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好！”
林助和她们一起出声，同样毕恭毕敬。
陆慎言目不旁视，走了两步却忽然停下，她转头，目光落到林助身边的小人儿身上。
迷你版陆季惟，她第一次见。
女人眼神严肃，神情冷漠。
陆栩不认识她，心里有点怵，但还是勇敢地回视她的目光，倔强的小模样和他爸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陆慎言向他招招手。
陆栩略迟疑，还是勇敢走过去。
他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阿姨好。”
陆家一门基因好，陆慎言不到五十，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三四十的样子。不知情的听见这声阿姨，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不可以叫我阿姨。”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董事长。”
小家伙摇头：“我不要叫你董事长，因为我不是你的员工，我爸爸才需要叫你董事长。”
想起爸爸向老师打听他在学校的表现，他也小家长似的和爸爸的领导打听：“我爸爸叫陆季惟，不知道他在公司表现好不好，工作认不认真？如果他表现不好，您尽管批评他。”
他把爸爸对老师说的话照搬过来。
一本正经的小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林助和几个前台小姐姐嘴角都翘起来。
陆慎言面不改色，低头瞧着小孩。
“你叫什么名字？”
“陆栩。”
“你爸爸带你来的？”
学校不许小朋友带宠物，陆栩不知道爸爸的公司给不给带小朋友，担心爸爸会被批评。
他说：“不是他带我来的，是我自己非要跟他来的，不可以因为这个事批评他，要批评您就批评我吧。”
陆慎言默不作声，瞧他片刻抬脚走了。
会议结束，陆季惟回到办公室，小家伙正襟危坐，拿着课本在乖乖地读课文，他爸以为他一直这么乖，走过去俯身在他额头表扬似的亲了一下。
“作业都完成了？”
“嗯！”
“收拾书包，去接妈妈。”
——
孟青一眼就注意到儿子眼角的伤口，像是挠出来的，她了然。
“和邱野又打架了？”
小家伙抱着小手，看车窗外。
“哼，是他先惹我的。”
害怕被妈妈批评，他出卖爸爸。
“妈妈，我跟你说哦，爸爸今天去接我放学，看人家金豆的阿姨长得漂亮，就目不转睛盯着人家，你一定要好好说他。”
前方，陆季惟纠正。
“没有目不转睛。”
“你看了很久。”
“不要胡说八道。”
小家伙还要说，孟青摇摇头。
“爸爸开车呢。”
陆栩闭嘴，又换了个话题。
“妈妈，我今天去爸爸的公司，被他们的董事长看到了，董事长好严肃，和小朋友说话都板着脸，比我们校长还严肃，我都有点怕她。”
“她都和你说什么？”
“我叫她阿姨，她说我不可以叫她阿姨，要叫她董事长，还问我叫什么名字，是不是爸爸带我去的，我觉得她要批评爸爸带小孩子上班，就说我自己非要去的，让她批评我，然后她不说话就走了，真是个怪阿姨。”
孟青笑了笑，摸他脑袋。
“你不可以叫她阿姨。”
“为什么？”
“因为她是爸爸的姑姑，就像你和小姑的关系一样。”
小家伙纳闷：“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呢？”
“因为吵架了，还没有和好。”
接下来的路程，都是母子俩在聊。陆季惟透过后视镜瞧她，试图眼神交流一下，但她一直侧头听儿子说话。他心里有点打鼓，不确定她怎么想他的。
吃饭的地方，选在林家阳的私人小厨。
上一次来这边，还是在盛夏时节，那时绿荫繁茂，掩映着老旧的街道，他们在这儿吵了一架，他挨了她一巴掌。
恍如昨日，历历在目。
陆季惟把车停在路边，旁边就是通往私人小厨的小巷，巷道曲折深长，几盏昏黄的灯笼挂在墙上，光线不甚明亮，陆栩觉得很刺激，下了车就像小勇士一般一路往里冲。
他爸他妈落在后面，离他不远。巷道是青石板路，年代久远，坑坑洼洼不是很平整，孟青穿着高跟鞋，走起来有点不方便，并肩走了会儿，陆季惟发现她一直低头看路，脚步顿了顿，将她抱了起来。
孟青骤然凌空，下意识搂住他，然后看着他，压低声说：“放我下来。”
“又没人看见。”
“万一要有人呢？”
“有就有呗，又不犯法。”
走了会儿，两人谁都没提先前那事儿。
终于，有人先沉不住气。
“我不知道她是金豆的阿姨，有点意外。”
“有没有惊慌失措？”
“那倒没。”
他很坦白地说：“看到她的那一刻确实会想起一些从前的事儿，我知道我很喜欢过她，但当初喜欢的感觉已经回忆不起来。”他看着她，“我这样说，你会不会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
槽点满满的恍若隔世
我对词的理解是感慨人事变迁而觉得一切变得陌生。隔八年，对于男主来说前任就是熟悉的陌生人。
——
男主真真实实喜欢过初恋。
但当爱情发生的时候，哪怕只是个小芽儿，他爱的肯定是眼前人。
第58章
周末, 孟青陪好朋友一起逛商场。
没见到陆栩那小家伙，周简遗憾道：“怎么不把你儿子带来, 让我多见见, 没准儿也能生个跟他一样聪明的。”
“也是儿子？”孟青瞧她肚子。
周简“嗯”声，不过提到这事儿她有点来气, 鼻孔冷哼一声：“我原先想保留点神秘感，我婆婆那人吧急性子，一早就背着我打听清楚了, 要不是说漏嘴，我还蒙在鼓里。我怀疑，她现在对我好，就是看我怀的是个儿子。”她很不屑，轻嗤, “什么时代了, 还来重男轻女那一套。”
婆媳关系看来不太融洽。
这种千古问题, 孟青也帮不了她。
一连进了几家店，周简都没挑到称心的冬装，不是款式不合心意, 就是合眼缘了但没适合的尺码，也不想买了。
“走, 去看童装。”
本来孟青没有购物的计划, 但看到那些可爱的小衣服，也忍不住开始挑选，准备给儿子买几套。周简买婴儿装, 先她挑好，坐在休息区等她，手边的书架上放着时尚杂志，她随便拿了本翻看。孟青挑好衣服，周简边低头看杂志边向她招手。
“过来过来。”
孟青过去，她指着书页上代言人。
“你认识他吗？”
孟青瞧了眼，没作声。
“是你认识的人对吧，我去……单板世界杯冠军啊！”她看着手机上的百科介绍，有些激动，“我说怎么觉得眼熟呢，还真是他。”
“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是印象深刻，因为他和你老公有点像。”她提醒，“你还记得毕业礼那天，不是有人托我转交给你一束花吗，就是他！”
“他和你什么关系？”周简坏笑。
孟青坦然：“高中同学。”
“只是高中同学？”她似不信，“我怎么没高中同学，都毕业四年了，来给我送花？”她意味深长道：“他和你老公很有点像哦……”
这才是重点。
“哪里像？”
周简把照片往她眼前怼：“我一个外人都看出来像，你自己看不出来？”
“人有相似，有什么奇怪的？”
周简：“本来没什么奇怪的，但你认识他在先，我现在很怀疑你跟你老公在一起的目的，替身情人白月光什么的，小说都是这样的套路。”
孟青拜托她少看点小说。
从童装店出来，走着走着，她忽然问：“徐开阳过生日的时候，你一般送他什么？”
周简说：“衣服、鞋子、手表、领带啥的都送过，怎么，你老公生日也要到了？”
孟青点头。
周简怀疑：“你以前不会没送过他东西吧？”
那倒不至于。
“有。”
“送什么？”
“蛋糕。”
“……”
周简笑了：“我之前觉得他过分，得，不相上下。我还以为你说对他不上心是逗我呢，原来是真的。”她想了想，“送手表吧，男人应该都很喜欢。”
孟青说：“手表他有很多。”
周简道：“那又怎样？女人会嫌包多吗？再说你送的，意义也不一样。”
孟青不懂表。
周简也不太懂，建议道：“买贵的就对了，三十岁生日你还不给他买个好的？”
……
二十岁时，总感觉三十岁是那么遥不可及。不知不觉到了这一天，不管男人女人，内心都难免有点感慨。
“爸爸，生日快乐，我祝你永远年轻帅气。”
陆栩小朋友睡醒了就找爸爸，向他祝福，礼物是那幅把他爸加上的画。
陆季惟还没起，把儿子抱上床亲他小脸。
“谢谢儿子。”
“不客气爸爸。”
父子俩玩了一会儿，起床洗漱。
吃早餐时，明惠也送上祝福和礼物，似乎比他还感慨。
“生日快乐。”
“谢谢妈。”
只有在这天，他对母亲说谢谢，会加上称呼。
从六岁开始，至今。
期间，有两年他们没有联系。
他态度强硬明确，拒绝她靠近和干涉他的生活，如果不是家庭突逢变故，可能至今都没有和解。在儿子与她断绝一切联系的那两年，明惠曾想，只要能让他回来，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后来，儿子回来了，但她也失去了丈夫。
人在失去的时候，就很容易钻牛角尖，把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这几年还好，丈夫刚过世的那段时间，明惠几乎终日以泪洗面，自责自怜。
陆季惟回来了，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想靠妹妹，但陆小冬一想到父亲，哭得比她妈还伤心。
陆季惟回来得匆忙，国外好多事没有处理，办完父亲的丧事，他要回去一趟，明惠拉着他的衣角，无助地哭着看他，问他还回来吗？
那是陆季惟记忆中，她最软弱的一刻。
即便如此，长久以来的间隙与隔阂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化解。
虽然不争吵了，但也少有温情。
她不懂怎么做，他也不懂。
陆小冬学业未完，人在国外。
家里只剩母子俩，气氛极其尴尬。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家道中落后，明惠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事无人问。”
这一切都使她心情更加抑郁。
陆季惟忙学业，心思也不细，陆小冬就更别谈了，每次和她妈打电话，不让她妈更操心就谢天谢地了。
孟青最先发现她不对劲。
有时间了就来陪她聊天，如果她也无法开解，就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这事谁也不知道。
就像当初一样，是她们之间的秘密。
明惠好转后，有天孟青在学校里遇到陆季惟，当时他和同学正准备去操场打球，谈笑风生，她出声叫住了他。直呼其名，不像别的同学那样叫他师兄或者学长。
当时他们只是点头之交，话都没说过几句。
陆季惟停下脚步，挑眉看着冷漠脸的小姑娘。
“有事儿？”
他旁边的同学一脸看戏的样子。
孟青招招手，让他过来。
他抱着球走过来，散漫站着，洗耳恭听。
她很认真地说：“我觉得你应该多陪陪你妈妈，她现在很不开心。”
“你不是去陪了吗？”他都知道。
孟青：“我陪是我陪，你陪是你陪，怎么能一样？”
他沉默会儿：“怎么陪？”
她随便举例子：“吃饭、聊天、逛街。”
“饶了我吧。”
他一摇头，抱着球走了。
过两天，孟青再去他家看望明惠，发现她心情很好，在摆弄花草，孟青问她什么事儿那么开心，她说：“陆季惟那小子，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吃完晚饭竟然要和我出去散步，我的天，他不是吃错药了吧？”
母子俩的关系从那时开始回温。
孟青也是那时知道，原来男人也会口是心非。
……
大家都在安静地吃早餐。
陆栩忽然脆声道：“妈妈，你今天给爸爸买什么蛋糕？他昨天跟我说想吃冰激凌的，可不可以给他买冰激凌的蛋糕？”
陆季惟拆他台：“我什么时候说想吃冰激凌蛋糕？”又添一句，“我不爱吃蛋糕。”心想他话说这么明白，她应该不至于再给他买蛋糕。
小家伙坚持：“爸爸，你说了，你忘了？”他提醒妈妈，“不要买错哦，冰激凌蛋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