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张张受限于自小的生长环境,不可能一开始就有特别宏大的理想和抱负。
☆、044今日种个因
“爷爷, 刚才我们几个在古玩一条街那个XX楼里,遇到个怪事。”郝景绘声绘色将刚才那位卖花瓶的落魄老人的碰瓷过程讲了出来。
郝老爷子听后果然面色一变, 声音都发颤道:“小景,你们说的那个老头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大小眼, 眉毛胡子都白的, 带着一点西北口音?”
郝景刚才没凑那么近, 自然没注意这种细节。
张张却点头, 客气回复道:“郝爷爷, 刚才我和那个卖花瓶的老爷子说了几句话,他眉毛胡子都是花白的,左眼睛双眼皮, 右眼却是单眼皮,看起来是有点大小眼。而且我觉得, 他那花瓶很可能是假的。因此也正想提醒大家,不能贪便宜, 买古董还是去正规的营业场所,私人手里的货来路不明啊。”
郝老爷子的心紧张的不行,高档的茅台喝到嘴里都不是滋味了, 急切问道:“张小姐,请问你怎么知道那位老爷子卖的花瓶有问题?”
“那位老爷子别看上了岁数, 不修边幅,不过手脚不是虚软的。当时他跌倒的姿态似乎是故意的,花瓶也不像是真拿不住。我扶他,他还用力挣扎, 寻常人没那种力气。最关键一点,那老爷子明显不太在意那个花瓶的‘死活’。”张张没敢泄露自己的异能,而是在事实的基础上稍微进行了一点加工,又说,“我当时陪着法国朋友买点纪念品,那位老爷子估计是觉得外国人和我这种小姑娘好欺负吧。”
许多颜兴致勃勃的问:“如果真是那样,那位碰瓷的老爷子怎能那么利索干脆的就离开了?”
张张微微一笑:“许同学,迎新晚会上你的太极拳表演很精彩,但是你还记得主持人鲁丰提起的女汉子吧?”
许多颜震惊道:“那个传说中能徒手劈碎一摞砖的女生,莫非就是你?”
张张点点头:“不敢当,从小力气大一点而已,比不上许同学的上乘武功。那老爷子许是被我的大力给唬住了?”
郝景本来正在偷喝一口酒,差点没呛的喷出来,捂着嘴抖了半天,才算顺过气来,忍不住笑道:“哈哈哈哈哈,上乘武功?许同学那就是花架子。”
“小景,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许多颜瞪了郝景一眼,却并不否认这种评价。所谓一力降十会,招式再美再精妙,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那也只能是花架子,禁不住砸。他又不由自主想到那天在校园里,他将她拉上车的场面,隐隐觉得自己似乎与“死神”擦肩而过。如果当时张张暴怒,直接拍他一巴掌,他这身子骨怕是承受不住,会碎的。
郝老爷子却一刻也等不了了,催促道:“赶紧吃饭吧,不知道张小姐一会儿有否时间到我家里去坐坐?”
“?”郝景惊讶道,“爷爷,我们和张同学不太熟悉的。而且我真对她没那种意思。”
郝老爷子赶紧解释:“小景你想什么呢?我哪有空管你!我是想请张同学帮我看看我的那个碗。”
郝景心说,张张一个收垃圾的还能看的懂古董,忽然转念一想,当初那个铜元小十珍就是张张卖的,说不定她对古董真有点研究和见地呢。不能小看民间隐藏的高手,张张虽然是孤女,可她也许真有什么奇遇,学了一身不为人知的本事。
郝景赶紧赞同道:“对啊,爷爷说的有道理。只是颜少……”
郝老爷子说:“颜少一会儿还有别的安排是么?那你陪颜少去吧,我单独请张小姐回家鉴宝也行。”
郝景还以为爷爷能说个什么借口将他留下呢,没想到爷爷那么痛快就将亲孙子卖给颜少了:“爷爷,您是我亲爷爷不?”
“这事要问你爸妈核实。”郝老爷子一本正经的回答。
郝景的心哇凉哇凉的,一脸悲痛眼巴巴看着许多颜。
许多颜明知道郝老爷子和郝景都不欢迎他去看“宝贝”,岂能让他们如愿?他无中生有,眼睛也不眨就鬼扯道:“本来晚上确实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应酬,不过既然小景这么想陪爷爷,我就把事情推了吧。我也一起陪着小景好不好?”
郝景腹诽,颜少是想陪美女或者觊觎他爷爷的宝贝,居然无耻的还要拉他当挡箭牌,宝宝心里苦啊,可面子上他还要装作很高兴很感动的样子说:“颜少,你真好!”
张张没有推辞,既然郝老爷子是收藏爱好者,她能有机会去长长见识也好。
张张小时候不是没想过,靠着自己的异能去古玩城捡漏。不过爷爷却告诫她,一来市面上的真古董很少见,能合法进出货品的正规途径十分有限,二来她毕竟年幼又没有背景靠山,家里的本钱不够买真的好东西。万一再被心术不正的人盯上,她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很容易吃亏。力气大又如何?能逃一次还能次次都防备周全?
再者捡漏捞偏门,在张爷爷那代人的心目中,终归觉得不是正途。张爷爷一辈子都在体制外,他认为的正途好工作,当然是国企、央企那种固定有编制的铁饭碗工作,在岗时不裁员,到岁数领退休金,以前还发房子给介绍对象,现在起码退休后也有稳定的退休金看病不愁。张张是个女孩子,不该去涉险,还是按部就班好好学习改变命运,融入社会主流更稳妥。
张张很理解这一点,从不会做出格的事情让爷爷担忧。可是爷爷已经走了,没能亲眼看到她大学毕业。她想老老实实生活,却总是被各种意外打扰。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有机会能多接触一下古董文玩方面的知识,也算是积累经验,张张肯定不会拒绝的。
“谢谢,虽然我也不懂什么,但是能有幸看到郝爷爷的藏品也是我的福分。”张张大大方方接受了邀请,好听的话说的相当诚恳。
郝老爷子喜欢这种爽利不扭捏又会说话的女孩子,很是夸赞了一番。
让郝景不免羡慕嫉妒。爷爷不就是没有亲孙女么,嫌弃他们这帮秃小子不会拍马屁么?他们这几个孙子虽然小时候淘气了一些,学习成绩差了点,可是真的样样不如安静乖巧学习好的小姑娘讨人喜欢么?
酒菜虽好,晚饭却不能吃太饱。张张只能遗憾的将每种菜都尝了尝,很克制的没有提出打包的事。饭菜不是她自己出钱,再者毕竟宿舍没有微波炉和冰箱,这个年代也没有匮乏到用打包的昂贵饭菜当礼物请同学吃的地步。太可惜了,四五千块的一顿大餐啊,看来她应该找个更固定更方便的居所了……
郝老爷子喊了自家司机来接,郝景当初是自己开车带颜少来的,不过他和颜少都喝了点酒不能开车,于是郝景叫了代驾。这几人压根都没有麻烦张张这位被邀请做客的客人开车的意识。
张张轻嘘了一口气。刚满十八岁,这个暑假事情多没顾上学车,她寻思着今年寒假一定要报个驾校培训班,早点学会开车,有驾照将来能做的兼职工作就更多了。比如代驾,据说挣的就挺多。
代驾来的非常快,接过钥匙启动车子,郝景拉开副驾驶那边的门就要上自己的车。
许多颜却一个健步上前,将郝景拽开,沉声提示道:“小景,你难道不该陪你爷爷坐一辆车么?”
郝景忙不跌去了爷爷那边的轿车,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那明明是他的车,代驾万一开着开着哪里不太熟,他坐在副驾驶给指点一二不是正应该么?
却见许多颜先是很绅士的给张张拉开了后排座位的车门,然后又似避嫌一样,堂而皇之坐到了副驾驶那边。
郝景暗骂:颜少狡诈,骂完乖乖陪着爷爷坐车去了。
上了车,郝老爷子还问:“小景,那姑娘莫非是颜少的新女友?”
郝景气鼓鼓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他想的美。爷爷,这事您不用参合了,颜少自己搞的鬼,我们都是被迫的。”
郝老爷子就说:“什么被迫啊,我看你们好像乐在其中呢?”
“呜呜,爷爷,您不懂。”郝景满腔委曲,无处哭诉。
“好吧,我不懂。”郝老爷子也不纠缠这个话题,有些事情旁观者清,但是年轻人总是不信,非要亲自试试,等撞了南墙才知道痛啊,“那咱说点懂的事,你们说的碰瓷的老头,不会就是卖给我那个瓷碗的老头吧?”
“还能是哪个,您不也怀疑了,才请张同学回家看那个碗?”说起这个事郝景也有点担忧,爷爷这一次怕是被骗了。
郝老爷子忿忿道:“如果真是卖假古董,还敢碰瓷的,咱们要报警才行啊。”
郝景说道:“今天那老头被人识破,估计短期内不敢出来了。您若真是高价买了一个仿古工艺品,都是私下交易,无凭无据不受正规市场保护,怎么报警?”
“那也不能吃这种亏啊,关键是我都和朋友们炫耀好几天了,实在是有点丢脸。”郝老爷子长吁短叹,“唉,还是飘了,不该如此冲动。”
“爷爷您别气坏了身子,十万块而已,当是做善事了。何况那碗也未必就是假的啊,张同学虽说可能懂古物,毕竟还是年轻,她说了也不算。您的碗,改日去专业的机构鉴定一下吧。”郝景劝道,“另外,虽然不能正规途经报警,许氏集团这边在帝都还是有些人脉,能将消息告知到相关部门高层。总会有人对这事进行调查,不能让坏人继续为恶。”
“是啊,我可以花钱买教训,却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郝老爷子点点头。
郝景又奇怪道:“既然爷爷已经觉得碗可能是假的,将来要找专业机构鉴定,为什么还请张同学家去呢?”
郝老爷子故作高深道:“如果张同学真的如你所说,与你们关系平平,她应该委婉拒绝吧?她居然同意了,肯定有所图谋。这姑娘不会是对你们两个中的谁,有意思吧?”
郝景惊悚道:“爷爷您瞎说什么呢?张同学只对学习感兴趣,我看她估计真是懂古物的,也想借机欣赏一下您的藏品才对。”
“那颜少干嘛也跟着来了?还想强买我的东西么?”
郝景这会儿不敢告诉爷爷,当初那铜钱就是从张张手里买的。按照他的剧情设计,张张现在还不知道颜少已经认出了她,还需要继续装有钱人,因此她当年卖铜钱的事就不能让更多人知道,免得一时不慎说穿帮。
郝景忍啊,忍的实在辛苦。还好最近没什么重要的事,否则他脑子都不够用了。他不禁怀疑,自己当初哪根筋抽了,居然想出了这种办法,以为是游戏设计者能用上帝视角欢乐看戏,没想到自己是陪绑的NPC、辛苦的游戏维护员,需要时刻警惕突发事件,各种堵漏洞才行。
郝景有那么一刻的冲动,寻思着要不然还是找个机会对张张坦白吧,一五一十告诉她,颜少已经知道她是谁,让她看着办,九千块工钱就当是精神赔偿了。后来又想,不行,起码这事不能他一个人就定,他要与秦恳商量一下,有锅他们两人一起背。
开车十来分钟,几人就到了郝老爷子的宅子。
这是一处隐于二环内的四合院,虽然乍一看颇有几番古风,不过行家都知道,这是重新翻建的宅子,恐怕就地皮是原封的,其余连土都换了,宅子下面还挖出了不小的地下室,专门为郝老爷子搞收藏用的。
院子里栽种着石榴、玉兰和紫藤,卵石铺路、浅池游鱼、雕梁画栋。夜晚周遭的高楼不多,只剩下淡淡一圈轮廓,藏身小院之中,仿佛时空穿越回到了百年之前。
郝景来这里好几次了,没多少感触,许多颜却觉得郝老爷子很会享受,这宅子比那种西式的大别墅或者高档公寓住着舒服多了,起码接地气,颇有几分大隐隐于市的意境。
进入房内,装修却不再是古色古香那一套,更讲究科学现代实用。东厢房是开敞的中西厨,郝家专门请了一个有一级厨师证的阿姨,照顾老爷子吃喝起居。西厢房则是画室,另设书房套间。倒座那边是司机和阿姨住的自带卫浴的小套间,另外便是车库,院子外边沿街道开卷帘门,对着院子里面有个方便出入的小门。
正房三间,正堂布置的相当阔绰,招待十几二十的客人绰绰有余,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套房。郝老爷子平时住一套,另外留了一套客人来了临时居住。
通向地下收藏室的入口设在书房那边,还特意做成个书架旋转隐蔽门的样子。郝老爷子神神秘秘介绍道:“听卖这宅子的人家说,这个地下室原本是刚解放那会儿当作地窖和防空洞挖的,后来小景他爸买下来,找了著名的设计师将房子整体扒了,重新设计翻建,将这个地窖又扩大了一些,弄成个收藏室,特意添了不少设备,什么新风换气空调暖气的,地下室里恒温恒湿,存点什么也不容易坏,还一点不憋闷。”
郝老爷子引着诸位客人下到地下室,豁然开朗灯火通明,这里俨然又是一番天地,看尺度占据了一半的院子,足有三四米的高度。沿墙壁摆了一圈顶天立地的高大架子,上面各种盒子和古玩码放的整整齐齐。
不光是有架子,地下室还专门开辟了一个沙发区域,大家能坐下来一边聊天一边赏玩古物,相当的舒适安逸。
许多颜赞道:“小景,你爷爷这宅子弄的真好,怎么不早带我过来?”
郝景没吱声,假装也是第一次来,东张西望了一番。
郝老爷子捧着那个青花瓷碗放在了沙发正中的茶几上,开了合适的灯光,直接说道:“你们看看,这东西可能就是你们说的那个碰瓷的老爷子卖的假货了。之前我还当宝贝一样,请了另一个收藏瓷器的朋友来赏玩。那朋友愣是没看出问题,还建议我找专家再鉴定一下。”
张张看到一旁的小柜子上摆着一次性的手套,知道人家鉴赏古董的时候都讲究,不能直接皮肤沾了,她便取了手套戴好,凑近了,小心翼翼端起来,仔细观瞧。
隔着手套,什么异象都没发生。张张再次确认,必须是自己的肌肤接触,那异能才有可能起效,于是试探问道:“郝爷爷,我能摘了手套再摸一下这个碗么?隔着一层东西感觉不是很真切。”
这种瓷器与古钱币不同,材质和釉面有的时候还真的需要摸一摸才能感受真切。之前那位收藏瓷器的朋友也提过类似的要求,郝老爷子当下就觉得张张越看越像是行家了。
张张得了允许,摘下手套,先在地下室这边的卫生间洗了手,才回来再次碰触那个瓷碗。
“好奇怪啊。”张张唏嘘了一句。她竟然看到了两个不同的视角,一个是碗底,一个是碗身。碗底常年埋在黑漆漆的古墓棺椁之内,而碗身则与那个花瓶类似,诞生的时间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