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名著同人]兰波家的女孩——米迦乐
时间:2020-04-09 09:36:44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创作的其中一个目的不是为了让别人也能看懂你想表达什么吗?你想说的故事、你想表达的思想,你写出来,就是想要有读者的,不然你只需要把那些东西放在脑子里就行了,又何必写出来?”
  阿瑟仔细想了很久,“你说的没错。创作不仅仅是写给自己看的,也应该写给别人看,我是想让别人都能看懂我在说什么,但我不会为了让别人更容易看懂,而改变我的写法。那种写作方法我当然会,我还能写的很好,但如果‘创作’不是为了能畅所欲言,写我想写的,那就完全没意义了!”
  “可是,没有读者,就意味着没人买你的诗集或是。”
  这可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可能我就会是那种生前卖不出诗集,但死后却能小有名气的作者。”这类作者可不少见。
  他说的轻描淡写,似乎早已想过这个问题。维塔丽难过极了,“你不会的,一个优秀的、高明的诗人不能因为他的作品太超前而被埋没,‘才华’或者说‘天赋’永远都是稀缺品,一个聪明的脑袋应该获得他应有的价值——地位。”
  “你别哭呀。”他轻声说:“我其实不是太在意自己,我是说,我知道将来会有人承认我的作品,所以现在会不会有人认可我的创作,我反而不会很在意。”
  “我以为你、你应该是想要获得别人的认可的,现在就想。”
  “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没错,但那很难。”他叹气,抬手轻轻拉了拉她的发辫,“我只是一个阿登乡下男孩,我是一个天才,没错,我对自己有足够清晰的认识,但天才并不罕见。我想要出名,没错,但我更在乎‘我是谁’,我首先要对自己有足够清晰的‘自我认定’,然后才能让读者去——去认可我、认可我的作品。创作是一件寂寞的事情,不论你写的是戏剧或是诗歌、,都是如此。你说过‘一千个观众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明白你说这话的意思,每个人的‘体验’都是不一样的,是这个词,是吗?
  “我才18岁,在大部分作家来说,18岁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做什么,其实大部分人在18岁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要做什么;而我,15岁我就知道-->>
  我要做什么人,我是天才,还想成为一个被人颂扬的少年天才。魏尔伦——”他笑了一下,“他说我是‘太阳之子’,虽然他说的大部分都是屁话,但这个词我喜欢。我可能注定要成为向往太阳光芒的人,我不是伊卡洛斯,我不怕被阳光灼伤我的翅膀,我只怕不能充分燃烧我的创作**,我害怕‘平凡’,害怕跟绝大部分人一样,毫无目标的过完一生。”
  *
  阿瑟说的没错,对一个天才来说,害怕的是碌碌无为一生。
  他是骄傲的,也有骄傲的资格,他也不是不知道要“妥协”,比如他已经开始给几家报社供稿了,应该算是最早的“自由记者”?他的内心是激情澎湃的,但也知道要负担起哥哥的责任,想要尽量多赚钱,好让她能过的更舒服一点。
  他的大男子主义思想还是挺严重的,现在就已经考虑到她将来结婚的问题了,担心她嫁妆太少可找不到什么好的结婚对象,对给她攒嫁妆十分上心;他认为女孩还是要结婚的,除了军人和诗人严禁考虑之外,只要对方长得还行、小有家产、对她很好,就可以考虑了。
  维塔丽对于他这个思想不予置评,也不搭理:说什么呢?虽然法国现在的民法规定女性年满15岁就可以在父母同意的情况下结婚,但谁特么要在15岁就结婚啊?就像玛蒂尔德,16岁结婚了,可不就是遇到个渣男?单身不好吗?自己赚钱自己花它不香吗?为什么要结婚啊?!
  *
  她忙着寻找合适的出版商,从报纸上搜集广告,将出版社的名字和出版类型一一抄录下来,挑选了其中的几家,给他们寄去了信件和几首诗歌,询问对方是否愿意出版。毕竟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更好的自我宣传方式,大部分人想要出版诗集或是,除了有熟人推荐或是已经发表过作品之外,只能靠自荐了。
  维塔丽没有对这种撒网式的自荐抱有太大希望。
  之所以之前阿瑟为什么到处寄信给诗歌界的前辈,就是想先混进圈子里,混个脸熟,不过自从跟帕尔纳斯派这个小圈子渐渐疏远后,这条路不太走得通了。他认识魏尔伦之后,只在报纸上发表过两首诗歌,没有获得什么强烈的反响,本质还是因为他的诗歌不像帕尔纳斯派诗人的诗歌那样“易懂”,比如苏利·普吕多姆,这位日后诺贝尔文学奖的第一位获得者,1869年出版了诗集《孤独集》,其中有一首《破裂的花瓶》:
  “扇子一下微微敲裂
  马鞭草枯萎的花瓶;
  这只不过轻轻碰击;
  并没发出什么声音。
  -
  可是这轻微的裂痕,
  每天蚕食水晶容器,
  隐蔽而切实地延伸,
  慢慢绕圈裂开瓶壁。
  -
  清凉的水滴滴外渗,
  花儿的汁液全枯竭,
  发掘此事还没有人;
  别碰花瓶,花瓶已裂。
  -
  情人的手往往如此,
  碰伤心灵,留下痕迹;
  随后心儿自行开裂,
  爱情之花凋谢而死;
  -
  表面看它原封不动;
  感到伤痕深深扩大,
  心儿低声饮泣哀痛;
  它已破裂,别去碰它。”
  *
  维塔丽自己写不好诗歌,但不妨碍她嘲笑这些一本正经的诗歌,认为没一个人能跟自家哥哥相比。“天赋”是这么一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你一旦见过那些充满灵气的诗篇,再看那些“平淡无趣”的诗歌,就会觉得弱爆了,没得比。
  《地狱一季》里随手抽出一张诗稿,就是闪亮的文字:
  “我难道没有一次英勇、美好而又虚幻的青春,幸运地写在金页片上?出于怎样的疯狂、怎样的错误,现实中我才如此虚弱?你们说野兽因悲伤而抽泣,病人绝望,死者被梦魇折磨,那么,请你们也讲讲我的沉沦与昏睡的缘由吧。我再也无法说清自己,就像乞丐无从解释他们念诵的《天主经》、《圣母经》,我连话也不会说了!
  不过今天,我和地狱的缘份已尽。那确曾是一座地狱;古老的地狱,人子打开了它的大门。
  同样的沙漠,同样的夜,我又在银色的星辉下睁开疲惫的双眼,而生命的主、朝拜初生耶稣的三博士,心、灵与思想依然无动于衷。我们何时才能在沙滩与群峰之上,向着新的劳动、新的智慧致敬!为暴君、魔鬼的逃亡,迷信的终结而欢呼——成为最初的使者——迎接人间的圣诞!
  天国之歌,人民的脚步!奴隶们,我们从不诅咒生活。”
  *
  她将阿瑟的诗歌念给福楼拜听,围观的还有左拉和屠格涅夫。
  这是在巴黎,福楼拜在母亲葬礼之后第一次前往巴黎。
  维塔丽劝他别总是待在庄园里,该出门散散心,他便决定带着兰波兄妹来巴黎见见老友。
  伊凡·谢尔盖耶维奇·屠格涅夫是俄国贵族后裔,今年55岁,相貌堂堂仪表不凡;爱弥尔·左拉33岁,正当壮年,他3年前结婚,婚后开始蓄胡子,现在是一位有着漂亮胡须的刚步入中年的英俊男人。
  朋友们都知道兰波兄妹算是福楼拜的学生,维塔丽既是学生,又是陪伴者,她在克罗斯瓦庄园是很有必要的,可以避免让福楼拜整天沉浸在丧母的哀伤中。所以福楼拜愿意介绍年轻的学生给好友们认识,他们都觉得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
  屠格涅夫自己就是诗人,欣赏水平很高,立即体会到这几篇诗歌的美妙:那是一种澎湃的少年激情,锐利,文字从他的笔下流淌出来,纯净自然,带着少年开始成长迈向青年的那种撕裂的痛楚,那种不确定的质疑一切又痛恨一切的青春躁动——
  “在关注的田野中……撒旦,费尔迪南,带着野生的种子奔波……耶稣在紫红色的荆棘上行走,并不把荆棘压弯。……耶稣曾经踏过激荡的水面,那盏灯为我们照出他的身影:浑身素白,披着棕色的饰带,站在翡翠色的波浪间……
  我要解开一切神秘的面纱:宗教与自然的神秘,生死、未来、过去、宇宙的起源、混沌、空虚。我是幻影的主宰。
  听!……”
  左拉,不用说,也能一下子就体会到诗歌中的激情。
  这几篇诗歌的作者就在他们面前,年轻得不像话,脸上还带着少年的婴儿肥,稚嫩得让人无法将真人和诗歌联系在一起。
  *
  维塔丽的声音很好听,还是女童的甜脆声音,正在变声期,但女孩子变声期不像男孩那样变化巨大。她轻柔的念着哥哥的诗歌,情绪饱满,抑扬顿挫,富有乐感。
  念完了,她放下稿纸,看向福楼拜,随后依次看向屠格涅夫、左拉、阿瑟、福兰,还有阿瑟在沙勒维尔的好友欧内斯特·德拉埃。
  福楼拜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屠格涅夫,脸上神情很是得意。
  屠格涅夫非常克制的微笑,“瞧!你可找到一个了不起的学生啦!”他声音低沉,很流利的法语。
  福楼拜忍住想纵声大笑的念头,又看向左拉。
  左拉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真是奇妙!”
 
 
第34章 贵族少爷
  他看着坐在福楼拜身边的阿瑟:太年轻了, 个子不算高,俊秀的脸庞, 他的诗歌中闪耀的灵魂的光芒,跟他脸上的羞涩微笑一点也不统一。
  左拉其实也不太明白有多“奇妙”,只知道他自己写不出来这种轻灵的文字。阿瑟没有使用过于华丽的辞藻,没有超出常用词汇的范畴, 但他的文字中带有的那种意境——像8月的热带阳光、像北极的凛冽寒风, 奇妙又虚幻,热情又冷酷。
  一时间, 没有人再说话。
  阿瑟先是高兴, 但紧接着因为这段沉默而有些不安。他紧张的看着维塔丽。
  维塔丽朝他微笑, 似乎在示意他不用着急或是紧张。
  他稍稍放松下来。
  屠格涅夫缓慢的说:“太美妙了, 但可能很多人会看不懂, 可能需要很多年才会有人承认你确实是一位优秀的——不, 是了不起的诗人。”
  左拉惊异的看着他。
  “超前的天才总是比较艰辛, 不太能容易被人承认, 也不太容易被人理解。”维塔丽说。
  “你能看懂吗?”
  “不是都能看懂。但我知道, 这些诗歌很好。如果阿瑟现在30岁,那不过就是另一个波德莱尔,一点儿也不稀罕;但他16岁就会写这样的诗歌, 他当然是了不起的诗人。”
  阿瑟笑嘻嘻的看着维塔丽:他最喜欢听妹妹花样赞美他了。
  屠格涅夫笑了笑,“波德莱尔, 确实, 是有一点波德莱尔的影子, 但已经完全超越他。我得说,我很喜欢。年轻人,善待你的天赋,好好利用它,别浪费。”
  “我会的,先生。”阿瑟忙说。
  “你该试着向报社或是杂志社投稿,不过,我严重怀疑那些编辑能不能完全看懂你的诗歌。”屠格涅夫又说。
  “我试过,但没什么结果。”
  “那很正常。你是一个‘外人’,你不在任何一个圈子里,”左拉说:“你得花点时间‘融入’一个圈子。”
  “我以为,我们现在是‘福楼拜’这个圈子里的。”维塔丽轻快的说。
  屠格涅夫哈哈大笑起来。
  福楼拜也笑了,“没错,你说的没错。”
  左拉也笑,“没错,没错。我不是很懂那些诗人的圈子,但我想,不论诗歌还是都差不多,你需要有一个公开发表的途径,让更多的读者认识你、认识你的作品,但是——”
  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噢,我已经有一些想法了。”维塔丽说。
  “什么想法?”左拉问。
  她甜甜一笑,“阿瑟需要一个好的经纪人,需要一个机会,和一些钱。”
  “钱?你是说,自己印刷诗集吗?”
  “不是。不需要太多钱,这笔钱我自己就能拿出来。但可能会需要您和屠格涅夫先生的几封信。”
  屠格涅夫看了看左拉,又看了看福楼拜,“有意思。说说看。”
  *
  维塔丽在巴黎待的两周每天都很忙碌。
  根据名单写了一些信件,根据不同的收信人有针对性的写信;套着报纸上的和诗集的广告,写了几版狂吹彩虹屁的广告,要福兰画了广告上的宣传画,木版画;带着德拉埃,跑去报社谈广告价格;
  和阿瑟一起,跟着左拉去了几个文艺沙龙,把哥哥捯饬的仪表不凡又有现下巴黎时髦青年的那种满不在乎的“不差钱”范儿;
  自己写了几份类似后世“通稿”的报道,送去几家报社,其中三家刊登了她的稿件,说到福楼拜的年轻学生。
  *
  欧内斯塔·德拉埃现在住在福兰原先的房间,他是到巴黎来准备考大学的。他比阿瑟大1岁,但看上去已经像是成年人了。
  德拉埃也很快就成了福兰的好友,3个年轻人常在一起玩。
  要是阿瑟没空,维塔丽总是叫上德拉埃陪她出去办事。阿瑟不是很懂她都在忙什么,短短两周也看不出来她忙碌的事情有什么效果。
  “别担心,一切尽在掌握中!”她总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其实说出来也不算稀奇,阿瑟需要“营销”。
  这个时代,文艺作品也是需要营销的,比如出版社会在报纸上给将要出版的和诗集打广告,而效果往往还挺不错。等到一位作家有了一部或几部卖得还不错的作品,基本就不愁将来的销量了。
  这到底不是后世网络时代写作门槛降低的年代,能坚持写十几万字乃至几十万字的作家不是太多,写作速度也不提倡“快”,而提倡“质量”,像福楼拜花了4年时间才写完《包法利夫人》。左拉算是两代作家里面写作速度比较快的,顶多也就是一年一本的节奏。作家们都相信千锤百炼得来的语句,而在其中还要有所创新,有所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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