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陶安警觉的抬头,快速往左侧移了一步。
啪嗒,一坨黄褐色的不明粘稠体落在他原本的位置上。如果不是他反应快,恐怕正中“红心”。
陶安连看都没往地上看一眼:“对了,这次似乎是个人竞赛副本,失策了。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
他说着自顾自朝前走了一步,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巫欢低头,看着他那跟草丛缠绕在一起的鞋带,发出深深的疑问:
“你的能力牌,另一种状态到底是什么?”
陶安淡定的抬脸,神情还颇有些骄傲:“你希望你的队友是聪明的还是幸运的?”
[宿命卡牌:唯二状态。]
[说明:你是选择当幸运的傻瓜,还是聪明的倒霉蛋?在唯二状态的空间里,你没有别的选择。]
聪明的还是幸运的?陶安这个问题,听起来还真是过分的好听。可巫欢在脑中自动转换为,你选非酋还是傻瓜。
如果可以,巫欢一个都不想选。
巫欢微笑道:“我觉得合作是不可以的。”
“太迟了。”陶安遗憾道,“小巫,现在想摆脱我,不太厚道吧。”
巫欢看着陶安脚边再次落下的鸟屎,默默远离他几步。
她有点想念那个傻子陶安。
……
两人沿着小路走向屋子。
走近以后,才发现这里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农场。
拐过小路的弯儿,离开松树的遮挡,可以看见不远处的耕田,圈在院子里边的马厩、鸡舍还有猪圈。几排屋子并落,其中一间明显是个仓库,边上落了些零碎的干柴和稻谷。
只是农场似乎已经破败,破旧的栅栏似乎什么也圈不住。
穿过外院走进屋内,更是发现这房子其实一点都不小。内院被一圈屋子包围,颇有些四合院的味道。
而这里并非空无一人。
院中站着一个矮小的男人,看个头像是个小孩子,但那张脸却明显已到中年。
“哼,总算来人了?”矮人男沉着一张脸。
胜利者只有一个,而失败者会受到惩罚。这情况下,与其他玩家碰上,可算不上什么好事。
陶安左看右看,四处张望:“这里没有其他人了?”
“我都转过了,没有。”矮人男依旧阴沉沉的,语气间有些暴躁,“这是什么鬼任务!”
沿着墙边摆放着一些破旧的农具,依旧是一些破旧的农具,就像是到上个世纪的农家院落参观。
哐当——当——
三人闻声一顿,或扭头或转身,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坠落的敲击声来自一间屋内,尤其清晰,甚至还隐约传来几声低低的咒骂,有些听不太清。
但显然,那里有人。
“我刚才明明去过,没人啊!”矮人男嘀咕着,跟着两人朝着屋内而去。
木门半掩着。
一推门,屋内的尘土的光束下飞扬,潮木的年代感扑鼻而来,那是年久失修的刺鼻味道。
“咳咳。”巫欢鼻头轻动,忍不住轻咳两声,伸手在脸前扇着风。
那是灰尘的味道。
矮人男瞥了她一眼,咕哝一句:“娇气!”
“关你毛事?”陶安下意识反驳,莫名有种说巫欢,就是在找他麻烦的感觉。
矮人男:“哼,就是看不惯不行吗?”
巫欢看着想要跳脚的陶安,原本不想理会的她接过话头,用一种轻淡笑意的口气道:“我也看不惯你‘娇小’,可是我也没说什么呀。”
这下触到矮人男的痛处了。
他眼神一变,头发丝都染上几分怒火。
“我觉得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巫欢的声音轻和。
“凭什么你说不吵就不吵……”矮人男气得跳脚,声音愈发暴躁。
“你们看。”巫欢指指四周,“没有人。”
矮人男的声音瞬间静止。
周围空空荡荡的,别说人,连只苍蝇都没有。
“有人从这里出去吗?”
“显然没有。”
“也是,我们就在院子里,有人怎么可能会看不见。”
“……”
矮人男皱了皱脸,更像是个小老头:“会不会是老鼠?”
“我同样没有看到有老鼠或别的动物跑出去。”巫欢看起来并不太赞同这个说法,但她仍说,“不过我们可以关上门检查一下。”
“看来没有必要。”陶安指着地上,刚才他们听到的哐当声,来自一把横在地上的铁锨,“老鼠不可能拿的动铁锨,以及……那旁边的脚印,是你之前踩的吗?”
他在讲这些话的时候,轻佻完全从身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清晰的条理感。
巫欢抬眼,看见陶安在冲她眨眼,眸色颇有些得意洋洋。
像是在说:看,我没骗你吧。聪明绝顶安上线!
矮人男继续皱眉:“我的确进来转过一圈,但是我哪里还记得有没有走过那里啊!”
第45章 动物们的革命
这位暴躁矮哥费力地抬起脚,歪着身子去看脚底的鞋印。
巫欢则走上前,垂头看着地上凌乱的脚印,浅薄的一层灰尘,将一切遁显出来。
“不是你。”
矮哥疑惑地放下脚。
“不止一个。”巫欢盯着地上杂乱到看不出来痕迹的脚印,“可能也不止两个、三个。”
屋内昏暗的窗户缝透着狭小的光。
不可能从窗户出去,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巫欢的视线扫了一圈,停留在屋内的墙面上。
“墙上有画。”
“画有什么稀奇的。像小孩子画的一样,乱七八糟的,还脏兮兮的。”暴躁矮哥不断在房内急躁的晃悠,“关键是刚才听到的人声,不是错觉吧!”
巫欢扫视着这面墙。
她总觉得这些画,不像是旧作,反而还有种崭新的感觉。
艺术上有一种不那么严谨的说法,叫“脏画”。色彩和线条趋向于灰暗,看起来就像是被弄脏了一样。
这画本身又无比粗糙,挂在这里分毫不违和。但巫欢还是能分辨出“脏画”和脏了的画,毕竟她小时候因为这事,被戏谑了一通。
巫欢捏捏指尖。
“画有问题?”陶安凑近她。
头顶的梁咔嚓一声,落下几块碎木,陶安一侧头,碎木块砸在他的肩膀上。
他淡定的拍了拍肩膀:“唉,天选之子总是多磨难。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
“离我远点。”巫欢扭头。
陶安噎了一下:“小巫妹妹,你真不可爱。”
巫欢没理会他,继续观察画作。
画虽有些凌乱抽象,却也并非毫无逻辑。
一共五幅。
从左到右,依次基本上都画着农场的动物们,其中第三幅和第五幅隐约有人的身影。不那么真切,模糊而抽象。
她走上前,伸出手指在画布上捻了捻。然后抬起手指,看见干净到泛白的指尖。
果然。
“画上没有灰尘。”
“没有就没有……”陶安随意的眼神忽地一凝,“一点灰尘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
周围的墙上不是没有其他悬挂的工具,但无一落满灰尘。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在一旁翻着农具的暴躁矮哥朝着两人吼道,“能不能来找找线索?”
随着他的怒吼,屋顶一颤。
陶安不知怎么的腿一软,整个人扑腾着朝着墙面撞去。他发誓!他绝对不是被暴躁矮哥吓到的!都怪这破能力,还不如当个傻子来的得劲。
“我说你这个……”
陶安抱怨的余音戛然而止。
巫欢瞳孔微缩。
没有砰的撞击声,也没有吃痛的哀嚎。映在巫欢眼眸中的他的身影,倏忽就消失了。
“咦!???”暴躁矮哥惊讶地张着嘴,“这小子人呢?”巫欢摸了摸墙壁,重新把视线放在画上。
“你在看什么……画?开玩笑吧你!你是说那小子跑进画里了?”
巫欢指着灰暗色调上简单勾勒的几笔:“上面多了一个动物。”
“什么鬼!这哪看得出来。”
巫欢抿抿嘴:“大概是因为我学过吧,所以比较敏感。”
“学过什么?画?”
巫欢侧头看着暴躁矮哥,茶色的眼眸微微暗。就在暴躁矮哥忍不住开口时,她点点头:“是啊。”
矮哥想要说出口的话卡在喉间,最后只是讪讪的哦了一声。
巫欢再次触碰那幅画。
触感平滑的异常,就像是那些颜料都是长在画中的血肉一般。
她的手指稍一用力,就像是穿透某个奇怪的空间,接着里面传来一阵强烈的拉扯感。
向下坠落的失重感让她眼前一黑。
……
周围闹哄哄的,堪比菜市场最拥挤时的威力。幸好巫欢对这场景有些耐受力。
她四周看了看,白色灰色的细蹄子像是圆柱伫立,鸭子嘎嘎从她身边扑腾而过,她甚至要……仰视?
她是来到大人国了吗?
“花白,你愣着做什么!快行动啊!”
“喵?”巫欢抬起手,看到一团毛绒绒的肉爪,黏着的灰土渣滓让她本能的不舒服,歪头舔了舔。
“呸呸——”巫欢面无表情的把灰土吐了出来。
她变成猫了。
“花白太不靠谱了!她到底在做什么?”
“就知道她是胆小鬼。”
“别管啦,马先生说过,犯点错没什么的。狗老大说,重任在驴瞎子身上,他才是割命的先锋者!先锋者是什么意思?”
“……是革命。”
站在地上实在视线受阻,巫欢一时难以判断发生了什么。她轻巧的一跳,落在一只哼唧着的猪身上。
“哼哄——花白你是要我帮忙吗?”
“看路!”
“哼哄——”猪的前蹄一顿,一个急刹车。
“猪哄哄,你看着点!撞到我了!”一只大白鹅摆着屁股,象征性的朝着猪哄哄扇了扇翅膀,表示愤怒。
“干架鹅,我们现在不可以干架,我们在割命!”
“是革命你这个白痴。”
“……”
巫欢从刚才的吵吵闹闹中,只知道这群动物在“革命”,而她身上还肩负着什么任务。
她四下扫了扫。
不远处有三个男人,其中一个穿着绸缎,叼着大烟,就像是一副地主派头。另两个人灰尘扑扑的,朴素的白衣服上沾满灰尘稻草,其中一人被一头灰黑的山羊闷着头撞在沙发上。
地主和他家的仆人的既视感。
“你们这群畜生!怎么回事!快给我住手!都给我回去,回去!”
“场主!这些动物都他妈的发疯了啊。”
那个身穿绸缎的男人,正是皮格农场的农场主。
“妈的!”被堵在墙边的皮格从墙上取下马鞭,咻咻的朝着动物们甩去。原本冲在前面的小马驹瞬间慌了神,朝后退去,一时间动物们被冲散的七零八乱。
“拦住他!拦住这个暴君!不能让他这么离开,他会带更多人回来的汪。”黑背犬站在桌子上,威风凛凛,伸着前爪指挥道,“驴瞎子!该你上场了。”
一头黑驴冲着皮格飞奔而去。准备观战的巫欢听到一声细小的哀嚎:
“嗷嗷嗷嗷——救救我,小巫你在哪里!”
巫欢四下望了望,没找到这声音的发源地,但莫名闻到一股味道。不算多香,却对她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她顺着味道寻去。
“在这里!我!我我!”
声音是从一只灰猫的嘴里发出的,那是一只小灰鼠。
“野灰又来这里偷吃!”猪哄哄哼唧,“花白,你可得教训教训他,这里可是你的地盘。”
巫欢看着被灰猫叼在嘴里,一脸生无可恋的陶安鼠,想到“梦魇死亡”的规律,在这里死亡即是真正的死亡,那陶安恐怕真的危险了。
她轻盈一跃,跳到那只灰猫面前。
“野灰,你放开他。”巫欢抖着胡须,声音冷厉,还真像那么回事,“这里是我的地盘。”
刚好把猪哄哄的话拿来用。
“花白,这么瘦小的猎物不合你的胃口吧。我吃掉他,以后还你一个更肥的。”野灰像是故意等巫欢过来,跟她说完这句话,然后“啊呜”张开嘴,拎起陶安鼠的尾巴就往嘴里送去。
陶安在空中晃荡着:“小巫,救我啊啊啊啊啊!”
巫欢弓起背,狠狠撞向野灰,右爪朝着他的眼睛抓去。
野灰警觉的一避,爪子夹着陶安的尾巴没有松开。
“花白,一只小鼠而已。”野灰的行径和口气,搁在现实,像极了那混迹街头的小混混,“没必要这么狠吧。”
背后的嘈杂声更加哄闹。
巫欢扭了扭头,看见混乱的马蹄、羊蹄,还有嘎嘎嘎乱窜的鸭子和扁嘴鹅。
“坏人要跑出去了!拦住那个暴君!”
巫欢看见皮格从门口的缝隙中连滚带爬的跑出去,追去的黑驴和两条斑点狗卡在门口,站在桌上的黑犬冲着他们仰头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