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朝着挤眉弄眼着,冻得有些红的脸和这模样怎么看怎么都有些猥琐。
“怎么样好兄弟,你帮我回去打听打听呗。”
他撞了下绥沉的肩膀,绥沉被这么猝不及防地撞了下,险些没站稳。
小少年也不知道怎么的,比起想到林深可能将绥汐拐走,在听狗蛋说这事后更加不爽。
绥沉弯腰生气地抓起一把雪往狗蛋身上扔去,对方被冷得激灵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
一瞧,雪地里已然没了他的影子。
他回来的时候绥汐正坐在火盆前烤火,她抬头一看,绥沉不知道怎么回事气呼呼地搬了根凳子坐在了她身旁。
“怎么了?谁招惹你了?”
“……没什么。”
他的手刚碰了雪还很凉,他烤着火这才渐渐回暖。
“阿姐。”
“嗯?”
绥汐眼皮掀了下,视线落在了对方身上。
“你是不是和林大哥好上了?”
“你,你听谁瞎说的?!”
绥汐惊的说话都结巴了起来,险些咬到舌头。
林深这个时候正在后院扫雪,但是绥汐还是心虚得厉害。
她咽了咽口水,压低了声音正色道。
“我与他没什么的,你别乱想。”
“那阿姐你当真一点儿也不喜欢他吗?”
绥沉见少女这个模样确定了两人还处于暧昧着 ,没有人主动将这层纸给捅破。
她原本想着绥沉才八岁什么都不懂,随便敷衍过去就成了。
可小少年看她时候的眼神清明,根本容不得糊弄。
“……我们前后认识了不到两个月,谈不上喜欢,算是有好感吧。”
绥汐说的保守,她也没谈过恋爱,不大懂这心悸是出于好看的皮囊还是真的喜欢。
“不喜欢也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并没有那么轻松,反而有些严肃。
“刚才狗蛋给我说他姐姐对林大哥有意思,既然你不喜欢那干脆帮他们搭个线吧。”
“至于最后能不能看对眼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了。”
“那我喜欢。”
话音刚落,绥汐瞬间改了口。
“……”
绥沉没说话,沉默地盯着绥汐看了好一会儿。
那眼神好像在说[我就知道]。
只是这么一点儿试探少女就忍不住,直接往里头跳了进来。
半晌,绥汐后知后觉地反映过来了什么。
她张了张嘴还想要在绥沉的鄙夷目光里试图再挣扎辩解一下的时候。
外头“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
绥沉顺着声音看去,雪地里倒着一根扫帚。
却不见林深的身影。
不知道是吓跑了还是躲起来了。
“……”
“……”
绥汐羞耻地用双手捂着脸的同时,又恨不得空出一只手给自己一巴掌。
她总是嘴比脑子快,这前后不到三日,就生生地吓到了对方两次。
第七章
自那次嘴快被林深听到了之后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
其实绥汐还好,尽管没怎么谈过恋爱,但是也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思想什么的都放得很开。
她想着对方被吓跑了这么久都避着自己,应当是不喜欢自己的。
虽然很可惜,毕竟林深生的那般好看,性格也好,但是这感情的事情就是这样。
绥汐心里没有一点儿失落是假的,可她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既然他不愿意留下,这冬日寒冷,便等到初春再给他些盘缠让他自行离开吧。
绥沉刚煮了茶水过来,他将桌子上的茶杯里添好茶水。
氤氲的水汽将少女的眉眼遮掩着,就和外头白蒙蒙的天色一样,朦胧不真切。
“阿姐。”
他思索了好几日,最终还是决定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你若真喜欢林大哥的话就与他好好说说吧。”
绥汐正在穿针,听到小少年这话后一顿。
“这有什么好说的,也就一点儿好感。人总是要走的,我说多了只会给对方徒增烦恼罢了。”
“而且你不是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我和林深在一起吗?怎么现在反而还撮合起我们来了?”
“……不是。”
绥沉闷闷地开口。
“我就是怕你后悔。”
尽管绥沉不希望有人将绥汐给抢走,但是比起这些他更不希望对方不开心,留有遗憾。
“去问问吧,没准他当时只是没反应过来被吓到了而已。”
“可能他也是喜欢你的。”
其实这话绥沉自己说着也不怎么信,如果真的只是单纯被吓到了为何林深会躲了少女近一月。
这冬日都快要过去了,他却没有一点儿想要回应绥汐的动静。
不过绥沉总觉得不是这般。
林深并非对绥汐没感觉,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话听起来很奇怪,但这是绥沉与之相处之后能够想到的最为合适的猜测了。
“他似乎不单单只是忘记了过往。”
绥沉顿了顿,看向一直对自己所说没什么反应的绥汐。
他知道对方有在听,于是沉声继续说道。
“林大哥好像,对这种事情有些本能的排斥。”
他也说不清楚。
林深对绥汐是有好感的,他会脸红也会羞恼,但是等这一切正常的生理反应过去了之后。
他便会本能的开始排斥,拒绝有这样旖旎想法的自己。
就好像,烙印在他身体里的什么东西在告诉他——这样是不可以的。
绥汐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继续缝补着衣服。
少女长长的睫毛下有什么情绪掩藏着,等到绥沉离开后这才渐渐晕散开来。
“还本能的抗拒……”
“不就是贵公子潜意识看不上我这种乡巴佬呗。”
她这么不爽地吐槽着,结果因为不小心针给扎了手。
绥汐低头瞧着指腹被扎了一下立刻凝出了血珠。
也不知怎么的,之前还觉着林深不喜欢自己没什么,她也没全部陷下去还来得及抽身。
可这个时候只是被这么简单地扎了一下,比起去山上摘草药时候摔倒磕绊到石头上伤的轻得多。
她却觉得分外委屈,那眼泪也不受控制着一下子夺眶而出。
绥汐趴在桌子上哭了好一阵子,尽管是这样的难受她也竭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她怕绥沉听到了担心。
二月刚过,三月时候还带着些冬日料峭的寒意。
不过树梢已经有嫩芽儿发出,铺天盖地的寒冷褪去了大半,入眼之间已然有了春日的气息。
明明最冷的时候都挺过去了,可这个时候绥汐却生病了。
倒没有多严重,只是普通的风寒而已。
不过在二十一世纪里只是小病小痛的风寒,在这样偏远的山村如果不好好养着却也会危及性命。
绥汐躺在床上,身子除了脸之外都被盖的严严实实。
她脑袋昏昏沉沉,闭上眼睛准备睡上一觉的时候。
门口的脚步声传来,很轻,像是怕打扰她休息一样刻意放缓了好些。
“是小沉吗?又要喝药了吗?”
想到喝药绥汐皱了皱眉,支着身子准备坐起来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虚扶住了她。
然后体贴的将枕头垫在了她的背后。
“……你怎么来了?”
来的不是绥汐,而是林深。
绥汐视线先落在扶着自己的那只手,骨节分明,连指甲都被修得整齐好看。
然后这才抬眸看去。
还是那张脸,好看得让她不争气得舍不得移开视线。
“绥姑娘。”
听出了绥汐的语气里的不愉,林深刀削的薄唇抿了抿。
绥汐看着对方将黑乎乎的药碗端起来,那苦涩的味道还没有喝进去便已经凝绕在了鼻翼之间。
他吹了吹,这才将盛了汤药的勺子凑近少女的唇边。
“我自己来。”
绥汐没有领情,她伸手想要将汤药接过却被林深避开了。
“我只是感染了风寒而已,不至于虚弱到连一碗药都喝不了。”
她很想要自己心平气和的和对方说话,可一开口就避免不了带上些锐气。
绥汐咬了咬下嘴唇,懊恼自己刚才咄咄逼人的态度。
“……给我。”
她不想要再让自己被对方这样轻易的左右情绪。
绥汐语气生硬,还是头一次这样冷着脸对林深说话。
如果换做以往时候林深可能不想惹绥汐生气,会就此作罢。
然而今日青年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刻意避开与绥汐的视线,而是直直地看了过去。
“我昨日教王大叔的儿子写字,临走前向他讨了几块糖。”
林深将勺子凑到少女的唇边,明明没有任何逼迫。
可绥汐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却下意识的忘记了拒绝。
青年的眼睛深邃如夜,此时只清晰映照着她一人。
“你喝了之后含一块,好解解嘴里的苦味。”
在感觉到唇齿之间苦涩滋味散开之后,绥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何时竟已经张开了嘴。
她咽下第一口后,瞧着对方垂眸吹着药准备接着喂自己的时候,绥汐紧闭着唇没再张开。
“你究竟要干什么?如果是要对我心存愧疚什么的大可不必,你前些日子采的松芝足够抵我救你的恩情了……”
“绥汐。”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对方这一句唤给弄得怔住了。
这还是林深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声音如清泉撞玉石,还是那么好听。
“我不是故意躲着你,这两个月里我也想了很多。”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想到你的时候我的脑子就会变得很混乱,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诫着我不能这样下去。”
林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也觉得自己说的很混乱。
与其说是解释更像是在编造借口一般,可这的确是他心中的真实感受。
“……我明白了,你这是在正式的拒绝我对吗?”
绥汐是没听明白,不过她还是能从中听出来一点。
林深内心抗拒着喜欢自己。
少女沉默着不再说话。
她躺下将被子盖在身上,准备背过身不再看林深。
“不是的。”
少女还没有来得及背过去,林深的手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给掰过来与他对视。
绥汐懵了,她抬眸看着近乎压在自己身上,只是隔了一床被子的林深。
他的头发从肩膀上滑落了好些,落在她的面颊上酥酥麻麻如同电流。
“我想告诉你的是……”
“我喜欢你可能胜过身体本能的抗拒。”
“绥汐,我想娶你为妻。”
青年的脸像是被扫了一层薄薄的胭脂一样,白皙的肌肤带着这般潋滟的色泽。
像是用了全部的气力,他说出了最后那句话。
然而少女什么都没听清。
她直直地注视着林深,只看到对方在唤自己名字的时候被微微带起的唇角。
绥汐,绥汐。
念起时候嘴角上扬,温和的像是初春暖风入了眉梢。
第八章
秋林山里的冬日来的很慢,去的倒挺快。
熬过了最冷的二月,三月初春时候漫山遍野的花叶在第一缕暖风缓缓舒展开来。
远处看去,白雪消融后树木青绿,还有细碎的花儿的红。
清晨的雾气还没有消散,整个山林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幔。
朦胧神秘,看不真切。
三月中旬是这边迎春的节日,又称花灯节。
一年过去,在春花灿烂,河水里冰雪消融的时候人们会将新的一年美好的祈愿写在花灯里,然后置于水面,让它随着河流。
载着春风随波漂向远方。
不过因为秋林村落偏远,要想要赶上这样迎春的节日是需要去淮城的。
那里有一条护城河,足以容纳整个城里的花灯投放。
淮城距离秋林村很远,村民一般除了去城里买卖东西之外,大多时候是不会到那儿去的。
但花灯节却是一个例外。
毕竟这是一个迎春为家人祈福的盛大节日,因此村里人只要有空都会在这时候去淮城河边放灯祈愿。
绥汐起了个大早,坐在镜子前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她身上穿着一件浅粉色的衣衫,比起平日里干活穿的粗布衣衫要细腻好看太多。
这是林深送给她的,也不知道青年是怎么弄到的。
虽比起最初捡到他时候他那身差好些,却也是村里不可多得的好布料。
铜镜边缘有些斑驳。
这是绥汐母亲用过的铜镜,一直用到了现在。
古代的镜子比不得现代的清晰,但是少女的模样清丽,有些模糊却更添风采。
在做农活的时候打扮的再好看也没什么用,反而碍手碍脚,因此绥汐很少打扮。
她将朱红色的唇纸轻轻地放在唇边抿了抿,如花叶绽放一般一下子染上了一抹艳色。
木盒里头还有一层薄薄的胭脂,她垂眸用指腹抹了点儿涂在了脸上。
原本苍白的面色因为这点儿绯色显得更加红润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