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说的是哪本?”
“蓝色的那本。”
“是。”
“快去快回!”
“奴才这就去!”
富尔敦像是插上了翅膀,转身就融于人群中。弘昼开心的搓手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张扬,以至于康熙看不下去了,“你再这样笑,明日的头条就是众人猜疑大清和郡王是否痴傻了。”
“我,我忍不住。”
“强忍着。”
弘昼痛并快乐的憋着情绪,对着每个来往的人一视同仁点头招呼,只是眼睛忍不住的看向旁边。
等到所有的人互相见过后,欢迎的宴会也随之展开。
弘昼抄着笔记本在身上,他拿了一小杯的饮料,微微摇晃再摆了个姿势。自我感觉还不错,这才满意的向着目的地走去。
身为有学识的人,即便没有爵位也足够让人对他尊敬,身边也会有人站着追捧。
“牛顿爵士你好,我是列夫,大清的和郡王。”
您还记得吧?
弘昼很紧张,他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没办法,他家偶像是大神,还是年轻有为的大神!中年以前就拥有了所有的成就!典型的天才代表,也相应的有点脾气。
大神不会不记得自己吧……
虽然不太可能,弘昼依旧难免忐忑不安,尤其是牛顿没有马上回答。老学识用眼的比较多,他看人的时候自然的眯了起来,然后不慌不忙的开口,“列夫?我记得。”
弘昼欣喜的发现,牛顿对着自己很含蓄的笑起,“你说的东西很有趣。”
“真的?您感兴趣?”
“当然,不然不会回信问你。”
牛顿的善意很矜持,整体显得很有英国贵族的风格,但他和弘昼说话的时候会微微低头正视眼睛。这让弘昼很高兴,这是一种平等的交流!
他怎么……竟然……不对应该说啥……啊啊啊啊啊!
从能够吃上糊糊摆脱喝奶之后就紧紧有条的脑子,在瞬间就像是引燃了火、药,惊天动地又灿烂的开放着最漂亮的烟花。
太……幸福了!
弘昼忍不住流泪,但他忍住了,只是神色有些激动,“那我可以上门找你继续问问题吗?”
“荣幸之至,我也有问题需要问你。”
“真的吗?什么什么?”
牛顿手里端着酒杯,他闻声眨了眨眼很自然的提起一个问题,那是曾经弘昼在信封上提起过的。两人当时还各有分歧,再加上还是摸索途中,信上的字迹都因为争论显得潦草起来。
弘昼没想到牛顿会旧事重提,但足以可见对方是真的放在心上!
好开心!
弘昼连忙说明自己的思路,也不在意这个场合的问题,毕竟相比起他而言,康熙还是负担了大部分的注意力。
原来站在牛顿旁边的两人听了会儿,发现这完全是陌生的问题,和牛顿对外发表的研究没有任何关系。但弘昼能用地道的英语款款而谈,牛顿也随之说起来。
两人彻底的被忽视,硬着头发站着又听一会儿后发现很无趣,最后走开。同时有一些对学识有研究者,有为了牛顿,也有为了弘昼的,纷纷走到身旁。他们就算不懂,也有一种虚心向学的心,众人自然的围成了圈。
乔治一世看着那一群学究,“陛下有大福气。”
康熙的法语更好,他笑着一同外交交流。他的年纪和辈分就是最好的优势,基本上走到哪里都是前辈。再加上大清的国力昌盛,即便是大不列颠里不太受欢迎的乔治一世,也要客客气气的对待。
这也是乔治一世叫来牛顿爵士的原因,大清和殿下的所作所为本来只是部分人知道,等到《世界报》按时按期的发表游走各国,众人都知道大清有一个位具有研究天赋的天才殿下。
如果说是普通人或者贵族,大不了抬举册封一下封号就足够了。可对方是大清的皇家人,乔治一世就像是很多人中一个,很自然查问后发现大清的继承人是相对明朗的。尤其是和殿下的父亲成为了新的皇帝,和殿下在兄弟里拔得头筹。
只要大清的皇帝不瞎,或者父子不合,那么眼前的这位很可能就是未来的皇帝。
乔治一世愿意卖一份面子,但牛顿想的没那么多。虽然说之前有人提醒他和殿下的身份,但他更看中的是对方的天赋。这位年轻人虚心好学,除了他之外对莱布尼茨也很推崇,两人的通信也是后来有人提起过。
和他有过争执的莱布尼茨离世了,走之前还因为学识上的问题公平的发表言论,这让牛顿心生好感。
大清或许就是那个命运中的东方帝国。
牛顿这样想着,和弘昼的相处就越发的和谐,甚至还邀请他到家中来住。弘昼当时就答应下来,回头担心康熙不答应,又撒娇又哼唧的厚着脸皮来闹腾。
康熙并没有太为难,意思意思放了他,自己也随着出去潇洒喝茶。
弘昼当初的专业是不错,但那是时代的对口专业,等到古代来就毫无用处。就算是到了现在,这些都碰不到他后来的工作范围。但是知识是相通的,饭也要一口一口的吃。他认真的列出几个问题,就想着和牛顿好好地探讨。
偏偏学术界的东西,又是最难说清楚的。
这不是文人相轻的毛病,就像是微积分就有两种方式可解一样,所借用的公式和思路都不相同,对以后的很多方面也会有影响。弘昼是带着谦虚的心去的,可惜他的有些概念和观点略跳脱,这些牛顿也并非完全不能接受,只是他的记忆有些太跳了。
就算是准备了很久,真正探讨深处时就会发现跳板和空白。
牛顿当时就不客气的说了他,弘昼这辈子顺风顺水,真的从来没有人这么刻薄的说自己。当时他就愣住了,后背一凉脑子也清醒过来。
问题卡着动不了,最后两人略带不欢的告别。
弘昼闷在屋里,气得翻来覆去左思右想,怎么都觉得不舒服,连晚饭都吃不下去。石中看着很是心疼着急,“主子可要吃啊,您不是说了肚子饿着脑子就要空吗?”
“那就吃点吧。”
弘昼觉得是这个道理,坐下来看着这西方的饮食,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他吃得很不经心,一口汤在嘴里抿了很久之后一直重复吞咽的动作,直到石中热辣辣的目光看来,这才后觉的下一口。再不然就是吃了之后忘了在做什么,两眼望着一处放空心神,似是傻了一样。
一顿饭下来石中心都焦烂了,眼看弘昼迫不及待的拿着笔,严阵以待有念头就马上放下的姿态,轻轻关上门。他唏嘘一声,对着站着一旁的富尔敦道,“那个爵士到底说了什么?竟然惹得主子这样。”
“咱们怎么懂这些?”
“可大人不是还做过科学院入试的卷子?”
富尔敦一噎,“那都是王爷随手出来考咱们的,这种王爷都难住的,咱们怎么懂?”
话是这么说,石中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他没有说什么,但富尔敦听着有些不是滋味,像是在叹息自己一声,想着安慰起来,“王爷这样聪慧,说不准明儿就好了。”
“那是自然的。”石中说着恢复自信,将用过的晚膳送给旁的仆人,又忧心忡忡的站在一侧。
弘昼坐在案桌前的时候是不能打扰的,谁都说不准念头在哪一刻和他亲密接触,身边人都知道他这个规矩。
石中想想这晚膳吃得没多少,半途又叫了点这西方的点心蛋糕,安静的放在旁边。
弘昼坐了很久,脑海里一刹那闪过了要点,当时就扑在案桌上写下公式然后顺着推论起来。他皱着眉头,担心自己想的不对,亦或者被上天眷顾的一瞬间偷偷溜走。但等他写了两行之后,脸上就自然的带出了笑容,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果实。
石中见此将茶换了一杯热的。
月色悄悄的在天空高高挂着,银色的光从窗户里落了进来,半边斜落台钟。悦耳的声音响了许多回,案桌前动作依旧的人影忽然动了。他艰难的抬起臂膀,然后缓缓伸着懒腰打哈欠,“什么时辰了?”
“子时一刻了。”
石中都打了盹儿,又连忙清醒过来回话。看着弘昼那样,脸色都显得几分难看,“时辰不早了,主子可要歇息?”
“嗯,肚子饿了。”
“这有备着的茶点,或者主子另外想吃什么?”
“不用了。”
弘昼随意的拿着小叉子将蛋糕一角刮走,轻轻送到嘴里来。这西方人的贵族们虽然讲究,身边也有很多仆人,但是主仆之间的规矩和大清不同的。当然根据前些年的书籍了解得知,大清和之前的朝代规矩都不同。
以前是没有包衣的,也没有那么多的奴才。
还好这蛋糕不分冷热,入嘴甜丝丝的,弘昼眯了下眼睛,“还不错,就是太甜了。”
石中见此心里很过意不去,“都怪奴才不懂事,早知道给主子备热乎的。”
“这里规矩又不相同,何必麻烦呢?你看你这还准备了红茶,你要是不懂事就该准备奶茶了。”
弘昼不以为然的说笑,石中听了皱眉,“这大不列颠的茶水真是奇怪,喝茶竟然还加这么多的东西,还有奶都在里面。这样吃多几口,人不胖都不行了。”
“没事,我这最近要多补补。”
弘昼拍了拍肚子,他隐约的有这样的感觉,最近的日子不会好过。他三五两下把蛋糕吃了,又喝一口红茶润了润,仓促的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就睡了。
用脑是一件很费精神和体力的事情,但弘昼第二天精神矍铄的起了身。
牛顿则从容多了,慢条斯理的起来,像是平时一样问一些事情。他除了是学院会长,还是造币局局长,至于学校早就去的少了。等到坐下来时,他才想起来自家里还有个年轻的客人,“他怎么样了?”
身后的管家直到他提的谁,“听说昨晚忙到很晚。”
“年轻人。”
像是嘲弄,又像是认可的一声,牛顿优雅的用过早餐就看到了年轻人。
年轻人起来的早,又将思路认真重整一边主动上门来。他见面就急忙的说了许多,牛顿却注意力不同,“你没用来吃早餐。”
“啊?”
“是吃不习惯吗?”
牛顿像是标准的绅士,十分的关怀客人的起居质量,直到他喝了口茶说完下一句,“如果你不吃的话,很可能就要饿一天。”
言下之词,你这问题还有很多,但还好我有兴趣可以和你探讨。
牛顿比康熙还要大十一岁,但他的目光依旧精明,周身都带着自己的精致生活气息。弘昼一路上看到太多的家庭和情妇,牛顿这样安静的环境下时不时喷来毒液,弘昼莫名的觉得能够理解。
人嘛,人无完人。再说他也不至于这么玻璃心,被说两句都不行了。
他真的出去吃早餐,吃完之后回来继续前一天的问题。
弘昼信心满满的吃了个九分饱,撸起袖子就开干。他就像是蒸汽时代的天才一样,开始飞艇在天空上耀武扬威。但他的得意还没有过瘾,对方就从未来开来战斗机,丝毫无情的从他头上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