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张到世界边缘,
边滚动、边融化
成一滴
蜡或流星。
你我见一扇新的门开启
而有人,面容尚未成形,
在那儿等着我们。
——《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
属于温楚和严峋两个人在每期节目最后特有的诗行出现后,也宣告着《玫瑰色的生活》第二季正式结束。
温楚后来看到这期节目时,还是会想起当初看到每一缕风和每一滴海水时的感受。
她还记得失恋之后来马尔代夫看到的夜空,辽阔又孤独。
但这次和严峋一起看到的银河,就只剩让人想感叹永恒和美,甚至有很顽强的、没由来的勇气,觉得既然已经在这辈子遇到了他,那么短暂的生命和死亡又算得了什么。
但奇怪的是在马尔代夫的最后一天,她躺在严峋怀里看着床边被海风卷起的亚麻窗帘时,还是感到一阵很深的空虚,总觉得一段旅程画上句点,无论如何还是哀伤的。
于是翻了个身,低头埋进他的颈窝,很轻地喃喃:“老公,为什么跟你待在一起就一点都不觉得腻啊,我一点都不想走了……”
严峋顺了顺她耳后柔软的长发,声音温润得像通透海水上淌过的风,告诉她:“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要在一起啊,只是明天要去北欧看雪而已。”
第104章 番外十四
六年后
严峋在这年凭借《灵魂与铁丝网》一部电影获得金马奖和金鸡奖的双料影帝,同时影片入选柏林国际电影节,角逐金熊奖最佳影片和最佳男演员。
他此前的几年同样也是沉淀的几年,新婚时爆红的流量如今已退潮不少,他在《谁是凶手》第三季结束后也渐渐从综艺节目上淡出,除了作品的宣传期和领奖红毯之外,几乎见不着人影,连微博都两三个月才发一条。
好在温楚的vlogger博主身份还在运营,基本上每个月的更新当中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几乎成了官方的“严峋最新行程速报”,粉丝量因此直逼两千万。
但评论区除了慰问他们二位和啊啊啊嘤嘤嘤之外,问的最多的问题依旧是:什么时候生宝宝?
温楚一开始还觉得烦不胜烦,后来索性当自己看不见,闭口不提生娃的两个字。
只不过刚结婚的时候她是确实不着急,后来等年纪迈过了三开头的坎儿,当然也开始琢磨起这件事来,但转眼看到全网都像七大姑八大婆那么催着她,搞得像她接下来生的是只蜘蛛侠或者什么东西似的,就忍不住让人起了点逆反心理,偏不理他们。
她这反应后来被莫名其妙的媒体拉过去一编排,立马就成了不孕不育之类的毛病,甚至联系到他们当年去的那家私人诊所,就差设赌局押到底是女方不行还是男方不行了。
温楚自从跟严峋结婚之后就看了太多这种小道消息,他严峋两个字自带热度,不知道多少小杂志社扒着他吸血,动不动拿她去剧组探班的照片写“严峋与某女子深夜酒店密会”的垃圾稿子,连粉丝都骂得无感了,更别说她。
所以不孕不育的消息一出来,她也就是呵呵两声过了,走流程让工作室取证。
毕竟她跟严峋的婚检做得好得很,生十个八个都不在话下:)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他们婚后的第六年,有粉丝敏感地察觉到这对夫妻对生宝宝的态度好像开始松口了。
先是温楚条条不落地点赞隔壁司璇的微博,内容大部分都是她一岁多的小奶包儿子的照片,后来又陆续关注了一批萌娃博主,甚至还在vlog里被粉丝发现她的手机壁纸从严峋的写真换成了中法混血的小奶包,明显已经被小孩子可爱得母性泛滥。
不过最终确认还是在一次红毯后台,有记者在采访中很有技巧地问他:“严峋在《灵魂与铁丝网》这部电影结束后应该会休息一阵子吧?不知道接下来在生活上有什么新的打算吗?会想尝试一些新角色吗?”
严峋笑了笑,问她:“生孩子吗?”
记者慌忙不迭地点点头:“接下来和温楚有这样的打算吗?大概会考虑什么时候要孩子呢?”
严峋想了想,回答:“今天晚上。”
当时在看采访直播的粉丝一下子沸腾,因为同一时间涌进来的弹幕太多,甚至直接把直播平台卡崩溃了,屏幕上留下一串串被卡出残影一动不动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事实上,也确实是那天晚上就有了孩子。
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
隔壁家的谢慕玖百日宴时温楚过去塞了红包,当时看起来还是白白软软的一团,头上的栗色头发也是软软卷卷一片,又不会说话,像个软抱枕似的,玩一会儿就不新鲜了。
但后来小小谢开始会说话了,周岁宴的时候温楚又去塞红包,就看他那只炼乳球似的小拳头攥住她送的小金币,咧开上下一共四颗小乳牙,冲她又白又甜地一笑。
温楚那一瞬间有种被击中的感觉,伸手戳戳他又软又有弹性的腮帮子,一字一句地:“楚~楚~”
小奶包愣了一下,看她指着自己又重复了一遍“楚楚”后,好像明白了是她的名字,开始咿咿呀呀地学:“吃……吃……”
温楚一听他这小奶音就整个融化,问司璇能不能让她抱去玩玩,得到同意后,小心翼翼地把这一团软包子抱到自己怀里,继续哄他:“吃舞——楚,楚楚——”
“吃呜——吃呜——”估计是她的怀里有点陌生,小小谢伸出小拳头乱摆,一边跟着学。
“楚楚。”温楚非要把他教会。
“出出——”小小谢的发音还算标准,看温楚一笑,自己也跟着龇开小乳牙。
“姐——姐——”温楚又教他。
严峋在一旁听见这句,提醒她:“老婆,辈分乱了,他得叫你阿姨。”
“我知道,”温楚转头瞪他一眼,“反正这小奶包也不懂,叫年轻一点不行吗?我看着也就二十岁吧?”
“虽然你看着就二十岁,可是他要是叫你姐姐,谢景濯成我们什么了?”严峋轻飘飘地反问。
“……”温楚闻言也没法儿反驳,确实让一个一岁的小崽崽叫她一个三十多岁的姐姐这事儿有点过分,顿了顿又重新低头看他,“小宝,叫阿——姨——”
这两个字的发音要简单得多,小小谢上手得很快,清脆道:“阿姨!”
“楚、楚、阿、姨——”温楚拖长了音。
“出……出阿姨。”小小谢学会了。
这一来温楚这顿周岁宴也没心思顾上,看着眼前送上来的一碗专门给一岁宝宝准备的玉米鳕鱼粥,由司璇示范过一次怎么喂之后,也开始上手喂小小谢。
小奶包挺好养活,大概也知道这怪阿姨是爸爸妈妈的好朋友,一口一口吃得很给面子,粥吃完后又吃了一点菠菜虾饼,最后一擦嘴,开始满口叫着妈妈想让司璇抱。
温楚只好把他重新交给司璇,头一次带娃带得她意犹未尽,尤其小奶包的声音可爱,一喊“阿姨”就让人想疯狂揉他脸上的软肉,手感也软滑得让人欲罢不能。
所以当天告辞后,温楚一路上靠在副驾驶上感叹:“啊,小小谢真可爱啊……好想生个小奶娃玩啊……”
严峋在一旁只是“嗯嗯”地应着,不想开口助长她的一时冲动,直到第二天她醒过来,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老公,要不我们也生个宝宝吧”时,才意识到她好像是认真的。
一边看温楚在床上坐端正,继续道:“我也三十一岁了,二人世界我们过得也够久了,再等下去的话……我怕老了之后生出来的孩子不聪明。”
严峋点点头,告诉她:“如果你决定好了的话,我也会做好准备的。”
“我真的决定好了。”温楚回答。
“你确定?”严峋看着她。
于是接下来的整整半天时间,温楚就看严峋给她列了一张分析各种可能利害的表格,其中甚至有“如果孩子生出来后有难以治愈的智力残缺我们该怎么办”这样的命题,在这之后甚至还有“到那时候我们对孩子的抚养,到底是出于道德压力和人道主义,还是出于父母对孩子的爱”这种近乎钻牛角尖的哲学命题的讨论。
温楚听到后来快被这位对推论过于苛刻的天才逼疯了,放下笔问他:“严峋,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
严峋一下子沉默下来,片刻后回答:“说实话,我其实不知道。”
温楚抿了抿嘴唇,也猜到会是这样。
“好比昨天我在看你哄谢慕玖的时候,我只是在看你,”严峋抬眼,眸光显得有些茫然,“后来我才发现,我现在只能确定我爱你,但我没有办法确定在我们有了孩子以后,我会不会因为爱你而爱它。但如果等到孩子生下来了,我才确定我不爱它,那该怎么办呢?”
温楚也安静下来,良久后反问:“那到时候如果你不爱它,你会对它好吗?”
“会,我会负责任。”严峋这次答得很快。
温楚于是又问:“那你觉得父母对于孩子的爱到底是什么呢?又或者说,对于孩子而言,他们需要什么,他们觉得什么是爱?”
严峋的喉结向下滑了滑,片刻后伸手抱住她,低头埋进她的颈窝后,很轻地问:“你觉得能负责任就够了吗?”
温楚想了一下,换了个方式问他:“如果你父亲在你小时候对你负了责任,对你而言,你觉得这足够吗?”
严峋看着她,良久后低哂了声:“我也许还会觉得他爱我。”
温楚忍不住紧了紧抱着他的手臂,一边道:“所以啊……只要你能够做到对它好,关心它、照顾它,这就足够了。在这种事情上,爱和责任……或者说思想和行为是很难有完全清晰的界限的,就像那个命题——一个每天都想做坏事的人却做了一辈子好事,他说到底是个好人;如果你一直在做一个好父亲应该做的事,你就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好。”严峋应下,声音听得出一点哑。
“更何况我们结婚六年多了,你一直把我照顾得很好啊,”温楚揉了揉他的耳垂,轻声鼓励他,“我们现在已经是很好很好的父母候选人了,至少比大多数人都要好,以后培养出来的孩子也会很好的,你要有信心。”
严峋抬眼看着她,末了弯起唇角,郑重地吻了吻她后,回答:“好。”
第105章 番外十五
严峋在前往电影节之前去做了复通手术,恢复好之后又做了各项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
他们俩平时的生活习惯就很健康,不抽烟不酗酒,定期做年检,所以事前也不需要太多准备,最多是温楚每天定时补充点叶酸,然后晚上劳烦某人辛苦一点,但过分的是温楚因为最近正在写一本修真文,为此查阅了很多冥想、三脉七轮、道家功法一类的典籍和国内外资料,渐渐开始相信意识和心理暗示的正面力量。
所以在每天晚上睡前,她会手把手教导严峋先来一遍清心咒,进入调戏吐纳、灵台空明的状态,然后主动推动神思当中慢慢浮现出小小谢的样子,把它深入标记在记忆和潜意识之中后,再开始通过行动造娃。
这种流程在第一天他抱着看戏的态度跟着做了一套,等到第二天温楚再提出来时,才发现她原来是认真的,有点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问:“老婆,如果我们生出来的孩子长得跟谢慕玖一样,也就是说,长得像谢景濯的孩子,你觉得这合理吗?”
“……”温楚本来没觉得怎么,被他这么一说,意思倒一下子变得有点怪怪的,成了她好像有什么不轨之心。
当下清咳了声,告诉他:“我这就是一个借代,用小小谢来指代这一类可爱的小奶娃,要不他还有四分之一法国血统,我能靠你给他变出来?”
严峋仿佛认同似的点点头,一边漫不经心地垂下视线,扯开她睡袍上的系带:“那我们就直接开始吧……如果你想要外表长得可爱的,我跟你生出来的孩子不会丑到哪儿去;但如果你想要性格乖巧的,他们现在连受精卵都不是,就别费这个力气神魂沟通了……”
“哦。”温楚被他说服,正琢磨着到时候该怎么做胎教比较好,他的吻已经落上来了。
……
但打脸的是一个半月之后温楚去做了检查,结果显示已经怀孕六周,医生给她推了一下中奖的日期,刚好就是他从电影红毯上刚回来的那天,也就是第一次冥想活动展开的日子。
温楚被这结果气得在回家的路上一边放松心态一边皮笑肉不笑地骂他:“严峋,那个时候宝宝已经是受精卵了!都怪你妖言惑众,害我错过了他头一个月的胎教!”
严峋在一旁不温不火地解释:“老婆,严格来说,孕一周还没有完成受精,他还不是受精卵。而且从另一个方面考虑,我心不诚,第一天就怀上了也好,你的意念力量已经非常强大了,时时刻刻都会影响你肚子里的刚完成着床的胚胎。”
但他这段话莫名让温楚听出一点嘲讽,顿时更气了,靠在那儿闷了半天后,忽然大声冒出一句:“我不管!我回家要吃泡椒凤爪!”
她怀孕前口味比较清淡,也怕酸,最近倒是嚷嚷着要吃各种重口味的东西,甚至让另一位四川来的阿姨专门在家泡了好几缸酸萝卜。
而严峋自从确定了要孩子之后就停了所有工作,专心在家造娃陪产,顺便读了一筐有关孕理的知识。眼下她嗜睡、易怒、胃口变化都是正常的怀孕反应,也不觉得惊讶,只是温声答应下来:“好,那我现在打电话让阿姨给你准备。”
“不要,我想要吃你做的。”温楚一口拒绝。
“可以啊,不过家里少了几样食材,我们现在刚好绕去超市一趟?”严峋问她。
温楚抗拒地拖长鼻音摇了摇头,手上玩着披肩上的流苏,声音也恹了不少:“超市的味道闻了想吐,我想先回家睡觉,睡醒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