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此刻活生生在自己面前的凤弈,唐菀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低声说道,“你一直一直都是这样好的人。”他此刻的温度叫她心里暖暖的,心生欢喜。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叫她对满天神佛都心生感激,叫她觉得幸福。
唐菀蹭着凤弈的胸口,凤弈抱着软软地依赖着自己的丫头,慢吞吞地突然问道,“所以你才会想要重新嫁给我。”他突然想到了曾经唐菀在发现自己活着的时候是那么的违和惊讶,仿佛完全不敢相信他竟然活着……怨不得。
如果上一世她经历过自己的战死,那想必这一世,她也没有想过他会活着回来。
也就是说,当初她嚷嚷着要嫁给清平郡王,宁愿给自己守寡也不嫁给别人,竟然是真心实意。
凤弈眯着眼睛思考起来。
如果她当初笃定了自己战死却还是要嫁给自己,那么当初求宫中赐婚之前,这笨蛋对太后说的每一句话竟然都是发自真心。
她是真心要给他当寡妇。
真心愿意嫁给他,为他守着王府。
所以……这么说来的话……
骗婚的不是她。
而是死而复生的他?
凤弈微微抿嘴凉薄的嘴角,将自己的发现隐藏在内心的深处,唯恐自己骗婚被这笨蛋发现,咳嗽了两声做出虚弱的模样倒在锦被里。
他看起来一下子就衰弱了起来,唐菀被吓了一跳,急忙从他的怀里要爬出来,却被手里的手臂用力地禁锢,只能陪着他一同倒在柔软的锦被里,小心翼翼地不要压到他的伤口,软软地问道,“阿奕,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她十分紧张他的样子,清平郡王眼下心虚着,又咳嗽了两声,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低声说道,“别动,伤口疼。”
不过就算是骗婚,他也不后悔骗了她。
凤弈不由勾了勾嘴角。
若是当真有前世今生,或许是他此生做了太多的好事,叫他能够活着回来,活着拥有她。
若是上辈子没有陪着她一同生活是遗憾,那这辈子,他不想叫这样的遗憾再存在于他们之间。
“阿菀,日后我会对你更好。”他咬着唐菀的耳朵低声说道,“多谢你两辈子都嫁给我。”她愿意嫁给他,愿意相信他,愿意在这样的时候依偎在他的怀里,眼睛里只存在他的影子,这真的太好了。
凤弈不在意唐菀的怪异,也不在意唐菀曾经隐瞒了自己什么,他只庆幸,当她重活一辈子,依旧选择了他。她选择了他,承认他是她的夫君,愿意将她的一生都托付给他,把自己的信任还有幸福都交付,这已经足够。
至于其他的,凤弈不想在意。
“我当然愿意嫁给你。你是那么好的人。”唐菀觉得耳尖儿痒痒的,充斥着凤弈带着微微苦涩的药材的香气,不由羞涩地说道,“因为我只喜欢过你一个。”
凤弈忍不住把她推到锦被里,倾身而下,用力地咬住她的嘴唇。
唐菀觉得自己的呼吸在这一刻全都被夺走了似的。
她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人一下子变得凶狠得叫自己害怕,又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叫他变得这么吓人。
“阿奕。”她在他微微放开她的时候,嘴边发出了一声破碎的声音。
看着她乖乖地,信任地,仿佛自己做什么都没关系的眼睛,还有细微破碎的呼吸,凤弈觉得自己浑身都热得厉害,却还是忍耐着把脸红得不得了的这笨蛋抱起来圈在怀里,嘴角勾了勾问道,“只喜欢过我一个?怪不得你哭着喊着也要嫁给我。”
当她羞涩地告诉她只喜欢他一个的时候,凤弈冷硬的心都柔软了起来,那一刻,只想彻彻底底地拥有怀里的这个女孩子。
只是若是上一世他当真没有活着回来,那或许对于唐菀来说,他依旧陌生,接纳他自然需要更长久的时间。
凤弈并不介意等待,此刻看着唐菀蜷缩在自己的怀里,他垂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沙哑地问道,“上一世没有我,是太后与皇后庇护了你?”所以,唐菀才会那么亲近太后还有皇后?
唐菀觉得凤弈的身体滚烫,又硬得厉害,这叫她有些心慌,却又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便缩在他的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雪白的后颈就在他的面前,凤弈忍不住垂头轻轻地咬住。
唐菀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僵住了。
凤弈咬着她雪白后颈,片刻之后又放开,这才仿佛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地问道,“王府里的人对你很好么?”他相信自己王府里这些管事与下人会善待自己的妻子,哪怕他死了,可是他们也依旧会忠诚他的王妃。
因此,对于唐菀嫁入王府之后依旧善待亲近着自己王府的管事,凤弈又有些恍然……其实早在唐菀没有告诉他这一切的时候,早就有各种端倪。无论是唐菀对太后与皇后的亲近,还是对景王妃的冷淡疏远,还是对大公主的婚事,甚至她对王府里的管事……因为这都是上一世她曾经熟悉地生活过的一切,除了没有他之外。
凤弈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在唐菀僵僵地伏在自己的怀里的时候问道,“所以,你说的那个孩子是……”
“是过继给王府的孩子。他叫阿念,出身东山郡王府,又乖又孝顺。”唐菀乖乖地说道。
凤弈便把唐菀推开了一些,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他对你很孝顺么?”
“是啊。我一直都是没用的人,从前靠着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等阿念长大了,我就开始靠着他了。他很努力,文武双全,跟着南安侯大人在军中行走,小小年纪就已经立足在军中,连王府里的人都说,他没有堕了清平王府的威名。”
唐菀顿了顿,这才犹豫着对凤弈说道,“可是阿奕,我没想这辈子把阿念过继过来。你还活着,日后你的血脉才会继承王府的王爵,那是名正言顺的。我只是……只是不想阿念再在他父亲继母的身边生活,想要救救他。”
“他们对他那么不好?”凤弈挑眉问道。
“我担心若是不把阿念救出来,他会受更多的苦吧。他继母也生了儿子,可是他是嫡长子……你说的对。他挡了他弟弟的路了。”
若是她不把凤念救出来,凤念会活到长大么?
一个孤零零的孩子若是想要在继母一手遮天的王府里夭折,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啊。
可是唐菀却也知道,她不能要求凤弈把凤念再一次过继为清平王府的子嗣,若是那样,对凤弈是不公平的。
因为这涉及到爵位的问题。
“他依旧可以留在我们的身边养育。”凤弈却突然开口说道。
“可是你的爵位……”
“叫他寄养在我们王府,不必过继玉碟。我的爵位留给我的儿子。他是他父亲的嫡长子,自然要继承他父亲的王爵。”
笨蛋才要做选择。凤弈可不是眼前的笨蛋。
儿子他要。
东山王府的王爵,凤弈也要。
第80章
凤弈顿了顿,突然脸色奇怪地看着呆呆看着自己的唐菀问道,“难道要他让出自己嫡长子的名分,便宜了他的弟弟?”
唐菀的脸色一下子僵硬了。
上辈子,凤念的确是过继到了清平王府,因此他继母生的儿子就成了他那生父的世子。
不过唐菀还是勉强说道,“上一世的时候,我只能选择过继才能救他的命。而且他弟弟又是个没出息的败家子,东山王府后来被黜爵了。”
“就算如此,那这辈子叫他名正言顺地继承他父亲的爵位,自然是理所当然。”凤弈看笨蛋脸都红了,便哼了一声对她说道,“他背后有我的支持,他继母想要夺爵绝不可能。爵位必然是他的。他自己都可以继承爵位,不会一无所有。”
他虽然为人并不在意荣华富贵,可是唯独清平王府的爵位……凤弈只想留给他和唐菀生的儿子。
不过这也不代表他会委屈了凤念……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王世子,又何必非要只念着清平王府这个爵位呢?
想到上一世凤念对唐菀孝顺得很,凤弈的眼底不由多了几分温度。
既然凤念对唐菀很是孝顺,他虽然没有见过那个孩子,却依旧愿意承认他,善待他。
没有凤弈在的上一世,凤念的存在叫唐菀感觉到了温暖吧。
那么,凤弈也愿意承认凤念是自己的儿子。
当然,爵位还是继承他亲爹的去吧。
不然岂不是便宜了跟凤念有仇的继母?
凤弈的话叫唐菀连连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唐菀又忍不住对凤弈小小声地问道,“阿奕,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了么?”
比如二皇子会不会成功上位,比如皇帝以后在朝中都会做什么,比如京都之中皇族的权势之类的……难道凤弈都不感兴趣么?唐菀和凤弈躺在锦被里,看他俊美的侧脸似乎在沉思什么,便急忙说道,“虽然外面的朝政我都不懂,可是我还记得一些的。”
“世事并无绝对,这一世的事与上一世的事已经有许多不同。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凤弈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活着回来,朝中的变化就已经发生。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抓着上一世唐菀知道的那些事来涉足朝堂。
他并不是只能靠着提前知道一些事才能在朝中立足的人。
至于二皇子……凤弈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无论他未来是怎样,叫凤弈说,都不感兴趣。
“这些朝中事只怕都牵扯天下与国运,你不要告诉我,免得引来对你不好的事。”若只是寻常小事,一些家里的事,唐菀泄露天机也就罢了。可是朝堂之事,如二皇子的前程,如皇帝的身体安康,太子怎样,凤弈半个字都不会追问唐菀。
因为既然都有了前世今生,那所谓的虚无缥缈的国运与气数或许也在。
若是唐菀泄露给他知道,凤弈说不好这会不会对唐菀有什么伤害。
他想到前朝书籍之中那些泄露国运或者镇压国运的所谓国师的命运,突然心生警惕,轻轻握住唐菀的手腕,一双凤眸盯着唐菀的眼睛郑重地说道,“涉及宫中之事,日后不要再提。”唐菀懵懂地看着凤弈,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呀。”
“阿菀,咱们这辈子要白头到老。”凤弈抱着她低声说道。
唐菀乖乖地点头,把自己滚烫绯红的脸埋进他的颈窝,弱弱地说道,“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所以景王妃对你不好??凤弈突然冷冷地问道。
唐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的郡王似乎有些小心眼儿。
那些对她不好的人,他到底想念叨多久啊?
“她当初欺负我是个寡妇,所以……”
“我看她是不想活了。”凤弈便冷笑了两声。
听着他冷笑的声音,唐菀有些不安地问道,“阿奕,我,我这算是在告状么?”
“对自己的丈夫告状没有不对。”凤弈心里记了景王夫妻一笔,顿了顿,问道,“凤念的媳妇对你可孝顺?”都说儿子有了媳妇儿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唐菀性子羸弱,又不是一个与人争执的,若是凤念娶一个不好的妻子不孝顺唐菀怎么办?
凤弈觉得自己为笨蛋坚持操碎了心,早知道上辈子就算是死了也得从死人坑里爬回来……看看没有他在的世界她是多了的可怜吧。连一个区区景王妃都敢踩在她的头上。凤弈的脸色有些难看,唐菀愣了愣,突然觉得难以启齿。
“我不知道。”她小小声地说道。
“不知道?”
“我……我没有赶得上阿念成亲,就,就……”
唐菀吞吞吐吐的,然而凤弈在沉默地看了她半晌之后,突然伸手,用力地抱住了她。
她说不出口,可是他却都明白了。
她是盛年亡故。
连儿子的婚事都没有来得及看见的话,她上一世死去的时候该是多么的年轻。
凤弈觉得自己就算是在沙场上都冷硬,对一切都毫不动容的心在这一刻被用力地抓了一把,疼得厉害。
“阿奕?”唐菀呆呆地叫了一声。
“这辈子咱们要白头到老。”凤弈沉声说道。
“我知道呀。你放心吧,上辈子我死的早,是因为落下了病根。这辈子不会啦。”唐菀觉得凤弈此刻紧张的样子叫自己感到难过,又觉得心里酸涩得不得了,忙抱着他羞涩地说道,“我想和你一块儿长命百岁,等我们的头发都花白了,脸上有很多很多皱纹了,依旧可以手牵着手在一起晒太阳,在一块儿说话。”
她欢喜地对凤弈笑了起来,却看见他并没有笑,而是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
他看起来格外严肃。
可是凤弈却没有再问什么。
只是这一晚,唐菀睡得朦胧的时候总是会觉得身边一直一直有人在注视她。
当她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凤弈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那么紧张地抱着她,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把她放开。
从这一天开始,他就格外习惯了抱紧了她睡觉,片刻都不愿意松开她。
他也更加黏人了似的,除了凤弈去东宫之外,他的目光似乎总是要落在她的身上。
唐菀觉得高兴,因为当把一切都说开了,她似乎感觉到自己和凤弈之间更亲密,少了挡在中间的秘密,夫妻之间也更加和睦了。
她一边和凤弈越发夫妻和睦,进宫的时候也叫太后和皇后笑话了两句,一边时常去看望自己的外祖父与外祖母。
或许是老人家一路从关外奔波回来,到了京都就放松了下来,又祭拜了早逝的女儿还有女婿,文老大人夫妻都小小地病了一场。这段时间唐菀忙着奔波在文家照顾自己的外祖父与外祖母。
因她与文家的确很亲密,文家也对唐菀是真心的疼爱,因此唐逸便也时不时地上门来给老人家请安。
见他文质彬彬,生得俊秀羞涩,文家的人都十分喜欢他这个一向与唐菀亲近的唐家子弟。
因此这一天,文舅母见唐逸时常来陪着文老大人下盘棋什么的,看见他姿容清雅,便叹了一口气对坐在一旁看书的文舅舅可惜地说道,“可惜这孩子了。我听说他在唐家不得宠得很,他那个嫡母与庶兄把他当做眼中钉。要我说,长平侯也真是瞎了眼。上好的珍珠反而丢弃到一旁,宠着的都是一群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