?
乖乖躺在这里等,眼睁睁看着他继续提心吊胆的东躲西藏?
还是出去帮着时晟寻到他,再按计划行事?
正犹豫不决之际,远处隐隐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隔着层层枯叶,隐约还有火把晃动。
是出去,还是不出去?
不等她下定决心,却见那星星点点的火把停住了。
踏!踏!踏!
藏身枯叶之下,那沉重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每迈一步都震得尘叶抖瑟,如雷贯耳。
是谁?
她下意识的凝神静气,这会子也顾不得考虑出还不出这个问题了。
啾咪!啾咪!
扑棱棱!
耳边隐约传来熟悉的鸟鸣与翅膀拍打声。
余小晚心头一凛。
小呼呼?
不对,它方才明明已被耶律越扭断了脖子,怎可能是它?
正惊疑不定之际,却听那脚步声顿住了,随即玄袖扫过枯叶,眼前陡然明亮!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为阿岚而来宝宝~~清晓宝宝~蓁蓁宝宝~给文文浇水~
还有谢谢之前准了宝宝的地雷~~
(づ ̄3 ̄)づ╭?~
第114章 公主的质子小驸马(42)
余小晚下意识地抬臂挡住了眼。
啾咪!啾咪!
耳边的鸟鸣越发的真切了几分。
余小晚适应了片刻, 这才挪开手臂,偷眼望去。
身前,一樽黑影铁塔一般蹲伏在她面前,逆着身后十数支跳动的火把, 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隐约瞥到那双漆黑如夜的墨瞳,悄无声地驿动着点点凌光。
他的掌中,一只灰白绒羽的小肥鸟儿正歪头瞅着她啾咪啾咪的叫个不停, 显然是想飞扑到她身上,只是脖歪腿软翅无力,有些力不从心罢了。
呼呼?!
竟然真的是呼呼?!
余小晚有些难以置信,一时间竟忽略了时晟这尊大佛。
难道耶律越方才手下留情, 不过是把它掐晕了?
这不无可能, 耶律越一向心慈手软, 只是掐晕才符合他的秉性。
余小晚正胡思乱想着,眼前突然晃过一道黑影, 她一惊, 下意识的向后缩了一下, 却不想,竟是时晟的长臂!
时晟探手揪着她的前襟将她从叶冢中揪出, 虽是一只手臂,却像拎着只小鸡子似的, 毫不费力。
以时晟的尿性, 她一点不怀疑下一步他会狠狠把她摔在地上, 然后踩断她的胳膊严刑逼问耶律越的下落!
她什么都不做,先翻看了一眼心凝形释剩余伤害承受值。
还有9000多,随他折腾,who怕who!
横竖她是重点通缉犯,他总得留她条命在。
已经做好充分思想准备的余小晚,闭上眼,等着各种被摔被踹被蹂|躏!
虽然闭了眼,可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时晟的一举一动。
她被举起来了。
越举越高了。
他准备摔她了!
准备摔了!准备摔了!准备……
呃……
怎么又放下来了?
余小晚诧异地张开眼,不过才刚挑开个一丝眼缝,视线却正与那煞神撞在一起!
时晟正望着她,狭长的眼微眯着,墨瞳映着跳动的火把忽明忽暗,明明有暖光映照,可眸底深处却是冻彻骨髓的寒潭千尺。
“采琴?”
“是。”
她被他揪着前襟,悬在半空,脚尖半点挨不着地,有点安全感缺失。
当日上官锦被她拎到这种程度时,脚尖还是能触到地的,看来采琴个头不如上官锦,难怪觉得玄睦貌似高了不少,原来不是他长了,是她矮了。
这种时候还在胡思乱想这些的余小晚,完全没注意到时晟越发幽深的黑瞳。
“你不怕本将军?”
没有半点阴阳顿挫的声音,却偏偏透着森森寒意,让人胆战心惊。
可惜这些胆战心惊的“人”里不包括余小晚。
她可是曾经与时晟数度交手,被他整的死去活来的次数她都懒得数,若这么点毛毛雨都怕,岂不早就被他给吓死了。
不过,既然时晟问起了,她好歹还是要装一装的。
“怕,将军赫赫威名,奴婢自然是怕。”
此言一出,时晟立时眯了眯眼。
这明显是不信的节奏啊!
余小晚也觉得自己方才的演技有点不走心,读台词似的,神色情态都不到位,刚想NG了重来,还没酝酿出恐惧,却听时晟陡然转了话题。
“耶律越呢?”
余小晚略一思索,抬眸道:“奴婢不知,不过奴婢有法子引他出来。”
“说来听听。”
时晟手松了松,竟好心地松了她的前襟,任她跌坐在地上。
余小晚有些愕然。
他不摔她,不踹她,也没踩断她的胳膊腿儿,就这么放过她了?
这变态抖S暴戾男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还是说怕摔死了她就打探不出耶律越的消息了?
对,一定是这样!
不过一个呼吸间,余小晚已想明白了这匪夷所思之事,认真的与时晟解释起来。
“若想鱼儿上钩,只消抛出鱼饵便是。”
“鱼饵?”
“正是。”
“他的鱼饵是?”
余小晚微微动了动唇,忍住心中刺痛,这才缓缓道出:“自然就是……奴婢我了……”
……
耶律越被捉了。
谁都不曾想到,耶律越这般轻易就被抓了。
时晟不过是掐着余小晚的脖子,一路疾行,边走边对着空荡荡的林子威胁要掐死余小晚,那原本潜藏极深的男人便主动出来,束手就擒。
耶律越被绑了手脚,抗麻袋一样被撂到马背上,一路不知吃了多少灰尘,由时晟亲自押解,策马回城。
余小晚原本也是这种待遇的,奈何小呼呼缓上那口气后,直飞到她肩头,死活不肯走,时晟看在小呼呼的面子上,大发慈悲,没有撂麻袋,只绑了她的手,让她正常乘马,由高德押解,紧随在他马后。
耶律越一路都在张望着她这边,滚滚烟尘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可余小晚清楚,他必然是在担心她的伤。
来时东躲西藏,回时一马平川,待回到皇城,已是第二日傍晚。
时晟匆匆回府洗去一身尘嚣,这才整冠束发,带着他们进宫复旨。
两人一直被分开押解,直到被苍帝传召都不曾说上半句话。
余小晚受召入殿时,耶律越已被传召多时,苍帝独坐龙椅,威仪逼人,时晟侍在殿下,左右还有数位朝中大员,上官明竟也位列其中,自然,敦贤公主也在,她深得盛宠,还被特意赐了座。
余小晚瞟了一眼缚手跪在殿中央的耶律越,他也在看她,琥瞳微动,虽不能开口,其意已不言自明。
他要她自称是被他挟持,以保一命。
余小晚上前,恭敬地行了叩拜大礼,神态如常,大而无畏。
苍帝稳如泰山,不愠不火地缓缓开口。
“你可知罪?”
余小晚跪直了身形,面无表情地回道:“奴婢知罪。”
苍帝意外的瞟了她一眼,“何罪?”
“侯爷被挟持,奴婢无力护其周全,反成拖累,奴婢罪该万死。”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众臣碍于苍帝在场,只面面相觑倒也不敢议论,耶律越却是微微睁大眼,侧眸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