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覆盖。”
闻宴说完,垂眸,继续漫不经心道:“上次那批人呢?”
“查到一个叫做S的组织,领头的人被称为L。”
“这个组织以猎杀玩家为目标。这个月的行动一共六次,基本上相隔三四天。7号当天还上了新闻。”
范栉点了下电脑,一段新闻播报的声音传出。
“今天中午,常山大街发生一起车祸。一辆小轿车擅闯红灯,撞进正常行驶的大卡车车底。”
“轿车车主当场死亡,据群众反映,其身上携带着一张有画着奇怪纹路的纸牌。”
“经调查,该车主近段时间行为诡异,下班周末之余,常常不知所踪,怀疑是加入异教的教徒。在此,提醒广大群众……”
闻宴伸手。
范栉双手捧着电脑,毕恭毕敬地递给闻宴。
白色的代码像是跳跃的倾盆大雨,成片成片地从盛见柯的眼前略过。他看了半分钟,理所当然地摇摇头。果然还是什么都看不懂。
半晌,闻宴停住手,微微眯了眯眼。
他的眼眸从轻淡的漫不经心,骤变为幽暗的冷冽。范栉和盛见柯只觉得空气一寒,整个人都抖擞几分。
“不是谢自。”
闻宴点了点手指:“但那天中午的恐怖事件,跟他脱不了干系。”
“闻哥你是说……”盛见柯吸了口气,“他在制造恐怖事件?他把这里也当成游戏了吗?”
闻宴扯了扯嘴角:“他还没那个胆子。”
“但那天的持凶杀人事件,不该死那么多人。”闻宴的眼眸幽深,“甜甜那天本来不该在现场的。”
盛见柯举起手。
闻宴望过去。
“闻哥,为什么你叫嫂子甜甜?”
范栉摸了摸手背,觉得盛见柯总是皮痒,还不长教训。
果不其然,闻宴拿起手机:“小橙子,你过来带盛少去训练室,帮他练练手。”
盛见柯哇呜大叫着,被进门的孟星澄拽了出去。
范栉在内心为盛见柯默哀,并且幸灾乐祸的扬了扬嘴角。
“闻哥,那我们下一步……”
“先把宿命小队端掉。”闻宴捏捏指尖,“谢自的玩家编号还是没拿到?”
“抱歉,闻哥。他太谨慎了,上次我朝他发送特殊功能邀请,但他没有接受。”
“不怪你,是我之前太着急。”闻宴抬眸,“绑定季明。”
范栉点头,明白了闻宴的意图,随即开始操作。
“经乐意一死,谢自必然提高警惕,这次他和季明同行的概率,应该很低。”
闻宴压了压眼梢,厉光一闪:“不,是百分之百。”
季明的为人他很了解,贪生怕死,毫无能力,谢自留他那么久,一定是有什么理由。他思来想去,不过是他当初留下的那个半成品罢了。
为了活命,季明一定会更加吹嘘,让谢自以为那是宿命的保命王牌。
如果是这样,谢自将会一败涂地。
范栉抬头。
“好了。”
范栉看着闻宴冷淡幽暗的眼眸,沉默片刻,才发现闻宴是在出神。
“闻哥?”
“你说……”闻宴慢慢开口,“我表现的真的很奇怪吗?”
范栉沉默了一下:“我可以说吗?”
“你说。”闻宴眼神冷冽。
“闻哥你……以前和嫂子,有正式认识过吗?”如果没有,那真的很痴汉了。
范栉想想,如果有一个人偷偷摸摸观察自己妹妹这么多年,总觉得会想把那个变态打死。
“当然。”闻宴不留痕迹的皱眉。
“那嫂子……”
“她不记得了。”闻宴的眼神幽暗一瞬,他强调道,“但她两岁我们就认识了。”
范栉:……
不是!两岁的事情谁还会记得,闻哥你这还是很痴汉啊。如果闻宴不是他老大,他也会想打死这个变态。
*
晚。
锦堂。
S市最高档的酒楼之一,大厅的座位都要提前一周预定。
古筝,青花瓷,紫檀木。
古典而优雅。
巫欢从来没想过,卓朗会在这里给她过生日宴。随随便便就可以达到人均消费过万。
她看着自己身上的地摊货,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朗叔,你买彩票中了?”
卓朗一脸沉重:“小巫,我实话跟你说。”
“嗯?”
“为了这场生日宴,我把咖啡厅给卖了。”
巫欢:……没病吧。
“哈哈哈哈。”卓朗看着巫欢怀疑人生的表情,自己没忍住笑了出来,“行了,进去吧。”
“您好,卓先生,这边请。”穿着旗袍的服务员优雅的伸手引路。
“嗯。”卓朗气势骤变。依旧是那身随随便便的休闲装,却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言行平淡沉稳,犹如常客。
巫欢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卓朗,她觉得有一瞬间的陌生。
“朗叔……”
但当卓朗的眼神看向她时,她发现,卓朗依旧是那个她认识的朗叔。尤其是他那熟悉的唠叨。
“放心,知道你不喜欢人多。”卓朗边走边叨念,“我就叫了我外甥和一个世侄,权当吃顿便饭。本来盼盼也要来,但她有事……你也大了,该多认识几个人,他们都算你哥,以后有事,尽管找他们帮忙。”
卓朗接她时,只说就是吃个便饭,看他那随意的休闲装,巫欢也没想过会来这种对她来说相当隆重的地方。
所以对卓朗来说,便饭的意思大概只是人少。
巫欢当然发觉卓朗的身份不止一个咖啡店店长这么简单。她点点头,心里却觉得自己并不会与他所说的人有什么牵连。
服务员款款走到门口,稍弯腰,对两人的话充耳不闻,完全充当了一个合格的带路人。
门口挂着木匾,西江月厅四个字飘若浮云。
卓朗点点头,推门,绅士的后退半步,示意巫欢先进。
仪式感还挺足。
巫欢觉得有些魔幻。
但不等她进去,便听见里面传来两人的对话。明显是卓朗所说的外甥和世侄两人。
“还没来?”年轻的声音带着几分轻佻。
“马上就到了。”这声音沉稳一些。
“铭哥,我舅舅什么时候认了个女儿,你知道吗?”
“听说是珠姨留下的那个咖啡厅的店员。”
“哟呵,攀高枝?”
“……”
巫欢的脑海里冒出林盼给她普及的狗血言情小说。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陷入这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情节里,成为被豪门少爷下马威的穷丫头。
她不傻,推门的声音虽轻,却不是毫无迹象。这是一个认真的下马威。
巫欢抬脸看向卓朗,没有进门。
“咳。”卓朗冷冷咳嗽一声,推门而入,语气不善,“不想吃饭,就给我滚!”
“哟,舅舅来了。”轻佻的年轻男声丝毫没有被听见的尴尬,自然的朝着卓朗打招呼,“好不容易能跟您一起吃顿饭,这就要赶我走啊。”
“我怎么跟你说的!”
“好啦,我开个玩笑而已。舅舅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呢,就是嘴贱。我给妹妹道个歉,行吧……真生气了?别气了舅舅,我真的是开玩笑,我还提前精心准备了礼物,不信您问铭哥!”
巫欢不留痕迹的皱了皱眉。
“小巫,你要是不高兴,我就叫这两个混小子现在滚。”
“朗叔,我可什么都没说。不可以牵连啊。”铭哥沉稳的声音面对卓朗时,带上几分大男孩的味道。
“没关系。”巫欢微笑。
她不傻,但也不会退缩。
巫欢往里走。越过屏风,看到厅内的餐桌,红木散发着一股轻淡的香气,椅背上是镂空的花纹,雕工精致细巧。
“妹妹你可得……”轻佻年轻的声音一顿。
巫欢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同样她也抓住了对面的人眼中的惊讶。
第43章 心狠手辣的W?
“怎么了?你们认识?”被叫做铭哥的人敏锐的发觉发小的不对劲。
不等发小摇头,就听见对面女孩的声音。
“见过。”巫欢茶色的眼眸带着迷蒙的笑意,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但当事人并不这么觉得,“看马戏团表演吓得哭鼻子的小哥哥,现在还怕吗?”
盛铭不可置信的看向发小:“你,看表演哭鼻子?”
陶安脸色一僵。
他不是!他没有!那不是他!
按照从前,碰到宿命玩家的几率小得可怜,就算碰到,他也可以完美的假装什么都不记得。但刚才一下子太过吃惊,巫欢又不是迟钝的人,自然就暴露无疑。
他想起在马戏团副本中的表现,顿觉丢脸无比。
一旁的卓朗敏锐地看向陶安,吹胡子瞪眼道:“你们去看马戏团表演?什么时候?陶安!我跟你说,这可是你妹妹!你敢打小巫的主意,我立马把你的双腿打断!”
卓朗想了想,补充:“三条腿都打断!”
陶安终于发现,丢脸还只是其次,更可怕的事情还在这里等着他。
他连连摇头:“没有,真没有。”
卓朗可从不说玩笑话,他怕卓朗真给他打断双腿……咳,三条腿。幸好他以前没碰见过巫欢,不然……巫欢还真是他的菜。
打住!被卓朗知道他的想法,他就死定了。
“我们以前不认识。”巫欢解释道,“就上次意外碰见过一回。”
她看了眼陶安,嘴角带着浅笑:“印象极其深刻。”
巫欢意味深长的加重了“极其”两个字。
陶安拼命地往地板上扫视,无比期待天降惊雷,给他一条缝,让他钻进去。
“他没祸害你就行。”卓朗舒了口气,“坐下来吧。”
陶安跟他的名字一点都不像。
他是早产儿,身体不好。陶家父母专门请了个算命的,算出来他天生命格太冲,千挑万选,取了一个“安”字,说是能压一压他的命格。
他从小长得白嫩,大家也都“安安”、“安儿”的叫着,很多人第一次见面都把他当作女孩子。他现在的发小盛铭,小时候还曾说过要娶他当新娘。
后来两人打了一架,就成了发小。
而一直被调侃的陶安,到青春期时果断叛逆,变成一个轻佻风流的花花公子。
出了之前的插曲,巫欢也一时忘记锦堂带给她的震撼。
她一边吃着精致的菜肴,一边听卓朗毫不掩饰的给她讲着这段过往。然后看着陶安坐立不安的样子,脸上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方面,卓朗确实没把她当外人。另一方面,巫欢也知道,卓朗是在给她出气。
“他真的没祸害你?没暗示过你什么?”卓朗不放心的问,“要是有什么你跟我说,我保准他一辈子不敢有什么想法。”
陶安再也没有最初那副毫无忌惮的轻佻模样。
他一脸真诚而恳求的盯着巫欢,生怕巫欢说错一句话,他就被卓朗判了死刑。
这模样,倒是让她想起在马戏团中,痴傻而幸运的陶安。
当时他的痴傻完全不似伪装,毕竟一不留神,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可偏偏每次他都幸运加成的避过灾难。
巫欢唯一想到的,就是宿命卡牌。
宿命卡牌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不要脸,抢棒棒糖,吹彩虹屁,复制赝品……简直让她大开眼界。现在想想那个痴傻而幸运的陶安的存在,或许是卡牌能力造成的,也不觉得多奇怪了。
巫欢很有良心的认真解释道:“我真的只是和陶安偶遇过一次。”
陶安猛烈点头:“对的,我和巫欢……”
“什么巫欢?”卓朗狠狠打断他,“这是小巫妹妹。”
巫欢和陶安同时升起一阵恶寒。
“叫我小巫就好。”
卓朗点点头,又朝着巫欢道:“你也不用客气,可以叫他陶子哥。”
后来的确没有人再叫他安安,都转而改叫陶子、安少。陶安甚至硬生生的矫正了几个月,让老一辈的人个个都改了口。
巫欢忍俊不禁:“桃子哥?”
跟安安比起来,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陶安一脸绝望。
原本该是一场认真的下马威,却在戏剧化中结束。
陶安很委屈:我真的没有想过下马威,我只是嘴贱。
*
深夏的夜来的迟,天色七八点依旧微白。
巫欢回家后,看见规规矩矩摆在门口的礼物盒。
浅蓝色的小熊包装纸,印着邦尼兔图案的丝带,可爱而不失雅致。巫欢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是一块精致的慕斯蛋糕。
她每年都会收到。
小熊,慕斯,邦尼兔,她小时候的最爱。除了巫一鸣,大概也不会再有人记得。这一点是最可悲的。
可是没关系,她已经长大了。
巫欢面无表情的拎起包装带,下楼,毫不留情的丢进深绿色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