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芊与二皇子之间本就情投意合,这番嫁入皇子府,明月有孕不能侍寝,那谁还能与唐芊抗衡呢?
更何况那明月不过是个丫鬟,就算生了庶长子,唐三太太也不怕什么。
卑贱所出,皇家只怕也看不上。
只要唐芊能抢在唐萱之前生下二皇子的儿子,那三房的兴盛就在眼前。
无论是二皇子日后自己做皇帝,还是过继儿子给太子,唐芊生的孩子都会得到巨大的看重。
她本来正高兴着,却没想到听到丈夫竟然被皇帝罢官,不由惊慌起来。
“没,没说。宫里没有咱们姑娘的话儿出来。”小厮支支吾吾地说道。
“什么?那不可能!”唐三太太尖叫着说道,“御史不是弹劾咱们家老爷了么?”皇帝应该已经知道二皇子和唐芊的事了,难道完全不问一句,不给唐芊一个交待么?
唐三太太便急忙追问道,“那二皇子呢?!”她眼睛紧紧地看着那小厮,只是不过是一个小厮,又能知道什么呢?小厮也说不出什么,唐三太太不由泪流满面地说道,“这不行!陛下,宫里必须得给咱们四丫头一个交待。不然,这京都不知得编排四丫头什么。四丫头日后怎么做人?”
“她勾引二皇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怎么做人。”长平侯夫人便在一旁刺耳地笑了起来。
她恶狠狠地看着一向跟自己争权夺势的唐三太太,冷笑着说道,“为什么陛下不给四丫头一个交待?那是因为陛下觉得四丫头上不得台面儿,懒得理会她这么一个无耻的小浪蹄子!你以为皇子宠了谁家的女儿就得给一个交待不成?皇家根本就没把四丫头给放在眼里,以她的身份,皇家都懒得亲口说出对她的处置!”
长平侯夫人倒是隐约明白皇帝的意思,显然在皇帝的眼里,区区一个跟二皇子私通的丫头,连叫他处置的资格都没有,因此懒得提及。
只是皇家这样的态度越发残酷起来,唐三太太看着冷笑连连的长平侯夫人,输人不输阵,哪怕心里再慌张,却还是冷笑着说道,“既然陛下与宫里不会管二皇子与四丫头的事,那正好儿,咱们直接去找二皇子,殿下如今正宠着四丫头,一定会给四丫头一个名分。”
如今,唐三太太才觉得隐约有些后悔。
若是早知道二皇子的事会惹怒皇帝,当初还不如把眼高于顶的唐芊嫁给广陵侯李穆。
至少以广陵侯在宫中的地位,皇帝肯定会亲自为他赐婚,那时候才是体面。唐芊有了体面,日后还会举荐妹妹唐芝去东宫啊。
唐三太太心里后悔得什么似的,想到唐芊的事连累了唐三老爷被太康大长公主厌恶,或许日后还会连累唐芝在皇家的印象,她就有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可是在长平侯夫人的面前,她却绝对不会露出什么。
“我不相信宫里对我无动于衷。殿下呢?我要见殿下!”唐芊正与二皇子要好着呢,断然没有想到二皇子竟然在宫里没有为自己说话,一时顾不得吐血的父亲,还有与扑上来的长平侯夫人不顾一切地厮打成了一团的母亲,转身就哭哭啼啼地往二皇子府上去了。
这一晚上,自然是二皇子府大门之前传来了少女无助又委屈的哭声,很是叫附近的各处皇族贵戚看了一番热闹,等唐菀第二天进宫里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便见到太后脸色阴晴不定地坐在椅子里,一旁坐着一个正绘声绘色地给她说着什么的大公主。
看见的大公主脸上幸灾乐祸的样儿,唐菀就觉得肯定是二皇子又倒霉了。
打从唐萱在大公主的面前说了那么一番代表着真善美还有原谅与宽容的话之后,大公主就恨凤樟与唐萱恨得要死。
一母同胞的兄妹情唐菀是没看出来。
她只看出大公主是恨不能弄死凤樟了。
“给太后娘娘请安。”唐菀忙上前给太后福了福,又好奇地看着大公主。
大公主正笑嘻嘻地看过来,见唐菀疑惑地看着自己,便笑着对一脸忍耐的太后笑着说道,“这事儿我还真没有添油加醋。唐家四姑娘昨儿晚上跪在二皇子府一晚上了,现在还跪着哭呢,哎呀,可怜得很。只可怜二皇子府大门紧闭,半点都没有给她打开。”
她说着外头的笑话,唐菀都听得呆住了,实在是不知道竟然昨天晚上自己睡得正香甜的时候京都还有那么热闹的大戏。
大公主的话她倒是听明白了几分,见太后虽然脸色阴晴不定,不过却不大像是生气发怒,相反仿佛像是觉得匪夷所思的感觉。那种神情唐菀觉得有点儿眼熟,像是当初皇帝面对唐萱时的眼神。
不过大公主提到二皇子的事,唐菀便有些尴尬,也知道二皇子挨打这件事是瞒不住了的,到时候皇家肯定知道是文妤抽了二皇子那一顿鞭子。想想文妤身上的血迹,只怕凤樟伤得不轻,到时候对文妤又是一场风波,忙上前请罪说道,“这件事都是意外。伤了二皇子的是我外祖家的表妹。只是太后娘娘,我表妹也不是有意的……实在是我表妹为人一向正直,最见不得龌龊事的。二皇子已经娶了唐家之女,却与唐家另一个女儿在酒楼公然不轨,我表妹看不下去,因此愤而出手,伤了二皇子。”
她把黑锅都推到了凤樟的头上去,一副都是凤樟的错,太后却并未动怒,反而带着几分笑意地对有些惶恐的唐菀说道,“这件事我知道。没关系。若不是今日二皇子闹出这种事,我本还想召见你表妹,瞧瞧是个怎样性烈如火,恩怨分明的姑娘。”
“您知道了?”唐菀诧异地问道。
难道二皇子已经进宫告状了?
“承恩公大晚上的叫人传话儿给我,说了这件事,跟我说你表妹是个性子刚烈又眼里不揉沙子的,很是夸了她许多话。”见唐菀呆呆地看着自己,那一副又乖又懵懂的小模样儿十分可爱,太后便笑了笑,叫唐菀坐到自己的身边,就见唐菀才坐下,她身边的凤弈就随即坐在唐菀的身边跟她挤在一块儿。
这样黏糊糊的样子叫太后这样历经世事的老人家都觉得看不下去了,只是见凤弈垂头,修长的手把玩着唐菀腰间的玉佩的穗子,一副漫不经心却竖起了耳朵在听装模作样的样子,太后又有些无奈地对唐菀说道,“承恩公跟我说了,这件事不赖你表妹,都是二皇子的错。二皇子行事不检,挨了教训也是应该的。”
她显然是更在意承恩公这个娘家兄弟,唐菀动了动嘴角,心里一松,想着果然与上一世一样儿,太后依旧很喜欢文妤,便急忙点头说道,“是呀是呀。我表妹是个很好的姑娘,而且最见不得轻浮。”
太后便看着唐菀微笑起来。
“既然如此,那又有什么罪过呢?这件事里做错的是二皇子与那个唐……唐家姑娘。”太后对唐萱的名字如雷贯耳,至于唐家其他的姑娘却并没有被她放在心上,便只摇头说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二皇子会这么荒唐。”
她这一个“荒唐”的评价,顿时叫唐菀心中一跳,觉得太后用失望的语气评价凤樟是个荒唐的人,这传出去的话,凤樟这个二皇子只怕地位会受到很大的冲击。
她抿着嘴角轻轻地点头,却见太后起身,脸色有些复杂地说道,“我们出宫去二皇子府,瞧瞧他到底能荒唐到什么程度。”她从前对凤樟失望,也只不过是因为凤樟背信弃义。
可若是凤樟对唐萱从一而终,对唐萱情意不变,太后或许不会这么失望。
可是当凤樟左一个打小儿服侍他的丫鬟,右一个唐萱身边的贴身丫鬟,如今又闹出一个唐家的四姑娘,就叫太后觉得对凤樟已经彻底的失去了感觉。
当自己是演戏呢?左一个右一个的。
还是觉得京都是戏台,随意叫他这么跟外头的女人勾勾搭搭,留下许多皇家的笑话给京都的人看?
皇家的别人家也是三妻四妾,可是却都没有二皇子府里的这么热闹,而且还都是丑事传千里。
太后倒是有些兴趣了,想要看看凤樟和这个唐家的姑娘这么收场。
瞧着今日的天气还不错,虽然已经有些寒冷了下来,不过却还没有到严寒的时候,因此太后便叫人给自己预备了宫车,带着兴致勃勃要看好戏的大公主与唐菀凤弈一同上了宫车往二皇子府的方向去了。
为了不叫这一行人瞧着太显眼,连宫车都是简单的样子,唐菀在车轮滚滚往二皇子府上去的时候,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倒是一旁的大公主往外头看了两眼,低声对唐菀问道,“你知道你那三叔被罢官了么?”
“不知道啊。”唐菀瞪圆了眼睛,见凤弈靠在一旁闭幕眼神,一只手却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不由红着脸对大公主说道。
大公主的目光落在他们夫妻握得紧紧的手上一瞬,哼了一声,这才趴在唐菀的耳边低声说道,“昨天天都快黑了,御史的参你三叔的奏折还进了宫,叫父皇给看见了。父皇格外恼火,觉得在姑祖母面前丢脸了。更何况你也知道,凤樟的事没完没了的,父皇也觉得烦了。”
打从凤樟回了皇家就接二连三地闹事,而且还都是跟女人有牵扯的事。
这正经事儿一样儿没干,整日里不是招惹招惹这个女人,就是招惹招惹那个女人,皇帝心里本就不满,又恰恰听说最近太子一边养病一边还时常听凤弈与他说一些朝中简单的事,努力帮皇帝分忧,唯恐皇帝累着,甚至连广陵侯李穆也兢兢业业在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也没有什么招惹女人的传闻。
只有二皇子,风流故事如今在京都怕是都已经可以唱三天的戏了。
他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病弱的君父,少叫人操心呢?
因为新仇旧怨,皇帝就格外恼火,再一听到这一次跟二皇子有牵扯的竟然又是唐家的姑娘,皇帝出离地震怒了。
凤樟当初祸害了唐菀,非要迎娶自己真心喜欢的唐萱,那时候皇帝就厌恶唐家长房行事无耻。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唐家不仅仅是长房无耻,甚至连三房都这么下作,攀附了二皇子就没完没了。
当然,二皇子本身就不是个东西,皇帝都已经懒得理会他。
因此,皇帝对唐三老爷的品格生出几分怀疑,再想想不久之前凤弈曾经在自己的面前再一次提及当日长平侯夫人侵占唐菀这二房家产的时候,其他几房都视而不见,皇帝就深深地厌恶了唐三老爷。
再加上太康大长公主听了这件事十分恼怒,劝谏皇帝决不能叫这样品德败坏的小人留在朝廷里,皇帝就直接把唐三老爷给罢了官。
此刻见唐菀呆呆地听着,因大公主住在宫里自然知道得更多,冷笑着说道,“父皇本还想把你那四叔的官一块儿给罢了。只是唐芊的事跟他关系不大,做叔叔的也管不着隔房侄女行事检点不检点。不过一个失察是跑不了的,父皇怕是就要贬他的官了。”
长平侯府日渐衰落,如今也只有唐三老爷兄弟在做官了。若是一个罢官,一个被贬黜,那唐家在京都的地位就要直线下滑了。唐菀不由抿了抿嘴角,却根本不想为这两位叔父求情,反而觉得他们俩都活该,却还是迟疑地问道,“二皇子为何不给唐芊开门?我觉得他一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怜香惜玉……”大公主见太后正带着几分怀念地往宫车外看,便低声笑着说道,“你忘了?他被你表妹给打了,太医去看过,说是打得太厉害了,身上全都是伤,正趴着呢。你那堂妹就算是在大门口哭出血来,若是没有人禀告,他怕是也听不见。”
至于二皇子府的下人为何不去禀告凤樟关于唐芊就在门外的事,那就得问问皇子府里的女人们了。
无论是唐萱还是明月,那都不是省油的灯,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唐芊冒出来跟凤樟情投意合。
要知道,二皇子如今可是太子之外唯一的皇子。
他很有可能成为日后的皇帝。
因此,皇子府里女人的争斗如今就堪比后宫了。
“原来如此。”唐菀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过她眨了眨眼睛,见大公主笑着过去跟太后一同说一些京都的事了,便压低了声音对凤弈问道,“阿奕,你之前又和陛下提家产的事了么?”
二房的家产之前长平侯夫人已经捏着鼻子原数奉还了,不然,凤弈早就带着兵把长平侯府给掀了。唐菀还以为这件事已经了结了,却没想到凤弈还念念不忘,时不时就在皇帝的跟前提一提。到了要紧的时候,皇帝就想到了唐三老爷的许多的坏话,直接动怒给他罢了官。
凤弈便勾唇冷笑了一声,露出几分冷意。
“他们对你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有了结的那一日。我会一直记在心里,决不宽恕。”
唐菀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忍不住微笑起来,又抱着他的手臂软软地问道,“那……弹劾三叔的御史是你安排的?”
“我身为皇族,从不安排联络朝中的官宦,结党营私。”凤弈顿了顿,对唐菀继续说道,“不过是叫人将这件事送去给几个御史,给他们提供一些京都丑陋。身为御史自然见不得这等丑陋无耻之事。不过与我无关……这是你舅舅的主意。你舅舅说就算是挑破了,也与你表妹无碍。”
他把这件事推到文舅舅的头上,颇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姿态,唐菀却心里柔软一片,歪头对凤弈甜甜蜜蜜地说道,“阿奕,你真好。”她弯起眼睛笑,凤弈喉咙里闷哼一声,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脊背,觉得就算自己骗了婚却依旧正直,便眉目不动地说道,“朝中就不该有这样败坏下作的小人。”他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太后含笑听着,也不转头,唯恐凤弈恼羞成怒。
大公主都要笑死了,捂着嘴靠在太后的身边。
宫车滚滚而行,就在这样的气氛里停住,之后,少女已经哭得沙哑的哭声一下子撞入了众人的耳朵,太后沉默着挑起了宫车的半边车帘,看向二皇子府的方向。
却见此刻二皇子冰冷的台阶上正跪坐着一个梨花带雨,面容绝美的可怜的美人,那般我见犹怜,那般情意绵绵,情深义重,叫左右进出的勋贵之家的人都好奇地在远处观望着。
也不知怎么了,那少女用哭哑了的声音冲着紧闭的二皇子府的大门痛哭着央求道,“大姐姐,叫我见见殿下吧!我和殿下是真心相爱,相爱不是过错啊!大姐姐,你打小儿就明理善良,为何不能接受我,接受我和殿下之间的感情呢?你我是姐妹,姐妹情深,有什么不能分享的呢?难道你真的要这么无情么?!”
她一贯的高傲都在消瘦下来的小脸上消失了,哭着叫道,“我和殿下之间的感情,与大姐姐当初与殿下的情不自禁没有分别。大姐姐为何要这样嫉妒,连我们之间的姐妹之情都不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