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完之后他收回手,笑着说道:“别生气啊。三哥喜欢你,才会捏你脸颊。难道你大哥二哥平常不捏你脸颊?”
那还真没有过!
薛元韶和薛元青虽然对她很好,但更多的是让着她,买各样好吃的,好玩的东西给她,还从来没有像孟锐这样捏过她的脸颊。
而且,谁要他的喜欢了?
薛清宁正要反驳,就看到孟锐的随从走过来,对他行礼说道:“公子,东西买好了。”
刚刚薛清宁眼角余光注意到孟锐的这个随从去药柜前面买东西,这会儿一看,还真的巧了,他买的也是黑芝麻丸。
薛清宁不由的看向孟锐的头发。
还是很浓密,也很黑的。整整齐齐的往上挽成了个发髻,戴了一只有点儿像是铜质的发冠,看起来很硬朗的样子。
不过他竟然有美人尖。前两次她怎么没有注意到?
孟锐也留意到她的目光了。隔着一张桌子,微微的往前倾身过来,笑着问道:“这样看三哥做什么?是不是觉得三哥我生的很俊朗?”
薛清宁面无表情的在心里给他这句话打了个评价:不要脸!
药铺的伙计这时终于将薛清宁需要的药材都研磨好,用油纸包包好拿了过来。薛清宁叫小桃接过来,吩咐初一去对面的打铁铺叫薛元青。
原本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她和薛元青就已经说好了,在药铺买好东西就回去的,但是现在薛元青一回药铺就看到孟锐在这里,哪里还会记得这句话啊?邀着他就要去旁边的茶楼坐坐。
不过薛元青每个月的月例才一两银子,纵然徐氏经常私下贴补他,但他是个花钱散漫的人,这个月的月例银子中秋节晚上都拿来给薛清宁买吃食了,现在身上哪里还有钱。
于是等到了茶楼之后,他就悄悄的问薛清宁借钱,说下个月一准儿双倍还她。
薛清宁肯定借啊。甚至压根就没想过要他还。
因为就算她再觉得孟锐这个人说话做事讨厌,但刚刚既然是薛元青说要请孟锐的,那她就不能让她二哥在孟锐这里跌了面子。
就解下自己的钱袋子,从桌子底下悄悄的塞到了薛元青的手里。
里面还有七八两银子,不管怎么说,在这茶楼里面请孟锐一顿那肯定是够了的。
兄妹两个自认这番动作做的人不知鬼不觉,不想孟锐目光敏锐,早就瞧见了。
但他也没有说什么,笑了一笑之后拿了茶杯喝茶。
心里还是很羡慕他们两个这样的兄妹情深的。不像他,他还没出生长姐就已经出嫁了,两岁的时候二姐也出嫁了。家里虽然还有其他几个哥哥姐姐,但都是庶出的,年纪比他大很多不说,因着嫡庶的缘故,对他的态度也十分的复杂,一点儿都不亲近。他还从来没有体会过像薛元青和薛清宁之间这样纯粹的兄妹感情,从小就觉得自己挺孤单的。
因着今儿用早饭的时候薛清宁提过一句,她早上起来的时候觉得喉咙有点干哑,所以薛元青特地给她点了一壶菊花茶。
雨过天青色的茶杯,里面是浅黄色的茶汤,上面还浮着两颗朱红色的枸杞,瞧着就觉得心旷神怡了。抿一口,清香四溢。
这样的茶水用来配糕点和坚果是最好的了,解腻。
薛清宁从桌上的碟子里面抓了一把松子仁,低头剥着。
耳中听到薛元青和孟锐在说话。
先还只是说一说京中哪里卖的马好,哪家铺子的兵器最好,后来薛元青渐渐的说到了他最向往的事。
跟薛元韶决心通过科举入朝为官不同,薛元青向往的一直都是烽火战场,想要凭借着自己的武艺为自己挣出一场名利来。
只可惜徐氏是断不会允许他去做这样可能会危及自己性命的事的,所以也就只能空有一番热血,但却不能得诸行动。
当听到孟锐笑着说他曾经上过战场,而且还不止一次的时候,薛元青立刻表现的极其的羡慕。甚至用手拍着桌子,直呼男儿就当如此!若只一味的埋头攻书,纵然才高八斗又能如何?终究少了几分男儿应有的热血激昂。
薛清宁一边往口中塞了一颗松子仁,一边面无表情的想着,待会儿回去她就将这话告诉大哥知道,到时看大哥怎么‘修理’你。
对他们两个说的话没什么兴趣了,薛清宁转过头听前面台子上的人说评书。
听了一会儿,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胳膊肘被什么东西给轻轻的撞了一下。
回过头一看,就看到自己的胳膊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白色的小碟子。里面装着一把剥好的松子仁。
不过剥的不大好。有的松子仁拦腰断了,有的上面坑坑洼洼的,就没有几颗是完好的。
她只以为这是薛元青剥给她的。心里还想着,今天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二哥这么个大大咧咧的人,还会为她做这事?
但等到她抬起头一看,整个人就震惊了。
竟然是孟锐!还在对着她笑,眉眼间极明俊的样子。
继中秋节晚上的糖炒栗子之后,孟锐现在又给她剥松子仁......
薛清宁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一时都不敢吃这碟子松子仁了。
就目光带着疑问的看着孟锐。
就见那厮笑的越发的神采飞扬起来。还对她说道:“三哥说过,以后会跟你二哥待你一样的好,我说话算话。”
薛清宁:......
她感觉自己压根就看不清楚孟锐了,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做她三哥。
到底是发自真心的,还是在跟她闹着玩的?
薛清宁犹豫了下,最后还是伸手在碟子里面拿了一颗松子仁吃起来。
这算不算是间接的接受了自己往后是她三哥的事?
不过就算现在她不接受也没有关系,往后他总是会有法子让她接受的。
想到这里,孟锐眼中的笑意就越发的明亮起来。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他确实想要薛清宁对他像跟薛元青那样的亲近。也想体会一次纯粹的兄妹之情是什么样的感觉。
*
自打过了秋分节气之后夜就开始长了起来,现在一旦立冬,白天的日子就越发的短了。
薛清宁因着近来晚间上床睡的早的缘故,早上也醒的要较以前早一些。
这一日早上醒过来,看到槅扇窗外的天光虽然已经大亮了,但日头还没有升起来。
能听到有笤帚在刷刷扫地的声音,还有母亲和文竹说话的声音。
薛清宁觉得全身酸痛的不行,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弹。在暖和的被子里面躺了一会儿,最后狠了一狠心她才掀开被子起床。
自己穿好了衣裙,随后也没有叫绿檀和小桃提水进来伺候她梳洗,而是直接掀开碧纱橱上挂着的粉色软绸帘子出了屋。
等走到外面的廊檐上,她就靠在柱子上没有再往前走。
徐氏正在修剪一盆茶花盆栽,听到文竹说姑娘起来了,她抬起头一看,就看到薛清宁正全身没骨头一样的斜倚在柱子上打哈欠。
一看就知道还没有梳洗,头上的双丫髻看着都有点儿乱了。
不过自己生养的孩子,怎么样都是好的。
就直起身,笑着问道,“昨儿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我看你都在犯困。听绿檀说饭后你洗漱了就上床睡了。睡的这样早,还没有睡够?”
“我睡是睡够了,但就是觉得身上酸痛的很,没力气。”
薛清宁一边说一边往台阶下走。等走到徐氏身边,就看到栽种茶花的花盆里面有好多花苞。
都是被徐氏刚刚修剪下来的。
薛清宁不解,就问道:“娘你怎么把这些花苞都剪掉了?多可惜啊。”
每一朵花苞就是一朵花呢。
一脸心疼的样子。
徐氏笑了起来。
拿起剪刀,一边继续修剪,她一边解释着:“你现在是心疼,可若是任由它们这么一直长下去,一株树上的花苞太多,往后需要的养分也会随着增加。可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养分给它们呢?到最后花苞自己掉落的反而会更多。剩下的那些花苞纵然开花了,也不会大。倒不如现在就修剪掉一些花苞,剩下的那些养分足了,往后才能开出很大的花来。”
说到这里,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垂眼看着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那只金镶玉的手镯子,唇角勉强的往上提了提。
“这做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总是要有舍有得的。若是什么都想要,到最后反而会什么都握不住。”
薛清宁不是很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上辈子她虽然活了十七岁,但因着身体不好的缘故,大部分的时间都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很少同外界的人接触,更没有经过什么事。这辈子虽然父亲对她的关注是少了点,但母亲和两位兄长都是很宠爱她的,她也没有经过什么事,所以心性还是纯真烂漫的。
自然徐氏也没有想过要她现在就懂得这个道理。
甚至若可以,她希望她的女儿永远都不要懂。
因为只有经过了事,还是一些苦痛的事,才会明白这些人生的道理的。若一直都活的很顺遂的人,即便到老了,也依然会是纯真烂漫的。
所以,她甚至希望她的女儿永远都不要懂事。
☆、第22章 香橙蒸蛋
纵然薛清宁不是很明白徐氏说的这句话,但是她也能感觉得到徐氏的怅然若失。
在她的印象中,徐氏是个很冷静理智的人。哪怕再宠着他们兄妹三个,但该有的规矩也会给他们立,是个好母亲。
她将荣昌伯府也打理的很好,从来没有苛待过下人,是个好主母。
至于薛博明。薛清宁能看得出来徐氏虽然不喜欢薛博明,但表面上对他还是恭敬的,但凡有大事情都会跟他商量,也可以说是个好妻子。
但有的时候,薛清宁会看到她一个人坐着出神。而且当时她要么是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戴着的这只手镯,要么就是抬手慢慢的摩挲着。
这只手镯肯定是有来历的,就不知道到底是谁送给徐氏的。
薛清宁努力的回想原书里的剧情,但一来当时她也看得不是很仔细,可谓是一目十行。而且已经隔着近十年的时间了,她哪里还能什么细节都记得呢。
二来,她的身份在书里都是路人甲了,徐氏更是路人甲中的路人甲,有关她出场的戏份很少,也压根不会写到她手腕上戴的一只手镯子背后会有什么样的故事。
不过薛清宁也一直没有问过徐氏。
谁还没有点秘密呢?既然徐氏不对他们说,那肯定就有她不说的道理。
就站在徐氏身边,一边看着她修剪茶花,一边跟她说话。
徐氏不但当家理事很厉害,在侍弄盆栽上面也很厉害。看得出来她也是真心喜欢做这些事的,他们住的上房这院子里面还专门辟了一块地方出来摆放各种各样的盆栽。
平时这些盆栽也都是徐氏亲自打理,就连浇水都不用丫鬟来。说是每一盆盆栽都娇贵的很,怕丫鬟手底下没有个轻重多寡,水或是浇多了,或是浇少了,都对盆栽不好。
修剪好茶花之后,徐氏又去看旁边的君子兰。
这盆君子兰夏日的时候一直将它放在背阴处,立秋节气之后换了个大一些的盆,随后才慢慢的每天将它搬到太阳底下晒一会儿。正午日头强的时候徐氏依然会叫人将它搬到阴凉的地方去。
经过这般精心的照料,现在这盆君子兰长的很好。叶片呈现出很有光泽的墨绿色,徐氏说腊月过后很可能就会开花。
“等花开了,就叫人搬到你大哥的书房里面去。”
显然她再喜欢盆栽,但自己的儿女更重要。所以每当自己精心侍弄的盆栽开花的时候,就会叫人送到薛元韶,薛元青和薛清宁的房里去。
母女两个人正说着话,就有小丫鬟过来通报,说是冯姨娘带着二姑娘过来请安了。
徐氏听了,就回手将水壶交给旁边站着的小丫鬟,又接过文竹递过来的一块干净帕子。
一面用帕子慢慢的擦着手,她一面回过身看冯姨娘和薛清芸。
冯姨娘穿一件水蓝色的交领上襦,头上戴了一支银步摇。神态恭敬的对徐氏屈膝行礼,给她请安。
冯姨娘原就是徐氏的陪嫁丫鬟,又是个性子温顺的。纵然现在她年岁已经渐渐的大了,薛博明不再宠爱她,这些年也只生了一个女儿,但是徐氏待她还是很好。
笑着叫她起来,徐氏看向薛清芸。
虽然平日薛清芸会经常过来找薛清宁玩儿,但徐氏忙着管家理事,多是在前院的那三间抱厦里面,很少在正房,所以和薛清芸见面的次数也不会很频繁。经常是每个月初一十五她跟着冯姨娘过来请安的时候才会瞧见。
今儿就是十五,离着上次见薛清芸也过了半个月的光景了。
徐氏打量了她一打量,忽然笑起来:“怎么我觉着你最近好像瘦了些,也白了些?”
近来薛清芸很听薛清宁的话,一直在控制饮食,多运动,也有经常敷薛清宁给她的那些东西,日日跟她见面的人可能还察觉不到她有什么变化,但如徐氏这样隔了一段时间见她,便能立刻察觉出她的变化来。
薛清芸听了很高兴。
不枉她这段日子每天饿肚子了。
就跟徐氏说这些都是薛清宁的功劳。然后告诉她前些日子薛清宁是如何跟她说要管住嘴迈开腿,又如何的给她开了敷脸擦脸的方子。
徐氏转过头诧异的看着薛清宁:“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
薛清宁自然不会跟她说真话,但她也不担心徐氏会怀疑。
“我以前曾在大哥的书房里面看到过一本医术,翻了一翻,好像记得里面有给人美白的方子,所以前些时候就凭着印象写出来给二姐用了。没想到还真的挺管用的。”
她一边说,一边还抬手掩着唇角打哈欠,眼泪水都出来了。
看起来很懒散,还没有睡好的样子。
徐氏果然没有怀疑什么,也没有说薛清宁胡闹,言语中反倒对那些方子感兴趣起来。
不管多大年纪的女人,对于变瘦变白这样的事都是热衷的,徐氏也不能例外。更何况现在就有薛清芸这个活生生的例子站在眼前。
薛清宁最近也确实在琢磨这些事。
这时代大家洗头洗澡的时候多是用捣碎了的皂荚,权贵人家还会在皂荚里面混合各种香料。虽说也能洗干净,但总觉得有点儿糙,也有点儿不美观。
而且薛清宁其实也不是很喜欢皂荚的气味。
前几日她忽然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些如何制作手工皂的视频,就在想着,她能不能也做了手工皂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