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择衍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嘲讽：“菜。”
他太清楚许弈川这个人玩游戏的德性了。
别人发挥失误，许弈川就骂别人是菜逼；队友说网卡，许弈川就怼别人“菜就菜，别拿网差当借口”；若遇到了真是网络情况有问题的队友，许弈川则是“网不好就下线，别坑队友”。
妥妥的游戏界喷子。
然而轮到了他自己，什么借口都有，但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技术差。
“......”许弈川没话说，毕竟陆择衍当年还玩游戏的时候，他被对方带飞过太多次，此刻完全不敢开口反驳，否则会显得他很忘恩负义。
慕甜戳了戳陆择衍的胳膊：“我想起来了，以前高中那会儿你还在课上偷偷拿手机打游戏。”
“嗯。”对于这种黑历史，陆择衍大大方方承认。他当时也不是说有多爱打游戏，只是觉得课业太简单又无聊，找个玩意解解闷罢了。
一想起这些事，慕甜就觉得“生气”。她每节课都认认真真地听讲，可成绩还是不上不下、普普通通。而她同桌的陆择衍，也就偶尔翻翻书看几眼，成绩却常年稳居第一。
可气又可恨！
“所以你为什么不好好学习也能考第一？”在多年后，慕甜终于壮着胆子敢当面向学神提出了质疑。
陆择衍说：“谁说我没有好好学习？我只是提前自学完了而已。”
“......”这个回答好像更令人生气，有种智商被碾压了的错觉。
许弈川冲他嫂子卖惨：“人比人气死人，我都已经习惯了。”毕竟有些人，他就不能算是个人。
三个人插科打诨了会儿，又来了几个亲友，慕甜和许弈川立马又进入状态，客气又礼貌地同人寒暄。表情依旧冷淡的陆择衍，站在一旁，倒像是个监工的。
寿宴正式开始，面对山珍海味，大伙儿不客气地伸出筷子，热热闹闹地吃了起来。倒也不是真的有多爱吃，毕竟能跟许家攀上关系的，无论是亲友又或者是商业伙伴，哪个没吃过好东西，这会儿故作大快朵颐状，也只是变相的奉承。
即便是用餐时间，陆择衍和慕甜也不能得空，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许老爷子跟每桌亲朋好友叙旧唠嗑。
话题很快就从老爷子的身体扯到了小两口身上。
三大姑八大姨很是操心：“择衍，甜甜，你们两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呀？”
“早点生个大胖孙子给你们姥爷抱抱，到时候可就是四世同堂了！那可是好福气！”
“是说嘛，择衍和甜甜都长得那么标致，生出来的孩子一定好看，要是遗传了择衍的智商，那更是不得了。”
许老爷子被这些话哄得笑得合不拢嘴，这人年纪一大，便格外看重家庭、看重家庭关系，更是对小辈们存了无限寄托，也希望他们能好好过日子。
他中气十足地下命令：“趁我老头子还没老，还抱得动。”
面对陆致铖和许仪清，两人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认暂时不想要孩子，但面前的人是许老爷子时，情况又有所不同。
陆择衍说：“在准备了。”他这话是敷衍，可别人却听不出来，还以为小两口真的开始着手要个孩子的各项准备了。
慕甜听见这话，被呛到了。
准备？准备什么？
两个人每晚可都是盖着棉被纯睡觉，顶多交换一个吻，再没别的了。
除了今天早上。
想到早上的事情，慕甜便觉得害臊，不允许自己再继续想下去，否则又要脸红了。
许老爷子信了，剁了剁拐杖：“好好好！”
“怀孕的时候啊，要特别注意饮食，前三个月呢，肯定会有些孕吐反应，什么都吃不进去……”
“等后来，就是一顿至少两碗饭。”
几位婶婶阿姨开始交流起自己的怀孕心得，慕甜越听越心虚，还带着点焦虑。当代年轻人最头疼的两大遭遇——催婚和催生，她全经历个遍。
她伸手偷偷拧了一把陆择衍，暗骂对方是个大骗子。
陆择衍见她不自在，巧妙地转移话题，一点都不讲兄弟道义地将许弈川拉下水：“小川今年也二十五了。”
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掀起了巨大的波浪。只这么一个开头和暗示，便引起了热烈讨论。
“是啊，二十五岁了都，小川也该谈个正经对象了。”
“我们小川现在还爱玩，主要是还没有负担，不懂什么叫责任，等有了家庭就成熟了，才会懂得照顾人。”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开始聊起许弈川那看不见一点眉目的婚事，并开始琢磨起给他介绍对象的事，而原本话题中心的陆择衍和慕甜得以全身而退。
慕甜在心里默默地心疼许弈川：摊上这么个坑弟弟的哥，真是辛苦了。
许家在A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来了不少生意场上的人。先是夸几句许老爷子精神矍铄、腰板硬朗，又夸陆择衍和慕甜郎才女貌、相当登对。
许老爷子心情好，爽朗地笑了几声。
这桌人里，多的是想和陆家、许家攀关系的人，此刻便尽量套近乎，主动找话题：“还没问过陆太太在哪高就呢。”
慕甜回：“不算高就，我自己开了家甜品店。”
“那也算是独立创业了，陆太太有魄力。”
“对啊，陆太太店开在哪，下次我们好去捧场。”
慕甜一一回答。
但她心里门清，她这个小店铺在这群生意人眼中，可能连过家家都算不上，更瞧不上，这会儿虚伪地奉承她，无非是因为她身后的人。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慕甜害怕成为这样的人，也害怕应付这样的人。
陆择衍开口：“捧场就不必了。”
“小陆总真是太客气了。”
“陆太太的生意嘛，当然应该多多支持。”
陆择衍不快地皱了皱眉，这些人精很快就听明白了潜台词，及时地收住了话题，不想得不偿失。
......
忙活了一下午加一晚上，两个人才从许宅回家。
慕甜拖着疲惫的身体，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同陆择衍说：“嫁入你们陆家的豪门一点儿也不轻松。”这一天天的各种应酬也太多了些。
陆择衍一手打着方向盘，随口道：“那换成我当你们慕家的上门女婿？”
“嗯哼？堂堂陆家继承人，愿意入赘到我们小门小户来？”
“我不介意，只要能娶到你就行。”
“......”慕甜肩膀微微一颤，搂着自己的胳膊，吐槽：“你最近说话真是越来越肉麻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而且有在朝着土味情话的方向发展。”
陆择衍勾唇笑了笑，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反正他只是说出了心里话而已。
......
自从两人共处一室之后，一般都是同时洗澡，不过不是陆择衍期望的那种同时——慕甜用内浴，陆择衍用外头的浴室。陆择衍洗澡快，往往都比慕甜先回到卧室。
两人临睡前，陆择衍会看会儿书，或者拿平板处理工作上的事务，慕甜则是刷刷微博。今天慕甜刚拿上手机，就被陆择衍抢夺而去，随手把它丢在了一边。
慕甜扭过头斜了他一眼：“你干什么！”
陆择衍翻身，双手撑在她肩膀旁边，虚虚地压着对方，沉着嗓音，问：“我想跟你讨论一下关于生孩子的事。”
“？？？？？？”慕甜用力地往他胸膛上砸了一拳，语气强烈地拒绝，“我还不想！”恋爱都没有开始谈多久，就商量着要孩子，这么迅速的发展她接受不了，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嗯，”陆择衍赞同地点点头：“我也不想要。”他可不希望腾空多出个熊孩子，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也不想跟别人分享慕甜的爱，哪怕是自己的崽也不行。
“既然不想，那讨论做什么？”慕甜嫌弃地推开他，“一边待着去，别打扰我发微博。”
陆择衍低下头，鼻尖轻触着对方的，蛊惑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提前演练一下要孩子的某个必要步骤，熟能生巧。”
“？？？？？？”慕甜瞬间红了脸，骂道：“你这个变态！”
陆择衍厚着脸皮且理直气壮：“这是人之常情。”
“你早上不是已经...？”
他轻笑了一声：“甜甜，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他像是只有一次的人吗？
慕甜翻了个身，灵活地从他身下溜了出去，拿着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说：“你离我远点！！！”
并在心里再次感叹：“春天原来是真的到了。”
第48章
*
自结婚以后，陆择衍的生活方式与之前大相径庭，譬如陪慕甜逛超市买菜这件事，次数多的数也数不清，这放在以往的陆择衍身上，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从埋头事业不问世事的工作狂，到现在的陆择衍，可谓是增添了不少烟火气。
不过计划虽好，却往往赶不上变化，慕甜收到了对方要加班的消息。
“今晚要加班开会，你先吃。”陆氏有个中德意三方合作的项目，不过意大利那边的进度突然出了点状况。
慕甜问：“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你早点睡。”
本来还想给对方尝尝自己新学会的菜，慕甜略微失落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发现，她已经越来越习惯陆择衍的存在，一旦身边少了对方，整个心脏都觉得空落落的。
她以前总认为太过依赖一个人并不是什么好现象，可现在她明白了，有爱才有依赖。
两人行变成一人行，慕甜想着约秋秋出来一块儿逛，反正超市就在小区附近，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结果秋秋也没时间，说是正在拍直播平台的宣传照。
她无奈地深吸一口气，化“悲愤”为力量，购物欲暴增，一个人拼出了一家人的气势，买了一购物车的东西，整整两大袋，全靠自己一个人拎回家，手都被勒出了红痕。
把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之后，慕甜炒了几个菜。她今天手艺发挥得还不错，可吃起来却觉得没滋没味，大抵是没有陆择衍陪着的缘故。
而在会议室这头，陆择衍虽老被打趣是爱剥削员工的万恶的资本主义，但事实上还算有良心，早就差遣秘书去给留下来的几位得力下属订好了丰盛的晚餐。
他看了眼手表，不想让大家饿着肚子开会，见时间差不多，便道：“先吃饭，半小时后继续。”
几位副总和总监放下手中的笔或鼠标，伸了伸腰拉筋，陆陆续续地往茶水间走。
陆择衍向来不爱跟人扎堆，即便是来自同一家酒店的同一份外卖，陆总也要端着架子独自在办公室进食，更何况他现下还要跟德国那边开个简短的视频会议，暂且抽不开身。
原本十来分钟就能沟通完的事，碍于对方那头办事磨磨唧唧，硬生生被拖延到了二十几分钟。
在陆择衍耐心彻底告罄前，这个视频会议总算告了一段落。他揉了揉脖颈，站起身，端起自己的杯子亲自去茶水间倒杯咖啡——他还不至于这么没良心，在员工休息时间使唤李赞和几个秘书给自己端茶倒水。
茶水间里，几位经理和总监倒是吃得热热闹闹。
左潇守向郑艾才抱怨：“哎呀，我老婆好不容易答应今天给我做红烧肉吃的，结果突然一声令下要开会，红烧肉泡汤了哦。”左潇守如今已有中年发福的迹象，再加上应酬多，这啤酒肚是一天比一天明显，左太太在家一向严格控制着左总监的饮食，偶尔才大发慈悲地准许吃一顿肉。
秘书订的餐虽是五星级水准，荤素搭配口味也好，可实在过于健康，左潇守还是更想念那油滋滋的肥肉。
陆择衍推开门，正好听见了这句话。一想起自己这会儿本应该搂着慕甜在客厅陪她看电视，倒也有些不开心。
陆总不开心了，别人也别想好过。
他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地问：“左总监这是嫌饭菜不够好？还是对加班有意见？”
左潇守等人哪能猜到陆总会过来，此刻又惊又怕，连忙摆手拒绝：“不不不，陆总，我这不是开开玩笑呢，丁秘书订的饭菜那是相当好，别说加一天班，连加一个月我都乐意，为陆氏和陆总鞠躬尽瘁，是我的荣幸，我在所不辞。”
在场的人：“......”一个月？
左总监，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大可不必如此。
李赞开口替左潇守解围：“半小时马上就到了，大家赶紧吃吧。”
说完又关心陆择衍：“陆总，您吃了吗？”
陆择衍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没胃口。”
左潇守上赶着说好话：“陆总，哪能不吃饭啊！身体要紧啊！”那殷勤和浮夸的语气，像极了古代伺候皇帝的总管太监。
陆择衍眼眸一抬，轻轻地瞥了他一眼，道：“等着回家吃红烧肉。”
左潇守搓了搓手掌，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陆总您真幽默。”
郑艾才同情地拍了拍左潇守的肩——陆总的心思你别猜。
......
慕甜收拾完餐桌，又记挂着陆择衍，想他这个点可能忙着开会，于是转而发微信问李赞：“陆择衍吃饭了吗？”
李赞回：“陆总还没有吃饭，说是没胃口。”
慕甜看了眼时间：“你们大概几点结束？”
这问题李赞也给不了准确地答复，不过按照现在这势头来说，至少还要两三个小时。他如实回答。
“好，我知道了。”
慕甜结束了和李赞的聊天，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却丝毫看没心思，打开手机屏幕又锁上，反复好几次，心想：与其在家没事做，不如去公司给陆择衍送个饭吧。
心里这么想着，便迅速行动了起来，把饭和菜重新热了热，盛进保温盒里，出门打了辆出租，朝着公司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