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其他事情,曲玄还能努力去解决……但是生老病死,她也无能为力。
曲玄也一样不喜欢这里。
在知道阮知行发病严重到晕厥的程度时,她也很害怕,被各种负面情绪围绕。
幸好,阮知行身上的病痛不至于危及生命,要不然,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忽然觉得非常难受,为阮知行曾经的经历,也为无法化解爱人悲伤的自己。
阮知行却再次开了口:“你能,抱抱我么?”
曲玄立刻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这样,”曲玄欣喜地发现,阮知行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不禁揉了揉阮知行的头:“会让你好一点么?”
“会,”阮知行答得斩钉截铁,他蹭了蹭曲玄的手,又叹了口气,身上那种哀伤的情绪,渐渐安定了下来:“会好很多……很多。”
曲玄的目光敛了下来,任由自己的内心再次被情意填满,不经意地用放下的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热得发烫。
两人相拥了许久才分开。
“至少这一次,”曲玄柔声安慰:“你什么都没有失去。”
“但是……”阮知行又皱了皱眉:“感觉太麻烦你了,”他心疼地看着曲玄脸上显而易见的黑眼圈,轻轻用指腹抚了一下:“刚下飞机,时差还没倒就赶到医院接我。”
“我这个是慢性病……”阮知行叹了一口气:“以后……也许还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正收回手时,他的指尖,却被曲玄抓住了。
从阮知行指尖传来的凉意,在曲玄的手中,被她手中的温度渐渐温热。
就好似心中的喟叹,也会被人发现一般……曲玄在心里极低极低地叹了口气。
“哪里麻烦?”曲玄莞尔一笑:“正好时间还早,不用排队……”她向四周望了望,掩饰被自己竭力压抑的情绪,轻松道:“也该来一趟。”
“你怎么了?”阮知行非常关切地望着曲玄,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将出来:“为什么要来医院?”
曲玄要是有什么事情,他可接受不了。
“不是我,是我们,”曲玄垂了垂眸子,在阮知行的指尖摩挲了一下,淡笑道:“来一次三甲医院也不容易,不如……顺便把婚前检查做了吧?”
时间一点点流逝。
曲玄觉得,习惯了运筹帷幄的她,这辈子就没有这么紧张、觉得时间如此漫长的时候。
哪怕阮知行只顿了不到一秒,就给出了答复。
“好啊。”
在那一刹那,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变得色彩缤纷了起来,
曲玄瞬间笑了,她是真的很开心:“走么?”她拉了拉阮知行。
却忽然一顿。
阮知行的手心微凉,带着层层细密的薄汗,颀长的手指有些僵硬,带着想要逃脱的微小动作,彰显着主人内心的紧张,和想要逃离的冲动。
经历过了那么多事,让自己渐渐变得越来越理智从容的曲玄,此时却能感到,自己的所有情绪,都在被另一个人牵动。
阮知行那边给她的反馈,稍微消极一点,便能给曲玄带来莫大的失落。
曲玄心下一沉,连带着指尖都微微颤抖了起来,面上却不显……她的十指忽然紧扣,紧握住了阮知行的手。
定了几秒后,曲玄的目光微柔,带着淡淡笑意看向阮知行。
内心强大的人,即便深陷负面情绪之中,也会拼尽全力,以谋求转机与希望。
哪怕有一丝可能,曲玄也会竭力争取。
“怎么?”曲玄用她最富有磁性的音线,最诱人的语调,低笑了一声:“有什么顾虑么?”她轻柔地诱惑道:“可以说出来。”
曲玄的目光坚定,声音一沉,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她:“我都可以解决。”
从曲玄说出那句话起,阮知行就觉得晕眩。
答应,是本能。
不需要考虑,便脱口而出。
等到说出口,又觉得太不可思议,惊喜来得太为突然,让他缓了好久。
回过神来,又觉得自然而然,本该如此。
还没及得让他舒一口气,排山倾海的喜悦便漫了上来。
“那个……”阮知行低着头,他大口大口地喘息了几下,忽然死死地抓紧了曲玄的手。
“婚检的有效期是三个月吧……”阮知行知道自己的面颊热得发烫,却依旧抬起了眸子看向曲玄:“我还要一年多……才满法定结婚年龄。”
曲玄闻言,心下顿时一松,她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身体轻盈如云朵,恨不得飞上天去,被清风吹着飘一飘。
她压了压自己狂跳的心脏,方才开口:“这有什么的……我们之间又不会有别人,自然可以做数。”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明年公司体检也拉上你好了。”
阮知行极轻地“嗯”了一声。
“话说……你怎么知道婚检的有效期是三个月?”心下一定,曲玄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起来,她忽然凑近了阮知行,玩味地望他,揶揄道:“有查过?”
阮知行低了低眉眼,目光却强撑着没躲。
他点了点头。
“是,我,”阮知行的眼睛有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我……”
那一声“我”没能继续下去,阮知行停了好久,似乎有千百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无从顺畅开口。
曲玄没有催促他,也就那样,看了他好久。
最后,阮知行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叹:“自己想得久了,就查一查……”
曲玄只觉,阮知行那细微自然的动作,那略带沙哑的嗓音,那所用平常的词句,无一不如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她的心底,带起让人无法忘怀的震颤。
她自己的眼角也湿润了,再也按捺不住情绪,上前一步紧紧拥抱住了阮知行。
曲玄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才将将能发出声音来:“阮知行。”
她又郑重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阮知行,”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些许颤抖却无比温柔:“我们结婚吧。”
阮知行的双膝自然下滑,他死死地将头埋在曲玄的颈窝里,轻嗅着曲玄身上令人安心的沐浴露的清香,像一只还没完全成熟的小兽,从喉咙深处低低地嘶吼,落在曲玄心里,却是又软又甜的小奶音:“好。”
曲玄和阮知行做完婚检的所有项目,走出医院时,阮知行忽然回过了头。
他面向医院,停了好一会儿,方才笑着摇了摇头。
曲玄从后面抱住了他,她一直陪着阮知行沉默,当阮知行说“走吧”时,才在阮知行耳边轻声问:“怎么了?”
阮知行的背上暖暖的,曲玄的体温一直传到了他的心里,让他的目光淡淡化开:“没事了。”他侧头在曲玄唇上啄了一下,眼神温柔而幸福。
他应该,再不会惧怕医院了。
这个地方,有的不只是失去,还有治愈、未来和希望。
曲玄去医院停车场取车时,曲诺忽然说要回宿舍。
曲玄有些意外地挥了挥车钥匙:“我开车送你?”
曲诺闻言有些受宠若惊,他眨了眨眼,正想说什么,看到阮知行,连忙摇了摇头:“我自己回去就好。”
曲玄点了头:“那注意安全。”
因为姐姐难得的关心,心中窃喜的曲诺,回到宿舍时,才收起了飘飘然的情绪。
清醒过来的曲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气冲冲地打开手机,删掉阮知行发过来的消息。
——明晚前不许回家[超!凶!.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