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无边美貌——容光
时间:2020-04-11 08:57:19

  等到程又年步入房间,她关门时才狠狠在心里骂自己。
  她怎么这么没有出息?
  “说吧。”她还绷着脸,努力拿出骄傲自矜的样子。
  程又年转过身来看着她,“昭夕,我仔细想过你说的话。我的确没对我们的未来抱有全然乐观的态度,甚至潜意识认为我们会分开。”
  她一怔。
  “但那不是你的问题。”程又年说,“不是因为对你没信心,怕现在公开,将来却没能成功会被别人笑话。”
  “……那是为什么?”
  “因为——”他看她片刻,才低低地笑了一声,“因为我自卑,昭夕。”
  她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你说什么?”
  “我说,因为我自卑。”
  “怕财力物力不够匹配,无法给予你丰厚的物质条件。怕你所在的行业五彩斑斓,丰富有趣,而我却恰好是无趣又严肃的一个人。怕你需要大把时间,有人陪你风花雪月、看日升日落,而我总在四处奔波,脚踩在哪里,路就在那里。怕圈子里比我更讨你喜欢的大有人在,外形条件、人格魅力,包括最庸俗的经济条件,也远胜于我。”
  程又年静静地看着她,无奈地笑了。
  “昭夕,我有我的骄傲,哪怕不张扬,骨子里也有属于我的虚荣心和优越感。可是遇见你,我才头一次明白了什么叫自卑。”
  自卑是,明明比谁都希望我们会修成正果,却又忍不住一再担心。
  担心自己不够好。
  担心未来有变数。
  担心给不了你最好的一切。
  担心相处时间长了,你会发觉我的无趣和平庸。
  房间里,灯光充沛,塔里木的夜景在窗外绵延伸向远方。
  这里没有北京的夜色辉煌,也没有一拍手就能熄灭的灯光。两人静静对望,很久很久都没说话。
  他问她:“还在生气?”
  昭夕理直气壮:“那当然。你还有几个错误没有认完。”
  “洗耳恭听。”
  “第一,有姑娘千里追夫,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坦白从宽!”
  “可是昭夕,我是清白的。”他试图挣扎。
  “那就要第一时间自证清白,不然会有误会啊。”
  程又年失笑,从善如流道:“嗯,是我失算了。那第二呢?”
  昭夕想了想,“第二,就算碍于我的名声,不能随便公开我们的事,你也该坚定表明自己是有妇之夫!”
  略微一顿,发觉措辞好像有点问题。
  昭夕面上一红,“不是,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我打个比喻。你别以为我想跟你怎么样!”
  程又年笑意渐浓,“嗯,我明白。”
  他这么配合,仔细一想,昭夕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毕竟她一向是个明事理的姑娘,话都说开了,也就不该扭扭捏捏继续做作下去。
  她咳嗽两声:“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计较了。”
  程又年弯起嘴角,“谢谢昭导,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
  昭夕瞪眼,“你还敢嘲讽我!”
  “不敢不敢。”
  两人对视片刻,一个虎视眈眈,一个眼底盛满笑意。
  于是渐渐地,昭夕也绷不住了,率先移开视线,嘀咕了一句:“真是的,提前跑来给你个惊喜,没想到最后以惊吓收场……”
  “这就收场了?”
  程又年低下头来,定定地望进她眼里。
  昭夕的呼吸顿时乱了。
  “不,不然呢?”
  她看他慢慢靠近,慢慢靠近,赶在自己沦陷之前,最后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一把拉开门,将人推出去。
  “我还没消气呢!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砰地一声,她把门关上了。
  门外有人在笑。
  “晚安,昭夕。今天好好休息。”
 
 
第52章 第五十二幕戏
  夜里十点半,于航和老张开始赶人了。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我们要睡觉了。”
  罗正泽还坐在沙发上看韩剧,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闻言说:“再让我看二十分钟,马上这周的更新就看完了。”
  于航:“回你自己屋看去啊。”
  老张:“就是。这么晚了,程又年还没回来?”
  罗正泽张了张口,没说话,心道也是,姓程的和女神刚刚见面,可不得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一番?这会儿估计不在房间里,回去大概率是安全的。
  他点了暂停,擦擦眼泪,“行吧,那我走了。”
  谁知道一路鬼鬼祟祟摸进房间里,才发现灯火通明,有人坐在窗边看书。
  “……”
  程又年眼都没抬一下,“回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罗正泽震惊。
  “这难道不是我的房间?”程又年淡淡道,“深更半夜,我在我的房间里,有什么问题吗?”
  “何止有问题,问题还有点大。”罗正泽欲言又止,上下打量他,最后蹲下来,关切地询问,“程哥,这种时候居然还忍得住,咱别不是肾有问题吧?”
  下一秒,程又年手里的书砸在他脑门儿上,罗正泽哎哟一声,惨叫着坐在地上。
  “我没跟你计较你通风报信的事,你倒在这里拿我开涮了?”
  罗正泽见风使舵,立马讨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有下次我给您磕头谢罪……”
  振振有词好半天,见程又年没跟他计较,又嘿嘿笑着凑过来,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真的,怎么这么正人君子啊,今晚都不干柴烈火一把吗?”
  程又年不徐不疾扔了书,今夜在罗正泽被单方面殴打的环节里正式落幕。
  *
  因为撮合程又年和徐薇未果,两人还中途离席,翌日,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位目标任务身上。
  从徐薇踏入餐厅吃早饭那一刻起,就有无数道视线整齐划一投来,反复在她面上打转。
  眼圈有点重啊,这是失眠了?
  眼皮还有点肿肿的,莫非还哭过?
  不是吧,程又年当真这么不留情面,找了个借口把人支出去,当面拒绝了?
  工科死宅们也不懂掩饰,用目光交流时,空气里噼里啪啦都是电闪雷鸣、火星四溅。
  徐薇勉强笑了笑,故作随意地问:“都看着我做什么,我今天妆没化好吗?”
  众人连连摇头——
  “没有没有。”
  “徐妹甚美,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妆化不化都是一回事。”
  “哟呵,老于你行啊,还能随口吟诗了。”
  “怎么,你不服气啊?老子当年高考,语文103分!”
  “草,而我语文却没及格!”
  话题变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大家的注意力很快从徐薇身上奔向高考语文分数。
  “我也没及格。”
  “我离及格线还遥遥无期!”
  “我他妈62分!”
  讨论之下才发现,原来这群工科男都是靠着超高的理科分数,勉强将坠机似的语文分数拉住,然后才一脚踏进了985、211名校的门槛。
  没想到于航居然是为数不多的及格人士里,语文分数最高的那一位,大家肃然起敬。
  “我感觉阅卷老师可能给了你同情分。”
  “我同意。”
  “……”
  于航不服气,“敢问老师是出于什么原因同情我?”
  老张:“照照镜子啊,心里没点逼数?”
  老李:“老张你耿直点,说话别夹枪带棍的,直说他长得丑就好。”
  于航:“哎哟我这暴脾气,你俩就是嫉妒我文化底蕴深厚!”
  罗正泽:“啧啧,文化底蕴这种词都使出来了,你果然有两把刷子。”
  一旁的徐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先前的郁闷被冲散不少。
  趁她端着盘子去拿早餐时,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总算松口气。
  “都笑了,心情应该还不错吧。”
  “啧,这算什么事儿啊,老程惹出来的烂摊子,还得我们替他收拾。”
  “就是,上完厕所也不知道擦屁屁。”
  “哇,你说小徐是屁屁,一会儿我告你状你信不信!”
  ……
  往常到得很早的程又年同志,今天却姗姗来迟。
  大家后知后觉发现这回事,转头问罗正泽:“老程人呢?”
  “唔,昨晚熬夜看书,今天起晚了。”罗正泽很给面子,替兄弟打掩护。
  众人啧啧:“果然是个无情无义,丝毫没有良心的杀手啊。把姑娘给弄伤心了,自己居然还能熬夜看书。”
  “是啊,还悠闲到蒙头睡大觉。”
  此刻,“蒙头睡大觉”的程又年却并不在自己房间里。
  事实上,他比罗正泽起得还早,同事们都还在呼呼大睡时,他已经下楼来过一趟餐厅,打包好了早餐,重新回到楼上。
  于是昭夕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是来电铃声唤醒了她。
  谁这么大清早扰人清梦啊= =、
  她从枕头下拿出手机,眼睛都没睁开,有气无力凑到耳边,“喂。”
  那边传来低沉舒缓的声音。
  “开门,昭夕。”
  嗯?
  睡意顿时消散。
  昭夕在0.01秒内睁开眼睛,跳下床,冲向门口。
  片刻后,猛地一个急刹车。
  不不不,这会儿头未梳脸未洗,蒙头垢面怎么见人?
  昭夕一边冲向厕所,一边对着电话那边说:“等等啊,等我五分钟!不,三分钟就好!”
  至少要洗掉一夜之间浮在面上的油光,和有些许可能挂在眼角的不明物体。她飞快地拧开水龙头,鞠了一捧水往脸上拍,对着镜子仔仔细细擦了擦。
  再然后是刷牙,牙膏的泡沫在水流中打着旋儿,消失在洁白光滑的洗漱池里。
  抬头时,镜子里的姑娘未施脂粉,明眸皓齿。
  这时候还不免庆幸,还好她天生丽质,不化妆也很漂亮(……)。否则只是洗个脸,素颜该怎么见人?
  只用了半分钟的时间,昭夕从衣柜里随便拎了条裙子穿上。
  开门时,她还做作地理了理头发,“这么早找我干什么?”
  门口的人扬了扬手中的袋子,“昭小姐,您的送早餐已送到。”
  她的眼睛霎时弯成了新月,“啧,那要不要我给个好评啊?”
  程又年望着她唇角的笑意,煞有介事地说:“好评就不用了,顾客笑了,我的订单就圆满了。”
  “……”
  昭夕:这招可真是太致命了。一夜不见,这家伙怎么又会了不少?
  她放他进门,为了掩饰止不住的笑意,干脆清清嗓子,埋怨他:“来之前好歹打个招呼,给我一点时间整理仪容啊。”
  “也不是没见过你素颜的样子。”
  “有吗?”
  昭夕仔细回忆着,然而记忆里并没有素颜赴约的画面,再不济她也抹过素颜霜、画过眉毛才对。
  程又年好心提示:“每一个声控灯熄灭的夜晚,都伴随着你素颜出镜的早晨。”
  昭夕:“……”
  袋子里装着一笼生煎包,一笼蒸饺,三只煮熟的鸡蛋,还有一大壶热气腾腾的牛奶。
  她把东西摆了一桌,瞠目结舌:“你当我是猪吗?大清早吃这么多?”
  程又年言简意赅:“这是两人份。”
  昭夕一怔,“你还没吃?”
  “嗯。特意早起,避开众人,不知昭导肯不肯赏脸,跟我共进早餐。”他替她拉开椅子,绅士地抬手示意。
  昭夕坐下的时候,俨然觉得身上穿着公主裙,此刻也不是素颜出镜,而是在万众瞩目下,盛装出席。
  对面的人拿了两只玻璃杯,倒好牛奶递给她,她捧在手里,一边小口喝,一边说:“早知道发一次脾气,你会突飞猛进这么多,我就每天对你进行一次洗礼了。”
  程又年手上的动作一顿:“……”
  失算了。
  现在把食物都收好带走,还来得及吗?
  说着没营养的话,一同吃完了早餐。离开时,昭夕语重心长地叮嘱他。
  “去了工地上,不要再招蜂引蝶。”
  “……”
  “徐姑娘爱慕你那么多年,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死心,你要把持住自己。”
  程又年:“您多虑了。”
  他都走到门口了,突然回身,昭夕一直跟在他身后,于是猝不及防撞在他胸口,抬手捂住额头正嘀咕:“突然停下来干——”
  话音未落,捂住额头的手被人拉过。
  头顶落下一个轻盈又克制的吻。
  像蝴蝶振翅,亲吻花瓣。
  昭夕一愣,抬眼看着程又年。他的眼神里亦有同样克制的暗涌。
  “昨天忘了说。”
  “说什么?”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昭夕面上沸腾起来,嘴上却还在辩驳:“非要说的这么隐晦,直说想我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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