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宴是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从他口中说出“公平”两个字，真是令人讽刺。
可偏偏，就有人信。
沈先看着窦奶奶颤巍的按下抢答键，不留痕迹的深吸了口气，一言未发。
闻宴的行为太难去下定论，就算他说出来也意义不大。况且他已经拿到“vip券”，没有必要再去得罪闻宴。
【4号抢答，请作答。】
“说啥子嘞。是不是随便说啥子？”
这次闻宴耐心的给出一个范例答案：“说不知道就行。”
“噢噢噢。”窦奶奶连连点头。
盛见柯敢打保证，闻宴能这么耐心的教人答题，绝不是出于尊老敬老，而是一定觉得“最善良的人”是巫欢，不然像他或沈先那样干脆的“死”一下就行了。
盛见柯不禁对闻宴的小心思表示敬佩。话说，闻哥之前有过这样吗？当然没有！
以前巫欢又不在副本！
窦奶奶的双手苍老粗糙，血管暴露，干瘪的肌肤像是缺水的沙漠，藏不住一捧清水。
她的手在抢答键上犹豫的来回转动。
然后，她快速地瞅了眼陶安。
这个看似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小子，却是目前的最高分。连闻宴比起他都还差两分。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的嘞。”她的眼角纹堆挤在一起，“还是说活很久好哇。善良的人，有好报，要活的久嘞。”
闻宴眼角泛着冷意。
窦奶奶的话语看起来纯朴善良，即使意外答对也无可挑剔。
可是联想起之前陶安答题时，她多次的紧张不安，明里暗里责怪陶安擅自答对。就显得有些微妙了。
或许她也想试试能否蒙对这道题。
或许她认为这所谓“最善良的人”是她自己，希望给出一个听起来好听的答案。
不管怎样，绝没有她所说的那般简单。
【滴——】
【答案检测中……】
【特殊问题按可能性认定，可能性为27.69%，认定为偏错误答案。】
【抢答失败，扣两分。】
【其他所有人加一分。】
“啥子？不可能！”窦奶奶脸上的皱纹一抖，“我……我可以活很久的嘞。我的身体倍儿棒的嘞，村里的老神仙说我能活一百九十九岁。”
“老神仙？”徐梓萌这下也反应过来，窦奶奶根本不是在帮所谓善良的人说话，撇嘴道，“你口里的老神仙活这么久了吗？”
窦奶奶小声道：“老神仙透露天机，会减寿命的嘞。”
徐梓萌情不自禁的扑哧笑出了声。
窦奶奶一噎，动动嘴巴嘀咕了几句什么。
“下一题。”
只有巫欢还没有回答。
小丑一双幽绿的眼眸盯着巫欢，踩着平衡球前后晃动着。
“嘻嘻~小朋友们真可爱！”
“没有下一题啦，所有的题目都轮过一遍了哟~”
巫欢准备好抬起的手一顿。
“没有问题了！？”
谁也没想到，他们以为或许结束不了的轮回答题，就这么突兀的结束了。
甚至连一轮都还未轮完。
他们单想着拉回正分的事，却忽略了，这所谓的“地狱问答”，也可能随时随地结束。
听到小丑的话，反应最大的无疑是周良和窦奶奶。
窦奶奶之前还满心在乎着答题顺序，对于没有轮到的巫欢耿耿于怀。
而周良，则看着鲜红的负分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没错哟~难道小朋友们还没答够吗？”小丑的笑容带着说不出的恶意，“我还有压箱底的问题都没拿出来呢。”
“让她答！”窦奶奶这下毫不掩饰地指着巫欢，“她还欠我们一道题嘞。”
听到这话，徐梓萌先不乐意了：“感情您老还想再进一个‘升级版地狱问答游戏’吗？”
“这……不公平唉哟。”
徐梓萌鼓鼓脸颊：“小姐姐运气好，怪谁呢。”
巫欢笑笑。
她的运气的确一向很好，可这次，所谓的运气却似乎建立在闻宴的刻意之上。几分微妙感涌上心头。
小丑踩着球转了一圈。
“让我来瞧瞧，大家的得分如何呢。”
“哦，第一名是幸运的9号，陶安小朋友！”
小丑的手上捻搓着一张卡券，俨然画着一个红鼻头彩虹发的小丑。他随手一甩，卡券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掉入陶安的口袋。
“好学生必须有奖励~”
巫欢环视一圈分数。
陶安八分，闻宴六分，巫欢和沈先并列五分，紧接着是并列三分的盛见柯和徐梓萌。再然后是两分的窦奶奶，以及负两分的周良。
“第二名，是3号……某某小朋友！”
闻宴抬了下眼眸。
小丑咧嘴朝着他笑了笑，眯起的眼眸中露出一丝趣味。
“让我找找某某小朋友的奖励~”小丑装模作样的在身上搜找一番，“哟呵~是象人的vip卡券哟。”
他眼眸微眯，指甲上反射出一道暗黑的寒光。
卡券朝着闻宴疾速而去。
闻宴懒懒抬了抬眼眸，听着咻的划破空气的声音直冲他而来，不慌不忙地抬手接住卡券。
耳侧的头发随风掀起。
小丑咧嘴笑了笑，很快移开视线，寻着下一名而去。
“第三名，……嗯！？怎么可以有并列！小朋友们一定没有认真玩游戏！”
小丑紧紧盯住巫欢和沈先两个人。
“你们两个，必须！决出胜负！”小丑的眼珠子一动也不动，黑漆漆的盯得人心里发麻。
就在紧张感一触即发的时刻，小丑的脸忽地松弛下来，转向周良：“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位更加不乖的小朋友要惩罚哟~”
周良紧绷着身子。
“唯一没有得分的小朋友，必须获得惩罚。”小丑高高抬起右手，黑球从掌心旋转而出。
不同于之前一掌可握的大小，这次的黑球愈来愈大。
周良的额头留下几滴冷汗。
对比之前黑球的威力，可以想见，被砸中后，绝无一丝生路可言。
在小丑动手之际，他猛地扑向左侧，躲在徐梓萌身后。
“喂，你做什么喂！”徐梓萌皱着脸回头，却扯不掉周良死死拽住她衣服的手。
“我想活下来。”周良的浑身颤栗，“我只是想活下来而已！”
足球大的黑球脱离小丑的手掌，悬浮在周良和徐梓萌的头顶。
“真是不乖的小朋友呀~”小丑幽幽的叹口气，踩着平衡球移到两人旁边。
小丑垂手，拎住周良的衣领，把他生生拽离地面。
周良无力地扑腾着腿，右手扯着紧紧勒住脖子的衣服，一脸惊恐的看着头顶缓缓坠落的黑球。
他的呼吸急促而惊恐，从背后抽出手，唰地递到小丑眼前。
“我……换！用这个，换惩罚！”
“哦~”小丑伸出另一只手捻住他递过来的卡券，黑色嘴角随着脸侧提起，“你确定？”
徐梓萌脸色微变，伸手一摸口袋，果然不见了。
“要脸吗？撒依帖！”徐梓萌恶狠狠的盯着周良，就像是被抢走小鱼干的猫咪，“你竟然偷我的vip券！”
“可以吧！”周良没有回应徐梓萌，双手拽着脖前的衣领，因为呼吸不畅而脸色涨红。
“当然——可以哟~”小丑啪的松开手，没有看狼狈跌落在地上的周良，而是笑着将手上的卡券撕碎，“已经用掉的东西，就没用了哦~”
徐梓萌气得不断鼓起脸颊，瞪着周良说不出话来。
周良瘫在地上喘息片刻，然后才抬头：“不用我就会死。你可以理解的对吧？”
“我不能！”徐梓萌摇头，酒红色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荡，“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为了活下去，不问自取，偷窃求生，跟所谓的我没钱所以就去抢劫杀人，有区别吗？”
“没有！”徐梓萌自问自答道，“你这个*#*%。”
“所以你宁愿看着我死，也不愿意让我用掉这张券。”周良低哼一声，“同样是杀人犯，你以为比我高尚到哪里去吗？”
徐梓萌后退一步，靠在台上，微抬下巴：“不是‘这张券’，是‘我的券’。用掉别人的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是谁给你的勇气？”
世界上总有些人，认为别人拥有的多了，就理所当然的应该奉献出去。
你有时间帮我做些事怎么了？
亿万富翁凭什么不能拿出些资产给穷人？
既然我比你更需要这个东西，你就应该给我。
……
“你这个辣鸡。”徐梓萌总结道，“我真是瞎了眼，感谢你让我及时止损。”
周良没再反驳什么，沉默的站起身，走回原位。
生存不易，他想活下去，他没有错。
此刻徐梓萌又用不到“vip券”，借他取得一线生机，后来他又不是不能帮助徐梓萌。
……
“好啦~现在来解决第三名的孩子的问题吧~”小丑回头，“这样，我把压箱底的题目随便抽一道，给两个不乖的小朋友来回答，怎么样~”
小丑自然没有征求两人意见的意思，自顾自的点点头，笑嘻嘻道：“好主意哟。”
“那么，请听题哦~”
小丑眯眼看了众人一眼，笑容诡谲。
“请问——6号和8号，哪一个能活下来呢？”
巫欢有一瞬间的走神。
6号沈先。
8号巫欢。
说起来，六和八，都是公认的好数字，如果有一天两个数字相撞，到底是谁更幸运呢？
谁也不知道答案。
小丑的问答，从“不可能回答之问”，转向了“致命选择题”。
第40章 退场通道已开启
“这道题很难吗？”小丑看着沉默的两人，手上捻着最后一张vip卡券，笑容放大，像是诱惑夏娃的毒蛇，“看起来对小朋友来说，是有点难呢~那么，这次就给三分钟时间好啦~”
巫欢看着沈先。
无论几分钟，这道题还是很难回答。这是一道除非真的发生，否则就没有办法证实的提问。
她开口问道：“如果两个人都错了呢？”
“小丑的压箱底题！”小丑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会没有答案哟~除非……根本没有回答者~”
这算什么。不回答就去死吗？
巫欢看向处于小丑身后的闻宴。
徐梓萌与闻宴相邻，小丑从徐梓萌处稍稍往前移动，恰好背对闻宴。
闻宴这样的人，即使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也让人无法忽视。那种漫不经心带着某种让人着迷的冷漠质感。
从骨子里透出某种冷然疏离的傲慢。可是他表现的，却偏偏温和无比。
巫欢既不知道闻宴会不会配合，也不知道闻宴与她是否有默契。她再次悄悄准备好蝴蝶-刀。
“小丑先生，我觉得你脚下的平衡球很好看。”
她犹记得之前有一个猜测，是小丑无法脱离平衡球。只是不等她证实，小丑就开启了问答游戏场。
“啊啊~小朋友嘴巴真甜呢~”
“我是说真的，特别特别好看。”巫欢认真道，眼神往后，看见闻宴悄无声息的从抢答台侧移一步，然后慢慢靠近小丑。
她扬了扬眸。
闻宴还真的懂她的意思，倒是让她觉得有些惊奇。
只见闻宴像前两次的巫欢一样，伸出修长的腿，朝前一扫，狠狠踢向小丑脚底的平衡球。
小丑这次纹丝不动。
硬生生的梆的一声，像是撞在钢铁上，听起来就生疼生疼。
闻宴淡定的收回腿。
小丑转身，一双眼睛黑溜溜地看向闻宴。那不像是人类的眼光。
巫欢趁机几步上前，手持蝴蝶-刀，朝着平衡球狠狠戳去。
啪嗒一声。
蝴蝶-刀……幸好没断。只是半个刀刃卡在平衡球内，动弹不得。
小丑眼中的黑气蔓延。
站在小丑前后的巫欢和闻宴对视一眼。
巫欢果断放弃蝴蝶-刀，转身就跑。就之前的教训来看，攻击小丑本身，和破坏它的平衡球，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事。
总有种平衡球才是小丑的心脏的感觉。
可是把心脏踩在脚下……恐怖片的既视感。
身后哐当一声响。
不等巫欢回头，就看见闻宴赶了上来，手上捏着最后一张卡券递给她。
巫欢怔了一下，伸手去接，不经意回头，看见小丑一只手撑在平衡球上，咬牙咧嘴的盯着两人。
“谢谢。”
巫欢忽然想到，她最近似乎总是说谢谢，说了很多次。对W，对闻宴，对孟星澄。
“你给了我新思路。”闻宴轻淡道，“我们可以直接结束马戏团表演。”
“嗯？”
闻宴停下脚步，回头。
他的手上多出一把弓-箭。就是那种原始而普通的弓-箭，简单的一个弧形，深褐色的光滑弧面，两端稍稍翘起。
特别的是，箭头呈花苞状。
他对准小丑脚底，拉开弓，冷峻的脸庞多了几分专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