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阿弥陀佛,小暻儿,你这话说得指桑骂槐,可叫俺老孙听了寒心。”
敖暻刚拉着洛基打算开溜,背后就出现这样一道声音,洛基觉得自己袖子都被抓得紧了紧,再看小龙女的脸色,怎一个衰字了得。
“咳咳。”撞都撞上了,敖暻只能暗叫倒霉,抹了把脸转过身去,露出一个非常乖巧甜美的笑容,“大圣,我刚刚说什么了?”
“嘿嘿,你可别想耍赖,这山里的声音都瞒不过俺的耳朵,方才说山里的猴儿野惯了,不是说俺,又道是谁?”
洛基只听其声,却不见其人,顺着敖暻的视线去看,只能看到一只在树上晃荡的金丝靴子。
“误会呀,大圣,你都已经皈依佛门,又怎么会是野猴子?说的是这风景区的小猴子,刚才往我朋友身上丢桃核来着,他惯是爱讲究仪容,我不就得让他想开点么。”
“哼……”那双靴子一下落了地,带着说话的人走了过来。
在洛基眼中,那说话的人竟真的是只高大的猴子。那一身金黄发亮的绒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外披着黄金锁子甲,头戴凤翅紫金冠,走起路来长长的翎羽一抖一抖,并着身上铠甲碰撞的“哗啦”声,脚下的金丝靴子落地无声,犹如一名天降王者,何等的威风凛凛。
“大圣,怎么穿得这么齐全?”
“昨儿个老牛约俺喝酒,要让俺见识见识他新得的那对青石注铜大砍刀,顺便切磋切磋。俺后脚刚进水帘洞,你就到了。”
孙悟空没再计较敖暻先前说的话,倒是扭头盯着洛基看了会儿:“这厮打哪儿来的?”
这厮……?
洛基的眼角抽了抽。
“啊他……他是……外国的。”
“小暻儿,你看俺像是个瞎的吗?这还用你说?”孙悟空登时翻了个白眼儿。
“原来您就是齐天大圣。”洛基总算省过来,向着这位自报家门,“我名洛基,来自阿斯加德……阿暻时常向我提起您的大名。”
“是吗?”孙悟空突然乐了,他虽然是猴子的相貌,却生着一张堪称俊美的人脸,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桃花眼笑起来自带一股风流,也难怪被称为美猴王。“她跟你说了俺什么?”
“自然是敢于与天公试比高的豪情壮举。”
“没想到,你小丫头还能念叨着俺老孙,算是俺没白疼你。”孙悟空看起来心情大好,随即他又是眼睛一眯,那对火眼金睛里灵光一闪,突然反应过来,“等会儿,你刚才叫她啥?”
“阿暻……”
“……等等,等会儿?”孙悟空跳到敖暻面前,眯着眼睛瞧她,直看得小龙女心虚,才一拍大腿叫起来,“嘿嘿!你这小家伙儿出去修行没几天,竟然就开窍了?”
“大圣——”敖暻脸一红,虽然她跟洛基是做戏,那也经不住孙悟空这么大剌剌地讲出来。
“你这小子,别也是个凡人吧?要是这样,趁俺心情好,可赶紧拉倒。”孙悟空身边足有四个好友都栽到凡人手里,其中三个生儿育女,他可是怕了人神相恋,“否则连累了敖暻,俺可不会轻饶了你。”
“我不是凡人。”洛基一派文质彬彬,“我是阿斯加德的智谋之神。”
孙悟空压根不知道阿斯加德在哪里,这种中外神明结合的事儿也没有先例,让他有点懵。
既然都是神……那应该……不会被鸿钧老儿用雷劈了吧?
虽然那老儿早就被揍服了,但孙悟空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
“大圣既然刚吃酒回来,就先回去休息吧,我也得赶紧回龙宫,姐姐还等着我呢。”
孙悟空挠了挠脸,露出一个坏笑来:“还真想知道敖逴见着他是个什么表情,只可惜,俺不想触她这个霉头。”
“我姐姐才不会生气呢。”
“嘁……”孙悟空嗤笑一声,“你还不晓得自己是个什么宝贝疙瘩?当初俺抱你一下,你就哭了一声,俺不知道被她追着揍了多少回。”
“……谁让你吓唬我,活该。”
“是你小娃娃忒不经逗!”孙悟空瞪大眼睛,随即诡笑着拍了拍洛基的肩,“自求多福吧小子,她那姐姐哥哥……嘻嘻,可热闹着嘞。”
说罢,他一闪身便不见了。
“别听他吓唬你,我姐姐才没那么凶呢。”
话虽如此,敖暻自己也有点没谱,不过就算姐姐到时候的反应不尽如人意,现在也只能认了。
“没事,早晚都会有这一天。”洛基对敖暻笑了笑。
早晚……
敖暻蹭了蹭鼻尖,不知怎么接话才好,只觉得脸上有点儿热,见孙悟空走了,就把洛基领到了观海崖,先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颗珠子:“待会儿下去的时候,把这个含在嘴里,可千万别掉出来,万一你承受不住深海的水压,就死定了。”
洛基连忙接了过来。
观海崖上有个龙王庙,这会儿还拦着门,只能看见里面影影绰绰的塑像,敖暻自己没进去过,但是明儿她就得到那塑像里坐一坐。
因为没到景点开门的时间,观海崖一个游客都没有,从围栏看下去,浪花不住扑打着悬崖,发出令人心颤的声响。而敖暻出现过的那个地方也已经立上了一个她龙型的石像,张牙舞爪,仿佛正在怒吼,只不过雕刻出的龙鳞都要被络绎不绝的游客给摸平了。
“这个像我吗?”敖暻围着石像转了一圈,少见的挑剔起来,“我哪有这么胖啊……而且我出来的时候根本没叫!”
女孩说着,忽地摇身一变,一条松绿色巨龙就出现在石像旁边,摆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姿势,张开大嘴露出一嘴尖锐龙牙,这么比较起来,就显得石像的动作格外僵硬。
“我比它可好看多了吧。”敖暻嫌弃地围着石像游了一圈,“还摸它许愿能灵验呢,都是虚假宣传,拜神像才对!”
在旅游景区工作的青龙小公主表示这种手段谁信谁蠢蛋,她才不会保佑呢。
“……”
“好啦,快把珠子放嘴里,我带你下去……可能有点不舒服,你忍一忍。”
洛基刚把珠子放嘴里,闻言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随即敖暻忽地掠过来,巨大的龙爪一伸,就将他攥在了掌心,然后一个腾身下落,洛基眼见着海面越来越近,然后就落进了深海里。
刚刚入水,洛基周身就鼓起了一个足以将他装进去的气泡,这让他可以继续自由呼吸,虽然被敖暻抓着感觉很奇怪,他却有余裕观察这个海底世界。
阿斯加德没有海,约顿海姆有寒冰封锁的大洋,但是也没什么用处,这是洛基第一次深入海底,并且越来越深。
海底是很冷的,洛基虽然被气泡隔绝出来,却能感觉到水温的变化,不过他原本也是霜巨人的后代,所以并不怕冷。敖暻游得很快,他往后可以看见在水中摆动的龙尾,往前看可以看到她蓬松如海草般飘摇的鬃毛,头顶则是被一节一节的腹部,那一部分是奶白色的,他抬手,可以摸到柔软的壳。
越到深海,光线就越少,很快洛基就要什么都看不见了,但是敖暻的鳞片却发出了微弱的光芒,这让她更像是宝石雕琢成的,银绿色的波光在敖暻的鳞片上游移,她的所到之处只要见到了海洋生物,哪怕是鲨鱼都要停下摆尾致意,然后跟在她身后相送,直到它们承受不住更高的水压才会离开。
敖暻一路声势浩大地游向海底,穿过了一道又一道人类无法突破的海沟,洛基一度以为龙宫在一个十分狭窄幽暗的地方,直到他们从最后一个洞口穿出,眼前豁然开朗,从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座用水晶、玳瑁、砗磲、珍珠雕刻堆砌而成的,晶莹剔透的城池。
砗磲垒的城门外,立着两排青面獠牙的怪物,手中拿着闪着寒光的三股叉,银色盔甲裹身,看起来像是守城的士兵。
小龙王府就在最外层,守着龙宫的大门,等闲不能越过他的眼睛直闯进内城去,但敖暻是公主,早就直接越过了这道程序。
“恭迎殿下回城!”
那群怪物远远见着一条青龙游来,连忙摆开阵势向公主行礼,敖暻只是“嗯”了一声,正眼都没给一下,就滑进了面前的城门。
进了城门,敖暻就没再维持着龙型,重新变回了自己人类的样子,她还穿着短裙。洛基见状,不由分说把自己的西装外套围在了她腰上,对小姑娘来说过分宽大的西服把她围得严严实实,洛基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
“你干嘛呀?”敖暻噘着嘴。
“不行,你这样太容易走光了,我才不能让别人的眼睛占便宜。”
“他们才不敢看我呢,我是公主好吧。”
“别以为你是公主他们就老实了,仙宫里的侍女还有白日做梦想做王妃的呢。”洛基说着,狠狠剜了一眼路过的一名顶着黑色龙角的男人,“而你,小王妃,虽然不用白日做梦,但也不能让别人肖想你。”
“谁是你的小王妃……”敖暻嘟囔。
“嗯?”洛基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难道不是吗?”
“……别得意的太早,你还没过关呢。”敖暻翻了个小白眼儿。
“我对哄长辈很有经验。”洛基执起敖暻的一只手,在手背上吻了一下,“你不用担心我。”
两人行至内城龙宫,这才是龙族的皇城,大门处无比宏伟,就算敖暻龙型过门也绰绰有余。
门口没有官员盘查,敖暻拉着洛基大摇大摆地进了龙宫。
内城龙宫用了避水珠,这里已经一滴海水都没有,所以进了门之后,洛基竟然看见了一个花园,里面栽种着一些奇花异草,很难想象这些花可以在数万米深的海底继续争奇斗艳,甚至品相比在陆地上还好。
花坛里的宫道绕着一只又一只足有两人高的怪石,看起来不是很有皇家的肃穆感。
敖暻挎着洛基的臂弯,“这就是你先前提议的阵法,你要是没和我一起来,踩进这个阵就出不去了。”
“你们居然在皇宫里摆这个?”洛基震惊道。
“不然你以为内城为什么没人守啊?”敖暻撇了撇嘴。
“我们也必须走这个?”
“怎么会?你跟我来就行了。”
她带着洛基踩上花坛,那些怪石就像认识她似的,纷纷挪动起来立在不碍事的位置上,而宫道则合并在一起,形成一条直接通向出口的路,。
“这个才是我们走的路。”
“难道不能飞过去?”洛基看着空荡的上空,感觉在会飞的情况下,这个阵完全可以直接忽略。
“你竟然觉得可以飞?”敖暻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竟然“噗嗤”笑了出来。看着洛基疑惑的表情,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硬币,手一弹就抛上了“天空”,硬币向前飞去,似乎它就能这么从上方越过阵法。
就在这个时候,方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植物们疯狂暴涨,一瞬间就把那只钢镚儿钉在了其中一株草的草尖上。
“这阵法是我们全族共同打造,而我可是属木的。”敖暻从恢复原状的草叶上拿下了那只已经被戳出洞的硬币,淡淡地说。
也就是说,这个阵法里所有的植物都是敖暻部下的守门将,谁妄想飞过这里闯龙宫,下场跟这钢镚儿是一样的,飞多高都没用。
洛基不由感叹华夏的玄门文化竟然连他这个九界第一法师都自愧不如,这些东西从几万年前传播下来,哪怕凡人只学会点皮毛,就已经可以被供奉起来了。
见识过了阵法玄妙,他们走到了花坛中央,洛基突然觉得不对,猛地伸手把敖暻拦在了身后,而他旁边的山石里竟然刺出了一把剑,银色的剑身带出一阵寒气,洛基再怎么说也是有过近战经验的,堪堪躲过了这一下突袭,但却没有武器。
持剑的人却不管他,那剑从石洞里收回去,也就跳出来亮了真身。白衣男子剑眉星目,生得是清俊无双,乌发用一只珍珠镂刻成的发冠束起,愈发显得此人利落,然而看起来温润如玉的男子却执剑直指洛基身后的敖暻,扑将上去用剑去砍。
“敖暻!”洛基四处找趁手的工具想要砸那疯子的脑袋,看那架势,好像跟敖暻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剑刃和敖暻的皮肤接触,不住发出金玉相击的“叮当”声。
女孩矮身躲过那柄长剑,不叫屈也不让洛基救命,竟然喊道:“你别动!否则就掉进阵里了!”
她从手里抽出鱼肠剑,狭长剑身鞭子一样甩出去,竟然也没在白衣男子脸上留下伤口,也是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就这么打了几个来回,男子的动作突然停了,然后绕过鱼肠剑的攻势笑得一脸千树万树梨花开地捏了捏敖暻的小脸蛋:“行啊,出去待了几个月,还以为你玩疯了呢,看来没把你的功夫丢下。”
刚才追着敖暻左砍右削的仇人相见场景随即荡然无存。
“四哥,你吓着洛基了。”敖暻皱了皱眉。
“我这不是看着你回来,一时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忍不住按照老办法交流一下兄妹感情……嘶……哎哎哎啊……!”
白衣男子正为自己开脱,洛基面前突然掠过一个墨色的身影,伸手揪住了那位四哥的耳朵:“敖寧,你是又皮痒了吧?说要迎接暻儿,你就这么迎接她的啊,嗯?”
“姐姐姐姐——先松开我耳朵,有话好说,有外人在呢!给咱们留点形象!”
“还不是因为你!”墨袍女子恨铁不成钢地又狠狠拧了一下敖寧的耳朵,听到一声痛叫后才松开他朝着唯一的外人走过来,“让外客见笑了,方才那是我没正形的弟弟,我是暻儿的四姐敖霙。”
洛基:这个见面方式是不是不太对啊?
敖寧捂着耳朵走过来,一副受气包的样朝着洛基拱了拱手:“东海龙宫四皇子敖寧,见过这位小兄台,方才是我失礼了,请勿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