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他至苏至野——嗤牛
时间:2020-04-08 08:28:29

  阮知行将包裹递给曲玄:“你帮我打开吧。”
  曲玄接过东西,不着痕迹地在邮寄方地址姓名上扫了一眼,开始拆快递。
  伍定国?嗯,听名字也像是长一辈的人,倒不知道是阮知行的什么人。
  舅舅?叔叔?听他描述父母时,不像是有和什么父母辈的亲戚亲近的意思……那就是没有血缘关系了,难道是教育机构的老师?同学的家长?
  正思索间,一个金属质地的东西,从层层凌乱的包装间落了下来。
  看清那个物什时,曲玄不由得一愣。
  古铜色的如钥匙一般的古朴金属,曲玄并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但是如果她根据常识,所料不错的话,那是一个上弦的发条。
  这根发条的出处,也很明显。
  它所属于的摆钟,现在正摆在曲玄家客厅显眼位置,曲玄每天都能听到摆钟报时。
  曲玄也曾,用替代上弦钥匙的铁条,给摆钟上过发条。阮知行做的替代工具很合适,但是用起来,仍有些不顺手,让曲玄颇觉可惜。
  以至于,曲玄看到这个金属物件的第一瞬,是想赶紧回家,把钥匙插在那盏复古摆钟的锁孔深处,好好地体会一下原汁原味地上弦乐趣。
  下一个瞬间,才想起来看向阮知行。
  却见,阮知行的面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下去。
 
 
第16章 收网与恋爱6
  “稍等, ”阮知行对曲玄略带歉意地说了一句:“我先打一个电话。”
  阮知行表情非常严肃地,用手机查了很久的消息记录。当他把那个明显不熟悉的电话拨出去时, 深吸了一口气, 闭了闭眼。
  电话接通后,阮知行本想先一步开口, 却被对方的声音打断,最终只说了四个词“是我……我很好……知道了……不用”, 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然后阮知行沉默了下来。
  曲玄等了等, 不由得开口:“你……”
  在她发出声音的刹那,阮知行抬眸看了过来。
  生生一眼把曲玄望得失了声。
  阮知行的目光很空。说空茫、空灵都没错, 那种完完全全不知所措的忧郁眼神, 让曲玄想永恒地记住这一眼, 然后竭尽全力, 让他此生,都再不会放出这样的目光。
  不过很快,阮知行便恢复了正常, 他把自己情绪控制得极稳,令曲玄心中抽气一样的疼。
  虽然面上不显,曲玄的心中却有些担忧。
  是什么事情,能让阮知行如此失控?
  阮知行却恢复了轻松, 他露出了笑容, 侧头问曲玄:“烧烤,可以么?”
  “当然,”曲玄知道这个时候, 自然闲适的态度更容易安慰人心,她与他对视一笑:“你一说这两个字我就馋了。”
  阮知行带曲玄去的地方,是大学城外的小吃一条街。
  说是小吃一条街,街道却不止一条,而是横七竖八交叉的几条小巷,需要从大学城外一个匾额倒塌的便利店附近,只能容纳三人身的入口进去。
  曲玄没有料到这里别有洞天,不由得惊讶。
  曲玄和阮知行并肩拐过两条小巷,路过手抓饼印度飞饼煎饼果子、肉夹馍烤冷面福鼎肉片、臭豆腐酸辣粉螺狮粉等一路小吃,本来没有什么食欲也看得直流口水,暗悔自己竟然不知道有这么一处妙地。
  以至于在街尾的烧烤店坐下时,把什么牛羊肉串鸡翅鸡脆骨、烤茄子烤生蚝烤韭菜、面筋腰子五花肉等想吃点东西统统点了一通。
  然后要了两罐啤酒。
  “我……”阮知行闻言顿了一下,有些迟疑道:“不用。”
  曲玄美眸轻抬,瞥了他一眼:“我喝。”
  阮知行便笑了笑,随她了。
  菜还没上,两人之间有些沉默,不过曲玄和阮知行都不是会因为沉默气氛感到尴尬的人。
  曲玄心中好奇,但她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阮知行的事情明摆着难以启齿,曲玄一边耐心地等对方分享,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此时正是饭点,烧烤店很红火,所有的位置都坐满了。
  曲玄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和阮知行坐的地方,是留给VIP客人的预定席位。
  曲玄一时没来得及想为什么这种苍蝇馆子也会有预约坐席,开口问阮知行道:“我们是不是占了预约客人的位置?”
  “没有,这个位置就是给小阮的,”阮知行还没答,一个满身油渍的高瘦男子先一步回了曲玄的话:“VIP客户。”他端上了一个铁盘:“这是羊排板筋和鸡翅。”
  “谢谢林哥。”阮知行将盘子向曲玄那边推了推。
  “我才要谢你带美女照顾我们的生意呢,”林哥豪爽一笑,向两人点头示意:“忙去了啊。”便匆匆跑去其他桌送菜。
  曲玄和阮知行再次沉默了下来,开始吃东西,阮知行手中拿了一串板筋,几次向曲玄看过来,却依旧没有说话。
  “和你打个赌,”曲玄忽然开口,她指尖一挑,打开了一罐啤酒,推到了阮知行面前:“你那个林哥背过身时,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冲你做了个鬼脸。”
  阮知行闻言,笑了:“你赢了,他挤了挤眼睛。”他接过曲玄推过来的酒,轻啜了一口:“第一次来这里,是我爸带我过来的。”
  曲玄撕了一块羊排,看了阮知行一眼。
  开始了。
  阮知行口中的“爸”,自然是指他在特殊学校,对亲生父母绝望时,遇到的养父了。
  果然那个上弦的发条,与他的养父有关。
  “他很喜欢美食,”阮知行笑了笑,向外指了一下:“这几条街的小吃,他都带我吃过。”
  “那肯定是特别美好的回忆……对你们两个人都是,”曲玄温柔地望着阮知行:“我父母看我吃这些可是要骂我。”虽然她也不听就是了。
  “是的,”阮知行点头,却收了笑:“除了他带我来这里吃烧烤的那一次。”
  “那之后,我们再也没一起来过这里。”
  曲玄心中诧异,开口却问得平静:“为什么?”
  阮知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顾地向曲玄解释她心中的另一个疑惑:“我爸和这家店的两位店主都认识,关系也不错,他去世后,我很想他,便常常来这里……他们可能觉得去世朋友的孩子,该关照一些,所以这个VIP位,就一直给我留了。”
  曲玄点头,她敏感地察觉到了阮知行措辞与情绪波动,顺着问出了口:“两个店主?”
  答案不像曲玄想的那样,伍定国并非另一个店主。
  “喏,”阮知行侧头,抬了抬下巴,向曲玄示意:“另一个店主,是那个烤串的。”
  曲玄有些疑惑地望着一手狠狠扇风,一手摸了一把汗的彪壮汉子,一时间摸不清头绪。
  却在下一瞬,曲玄怔了一下。
  只见刚才给他们上菜的高瘦男子,一个箭步跑过去,用自己身上的汗巾,帮烤串的彪壮汉子擦了擦汗。
  “看到没,”阮知行凉薄的声音,把曲玄的注意力吸引回了他身上,他此时仍旧侧着脸,勾着嘴角。阮知行轻笑了一声:“他们是同性恋呢,多恶心。”
  曲玄简直震惊了。
  就在前几个小时,看到作为后期大神、与Alpha科技进行项目对接的负责人阮知行,完全突破了她对阮知行的想象,曲玄都觉得在情理之中,没有这么不可思议过。
  阮知行的这种想法,完全超出了曲玄的认知。
  曲玄知道会有一些人对同性恋有偏见,但她下意识地认为阮知行不会这么想,才会这么惊讶。
  曲玄闭了闭眼。听闻阮知行的言论,曲玄心中,震惊、愤怒、不平等众多负面情绪,她都有,却并不想把自己的情绪展露出来。至少,此时此刻,面对阮知行不能。
  也不舍得。
  曲玄在心中暗暗为阮知行开脱,他只是不了解,也没有人和他讲过道理,想法是可以变的,更何况,不能强求每一个人都是包容的人……
  曲玄睁开眼,打算面色平静地让这一段过去,以后再和阮知行沟通。
  阮知行却转回了脸,一双眸子直直地望了过来。
  看到阮知行目光与表情的刹那,曲玄轻抽了一口气。
  在阮知行的脸上,完完全全看不到憎恶与鄙夷,只能看到,一种似悲似悔、痛苦得要哭出来的表情。
  曲玄当即伸出了手握住了阮知行的,轻声安慰道:“没事的。”
  阮知行的手指冰凉,他扁了扁嘴,委屈道:“有的。”
  看着阮知行飞快地眨了眨眼,曲玄一手拉住了他的手,一手拿了一罐啤酒,交代烧烤店老板等下回来,便不管不顾地带着阮知行跑出了烧烤店,直到附近的一处阴影僻地,拥抱住了他。
  阮知行全身都在抖,他将头埋在曲玄的肩颈处,深吸了一口气,用气音道了一句:“我错了。”
  “我好后悔,”阮知行在曲玄耳边颤声道:“当时我和他说,两个男的在一起是变态,龌蹉,恶心,脏……我和他闹,串也不吃了就要走……”
  “没事的,”曲玄轻轻地安抚着他的背:“你爸那么爱你,不会介意你不喜欢他的性取向的……那个时候你还小呢,不理解很正常啊。哪有爱孩子的父母和童言无忌的小孩子置气的。闹个别扭而已,你爸不会放在心上的。”
  “不。”阮知行忽然紧紧拥抱住曲玄,似乎是因为自己太过痛苦,想要抓住最后一颗稻草,从她的身上汲取力量。
  “我不值得他爱,”阮知行摇了摇头,他哑着嗓子道:“我那么卑劣,那么自私……他收养了我,真是倒了血霉。”
  曲玄闻言,心下一沉,她早知道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地终结,听到阮知行的话,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曲玄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回抱住阮知行。
  曲玄让人信服的坚定声音,在阮知行耳边响起:“别怕,我们一起承担。”她用不可忤逆的女王音命令道:“告诉我,讲给我听。”
  曲玄在阮知行耳边一遍又一遍地低语着,阮知行渐渐放松了下来。
  两人相拥良久,阮知行开了口,他的声音依旧沙哑,透出了浓浓的疲惫:“我爸一直有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他顿了顿,方才继续道:“伍叔叔学过拳,教过我身手,我本来很喜欢他……直到那一天从烧烤店回家,我忽然意识到,我爸和伍叔叔,是那种关系。”
  “当时,我完全不能接受男男之间的事情……我的学校很乱,这种事情,在我看来,是霸凌暴力的一种手段,而且……”阮知行自嘲一笑:“对我们而言,”他口中发出“我们”的语气,尤为讽刺:“有一个能和同性恋画等号的词,叫做鸡|奸。”
  之后是一阵沉默。
  “那时,从没有人……”阮知行轻轻吸气,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鼻音:“教过我开放、包容、平等、尊重。”
  “所以,我定下了一个计划,拆散他们。”
  “不择手段。”
  曲玄感受到了自己脖颈上的湿意,心揪得生疼。她侧过脸,在阮知行带了泪的脸颊上蹭了蹭,低声问:“你成功了?”
  “当然,这还不简单?”阮知行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啜泣,哭泣的同时,却也在笑,他笑得极为讽刺,一字一顿:“挑严重的事情挑拨离间呗。一个对他爱子不轨的男友,我爸怎么会要?”
  曲玄的呼吸一窒。
  明明周遭的环境如此热闹,曲玄却感到了死一般的沉寂。
  那一刹,她能感到三个人的痛苦。
  都是如此沉重。
  “我骗他,”阮知行哑声道:“他可能知道我骗他,我也知道他可能知道我骗他,但我还是继续骗他。”
  曲玄闭上了眼,在爱人和孩子之间做单项选择题,自古以来,都是悲剧。
  更何况,其中一人,手段如此狠绝。
  “只要还想要我这个儿子,”阮知行叹息了一声,这一声在曲玄听来,冷得似冰:“他就不得不信。”
  “我成功了。”
  四周沉默了片刻,阮知行还欲说些什么,几番张口,却发不出声音,他颤抖着手从曲玄手中拿过酒喝了几口,顺势脱离了曲玄的怀抱。
  阮知行抬眸望向曲玄,不顾自己一脸狼狈:“后来我意识到,我当时那么偏执,不只是因为性向的原因,”他轻声道:“当年,我生母便因为我生父舍弃了我……我就是在逼他二选一……我就是不允许,有一个人在我爸心中,比我还要重要。”
  “他们分手后,我爸再没有在我面前提过伍叔叔。”
  “直到……”阮知行取出了他收到的快递包裹,用指尖轻轻摩挲了下伍定国这个的名字:“他人生中最后的时刻,回光返照之时,他才在我面前,反复呢喃起了这个名字。”
  说到此,阮知行低下了头,他的表情埋在了一片阴影之中。
  “其实,他们分手之后,我也曾质疑过自己,但当时的我,既自私又自负,自私到想独得一份完整父爱,自负到想当然地认为,让他们分开是为了他们好,同性之间,根本不算爱。”
  “直到那时,我听失去意识的他,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伍叔叔的名字……”
  “我才意识到,他们之间,也是爱。”
  “太迟了,太迟了……”阮知行的声音非常轻柔,宛若呢喃:“我还没找到伍叔叔的联系电话,他就去了。”
  “我爸走后,伍叔叔参加了无国界组织,”阮知行用低哑的嗓音,阐述着结局:“那个电话里的人,说他什么任务危险选什么……”他抬头望着天空,灯火通明的一线城市中没有繁星:“我爸曾经和我说过,上弦的钥匙,是钟摆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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