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她问。
“你低头,本王想亲一下你。”萧夜衡站在坑里的椅子上,朝她招手。
颜水心将木盖子先放在一边,红着眼眶俯身,环住他的颈项,主动吻上他的嘴唇,泪水滑落眸眶。
萧夜衡深深吮吻着她,几乎是啃咬着,一行清泪同样从独眸滚落。
也许,这一别,会是永别。
他心爱的女子啊,他一定要再见到她!
少顷,颜水心让他坐回坑里的矮椅上,一狠心,在坑的一米半处盖上木板,上面的半米坑回填部份先前挖出来的土。
弄走多余的土,挖了些同色的硬地面敷上,踩紧。
装成没人动过地面的样子,把那移走的茅厕木庞桶移回坑上。
谁都不知道下面的坑里,藏着个萧夜衡。
“王爷,我走了。”颜水心站在茅房的恭桶外,痛心地承诺,“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如果外前的弓箭手清场、发现了你,你跟他们拼了,不要不抵抗。心儿若是活着,一定会找最好的机会回来救你!”
“心儿,最后一个赢家,也未必真正能活。要防他们杀你。你要挑时机逃走。”萧夜衡急切的声音隐隐传来。
“心儿明白,王爷保重!”颜水心转身离开。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大牢的空地上,捡起那把唯一的弓箭,用箭矢穿透那叠白锦川与自己各作了几张的绘画,登上木塔的一半,搭弓、射箭。
串着绘纸的箭矢飞射出高高的牢墙,落在了牢外的空地上。
数支箭从牢外各个方向射过来,欲杀攀塔之人。她赶忙跃下塔,唯今,也只能等待了。
抓起一把灰,把脸抹脏,免得被外头进来的人起坏心思。
那些绘图宣告本轮囚牢致命游戏已经结束,唯一赢家只余‘宛娘’,相信很快会有人进牢接应。
颜水心紧张惆怅啊,还有两个月,才到原书写的皇帝派禁卫军来救的时间。
那个时候,她与萧夜衡怕是早饿死了。
就算偶尔射到飞鸟不饿死,萧夜衡身上的奇欢疯尸散毒愫,在牢里没药,多拖一下,多危险一天。
别说两个月,没药给他压制体内的毒愫,就算他武功高强,怕是一个月就会死。
于是,她与他必须提前出牢。
冲不破外头的天罗箭网,那她先出去,让外面的人以为牢里除了她,没有其他活口,箭网就会撤了。
萧夜衡才有一线生机。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剧情没有按原书写的走,但颜水心别无选择。
艳阳高照,暴晒的太阳似乎根本不知道牢内才发生过的腥风血雨,依旧晒得金光万缕。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颜水心听到高高的牢墙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
那整齐的列队,由远而近,起码上百人。
不用出去看,都知道大队人马包围了囚牢。
砰!砰!砰!
牢墙被撞击的声音连续。
轰一声巨响,墙围突然破了一个大洞。
颜水心看到高墙之外,一辆板车上绑着一头镶铁的巨木,几名蒙面黑衣人推板车,让板车上的巨木撞击牢墙,以让墙体破更大的洞。
待破出个大门宽的墙洞,为首的一名黑衣人一扬手,一大队持刀黑衣人从破洞冲进大牢,外头还留有弓箭手,拉弓戒备。
颜水心低着头,站在牢房外头的空地上,装出一副怯弱的模样。
一队黑衣人停在她三步开外,为手的黑衣人手里拿着绘纸,打量她,“你就是宛娘?”
冒牌货颜水心连忙点头。
那名黑衣人下令,“抬起头来。”
颜水心头发凌乱,五官脏污,掩去了绝世容颜,晶亮的眸光也尽量显出畏惧,敛住锋芒。
一排黑衣人都在打量她,其中一人说,“一个不中用的女人,竟也夺得此次魁首。”
“牢里这些女人,还不都是睡出来的。倒是可惜了那个颜水心,只睡了安王一个男人就死了。”另一名黑衣人搭话。
为首的黑衣男人喝一声,“休得多言。能击败那么多对手,成为唯一的活口,这女人不简单。”一挥手,“去,把安王的尸首找出来。上头交待过,绝不能让安王活着出去。”
几名黑衣人从大火中拨出一具焦尸,“头儿,安王的尸首找到了。”
为首的黑衣人微眯起眼睛,打量半晌,看不出真伪。
他的视线落在颜水心脸上,“牢里真的没其他活口了?”
她摇了摇头,“奴在画上,绘得很清楚了。”
“清点囚牢所有的尸首。勿必不可少一人。”为首的黑衣男人再次下令。
其余黑衣人迅速执行命令去了。
颜水心在一旁干站着,小心翼翼地问黑衣人首领,“爷,奴成为了唯一的活口,什么时候可以去领赏?”
“不急。”他凶恶的眼神射过来,“若是其余人真死光了,自然少不了你的赏。若是还有人活着,你立刻就得受死!”
“绝对不会有别的活人。”颜水心垂着脑袋,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有人找到萧夜衡。
一队蒙面黑衣人去搜茅房,连茅坑都一间间找过去。
萧夜衡在地底的深坑里,凝心静气,竖耳聆听。他内功深厚,听力比一般人好,勉强听得清外头的响动。
第56章
“把牢房翻个底儿朝天, 也绝不许见到一只活的苍蝇。”听得人如此喝令。
他紧崩着心弦,听着人挪开头顶上方的庞大木桶。
有个声粗的男人拿刀刺地面。
萧夜衡在地面下方半米的洞里,握紧了手里的长刀, 准备开杀。
兴许是觉得晦气,另一声音年轻的人喝道, “臭死了,谁会躲在这, 地面土色与别的茅坑一致, 肯定没人动土。”
“头儿让掘地三尺地察看,不可放过一处。有何办法。”声粗的人接话,“老子倒是肚子疼, 想拉泡屎。”踩上木庞桶蹲下解决……
“你个懒人屎尿多的玩意儿!白长一把年纪。”声音年轻的蒙面人被熏跑了。
解决完的声粗男人刚要继续掘地, 只听外头带队的人喝道, “都找过了, 这里没活口, 去别处搜!”
声粗的男人也赶紧跟着跑了。
地底深坑中的萧夜衡这才稍松了口气。
……
颜水心站在大牢外的空地,听着各黑衣人向头领汇报,说是茅房那边无活口之后。
她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
为首的黑衣人在等待的过程 中,打量着颜水心窈窕的的身材, 突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她抬头,“你身段倒是顶好。跟爷去杂物房,爷好好疼你一次。”
颜水心真想一刀捅死他,可打不过上百的带刀黑衣人啊, 面露媚笑,“宛娘反正已千人枕、万人压。不差多陪爷您一回,可是,赵柄生前得了花柳病,奴被迫陪了他一回,不知道奴有没有染上花柳。”
为首的男人一听,皱眉眼露鄙夷,“你个烂货,本头倒是差点忘了这茬。”
“宛娘实不敢将花柳传给爷您。”她嗫喏着。
对方才没继续打她的主意。
宛娘是睡了不少男人,不过,她颜水心只睡了安王一个,是不会告诉这个色yu、熏心的男人。
“牢后空地埋的尸首实在太多了,埋得又深,三百多具,又臭又烂,一翻动,腐肉就脱了,腐汁溅人身上,也不知道有没有毒?”一名黑衣蒙面人匆匆来禀报,“我等实在点不清楚,是否还有其他活口。”
为首的黑衣人微眯起凶恶的眸光,瞪向颜水心,“贱人,死人数目可对?”
颜水心心里郁闷,她一个现代人,从没被人喊过贱人。
可能是牢里开荤杀过人,她真想一刀砍死这黑衣人首脑。
这个时候不是搞对抗的时候。等安王出去了,到时,把这人揪出来,斩成碎沫!
斟酌着语气,颜水心小心翼翼地说,“爷,您就是不相信我,也得相信白锦川白少爷啊。他生前绘的图,死人数目是对得上的。然后,等他们死了,扣除冯海在牢外的尸首,这大火上烧着的尸体数目是够的,确实没其他活人了。”
黑衣人首领眼中闪过疑惑,“你为何放火烧尸?为掩盖安王没死?”
颜水心真想给他竖个大拇指,嘴上却惊呼,“爷,您可别冤枉我。”指了指那具被烧得黑焦的尸体,“安王不是躺那了吗?”
其实六具焦尸中,郑全的尸首死了多日,焦着血肉。细看也知道不是新死的。不过,这帮人的目的只重点在安王,对于四肢健全的焦尸根本不多看。冒充安王的王莫尸体,少了一截腿,才单独被提了出来。
“烧焦变碳了,谁知是不是安王?”为首的黑衣人首脑再次疑惑。
“那本来就是。”颜水心似不满又不敢对抗,以宛娘的身份说,“牢里发生的事,想必你从白锦川生前的绘纸了解清楚了。安王居然拒绝我的献身,我虽然出自寒门,却也傲气。被拒简直奇耻大辱,我与安王大仇不共戴天!颜监医生前曾说尸首最好烧了,不行也得埋了,以免引发瘟疫。这大夏天的,死肉烂得快,我当然烧了。再加上烧着的这些尸体数目对得上,我也不可能凭空变一个死人出来啊。”
“似乎有点道理。”为首的黑衣人抽刀,以锋刃抵着她的脖子,“既然昨日已成赢家,为何今日才出牢?”
颜水心做出一副浑身发抖的害怕样,“我不是怕你们言而无信,不但不给赏金,还杀人吗。你看,您现在就想杀我……”
为首的黑衣人衡量着,收回长刀,“算你有道理。赏金不会少你。”
颜水心蒙混过关,刚要松一口气,一名黑衣人突然上前,低声对首领说,“头儿,安王的焦尸不对。”
“怎么不对?”
“安王的尸首虽然烧焦成碳,一碰就脱落,只剩个骨架。从肉质看不出是否其人。但是……”指了指焦尸左腿断骨的切口,“切久伤好的断骨尤其像安王,还抵着假肢走路,骨头的切口会圆糙些,这副尸首的左腿断骨尖利,显然是新切出来的。”
随着黑衣下属话落,首领猛地抽刀朝颜水心劈头斩下,“好啊,你竟敢拿尸首冒充安王,受死!”
颜水心躲过挥砍,连声解释,“绝对没有。那就是安王,他的左腿断口之所以是新切的,是我砍的。证据在这儿!”
连忙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摊开,只见里面是油纸包着的一截二指宽度的腿肘。
安王说外面外都是些老手,新尸体的断口骗不过,要多做准备。
于是,她多割了那尸的一块皮肤,取一小截腿,皮肤缝合在腿断口,处理过,充当一截愈合了之后又被砍的肉。
截肉早已腐烂变色,一眼看去,一边断口像是以前愈合过一般。
若是拿起这截细看,还是看得出来的。
赌的就是他们不细看。
随着油纸包一摊开,浓烈的腐臭飘散在空气中,几名黑衣人差点作呕。
颜水心神色变、态痴迷地拿起断肘在唇边亲一口,“安王的身体呢,天子胞弟,贵气四溅。宛娘岂能让他全烧了,我只是想剁个半解残肢回去做纪念,每天亲个几十遍,爷,您不会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成全吧?”
她也不想这么恶心吓人,为了活命,特么的拼了!
“老子看这贱货在囚牢里发疯了。”为首的黑衣人忍受不了她恶心的行为,掀起蒙面布巾的一角干呕了几声,露出了小半张脸。
颜水心不痕迹地把他的半张轮廓记下,低眉顺眼。
为首的黑衣人似乎相信了那是安王的断肢,呸了声,“还好老子没睡你个恶心的女人。”
颜水心面色装着懦弱,心里并没因躲过一劫而松懈,,“不能陪爷您,是宛娘的损失。”装作珍惜地把一小截腿肘包回油纸,小心翼翼地用布包上,收回怀里。油纸还是在牢头房里找到的呢。
黑衣人首领挥了挥手,“带宛娘去领赏。”
颜水心这才跟在四个蒙面人后头,从牢墙的破洞步出。
远远地,她听到黑衣人首领下令,“把大牢的地面浇一层油,一把火烧了,一只苍蝇都不许留!”
“是。”数名黑衣人应声。
她回首,看到一队黑衣人在搬事先放在板车上的大坛子,每个坛子倒出来全是油,拆封往牢里浇。
如果油烧大牢,萧夜衡就算深埋在半米深的地洞里,也被热气烤熟了,哪还有命在?
拳头捏握得死死的,颜水心几乎忍不住冲回去救萧夜衡。
瞥着牢外那一圈弓箭手,牢内那一队队持刀的凶神恶煞。
她可不是神仙,能以一挡百。她估计几个人都杀不过。现下冲过去,也只有白白牺牲。
沉默地跟着四个持长刀的黑衣人走过牢外一百余米的空地,进入了茂密深林里。
看这四人的脚步身形、是男人。
一株株参天大树枝繁叶茂,几乎将正午的阳光格挡在外。
山风吹来,竟然拂出一阵凉爽。
“爷,你们要带我去哪儿领赏啊?”颜水心故意发问。如果真要带她去拿赏钱,一两个人就够带路了,哪要四个?
估计是黑衣首领认为四个人足够杀她了吧?
“少废话,跟着就是。”其中一名黑衣人喝声。
“爷,三千多两黄金,宛娘一个人花不完的。也不敢一人独自携带,怕被抢。”颜水心蓄意试探,“不如,拿了赏之后,我把金子分你们一半,你们护送我回家?”
四个男人有三个没做声,还有一个讽刺地瞧了她一眼,“啰嗦什么,把嘴闭上!”
颜水心思忖着。如果她真能领赏,三千多两黄金的一半,那是一般人几辈子都赚不来的,她大方分一半,谁会不动心?
只能说明,她根本领不到赏钱,这几个人是来送她归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