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顿埃顿,到齐了到齐了!”扁嘴鹅扇了扇翅膀,黄色的脚趾在空中扑腾两下,似乎这样能让他的话更有底气,传得更远。
埃顿的目光扫过选择他的动物们,在巫欢身上顿住。
“喵?”
盛见柯自觉顿悟了老大的想法,狗腿的上前:“埃顿的意思是,你之前不是选择了驴瞎子吗?”
巫欢暗叫不好。
玩家们大多都在这里,她自然也留下来了。可没想到这样会引起怀疑,如果她无法在埃顿的地盘立足,现在去找驴瞎子投诚,似乎也有点来不及。
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双方都不相信她。
“我不想跟野灰共享地盘。”巫欢这么想着,却淡定而平静道,“他总是妄想不该想的。”
“可是你……”
“闭嘴。”埃顿·闻宴打断盛见柯,高深道,“农场是民主的,任何动物包括我,都不能质疑其他任何一个动物的自主选择权。”
他的话对于动物们有点深奥。
动物群中的扁嘴鹅用浅显的句子,顺带夹着对埃顿的尊敬和奉承,重新解释了一遍,然后带头高呼:“埃顿说的对!埃顿最棒!”
随即,是动物们的合力欢呼。
被闻宴嫌弃的推到一旁的盛见柯有点呆愣。
等等——他在帮闻哥立威啊,为什么他又被嫌弃了。
脱离危机的巫欢跳上猪哄哄的背,百无聊赖的将毛绒绒的小脑袋枕在前爪垫上。看来是她想多了,埃顿是玩家,无论埃顿是否认为她是玩家,应该都不会轻易的将她拒之门外。
巫欢听着耳边动物们对于埃顿的无脑吹捧。
唉,简直像是传销现场。
“这只猫又来了,这只猫看起来很喜欢我的样子。”猪哄哄得意的哼哼两声。
他的合作伙伴巫一鸣略微瞥了一眼,没说话。
“谁说的!她刚才还向我投怀送抱呢!”被嫌弃的盛见柯跑到这边来找存在感,“你们不知道,花白刚才直直的撞进我的怀里……”
盛见柯觉得脊背发凉,全身一颤,从身后传来刺骨冰凉的注视。
又来了,闻哥的死亡凝视。
盛见柯欲哭无泪,神啊,他又做错了什么。
巫欢扭头看着灰马驹,觉得他还真能掰扯,也不看看,作为一匹马,他有所谓的“怀里”吗!一点自觉也没有。
可惜陶安不在第四剧情画中,否则她还真想看看,这只灰马驹玩家和陶安,哪个更会耍嘴皮子一点。
对灰马驹的智商表示怀疑的巫欢,拒绝解释。
“她……撞进你的怀里?”埃顿·闻宴的声音幽幽,带着森森的冷质。
盛见柯下意识的摇头。
巫欢不太懂埃顿为什么要纠结这个问题,难不成出于对动物农场的管理,认为猫和马不能乱搞?但玩家不应该有这个苦恼才对。
作为虔诚的投诚者,巫欢懒懒解释道:“只是不小心撞到他的马蹄了。”
闻宴的眼神微松,却依旧漆黑冷然。
他扫过巫欢时,声音放缓:“下次小心点。”
巫欢心中有种怪异感。
盛见柯忽然顿悟了什么,他给了闻宴一个惊诧的眼神。
“先散会。”埃顿·闻宴起身,微风略过他的皮毛,掀起一股令人敬畏的气势,“今天不限制吃喝,好好休息,其他明天再安排。”
“哦耶!埃顿最棒!埃顿最好!”
动物们很快散开。
动物的想法总是比人简单,听到可以吃喝休息,就一股脑儿冲向休息地。也没有想过问问,这场会怎么还没开就散了。
巫欢总觉得那个领头的埃顿发现了什么。
但他似乎很警惕,散会后,带着他的两个跟班就走,一副有事商讨的秘密样。
猪哄哄和巫一鸣也说着话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巫欢:我是只孤影独行的猫。
她看了看能力,两小时的倒计时马上就要过去,她可以选择跟着某一方过去偷听些什么。
猪哄哄大概率是讲“脱离剧情”的方法,而埃顿三人,显然知道的东西够多。轻易的说出驴瞎子以后会叫“莫昂”这种事,应该至少是经历过两次第四剧情画。
真是个艰难的选择,如果她拥有顺风耳就好了。
巫欢思考间,嗅到一股香甜中夹杂着腥臭的味道,说不上多好闻,但她身体本能的觉得兴奋。
这种感觉,有点熟悉。
是老鼠的味道。
巫欢抬眸,看见一只小黑鼠藏在草丛间,时不时警觉的抬起小小的头,看看周围有没有谁注意到他。
巫欢下意识躲在树后,看着小黑鼠一路奔向农场主屋。
在驴瞎子和埃顿的对立局面形成后,主屋是公认的不可进入之地。除了公允的裁判马老先生,不允许任何动物在任何时间,私自进入。
如果有什么非进入不可的理由,必须要驴瞎子和埃顿同时在场才行。
而现在,她竟然看见驴瞎子阵营的一只小鼠偷偷溜了进去。
偷食是老鼠的天性,或许他只是一时嘴馋。但巫欢鬼使神差的,还是跟了过去,并在进入主屋前,再次使用能力。
*
“闻哥!”
“嗯?”
“埃顿老大!刚才那个……”盛见柯这匹小马驹,不过跟闻宴这头黑背犬差不多高,他凑近闻宴的耳边,“是嫂子?”
埃顿·闻宴的眼珠呈琥珀色,暗处时是偏黑的漆冷,此刻却多了几分深沉和幽然。
闻宴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然后道:“看来这次你明白为什么你会挨揍。”
“等等——”
“小橙子,盛少犯错了。”
灰兔·孟星澄明白的点点头,以一种诡谲的速度冲上灰马驹的背上,然后爬上头顶,毫不留情的一顿猛揍。
“啊嗷嗷——”盛见柯想要抱头,奈何马驹的前蹄根本抬不起来,他撕心裂肺的喊道,“我错了老大,我真的不知道是嫂子啊!会掉血的啊啊啊嗷!我的血条!回去再揍行不行啊!”
“小橙子。”
孟星澄停下来,乖乖的趴在灰马驹头顶,顺势滑到背部的鬃毛上,嘴里还叼着一根青草。
“好吃?”
孟星澄的两只长耳灵活的一动,点点头:“是甜的。”
“你的味觉出问题了啊小橙子!不过也对,现在你是兔子的味觉嘛。”
闻宴若有所思:“那她是喜欢吃鱼,还是鼠呢。”
“闻哥你在嘀嘀咕咕什么?”
盛见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改刚才惨叫的模样,再次往闻宴身边凑。头顶的灰兔吧唧吧唧的动着唇瓣,把口中的青草一节一节的吞了下去。
“在除掉谢自之前,不能让莫昂获胜。”闻宴垂眸,眼眸闪过一丝冷光,“难免有所波及,你或者小橙子出面,先把小巫带出去,去别的画里晃悠一下。”
“可以去第一二剧情画,最多掉点血,没什么危险。第五也行,只是希望她不要太早破解画里的秘密。季明手里的东西我也需要点时间要拿回来。”
“你们谁去?”
盛见柯沉默了一下。
“嗯?”
以前碰上这种事,盛见柯可是当仁不让,恨不得马上跳起来去抢。
“闻哥。”盛见柯讪讪笑了笑,“是这样的,嫂子可能听见我和小橙子说的几句话。”
闻宴的眼眸微压。
“不多!真不多!我也没看到嫂子什么时候过来的,但最多,就是知道我们三个是一伙而已。”盛见柯摆着头,脖背上的鬃毛随之飘荡,“还提到了……莫昂之类的?”
闻宴沉默地扫了他一眼。
其实盛见柯说的这些倒不算什么,只是他忽然想起,盛见柯或孟星澄无论哪一个出面,都代表与他扯上关系。如果被谢自抓住这点,或许会节外生枝。
果然,在除掉谢自之前,还是减少接触的好。
“小橙子望风。”
“好的闻哥。”灰兔吭哧吭哧再次爬上马驹的头顶,圆亮的眼睛带着万分的警觉。
闻宴伸手,点开屏幕。
[W]:老范,查下这次副本有哪些人。
[木节]:闻哥,你向来不赞成我们在副本中用这种方法。
[W]:别废话。
[木节]:好的。一共十五人……咦,嫂子也在?
[W]:找找有没有熟悉的,能用的。
[木节]:熟悉的……跟嫂子有关的吗?我看到了巫一鸣,还有林盼。但林盼……
[W]:我知道了。
闻宴啪地把屏幕关掉。
闻宴完全不希望巫欢和巫一鸣再有接触。没人比他更清楚,巫一鸣这个人无论变得多自私,多有欲望,他还是打心底给巫欢留了一寸方田的。
可是伤害一旦造成,无法挽回。
血脉相连的感情有多深,闻宴不懂。但他担心由于这种羁绊,以及巫一鸣对她还保留的那点所谓的真心,巫欢会心软。
“闻哥?下一步是什么?”
“猪哄哄,干架鹅,白美羊,大鸡冠……算了,还是我去确认一下。”
盛见柯:????
*
巫欢的直觉没有错。
黑鼠不是偷食,而是目标明确地奔向了马老先生。
“马先生,莫昂让我告诉您,斑点快生产了,您可以找理由把斑点的孩子抱进主屋养。”
斑点是一条怀孕的母狗。
“我活不了多久了。”马先生的声音苍老。
“狗崽长得很快,几个月就可以长大。如果留在埃顿那里,迟早是个祸害。”黑鼠留了半句话没说。
留在埃顿那里是祸害,但若能抱来,便可以成为他们的帮手。
马先生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就像他本身所说,他已经很老了,经不起什么折腾。之所以动物们对他的特殊待遇没有过多意见,正因如此。
按照他的年纪和状况,顶多几个月,就撑不下去了。
莫昂这头驴瞎子,平日里默默无闻,任动物欺压,他从前还可怜帮助过莫昂。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他却如同一头猛兽觉醒。轮智慧,他比埃顿啊,更适合统领农场。
“我知道了,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不要再来找我了。”
黑鼠闻言,竟然后爪直立起来,朝着马先生鞠了个躬。
“我帮你们!帮你们,但是不要再搞人类的这一套了。”马先生忽然有些暴躁,“我提出起义是希望脱离残暴的人类的奴役,我帮你们只是希望农场越来越好。可是现在,我竟然一时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莫昂说,本身没有对错,只是我们强行区分而已。动物们是最伟大的,动物们需要一个伟大的领袖。而埃顿,无法胜任。”
马老先生沉默了一下,发出一声疑问:“莫昂是最好的选择吗?”
“莫昂比埃顿好,莫昂比埃顿好。”
巫欢看了看时间,只剩下三十秒。
为了避免被外面的动物怀疑,她靠近主屋时就使用了能力。这次不比刚才,在路上就花费了不少时间,而她也需要时间撤离这里。
巫欢没有时间再停留,她朝着屋外奔去。三十秒绝对够她跑出去一段距离。
【滴——】
【触发小丑的诅咒光环。】
不是吧。
刚踏到屋口的巫欢听见系统音,心中咯噔一下,心觉不妙地看向能力倒计时,原本还剩二十几秒的数字,骤降为零。
“是谁?有动物擅自进主屋了!”
“什么!?有叛徒进入人类主屋。”
“是花白!”
“什么!?花白是叛徒!花白联合了残暴的人类要害我们。”
“花白要杀死我们,快逃!”
“……”
动物们的声音一个个传远。
巫欢这下算是懂得,三人成虎的意思了。
第49章 你这个话题终结者
巫一鸣与猪哄哄正缩在角落在探讨完成副本的对策,只听见外面响起乱糟糟的声音。
“花白杀动物啦!”
“花白是一只坏猫!背叛了我们,与人类为友,杀害自己的同类,罪无可赦!”
巫一鸣与猪头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哪一出。
“之前有这个插曲吗?”
“好像……没有吧。”
“又是哪个玩家搞出来的?”
“可也许这才是正轨,上次其实是被改变了剧情线呢。不是有个玩家还因此死了吗?”
猪头男一本正经的分析,说出口的话还颇有几分道理。
“嘘——”
一鹅一猪靠在草垛边噤声,听着从草垛堆的另一侧传来的轻微的嗒嗒声。
“喂,偷偷告诉你,花白被邪体附身了。”
“嘎嘎嘎嘎!?”
是灰马驹和一只鸭。
“你想想,花白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对不对?”
“我不太记得……”
“你仔细想想,她是不是变化很大?”
黄鸭想了想。之前还不觉得,被灰马驹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感觉花白的行为奇怪起来:“好像是嘎。”
“我跟你说,我还偷偷听到白美羊喊她‘小巫’,就是那个巫啊,你知道吧,巫术啊!她肯定是被附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