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她像是一个刚吃完一颗糖，就又被塞了一片苦瓜的小孩子，显得有些茫然，“其实……我觉得无所谓吧？会跟你在一起，就代表我有心理准备了呀……总之我先去放自行车了，下午音乐教室见。”
将话题突兀地扭转过来后，她推着自行车大步走向了车棚。视线相对的刹那，她假装没有看见宋容屿藏在低垂睫毛下，眸中突如其来的一片霾云。
身后又传来其他女生叫宋容屿名字的声音，但赵新月没有停下脚步。
她走得很快，像是躲避猎人追杀的野生动物，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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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了放学后音乐教室见，但赵新月却并没有打算真的去音乐教室。
离放学还有十分钟，她就掏出了手机，在课桌下开始打字。
宋容屿在昨天已经加回了她的微信，此刻他的名字正躺在她的列表里，安安静静地等着她去打扰。
赵新月编了一个极度容易拆穿的谎，点击了发送。
wdnmd：对不起哦，今天轮到我值日，就不来找你了，你不要等我啦。
想了想，又编辑了一条微信，发给宿秦。
wdnmd：宋容屿，也许我们真的不太适合在一起，我大概真的要放弃你了。
然后她看着黑板上方挂的时钟，在一分五十八秒后，欲盖弥彰般点击了撤回，重新编辑起了新消息。
wdnmd：对不起，我发错人了。
wdnmd：你就当没看见吧。
难熬的几分钟后放学铃终于响起，老师又拖了十来分钟的堂后，学生们总算是可以放学了。
阮轻栝看了眼黑板上值日框里写着的自己的名字，一脸痛苦地去门后拿扫帚。她本来想让赵新月等她一起回家，一抬头却发现赵新月已经背着书包溜了，只给她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一定又是找宋容屿去了。”她咋舌，“见色忘义这个词儿就是为赵新月而生的。”
赵新月猜不到她的腹诽，否则一定当场反驳回去。
她根本没有打算在今天再见到宋容屿。
她去车棚取了自行车，特地绕开音乐教室的方向，推着车往校门口走。刚经过保安亭，就听见几个结伴回家的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在惊叹着什么。
“好帅啊，但是感觉像是会打人的样子，还是别去自找没趣了吧。”
“你们真不知道假不知道，这是二中的校园一霸，跟我们学校的宋容屿一样能打，谁TM敢去搭讪呀？！”
“我倒是想不怕死地去搭讪，但是他显然是在等人吧，看了好几次时间了。”
……
好帅，看起来会打人，在等人。
赵新月从女孩子们的话语里提取出几个关键词，低头做了下心理准备，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将校门口一根圆柱上靠着的少年望进眼底。
初春的天气还残留着末冬的微寒，但紧皱着眉的少年额角却有汗滴滑落，像是听到了一个紧急的消息，从什么地方疯狂跑过来的。他的校服外套系在腰上，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衬衫的扣子还解到了第二颗，露出好看的锁骨，白瓷似的勾人眼目。
的确很帅，难怪女孩子们抗拒不了地想找他搭讪。
就在她看着宿秦走神的时候，宿秦抬起头来，看见了她。
像是来来往往的学生群里，只有她和他是静止的，他眼眸深黯，重重地呼出口气来，穿过人潮向着她准确地走了过来。
一直到两个人面对面，她听见他说话了。
“赵新月，你和宋容屿彻底分手了，是吗？”
在人来人往中，他的神态放松下来，脊梁却直得树一样拘谨，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赵新月下意识似的“啊”了一声，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
“也许，可能，大概……”
她一连用了三个模棱两可的词语，复又叹了口气，这才对宿秦笑了一下。
“不要说这些让人心累的事情了，你怎么来了呀？这才刚放学没多久，你是跑过来的？”
宿秦没得到她的回答，也不失望。
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那里有些红，像是一小块草莓味的糖果。
“嗯……因为怕你被甩了难过，所以就跑过来了。”他的眼神落在旁边的草丛里，飘飘忽忽没敢看赵新月的眼睛，“……对了，我上次说了要请你喝奶茶，就今天怎么样？”
他的提议正中赵新月下怀，好懂的人，连下一句会说出口的话都很好预测。
他的下一个举动，也许就是帮她推车也说不定，毕竟他已经看了好几眼自行车……
“车给我吧，我来推。”
果不其然，宿秦直接伸手从她手里抢走了自行车，大步走向学校外的奶茶店。
赵新月跟在他身后一边大步走，一边忍不住低头笑出声。
到了奶茶店里，宿秦给自己要了一杯原味奶茶，给赵新月要了一杯店里最贵的草莓奶茶，又指着价格表上的目录，让人往草莓奶茶里加了十来种配料。
赵新月忍不住笑，店员姐姐也忍不住笑，周围来买奶茶的学生更忍不住笑，笑得宿秦浑身不自在，凶巴巴地皱紧了眉头。
“你笑什么，你不喜欢吗……不喜欢什么让她不加就是了。”
赵新月咬着下唇摇摇头，冲他露出笑容。
“没事，其实我以前也想过在一杯奶茶里加上所有料来着，今天正好实现了，谢谢宿秦小哥哥。”
出了奶茶店，赵新月捧着那杯几乎已经变成了八宝粥的草莓奶茶，用尽了力气才勉强吸出一小口液体。
她失笑，想从宿秦手里接过自己的自行车。宿秦却将车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夕阳迟暮，呈现出一种温暖的颜色，将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好长好长。
赵新月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包含着不解的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看起来非常清澈，也非常地……漂亮。
宿秦直视着她的双眼，自己的脸上却泛起了无法控制的热度。
“啧。”他跨上自行车，神色强作镇定，“我刚好要到你家附近打架，你上来，我顺便送你回家。”
说完以后，却见赵新月露出了更加疑惑的表情。
宿秦怔了一秒，然后心里忽然“哐当”一声，像是有个小人蹦蹦跳跳，突然撞上了面前的石墙。
神TM在她家附近打架，他连她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啊！
这个谎言也太好拆穿了。
怎么办，是不是暴露了啊？
他是不是显得太急迫了？吓到她了？
然后他就看见赵新月清凌凌的眼眸里浮出笑意，像是春天的花溪旁开出了一朵一朵柔嫩的小花。
她一下子跳上了车的后座，两条胳膊花枝依树般扯住了他腰侧的衬衫。
“不是要送我回家吗？”她扯了扯他的衬衫，话里带笑，“走呀。”
宿秦双颊炽烫，喉头滚动。
他打过数不清的架，也见过数不清的混混。他不怕拳头，不怕疼痛，偏偏怕她温暖柔软的指腹，隔着单薄的衬衫触碰到他腰侧的肌肤，一下一下的，几乎让他产生了调情一样的错觉。
赵新月给他的感觉是痒。
腰痒，心也痒。
作者有话要说：
上学回家，两位不同的司机。
这就是梦境救援师枯燥无味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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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女朋友如换衣的学霸 20
第四十八章
说是顺带送赵新月回家, 但宿秦却带着她去了商业街，去了小吃街, 又去了公园骑行。两个人一直在外面晃悠到天都黑了，才骑到赵新月家小区门口。
赵新月心情算得上愉快,
她轻飘飘地从车上跳下, 看看自行车, 又看看自己的手, 对宿秦笑着耸耸肩。
她的左手提着宿秦“顺便”从街边套圈摊位上套来送她的一只巴掌大的瓷娃娃, 右手抱着一大袋零食，和已经喝光了的，只剩下满满一杯加料的奶茶, 实在找不出第三只手来推车了。
“小哥哥，你不忙的话, 能不能送我到楼下呀？”
她偏了偏头，主动开口问道。
宿秦本来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一听这话眼睛里仿佛有了光，偏偏他强撑着“啧”了一声，露出一副“你真麻烦真拿你没办法”的不耐烦样子。
“也没其他办法了, 你带路吧。”
他非常嫌弃地说道，好像完全不想送她的样子。
偏偏他实在太好懂了, 赵新月只看他忽然握紧车把的双手，就忍不住摸摸鼻子，抿嘴微微一笑。
两个人慢慢地走在无人的路上，路的两旁种满了花草, 在夜色里发出带着些涩意的气息。风吹树叶簌簌作响，像极了有什么种子在破土而出，交缠着心脏缠满藤蔓，不知名的情愫开得漫山遍野都是。
“赵新月。”宿秦忽然叫她的名字。
赵新月来不及回答，却听他像是鼓足勇气般接着问道。
“你现在还难过吗？”
赵新月楞了一下，接着猜到了他是憋不住又想问放学时候问过的那个问题。
但这次她没有再逃避，而是眨眼摇了摇头。
“好像没有那么难过了。”
“那你……你和宋容屿已经分手了吗？”
像是因为她眨眼的动作晃了下神，宿秦脚步慢了下来，侧过脸认真地看着她的表情。
他的耳朵实在是太容易红了，就算是在路灯下，赵新月都能准确捕捉到他耳垂上灼烫的颜色。
像是杯底剩下的最后一口红酒，因为太纯净，让人不敢入口，连看一眼都会觉得微醺。
她低下头想了会儿，在他几乎想开口收回这个问题的时候，诚实回答道：“老实说……我们根本没有在一起过，从头到尾，他都是被迫和我扯上关系的。像我这样的女混混，浑身上下都是社会味儿，不会有人喜欢的。”
在宿秦皱紧眉头的时候，她扯扯他系在腰上的校服，制止了他开口。
“具体的就不告诉你啦……总之我和他只剩下一个半月。剩下的一个半月里，我会什么都不在意，好好地和他在一起，但一个半月以后，我和他就彻底没有关系了。”
赵新月说完这句话以后，自己都觉得过于矫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宿秦的眼神里却浮出很多她看不懂的情绪，好懂少年的眼神第一次显得有些深沉。
赵新月试图再为自己的迷惑行为解释两句，先一步响起来的却是宿秦的声音，有些喑哑，有些迟疑，又仿佛夹杂着一些隐藏不了的担忧。
“那你，你到时候怎么办？”
“……嗯？”
“你一定会更难过的。你难过了怎么办，赵新月？”
他的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好奇她和宋容屿之间的约定，而是担心她难过。
视野里都是黑暗，赵新月转头去看宿秦，却觉得少年在黑夜里好像发着光。她情不自禁地笑了，灿若花朵。
“我不会难过的，因为我早已经预见了结局呀。”她说着停下脚步，指了指面前单元楼的入口，“谢谢你送我回来，那里是张阿姨家的地方，车停在那里就可以了。”
宿秦怔怔停下脚步。
原来已经到了。
原来这条路这么短。
他抬起头记下单元楼的数字，听赵新月的话把车子停好，又回到赵新月的面前。
一束灯光打在两个人身上，像是什么舞台剧的聚光灯一样，在地上投下光晕。除了两个人所在的地方是亮着的，周围一片黑。
宿秦蹙紧眉头，像是要揍人一样的捏紧拳头，唇角却蓦的动了动。
他的声音有些颤，突兀地问道：“赵新月，我能闻闻你吗？”
赵新月“呃”了一声：“可是你刚请我吃过臭豆腐……”
宿秦怔住，片刻后脸像是被煮过一样“嗤”地通红，他吓得一下子放大声音：“是闻！用鼻子闻！！不是吻啊！我不是那样的人！！！”
少年急得抬起手直指自己鼻子，慌张的样子又把赵新月给看笑了。
她忽然向前一步，然后张开手做出拥抱的姿势，仰头笑着看他。
“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呀。你闻吧。”
她背着书包站在他面前，像只塞满包裹的小企鹅，星河般的眼眸里能捕捉到愉悦和轻松，让宿秦心里也稍微轻松了一些。
少年喉结动了动，强作镇定地弯下腰去，凑到她的肩颈间，轻轻吸了吸鼻子。
然后半天都没有动。
这个姿势，会让他觉得是自己把头埋在她的肩头，他们正在进行一个温暖的拥抱。
一想到这里，心脏就“咚咚咚”跳得厉害，像是有一只热血沸腾的野兽想穿破胸腔，逃出来咬住眼前的女生。
他强压情绪在心里数数，从一数到十，一直到自己都觉得突兀了，才站直了身体。
在赵新月疑惑的目光里，他目光四散，不敢落在她的身上。
少年微哑的声音在空气里肆意传播开来。
“……没有社会味儿。”他认真地强调道，“赵新月，你是甜甜的桃子味儿。”
赵新月楞了一下，随后忽然笑得很大声。她毫无形象地前仰后合，像是一整天的不开心都在此刻突然烟消云散。
宿秦本来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蠢事，但随着她笑起来，他的心也似乎受到了感染般，逐渐平静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