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大男人又是向好的未婚夫,把大衣给她也就给她了。”李秀芬一句话给定了案,这年头棉花和布料本来就得来不容易,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家一件军大衣也是挺贵重的东西。若是俩人的婚事不成了那大衣就当给人的赔礼,若是成了,人都是他们家的了还讲究什么。
赵丰年觉得委屈极了,嘟囔道,“我还是不是您儿子啊,真想您儿子往后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娘您不知道,那姑娘手劲儿可大了,真结了婚要是我不听话她揍我咋整。”
“那你是觉得她不讲理?”李秀芬笑道,“若她不是个好姑娘,那咱不娶也行。”
赵丰年眼睛先是一亮,接着又犹豫道,“其实吧,她也挺可怜的,穿的棉袄棉裤薄的不像样子补丁一个盖一个的。那手上全是冻疮,比您的都粗。倒也不坏,就是……我还是更想找个温柔点的。”
李秀芬见他还替俞向好说了好话,整个人就是没个主心骨的样子,更加坚定了找俞向好谈谈的心思。
老俞家,因为俞向好一天都没出屋也没去干活,俞老太心情坏的不得了,后来又听钱玉环说俞向好穿了一件军大衣回来心思又动了动。
晚饭的时候俞向好又一脸虚弱的坐在那里了,俞老太道,“向好啊,听说你得了一件军大衣?”
俞向好嗯了一声,“丰年哥看我穿的棉衣棉裤太薄了担心冻着我就把他的大衣借我穿了。”
“借?”俞老太闻言挑了挑眉,“意思是还得还?”
俞向好眼睛都不眨道,“是啊,这么贵重的东西咋可能不还。”
一听这话俞老太顿时有些不高兴了,“还干部家庭呢,咋这么小气呢。”
俞向好没吭声,坐在那等着吃饭。
因为早上那出的关系,俞老太也没敢再做的太过分,给俞向好舀了一碗稀饭掰了半块饼子。俞向好就着咸菜吃完就打算回屋窝着去。
俞老太叫住她,“你这一天歇的够了吧,明天是不是该去上工了?”
她说完这话钱玉环等人纷纷看了过来。
俞向好一脸的虚弱,“奶,不行的,我这身体亏空的太厉害了,怎么也得再休息几天。”
“向南,扶我回屋休息。”俞向好朝俞向南使个眼色,俞向南呼啦啦把稀饭喝了,最后一口饼子咽了,非常狗腿的过来扶着虚弱的姐姐走了。
俞老太气的直骂,“俞向好你个遭瘟的有本事你在屋里一直都别出来了。”
刚走到门口的俞向好飞快的回头甜甜道,“谢谢奶您这么疼我,您放心我肯定听您的话不出来的。”
俞向南抖了抖,扶着他变化无常的姐姐回了二房的屋里。
回到屋里俞向好尚且能听见俞老太高亢的骂人声,顿时乐的笑出声来。
俞向南幽怨的坐在炕上看着俞向好道,“姐,我咋觉得你跟变了个人是的。”
“你看出来了?”俞向好坐在炕上瞥了俞向南一眼,然后阴森森道,“我是千年老树精把你姐给吃了霸占了她的身子!”
她的眼神太过吓人,俞向南吓得往后挪了挪,“你、你不就是怕我要你军大衣吗,我不要就是了。”
俞向南就是个怂货,搓了搓胳膊到炕的另一边去了。
俞向好看着他那怂样索性又继续道,“向南啊,姐有点渴了。”
“你渴就喝去呗。”俞向南嘀咕着却也下了地,没一会儿端了一碗热水回来。
俞向好用一副孺子可教的眼神看着他说,“以后乖乖听话,等姐嫁了人还能少了你的好处?”
俞向南眼前一亮,“啥好处?”
瞧你那出息!
俞向好白了他一眼道,“你忘了你姐嫁的什么人家了,你未来姐夫虽然不着调,但是家里条件好啊,吃的好喝的好,你是我亲弟,咱爹娘我又指望不上,我能不对你好?只要你往后听姐的,姐有好东西肯定不会忘了你。当然了,你要还和以前是的吃里扒外,那以后也别怪姐姐心狠手辣不讲姐弟情分了。”
这可是巨大的诱惑啊。赵家什么家庭俞向南也去打听过的,公婆都是干部,大姑姐嫁的是军人干部,二姑姐嫁的是货车司机,三姐是县里供销社的售货员。一家子有本事的还能养不起未来姐夫一个不着调的懒货?
俞向南一拍脑袋,觉得自己以前想差了,以后他姐可是赵家独苗的媳妇,赵家的好东西还不是他姐说了算?跟着他奶才是没出路呢,他奶有啥啊,就有个暴脾气就是心疼孙子他也得排在大堂哥后边呢。
一想明白这些俞向南就更加的殷勤了,于是苗金兰和俞先进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俞向南跟俞向好有说有笑的,俞向好手里捏着一个烤地瓜吃着,俞向南还勤快的给她端水喝。
两口子惊呆了也吓了一跳。
这一天来发生的事让他们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以前老实胆小的姑娘睡了一觉成了老人口中的母夜叉了。
苗金兰仅为白天的事有些不敢面对俞向好,俞向好也懒得和她掰扯。
大冬天的晚上也不出门,吃了饭怕乱动消化的快就早早的睡了。
原主的身子以前亏的厉害也累的狠了,俞向好躺了一天这会儿再躺下依然睡的香甜。
后面几日甭管俞老太怎么说,俞向好都不肯去剥玉米,不是这疼就是那难受,俞老太骂的狠了俞向好就哭,“奶,我觉得我得了绝症要死了,万一阎王爷问我为啥死了,我肯定说是被奶逼死的。老俞家上下十几口人凭啥就逼着我去剥玉米,这老的少的都不去就欺负我一个。从入冬我就每天去剥,这都连续剥了一个多月了,咋就不能轮到别人了。都是奶的孙子孙女,其他人咋就能闲着在屋里暖和。凭啥就欺负我啊,我都这样了奶不说带我去医院看病还这样对我,奶你咋这样啊。”
俞老太气的一肚子火,想撒出来又担心把人逼死了她没人嫁给赵家去,于是就捂着胸口哎哟哎呦直叫唤,“啊哎呦,这日子没法过了,遭瘟的玩意儿哟,我老俞家白养了这么个东西啊。”
对于俞老太的为人村里哪个不知道,不过大家伙虽然觉得俞向好可怜,却也不会为了别人家的事多嘴,谁让俞向好压根不是俞家的人呢。
俞向好可不管俞老太如何,该吃不少吃,少吃一口她就要晕。反正活不干饭不少吃,看你能怎么着。
过了两日隔壁公社有人回娘家,顺便跑了一趟老俞家,“向好啊,你未来婆婆说想你了,让你抽空去趟隔壁镇上。”
想她了?
俞向好脸上露出迷之笑容,太好了,她也挺想他哪个懒的要命的未婚夫了。
第9章
大榆树村的人都知道俞老太将俞向好卖了一百块钱,对方虽然家庭很好,但是小伙子不咋地,据说除了一张脸能看,剩下的就没个让人称赞的地方。而且听人说那小伙子不光懒还打架斗殴偷鸡摸狗,早晚惹事的主。
庄户人嫁闺女讲究的是嫁汉穿衣吃饭,对方名声不好,好吃懒做,等上头俩老的一没,嫁过去的姑娘就是受罪的命。这样的婚事在老一辈人眼中就是顶不好的婚事了。
人人都说俞老太不地道,俞老太也不想反驳,毕竟他们老俞家养了俞向好这么多年,给找这样的婆家对得起她了。
俞向好虽然知道俞老太她们不安好心对这婚事也没觉得不好,赵丰年懒归懒好歹脸还能看,等他慢慢调.教一番也就是了,要是脸都不能看了那她说什么都不乐意的。要真给她找个地地道道种地的俞向好宁愿要赵丰年这样有张脸的懒货。
现在她有钱的婆婆要见她了,俞向好觉得这是个机会啊,那一百块钱彩礼钱可还在俞老太手里攥着呢,当初定亲的时候说的好,等成亲的时候会拿五十块钱出来给俞向好压箱底,但以俞老太的德性到手的钱怎么可能往外拿呢,绝无可能。
所以俞老太觉得她得依靠一下未来的婆婆给自己找个靠山。
现在机会来了。
俞向好笑着将报信的人送走,直接上了堂屋对俞老太道,“奶,明儿我去见未来婆婆就穿身上这身衣服去?我未来婆婆一看还不得笑话咱家穷的穿不上衣服啊。”
俞老太掀了掀眼皮讥讽道,“你以为你是谁呢,人家不是刚给你件大衣,你穿着去呗。”
“那里头呢?穿着破棉袄破棉裤,然后人家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老俞家苛待闺女了。”俞向好笑吟吟道,“到时候您可别说我败坏您名声啊。”
俞老太眼珠子一瞪,咬牙道,“你敢!你个遭瘟的玩意儿,要没我们养你,你早死了。老娘好心好意给你找个好婆家你非但不想着回报咱们老俞家竟然还想吃里扒外败坏我们老俞家的名声,你这样的死丫头当初就该掐死!”
这样的话对原主兴许有用,对俞向好却半点用处也没有,她眯着眼睛缓缓道,“可惜您没掐死我呀,这么多年您虐待我这些事儿我可一直都记着呢。”
俞老太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她看着俞向好活像要刮了她,“我对你有养育之恩,你敢恩将仇报也不怕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
那她更不怕了,“您别忘了,养我的是我爹娘,跟你有什么关系?说句不好听的,没有你我恐怕活的更好呢。”说完这话她也没打算与这恶毒老太太继续说下去转身就走,不给拉倒,穿的破点正好让她未来婆婆心疼她,不然还怎么找靠山啊。
等她走了,俞老太自己坐在炕上后悔,当初就不该心软让苗金兰带着孩子嫁进来,她果然没看错,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还指望着俞向好嫁了人能多弄点好东西回来,就现如今这死丫头的表现,恐怕别想弄一点东西回来。
钱玉环瞅着俞向好出去了,便摸进来安慰了俞老太,等俞老太成功被她哄好了,又话里话外的想要那件军大衣。
俞老太哼了声道,“俞向好说那大衣是赵丰年借给她的我觉得不尽然,那样的干部家庭还能在乎一件大衣?等她从红旗公社回来我想法子给弄来。不然让她那婆婆知道就不好了,那娘们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一听有门钱玉环当即喜笑颜开还说了一筐的好话,“她不是要见赵家人吗,穿的太差也不像话,要不我把向兰去年的棉衣给她穿,过几天再给向兰做一件?”
俞老太想了想家里的布票,给大孙子做完也能剩点,“行吧,省的穿的太差让人以为咱们苛待她呢。”
苛待没苛待他们心里门清,但是谁也不会傻到去承认不是。
钱玉环出来果真回去把俞向兰去年的棉衣翻了出来,俞向兰比俞向好小了一岁,也没俞向好高,所以去年的棉衣别说俞向好穿的小了就是俞向兰自己穿也小了。
钱玉环早就把袖子接长了一块儿本打算给俞向兰穿的,这会儿为了军大衣也顾不上许多,跟俞向兰承诺新棉衣后便拿去给俞向好,“向好啊,你奶就那脾气也没坏心,你明儿去见你未来婆婆穿的太差也不好,所以三婶就把向兰的棉衣拿来了,你就穿着去就行。”
俞向好瞥了眼那棉衣再瞅瞅她身上穿的,还真别说这就是差别待遇,俞向好穿着补丁摞补丁的棉衣,人家俞向兰的棉衣虽然接了袖子可浑身上下没个补丁。
她笑了笑道,“真是谢谢三婶了。”
“都是自家人客气啥。”钱玉环道,“三婶也是心疼你,你瞧瞧这一家子,你娘性子又软,三婶啊最心疼你了。”
俞向好心里恶心的不行,点头道,“三婶,实不相瞒,我还真有事求您。”
钱玉环:“你说。”
俞向好:“这棉衣有了,棉裤和棉鞋咋办?”
钱玉环脸上一僵,这丫头怎么这几天跟换个人是的,现在她好心好意给了棉衣居然还想要棉裤和棉鞋,哪来这么大的脸啊。而且老太太只答应了棉衣可没答应棉裤,这年头布票不好找,能得一件棉衣已经不错,哪可能再给棉裤和棉鞋,真给了俞向兰不哭死才怪。
“三婶您不舍得啊。”俞向好委屈的看着她,“您刚才还说比我娘都疼我呢。”
钱玉环讪笑却不敢随便答应,笑话,比她娘都疼俞向好?想的美!
俞向好摸着自己发痒的手叹了口气道,“那就算了,说不定明儿去见我未来婆婆,我婆婆人家那么好的家庭瞅着我高兴也许能给我买新的呢,我原本想着向兰妹妹的棉裤和棉鞋要是给我穿了,到时候我就还新的,唉,那就算了吧,兴许我那未来婆婆瞅着我穿的不好能给做身更厚的呢。反正这身我也习惯了。”
“别啊。”钱玉环一听还新的赶紧道,“你这话说的,咱娘俩说啥还不还的。你等着。”
钱玉环喜滋滋的又去把俞向兰的棉裤和棉鞋拿了来,她拉着俞向好的手道,“你们俩都是俞家的闺女,提什么还不还的啊。”
俞向好抿了抿唇道,“那我就不还了。”
钱玉环有些傻眼了,她讪讪道,“你这孩子,你不还,你妹妹穿什么呀。”
俞向好故意道:“我身上这身啊。”
“你!”钱玉环当即想把棉衣棉裤拿回来,可俞向好怎么可能再还回去,“三婶,这给出去的东西,再拿回去?要不要把我娘给你们的东西也都还回来?”
她语气有些冰冷,看着钱玉环的双眼也有些讽刺,“三婶经常哄骗我娘,现在我哄你一次你就受不了了?”
钱玉环涨红了脸,“你、你这丫头说啥呢。”
“啥都没说。”俞向好将棉衣棉裤都扔在炕上当着钱玉环的面把身上的换了下来扔给她,“爱要不要,不要我就扔了。”
钱玉环蹭的站了起来气急败坏道,“俞向好,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了?”俞向好也站了起来,脸上明明笑着却让钱玉环莫名觉得心虚,“我过分吗,棉衣棉裤棉鞋不是你拿来说给我的?不是你说咱娘俩关系好你疼我不用还的?你这转脸又变卦了,谁惯的你毛病。以前你从我娘那哄去的东西少了?你还了?去年你借我娘的布还了吗?前年借我娘的棉花还了吗?谁之前信誓旦旦的哄我替俞向兰干活的?你哪来的脸说我过分。”
她的话不好听说的钱玉环火气呼呼往外冒,她胸脯起伏,咬着牙根道,“俞向好,你别太过分了!那是你娘自愿给我的,是她说不用我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