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笑着行礼,他抬头巴巴的看着弘昼,带着几分催促的意思。弘昼笑了笑,即可提笔写了一封圣旨,让弘历带回去。
次日早朝后,弘时闻风赶来,也提起了如花的事情。弘时已经有了侧福晋,但他是亲王位份,侧福晋可以册封两人。
如花是包衣奴才出生的,就是起步低了点。但她是旧雍亲王府之人,和弘时青梅竹马,还有生养子嗣之功。高氏都能抬上去,如花这里就没道理阻拦了。
弘昼当了这么两回好人,眼看着选秀之后没有结果,再加上佛尔果春对外的风声露出,来往进宫的人更多了。女眷们去给皇后嫔妃请安,外官则跑来弘昼这里请旨赐婚。就算不赐婚,点头答应也可以。毕竟是选秀过的秀女,没有弘昼的点头,他们不敢私自成婚好事。
康熙胤禛面对这种事情,大约会斟酌比较,思量许多。
弘昼早就在脑海里画了一个关系图,等到人走到面前来时,几乎都是有求必应。除了个别品性方面不等对外,基本上都是报以祝福的态度答应。当然还有一些底子不干净的,或者怀着别样心思成婚者,弘昼则在另一小本子上记着。
来日口袋里没钱了,或者看不顺眼了,就可以拉出来收拾。
这种事情都是自己选择的,在后面收拾什么的,弘昼没有半点的心理负担。他主张着这种自由,但底下的人不一定懂,相反还趁机用老套的手段逼迫婚事。
那是一桩看起来门当户对的婚事。
红带子伊尔根觉罗氏,家中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职位,但他们家中亲戚都是黄带子和红带子。硬要和弘昼攀关系的话,七拐八弯也说得上一句侄子。他笑着过来,说家中长子是和从二品布政使的嫡女成婚,弘昼听了直挑眉,“朕记得布政使家的格格才情出众,还是女学里的优等生。”
“正是,奴才想着能成这样一桩好姻缘,也着实是祖宗保佑。”红带子说的满脸笑意,仿佛觉得这事情已经成了。
弘昼冷着脸看他,“这么好的格格,怎么会眼瞎看上你家的?”
红带子的脸扯了扯,笑容还隐约的带着,让人看着扭曲难看。他没想到会被这么一句话噎着,嘴巴张了几下,最后才道,“奴才那不长进的儿子,确实是比不得那格格。但他毕竟年轻,品性也不坏,只要这婚事一成,便能收心沉稳做个大人了。”
“那你的意思,朕若不应允,便是坏了你这一支的以后?”
“奴才不敢。”
弘昼懒得说话,他拉出屉子。在许多的本子中,径直的拿出一本来,往后翻了几页就有了数,“布政使大人家风严谨,子女尽是品才兼优之辈。和你们成婚?除非上到老夫人,下到河沟里的耗子都眼瞎耳聋了。”
“皇上……”
红带子顿觉不好,就要跪下去求饶。弘昼却摆着手,身旁自有侍卫把那张嘴巴堵住,“婚姻大事本该你情我愿,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东西,还有脸在朕面前糊弄。来人,去抄了他家钱财抵罪。”
“是。”
红带子瞪着眼,但苦于嘴巴张不开嘴,手脚也被捆住,只能惊慌的拖了出去。
石中在旁换一盏茶,“主子莫要气恼,喝口清茶静心。”
别人看弘昼淡定自若,但身边人却看得分明,这就是生气的征兆。越是有身份的人,喜怒形于色这种大忌,几乎是人人都不自觉养成的。一是不想被看透,二则是大呼小叫显得过于年轻不成体统。
弘昼接过茶碗抿了抿,“不气,朕要不是知道他们家的事情,只怕就要被糊弄了。”
“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是主子道高一尺!”
石中忠心的拍马屁,他没什么权利,但是跟着在身边,自然明白那个屉子里拿出来的本子代表什么。就算没有大罪,却也少不得欺男霸女,仗势欺人的陋习。太上皇抓了十三年都抓不完,如今皇上便不用心慈手软了。把多的钱抄了,旁人不敢帮忙,京城就少了一家无法无天的纨绔。
日子长了,总有人会知道厉害,自觉的家规严厉起来。
弘昼听了心里高兴,手指在椅子上点了点,“听闻你和茶房的王女官很是亲近?”
石中听着怪不好意思的,又怕弘昼误会,连忙顶着一张老红脸解释,“奴才在主子前行走,王姑姑也是跟着主子的旧人了。有时候是过去叫个茶,便跟着熟络起来。王姑姑不想出宫,奴才这才动了心思。”
“你跟着朕,自然是知道礼数的。这种事情人之常情,你们互相有个伴,后半生才有个交代。”弘昼很能理解这事,就连白白走的时候,他都觉得很可惜当初没有保住它的弟弟。石中跟在身边尽职尽责,早在他年幼的时候就全然认了主子,弘昼自然不想要他老态龙钟了,还跟着身边办着差事没有身边人。
但这事情是女人吃亏,弘昼不好勉强,没想到石中自己争气就找到了。从许多方面来看,两人也是很登对的。
“成了也好,到时候你们则个日子小小热闹一回。”
宫里吃对食,最初是不允许的。虽然慢慢地松动,到底没有主子点头,这事就始终不光彩。甚至有些主子见不得这些,大都是偷偷摸摸的来。
弘昼给他们体面,看着石中这个老男人露出那种笑容,他浑身打了个冷颤,“传话,宣布政使进宫。”
自家女儿的婚姻大事被算计,谁心里都不高兴。红带子下了水,得到便宜的是弘昼,而尽职尽责的受害者,总要一点好处不是?
布政使的女儿是真的好,佛尔果春和福宜都提起过,所以该便宜给哪家的小子,还真的是难说。
弘昼为了保守起见,还让佛尔果春另送一份清单过来。
别看只是婚姻的事情,就是现代的时候,嫁错了人就是一生的改变。说什么嫁了人的女人,就是鱼目珠子,那不就是嫁过去的第二段人生很失败嘛!不然谁愿意变成那样。尤其是这个时代,一个家庭的美好,就可能是几家人的和谐关系。十家人的美好,就可能是京城中的和谐关系。再说了,就是全面的精神面貌。
俗话说得好,女人能顶半边天。他不怕她们胆子大,相反还觉得畏手畏脚了些。
就今年,有一位贵女报了科举,朝廷上还闹了半天。
弘昼当时就站起来,走到几个官员面前指着鼻子骂,事后还亲自送了文房四宝给那位贵女,期待她考中今年的童生。就算考不到他面前,那也是一个很好的表率。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弘昼开心的当了二十几对新人的红娘,几封家书就飞了回来。
每封家书摸了摸,弘昼先从乌拉那拉氏和耿氏的先看。两人都是看过许多书的人,可惜一个最多走到避暑山庄,一个压根没出过远门。忽然之间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信中的字句说了很多,全都透着一股欢快的味道。
康熙的简单多了,他是国外的老江湖,这回出游更是代表人物。也不知道什么缘故,竟然还写到当初在外的某位红颜知己,竟然又再次相遇还同伴而行。
弘昼摸了摸下巴,觉得此行应该叫上和太妃的。你看儿子儿媳都跟着一起,结果康熙还这么放飞自我。上次这么稳得住,难3道是因为他在那里不好意思?
这是什么逻辑?
不过八十几岁的高龄老人,就算动心也该有心无力了。
三位长辈的信都是温柔可亲,等到了胤禛的,弘昼不免郑重几分。打开的时候还遮遮掩掩,只是瞥着看了开头两行,发现没有问题再往下看两行。
胤禛的信明显更厚,开篇竟然就是评价飞艇远行的座后感。当初弘昼吹过很多牛,胤禛显然都记得,但他个人的座后感不算好,所以一二三四五竟然还说的很有道理。等这个说完之后,之后就是出游的所见所闻。信上没有芥蒂,胤禛便大方的一句吐槽,顺便还夸了伊丽莎白一路表现,再明着嫌弃弘昼几句。
伊丽莎白等于跟着过去镀金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杀回去把女皇之位抢回来。
弘昼又不常在国外,信息会有些不同,看到胤禛的吐槽很觉得新鲜。尤其是说的某种神学在国外很得追捧,其主要人物为卫斯理兄弟。
卫斯理?
就算不认识这人,看过某港电影的人都有点印象。这是创造宗教很成功的人物之一,而且他的神学是在当时封建社会的底层之间流传,反正怎么看都是有头脑会说话的人。
这种营销人才,他们大清也是有的。
比如总是喊着反清复明的,如果把他策反,或者让人潜伏组织中学习?
这种事情,胤禛他们也不是没有做过。不过这些年大势所趋,百姓们对大清的爱戴和归属感越发强烈,这种人出去都是不受欢迎的代表。
胤禛虽然有过吃丹药的黑历史,但是判断力依然在。宗教的忽悠不仅不会让他们信任,说不定还会上去拆穿。
最后半张都是骂人的话,弘昼飞快而敷衍的扫一下,随之笑了笑,“他们玩的真高兴啊!”
石中等人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大清各部门都是忙着,弘昼一阵旨意下去就偷懒得空。他再去后宫转转。某天额林珠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弘昼突然想起她年纪也差不多了,身子骨都养的很好。所以防护措施取消,再加上辛勤劳动,很快传出了喜讯。
额林珠的侍寝是比较多的,加上弘昼膝下孩子少,所以很多人都盯着。还有人嘀咕懿贵妃盛宠优渥,一直没有动静竟然也不着急?
喜讯传出后,总督府上也是欢喜至极。
相处这么久,弘昼不再避开额林珠的感情,慢慢地也生了几分。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有了爱的结晶,闲余饭后就爱过去看看。两人不用做什么,就是对坐说两句话,看着彼此就觉得心中安乐。
佛尔果春冷眼看着,李秋濯虽然伤怀,但没有过于在意。柳琴书伤心,却从来都是这样,如今更是一心守着长生。两人都淡定自若,再想想自家爷的作态,她没有出来做恶人。相反是体恤照顾,祈愿额林珠可以平平安安。
弘昼连着几个月神清气爽,胤禛就算咆哮来信,但山高水远的,一律视若无睹。他第一回就做的很自然,之后更是找到了规律,基本上某几句话就不会看后面了。
大约是老天爷看他太过得意,竟然闹死了蝗灾。朝廷的折子就像是瀑布雨一样,刷拉拉的一大片落下来。
弘昼被闹得兜头一棒,光是折子就看了很久。而且闹得省份很多,几乎接连着。朝廷都没有反应过来,蝗虫已经疯狂的席卷禾田。百姓们辛苦半年的农物,眼看着应该丰收时,却陡然拦腰不见。大清看似改革进步,但它到底是农耕经济为主的环境,所以康熙和胤禛,连着弘昼也会为了天下的田土和农物而奔波和看重。
禾田的农作物被吃,自然就会引发严重的经济损失,以至于粮食短缺出现饥荒。
那近些年的努力,也会随之受到影响。他当初把人物尽其用,所以西北等地都在建设国家,粮食方面也都在全面供给。但这一方面受到影响,不说西北等地的人,就是当地的农民都可能会饿死。
朝廷中动荡一片,弘昼想起了康熙亲自编的《捕蝗说》。康熙为帝这么些年,早年间的时候就遇见了极严重的蝗灾。康熙喜欢科学和数学,遇到这种事情也是理性分析,还罗列了相应的措施,正好让他学习。而且蝗灾基本是伴着旱灾而发,突然之间的灾难让弘昼一头雾水。
蝗灾是世界范围内的巨大自然灾害,弘昼不得不认真对待。养心殿里的书房都是胤禛的藏品,《捕蝗说》应该就在其中。弘昼亲自到后面去查看,尤其是胤禛自己的藏书处,以往自己没有过去的方向。走了几处,他脚步一顿,“这些是玛法的?”
身后打理书房的奴才一瞧,“回皇上,这里都是太上皇的。早些时候说要搬走,后来忙着出游之事便说放着先。”
一整个书架子,满目都是算术、物理之类的书籍。看着书面还不是新的,弘昼随手拿了一本翻看,发现书面上竟然有碳笔圈圈画画的小笔记。而书角的痕迹,还留着胤禛翻页的习惯。
渣爹,是认真的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