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他们还会像以往那般安心吗?”
绥汐不是傻子,尘渊的话也说的很清楚。
其中道理她仔细一想并不难懂。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者, 他们都是人,都不可避免有人的劣根性。
人们对于未知和强大的事物都会感到畏惧,这种不可控的感觉会让他们焦虑惶恐。
容予便是这样一个足够让整个修真界忌惮的存在。
魔无常性,越是强大的魔越是如此。
“呵,什么证道?说的倒是冠冕堂皇。”
绥汐扯了扯嘴角,少有的露出了这般冷漠的神情。
“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罢了。”
尘渊抬眸看了过去,一下便看到了少女脸上森然的冷意。
“以前我觉得你可能是被炉鼎炼化了智商,有点儿蠢。”
“今日看来你似乎是大智若愚。”
这话听着像是夸奖,但绥汐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种事情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她抬起手挠了挠面颊,而后眼眸转了转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他们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
“这么多元婴,化神他们不指望,非要让我去对付容予?就算是为了什么证道,他们难道没想过我和他之间实力差距有多大吗?”
一直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的绥沉顿了顿,他薄唇微抿。
“因为除了容予,你如今是全修真唯一的天灵根。”
“他们大多到了如今的修为都很难能突破了,这才将希望寄托在了你身上。”
和绥沉绥汐不一样,他们对容予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因为他们活的年岁太久,不仅见过容予的温和一面,他年少时候一剑诛仙的威名更是远播。
正是如此,他们知道容予的可怕。
在那面如冠玉的俊美容颜之下,是如何深不可测的实力。
“……就算如此,我现在也打不过他啊。”
更何况绥汐根本也没想过去和容予对上。
“他们当然知道你现在要达到容予的修为还差的远……”
尘渊用茶盖拨开了水面漂浮着的茶叶,水波推开。
映照着他的眉眼。
“能不能弑师证道是一回事,他们只是想要你表明立场罢了。”
少女越听越糊涂,本就不算多灵光的脑子这下子更是转不开来。
“等等!我没明白,为什么要我表明立场?”
“就算我站在他们那一边,可我的修为也不足以与容予对上。对他们来说,我这点儿微薄之力也只是可有可无的吧。”
她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般逼着她表明立场。
就算绥汐她这天灵根修行速度一日千里,但是同样作为天灵根的容予也不可能一直原地踏步等着她追上吧。
无论是从现在看还是长远了看,绥汐对上容予都毫无胜算。
唯一有优势的,可能就只有她手中的那把斩魔剑了。
“真是莫名其妙。”
绥汐不喜欢这种被逼迫的感觉,而且她从心里也抗拒着和容予交手。
对方是因为自己才入了魔,她就算没心没肺,也不可能恩将仇报。
绥沉和尘渊听到少女愤愤不平地说了半天,而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又同时叹了口气。
“阿姐,他们之所以这般逼着你表明立场……”
“是怕你成为下个容予。”
准确来说,是入了魔的容予。
少年本不想与绥汐说这些污秽阴暗之事,但现在她已经在其中了。
是没办法避讳的。
“你们有着同样的天灵根,你又是他的徒弟。”
“师父入了魔,传授其徒弟的道法也怕不是什么歪门邪道……大约是这般荒谬的说法。”
绥汐气笑了,恨不得现在就去给那些胡乱猜测乱嚼舌根的人脸上一边一个大耳巴子。
“我可去他妈的!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的信口雌黄,我师父还没做什么呢,他们反倒想着怎么对付他了!”
“打不过就只会背地里玩这些,活该一辈子都突破不了羽化之境,达不到我师父的修为造化!一群没脑子的东西!”
她越说越气,“啪”的一巴掌将桌子拍坏了。
尘渊倒着的茶水,连带着茶壶茶杯一并也摔了个粉碎。
茶水溅了好些在尘渊和绥沉的衣袖之上,湿了一大片。
“阿姐……”
少年张了张嘴。
“干什么!”
“你的七情六欲好像回来了一部分,就刚刚。”
他哭笑不得,在看到绥汐一脸懵逼看向他的时候。
绥沉从刚才便有些沉郁的情绪也被一扫而光。
“你的[怒]。”
“好像因为刚才气得上头了而回来了。”
“……是吗?”
绥汐被噎住了。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似乎从被炼化了七情六欲之后还从未这般动怒过。
“刚才我就觉得胸口有一股浊气,闷得厉害……原来是因为生气了啊。”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的确是那么不舒服。
要是绥沉不说,她都没有意识到这个。
“这应该不是重点吧。”
尘渊揉了揉太阳穴,对这两姐弟的脑回路感到很是头疼。
“现在的问题是……你的态度。”
他曲着手指点了点手臂,墨玉般的眸子闪了闪,里头尽是晦暗。
“你可能不知道,外面的人如今都盯着青霄凌云的一举一动。”
“尤其是你。”
“他们说了,你若投身正道,便洗了你的清白。”
青年沉着脸色,看着听的仔细,实则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绥汐。
“若你不与容予划清界限……”
“可能会被关进镇妖塔里。”
“??!”
绥汐惊了,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
“我做错了什么吗?老子还没入魔呢!”
“他们过于忌惮你师父,俨然把你当未来小魔头来防了。”
尘渊说着也很是恼怒,但一人之力实在是螳臂当车。
哪怕是谢远都暂时没办法,更别说是他了。
“不可能!我是绝对不会和他们一起对付容予的!”
少年看着绥汐这般气恼的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和尘渊一样知晓容予为何会变成这样,可却又没办法放任他们将绥汐关入镇妖塔。
“阿姐,要不这样,你假装同意他们……”
“如果真是这般轻易就能将他们蒙混了,我今日根本不会来这凌云峰。”
绥沉的话还没有说完,尘渊便沉声打断了。
“他们前几日便已经向蓬莱岛主借了问心剑来。”
“立誓问心,是做不得假的。”
平日里没看出来,这些宗门正派将人逼入绝路的本事倒是比他们的修为还要精妙。
绥汐冷着一张脸,息风也因为她的灵力波动而颤动起来。
剑身凛冽,见血方能止住戾气。
“那便去镇妖塔。”
“比起成天在外面见着他们那群道貌岸然的嘴脸犯恶心 ,我还不如日日面对那些妖兽魔怪。”
她红唇往下抿着,周身尽是冷冽霜雪般的寒气。
好似远山凝了一树花叶,刚迎着春风绽开,便迅速被冻结成冰。
很是骤然。
息风觉察到了少女的情绪,他回到了她的手中。
那剑身的剑气收敛了些许,但却明显表达出了他的意愿。
他要跟绥汐一并入镇妖塔。
绥汐抬起手摸了摸息风的剑身,很轻柔,似春风拂面一般。
“你应该去不了。”
明白了他们的忌惮之后,少女也知道了息风她日后可能是没法随时带着了。
“你是斩魔剑,不能交给一个可能随时叛离正道的人手中。”
绥沉他们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样的决定。
尘渊走上前,掌心朝上。
一把天青色的长剑显露在了他的手上。
“不过它可以。”
绥汐一愣,垂眸看了过去。
青年手中的不是旁的什么剑,正是当时容予替其隐了气息落下的青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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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修)
青霄剑是容予留下的, 见过它的也只有晋上和青昀无尘他们三人。
之后它便敛了气息回了这青霄凌云。
别的人不知道,都以为容予将其一并带回了魔界。
就像是他们那般重视息风一样, 尽管青霄不是斩魔剑却也是三大仙剑之一, 也对魔有很大的威胁。
一般的魔修虽忌惮仙剑不会让其近身,可放归正派手中更是不可能。
因此这也是他们没有想过本该在魔界的青霄剑此时竟然在剑宗,甚至回到了少女手上。
“我将青霄的气息掩藏了。如若不是交手的话, 其他人是没办法觉察到的。”
尘渊说着将剑递了过来。
不过绥汐并没有立刻接过。
少女脸上的神情凝重,没有任何松了口气的迹象。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下。
“那他呢?”
“他的剑修, 没了剑怎么办?”
尘渊顿了顿, 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垂眸看到了青霄。
想着息风生了剑灵,青霄也是如此。
他们都通灵性。
哪怕知道,然而亲口说出来可能都有些残忍。
息风也很烦躁,他瞧着尘渊犹豫没有说话的样子。
飞到了从刚才就一直没什么精神的青霄身旁。
[我暂时不与你计较, 你且放心跟着绥汐吧。等我寻了机会便会从剑冢里出来, 她若是有任何闪失我可饶不了你!]
他这么警告了一番, 其实语气比起平日里已经温和许多了。
但是青霄依旧垂头丧气着,好似并没有将他的话给听进去。
息风也知道, 容予变成如今这模样都是他们造成的。
他这剑性子直,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
他那么洁癖,不会忍受共主的剑, 这一次能够将绥汐让给青霄一段时间,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但这对于刚没了主人的青霄来说,还是没什么安抚作用。
息风越发烦躁起来。
不仅是因为自己一会儿又要被关在剑冢里, 更是因为周围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低气压愁眉苦脸的模样。
[现在都这样了,你又去不了魔界。就算跟去了魔界容予入了魔,也没法使用你。]
话是残忍了些,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必须狠心一点,直截了当地告诉对方。
[他是剑修不可能不用剑……]
[你不是傻子,你该知道魔界无妄深渊的业火之中有一把魔剑。]
[名为伏夜。]
尘渊和绥沉并不知道息风与青霄说了什么,只瞧见一直萎靡不振的青霄整个剑瞬间一激灵。
从尘渊的手中离开,直接往绥汐的怀里钻。
虽然绥汐没办法像和息风交流一样明白青霄说了什么,但是她低头。
看着蹭着自己的青色长剑,能够感觉到它满溢的委屈和难过。
少女连忙摸了摸它的剑柄安抚着,而后视线往息风身上落。
[……看我做什么?我也就实话实说而已。]
话是这么说,息风话语里还是带着些许心虚。
“阿姐,既然青霄也愿意跟你了,你就暂且拿着它吧。”
绥沉叹了口气,刚想要再嘱咐少女几句什么的时候。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不算多重,却隐约可以听见是朝着绥汐房间这个方向过来的。
少年眼眸一沉,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过去。
绥汐也觉察到了。
她将敛了剑气,样子变得和寻常翠竹剑一样普通的青霄拿在手中。
而后推门走了出去。
来人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顾长庚。
青年一身藏青色衣衫,似乎和以往时候没什么不一样,只是眼下的青黑可以明显看出来他这些日的劳累疲惫。
“顾师兄。”
这一声顾师兄是绥沉唤的。
和之前亲近态度不一样,不是长庚师兄而是直接唤的姓。
语气平静,里头的疏离即使是绥汐也能够听得出来。
如果没有发生白羽然那一件事的话 。
可能少年依旧会很喜欢顾长庚,很信任亲近对方。
少女昏迷的那几日,绥沉去找过顾长庚质问白羽然的事情。
顾长庚也不避讳什么,全然将知道的一切都告知给了对方。
哪怕绥沉知道这件事和顾长庚其实并没有直接的关系,造成这一切情况的都是白羽然的偏执。
可绥沉无法释怀。
也同样无法原谅自己。
“你来的刚好,我阿姐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