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紧不慢:“哦?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能得饮溪仙子如此高的赞誉,不妨说来听听。”
饮溪憋不住了,死死抱住他脖子,与个要糖的孩子没两样:“平笙公主有一只猫,我还从未见过猫呢!”
封戎失笑,揉她的后背:“不知道的人还当那平笙公主将你欺负了,不过是只猫,怎么还委屈上了?”
她不说话,就那么眨眼看他,眼含期盼。
瞧她这么上心,封戎便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猫是西域之物,十分难得,就算是我,也未必能得来一只。”
饮溪这一路心里头都在盼着,想着念着,却没想到连封戎都没有办法得来一只猫,希望有多大,此刻失望便有多大,一时便如同枯萎的花一样,嗖一下便软了下去。
“你也不行啊……”
“也不是毫无办法……”他故意拖着调子卖关子。
饮溪扒住他肩头,又嗖的一下立起来:“还有什么办法?”
眼前那张俊容上流露出些许慵懒之意:“这就要看仙子为了猫肯努力到什么程度。”
若放在从前,她定然是听不懂的,可这些日子与封戎在一处久了,在此事上几乎是无师自通,讨人喜爱的手段一个接一个,将皇帝这一颗心摆布的毫无抵抗之力。
听完这话,饮溪当即便冲上去,抱住他的脸胡乱亲吻,从额头吻到鼻梁,鼻梁又吻回眼睛,又吻脖子又吻唇瓣,蹭的他一张脸上全是湿漉漉的触感,还带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
吻完了,就仿佛完成任务一般,亮晶晶的杏眼直勾勾盯着他看:“如何?本仙是不是十分努力?”
封戎啼笑皆非,一颗心却软成了水。此刻她只是要一只猫,就是要这整个天下,他也拱手送她。
……
第二日一早,东边大殿的掌事太监送来一只小东西。
仔姜推门一看,笑着便去叫饮溪起床,她趴在床上赖着不肯,闭上眼就是不起。
“姑娘当真要继续睡着?”
饮溪不语,眼睛闭得死死的,试图装睡。
仔姜故意道:“若您不起,殿外的小猫可要迟些才能见到您了。”
话中二字有灵,饮溪陡然睁开双眼,蹭一下便从被子里钻出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瞧着十分精神,哪里还有什么睡意?
“你说殿外有猫?”她巴巴发问,急切的仿佛下一刻就要飞出去。
仔姜捂嘴笑:“是呀,晨起陛下为您送来了猫。”昨日中午才要了,今日早晨便送来了,当真将她捧在心上宠爱呢。
这下饮溪连衣裳也顾不上穿了,一颗心雀跃着,一下子便飞到九重天上去,只穿着中衣便下床,连鞋子都来不及套就跑出去。速度之快,仔姜都跟不上。
殿外宫女们凑做一团,围着小榻团团转,逗弄声不断。饮溪拨开宫人挤进去,一抬眼,那榻上果真卧着一只毛绒绒的小东西,通身雪白,巴掌大,一只碧眼一只蓝眼,歪着脑袋瞧她。
……仙生圆满了。
她小心翼翼将小东西抱起,学着昨日平笙公主的模样,顺着她的长毛摸下去。摸了两把,禁不住热泪盈眶,对封戎的爱意瞬间便达到了顶峰。
凡人都说神仙心善有求必应,可她做了三百年的神仙,对自己都不能有求必应,未来的相公虽是个凡人,却真真对她做到了有求必应。
饮溪忽然感慨起自己的运气来,更觉自己着实是个颇有远见的仙。
若非那日沐房中她一时口快提出对他负责,此刻也不能得个这么厉害的相公。日后说给灵鹫仙子听,她不知得多羡慕呢。
就这么抱着猫新鲜了一个上午,饮溪忽然想到一件事,问仔姜:“京中可有道观?”她还是得先回天上去,想办法将法力寻回来,若是没有法力,如何带着封戎去看三月江南?
仔姜道:“京中多的是道观庙宇,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饮溪放心了,决心等中午用膳时便将此事与封戎提一提。届时回了天庭,又得了相公又得了小枣与猫,这一趟下凡当真收获颇丰。
正吃着提子,畅想着日后如何在灵鹫仙子与吟霜仙子等人面前提一提这精彩绝伦的经历时,屋中的宫人们突然定住了。
就这般悄无声息的没了动静,毫无征兆。仔姜正在倒水,此刻眼珠却一动不动,凝住了一般,那水从壶口中流出,诡异的半悬在半空,透彻泛着光。剩下几人同样维持着各异的神态,颇为古怪。
饮溪余光一扫,紧跟着吃提子的动作一顿,面对此情此景,颇为淡定的眨了眨眼。
“小生委实忍不住了!”身后忽而传来一道清亮的少年音,那声音的主人跨着大步,很快便出现在饮溪面前。
饮溪对上那人的脸,他却来不及看她,只见他隔空一挥手,内殿的大门与窗户都缓缓阖上。
做完这一切,他终于腾出空来看她,那双眸灵动水润,宛如林间一只鹿:“仙子姐姐身边永远跟着人,找个安全的时候也太难了。我等了几日等不到时机,只好用些小手段,姐姐不会怪我吧?”
饮溪再一次眨了眨眼,手中还捏着一颗绿莹莹的提子。半晌,双眸逐渐睁圆,终于吐出两个字:“小鹿!”
来人面容清隽,略有稚气却一身灵气,瞧着不过十七八的模样,正是饮溪在拢寒山上救下的小鹿妖。那日夜里在山中匆匆一别,不想他竟找来皇宫里了!
小鹿笑起来眉眼弯弯似月牙:“仙子姐姐,我叫如风。那日我幻形跟在马车上,是随着你一道回来的!”
饮溪见了他很高兴,果断大方的从桌下掏出自己装糕点的小盒子,连着提子一并热情的推到他面前:“你的伤口可还好?怎会跟着我一道回来?”
如风不客气的坐在一旁,狼吞虎咽吃了两块点心,嘴里塞得鼓囊囊:“姐姐怎知我几日没吃饭?都要饿的使不出法术了!”
饮溪又倒水给他,见他一口气喝了,又满上一杯,等捂着肚子缓了缓,这才与她道:“此事说来话长。”
正巧饮溪也有许多话要问他:“你慢慢说便是。”
如风吃东西的速度慢下来,他似乎在犹豫着如何开口:“姐姐,你可是喜欢那个凡人皇帝?”
饮溪点了点头,想到此便有些喜滋滋:“是呀,往后我是要带他回天上的。”
“那姐姐可知,你身边一直跟着几个穿黑衣的暗卫,轮番当值,便是夜里也在。每日亥时,暗卫便会悄然进入凡人皇帝的寝宫内,一刻钟后才出来。”
她听了有些茫然,心里却知晓,自己从不曾见过什么暗卫。每日里跟在她身边的,分明只有仔姜等人。
见她这神情,如风暗叹一口气,不知是否要将这几日他亲眼所见的事都告知与她。他心中有个怀疑,可是想到回京途中,皇帝令人下在他身上的咒,又凭添几分纠结。
如风又道:“我有几个猜测需要证实一番,姐姐只管回答我是与不是。”
他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姐姐是否自认识那皇帝起,便没了法力?”
饮溪不知他为什么这样问,可吃了猎户给的粥,剩下的事她再没丝毫印象,一觉醒来便在皇宫之中,那时已丹田尽空,感受不到丝毫灵力。
她迟疑着,点了点头。
如风面色一沉,正欲接着问,忽然又看向宫殿大门,他一抬手,加急了语速:“姐姐,我先离开,万不可叫旁人知道我来过,谁都不行!切记!”
说着一个转身,屋内凭空生出一阵风,窗扇一开,又成了方才半支起的模样,再没了他身影。
如风一走,殿内的宫女立时又动起来,仔姜接着倒水,全然不知适才发生了什么事,来过了什么人。
饮溪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内殿的殿门从外被推开,紧接着封戎踱步进来,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怎么白日里关着门?”
仔姜等人福身请安,瞧着那门,面露纳闷:“奴婢记得适才是开着的。”
饮溪正襟危坐,补了一句:“许是风吹的?”
封戎看着她,忽然笑了:“今日艳阳高照,哪里有风?”
她唔了一声,低下头去。
他如同以往一样在她身旁坐下,眼尾轻扫,见到桌上的东西,顿了顿:“方才有人来过?”
饮溪顺着看过去,桌上是如风用过的茶杯,里头还留着一半未喝完的茶水。
她心头一跳,默默将糕点盒收起。
在封戎面前扯谎也不是第一次了,可这一次不知为何尤为不同。
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她心跳如鼓,掌心不知何时汗津津一片。饮溪强迫着自己,不去移开目光,不去慌乱。
她竭力平稳着语调:“没有旁人来过。”
封戎唇畔的笑意渐渐平了,一只手臂置在桌上,他轻转着拇指上的扳指,静静的拿起那只茶杯瞧了瞧,又去看她的侧脸。
“是吗?”
他轻声问着,眸色已在不觉间沉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今天凉了好多,在养肥还是弃文了?我自认最精彩的部分还没写到呢QAQ!另外我有个十分困惑的问题,这篇文真的很像牛郎织女的故事吗?我太困惑了,困惑了一整天,已经开始产生自我怀疑,我的基友基友也快被我烦死了_(:з」∠)_
有二更,不知道几点。
第62章
饮溪不敢与封戎对视, 葱白指尖不觉中将裙衫纠成一团,心绪慌乱如麻。
她当真不是扯谎的料, 一时脑袋里全是方才如风所说的话,分明可以选择不听他的, 毕竟与如风才相识不久, 虽勉强也算凡人话本中所言的患难之交,但又如何比得上与她日日相处的封戎?
就连她自己都弄不清为何选择听从如风的, 鬼使神差, 就这样开了口替他隐瞒。
如风为何不愿让旁人知晓他来过?饮溪觉着, 他在刻意避开封戎……
又是这么多的问题搅在一处, 认真算来, 倒不比在九重天之上日日做功课清闲。
“是, 是的!没有旁人来过!”
封戎听罢,静静看了她半晌, 收回视线,唇畔又重新有了弧度:“也罢,你在宫里没有熟人,是我多心了。”
饮溪连连点头, 仿佛终于找到什么正当的证据:“正是正是。”
他笑了笑, 就此岔开话题:“过几日便是中秋节, 届时宫中大宴朝臣。因后位空悬,几年来不曾宴过家眷,知你喜欢热闹,今年便请高太妃主持, 你可以找一些瞧着顺眼的世家小姐,过后便将她们叫来宫里,陪你解闷。”
这么一说,饮溪便立即忘了方才的事,上一回去拢寒山,也有不少世家小姐,只不过她尚且来不及去交朋友,旅程便结束了。
对于这种话本子中频频出现的生物,饮溪很是有几分好奇,听了自然期待。
况且神仙毕竟是不过节的,有些自凡人飞升上来的,倒是有些情怀,几人聚在一处,自过自的。如同她这般生来便是仙的,就没有凑热闹的份了。
凡人过节总是热闹的,玩出各式花样,人多,很有烟火气,最要紧的便是还有专门的吃食。从前她在天上只有艳羡的份儿,如今自己也能亲身体会一遭,恨不得立刻便飞到那一日去。
如同往日里一样,用过午膳封戎便离开了,宫人们自去忙自己的事,饮溪则找出一本花着各式美食的书,对着那上面画的月饼流口水。
仔姜凑过来,小声问:“姑娘,适才陛下为何那样问?”
她眼睛盯着书,抽不出神儿来:“问什么?”
“陛下说这宫殿里来过人。”仔姜极为困惑:“奴婢们一直都在呢,自然是没有看到来人的,只不过确实有一事不明。”
原先饮溪都将此事忘了,满脑子都是中秋节的事,仔姜一提,不免又心虚起来,捏着书页的手一紧:“何事不明?”
仔姜道:“奴婢时时注意着您呢,怎么不过倒个水的功夫,您桌上就多了一个杯子。食盒里的点心不是备着夜里才吃的吗?彼时都快要用膳了,您怎的又将那食盒拿出来?”
瞧着她一脸真挚的疑惑着,饮溪委实快要装不下去了。
平日里竟看不出仔姜是个犀利的,竟这般明察秋毫。这要如何答?她一人确然也用不了两个杯子。
饮溪生怕迟疑片刻遭她怀疑,立时又将书翻过一页,装作满不在乎道:“饿了便吃,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茶水有些烫,我便兑作两个杯子,有何不解的?”
仔姜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是奴婢多心了。”
她不再理会,一把捞起身边的小白——那只阴阳眼的猫,一面抱着,一面背对着几人坐过去。
陡然间,从窗扇缝隙间袭来一阵清风,那清风直直卷过饮溪耳畔,带来一句似有若无的呢喃:来净房。
饮溪打了个激灵,猛然回身看仔姜等人。几人继续着手中的活计,安然无事,谁也没有听到那句话。
她轻咳一声,放下手中东西,转而往净房走。
穿过长廊,才推门进去,便被里面的人将门紧紧阖上——如风果真躲在这里。
他有些急:“仙子姐姐,我只能将那暗卫定住片刻,若时间长了定会引起怀疑,是以我们长话短说。”
饮溪从上午他出现在宫内起便有些摸不着头脑,此时更是有一大串的问题想问他。
如风却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日后再谈,现在我只说三件事,你且将这三件事牢牢记着,断不能忘!”
见她点头,他长长的换了一口气,神情分外严肃:“第一,那平笙公主并非如你表面所见那般,她来大胤似乎是主动请缨,接近你也是别有目的,你定要有所警惕。第二,那日在林中我目睹了所有事,拢寒山下小镇的道观并未废弃,那个少年将军确确实实曾去道观上过香。第三,我知道姐姐有意去道观,但暂且别在皇帝面前提起此事,若是你果真急切,这宫里的太妃都供着小佛堂,我会为你寻个合适的时间,届时你便独自前去。”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如风神色又缓和了些许,眼珠中透出柔和的光来:“我知你定要问我为什么对你说这些。如风幼承庭训,自小便知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何况姐姐救了我一命。现在我还不好说太多,待他日我查清了事情真相,定会对你和盘托出。你只管信我,我是山间吸收天地灵气修炼的鹿灵,并非是妖,若有一句假,害了你这个神仙,可是要遭天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