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求验尸——十月海
时间:2020-04-12 09:31:35

  收礼的喜欢,送礼的当然也欢喜。
  泰清帝兴致一起,想考校三个孩子的功课。
  他问道:“你们都读什么书了,说来听听?”
  司润道:“回皇上,小子读完诗经了。”
  这个时代的学生先从《千字文》开始学,认字后,开始读《孝敬》、《大学》、《中庸》,然后是孔孟,再读五经。
  司润八岁,这个速度已经不慢了。
  司泽刚启蒙,《千字文》快要学完了。
  胖墩儿不喜欢读这些,可他又不想丢纪婵的脸,只好勉强答道:“在背尚书呢。”
  “什么?”泰清帝以为自己没注意,听错了。
  胖墩儿只好说道:“尚书,不是师叔。”
  “哈哈哈……”泰清帝又笑了起来。
  司岂的大哥司岩看了司岂一眼,意思很明显:别让孩子胡说八道。
  司岂只好说道:“皇上,这小子记性好,跟着他小舅舅上课呢。他小舅舅已经十二了,正好在学尚书,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一般只背不学。”
  泰清帝便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背一篇‘五子之歌’。”这一篇是前面的章节,而且不长。
  胖墩儿给了他一个好生无趣的表情,背道:“太康失邦,昆弟五人须于洛汭,作《五子之歌》……弗慎厥德,虽悔可追?”
  小家伙全程不曾磕巴,而且一字不差——就是没啥感情,味同嚼蜡。
  屋子里鸦雀无声。
  司岩歉意地笑了笑,说道:“倒是冤枉小侄子了,果然是我司家子孙。”
  若不是怕人笑话,司衡司岂都要笑开花了。
  司泽拉拉胖墩儿的袖子,“三弟你比我还厉害。”
  司润有些不服气,“三弟会背诗经吗?”
  胖墩儿摆摆手,“这些没意思。”他喜欢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胖墩儿得意时真的得意,他这会儿不以为然,也是真的不以为然。
  泰清帝看得分明,遂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有意思?”
  胖墩儿道:“脑筋……”
  司岂吓了一跳,立刻捂住了他的嘴,说道:“这小子喜欢算学,皇上可以考考他。”
  若真是再出个什么猪啊驴啊的,他司家可就真的不要命了。
  司衡听司岂说过脑筋急转弯的事,当下也有些忍俊不禁。
  泰清帝见司岂紧张,虽然好奇,但也不好多问,从善如流道:“三十五加七十九等于多少?”
  司岂道:“皇上可以出一串儿加减,不要紧的。”
  司岩司岺齐齐看了过来,他们知道小侄子聪明,却没想到会聪明到如此地步。
  泰清帝开了口,“四十五加五十八,加七十三,加九十八,减一二一,等于多少?”
  “一百五十三。”
  泰清帝的话音一落,胖墩儿就给了答案。他喜欢数学,纪婵恰好学过速算,加减混合运算是娘俩几个月前的基本娱乐。
  “呃……”泰清帝看向司岂,“他算的对吗?”
  司岂点点头,把题和答案都重新复述了一遍。
  泰清帝站起身,不满地斥道:“你们父子俩还让不让人活了。”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出的都是什么数了。
  ……
  胖墩儿抱着一大堆礼物回家了。
  坐在马车上,他无比兴奋地欣赏着那只匕首,左挥挥,又挥挥,就是不肯放下。
  司岂觉得泰清帝能上位是有道理的,人家看人确实比他准,这把匕首简直送到胖墩儿心里了。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办法。
  “胖墩儿,爹教你玩匕首的武艺怎么样?”
  “当真?”胖墩儿睁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司岂一番,嫌弃地说道:“我娘说了,像你这么大的个子,会影响敏捷,转身慢,一般武艺都不高。”
  司岂目瞪口呆,他小时候之所以没把武艺学精,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女人还真是……
  嗯,厉害啊厉害!
  下了马车,司岂厌弃地扫了一眼厚着脸皮跟过来的泰清帝,敲响了纪家大门。
  胖墩儿响亮地喊了一声,“孙毅哥哥快开门!”
  泰清帝道:“孙毅哥哥是谁?”
  司岂回道:“是新买的下人。”
  泰清帝摇摇头,“下人就是下人,叫哥哥岂不是乱了规矩?”
  胖墩儿道:“师叔,我娘说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泰清帝被怼了个正着,笑道:“又是你娘,你娘还比我大吗?”
  胖墩儿嘿嘿一笑,“师叔是皇上,当然比我娘大,但师叔不打我,我娘却是打我的。”
  “哈哈哈哈……”泰清帝觉得自己一个月也没这一天笑的多,这胖小子可真的太有意思了,“我看你还是别回家了,跟我去宫里住吧。”
  “那怎么使得,这小子最调皮了,到时候皇上肯定要找微臣算账的。”门里面传出纪婵的声音。
  门开了,纪婵提着灯笼,穿着一席玄色长衫走了出来。
  她刚刚梳洗过,头发有些湿,蓬松地绾成一个发髻,上面插着一只古朴的银钗,微卷的头发从鬓角落下来,女人气十足。
  泰清帝和司岂还在各自欣赏着,胖墩儿已经扑了上去,“报告娘亲,我没有丢你的脸哦。”
  纪婵把他抱在怀里,拍了拍小屁股,又亲了亲小脸蛋,“真是好儿砸,回头娘奖励你一顿好吃的。”
  泰清帝便道:“听说纪大人的菜做得很不错,不知朕可不可以有此口福啊?”
  啊?
  纪婵有过一瞬间的错愕,“当,当然可以,随时欢迎,您要是想吃就跟司大人言语一声。”
  她不明白泰清帝的意思,所以必须拿司岂做挡箭牌。
  司岂在心里给纪婵竖起一个大拇指,这女人真不简单,反应快捷,且不失分寸。
  “皇上,请进。”司岂拿出主人翁的态度来。
  泰清帝笑了笑,随司岂一起进了堂屋。
  胖墩儿累了,纪祎见过泰清帝后,就带他退了下去。
  纪婵亲自沏了茶。
  泰清帝说道:“朕今日出来是想问问小酒馆的案子。司大人,有画像,有嫌疑对象,为什么抓不住人?”
  司岂道:“皇上为何不让府尹大人单就此事上一道奏折?”
  泰清帝道:“朕若整日坐在那把椅子上,就永远看不到真相。”
  纪婵觉得泰清帝还算不错,勤政为民。
  但她也听说,顺天府府尹的女儿进了宫,现在是正三品的婕妤,颇为受宠。
  她不了解泰清帝,直接把事情捅上去,一旦连累他们母子就不好了。
 
 
第55章 
  堂屋里很静,西次间里舅甥二人小声笑闹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空气仿佛凝滞了。
  纪婵自问没有司岂的定力,站起身,把茶几上的食盒打开,请泰清帝尝尝她做的辣肉干。
  泰清帝瞪了一眼拿着银针上前了一步的莫公公,把肉干放到嘴里,慢慢咀嚼起来,“嗯,好吃,”
  他翘起二郎腿,满足地眯了眯桃花眼,“师兄慢慢想,顺天府为何抓不到人?”
  司岂道:“皇上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皇上下旨,臣去查便是。”
  纪婵给司岂续上茶……
  案情简单明了,有嫌疑人画像,有物证,扳指就像一颗板上钉着的钉子,然而案子却没有丝毫进展,为什么呢?
  这道题,对司岂和泰清帝来说并不难解。
  她之前没想到,大概是因为李大人和老董给她的印象很好,根本没往那边想过。
  泰清帝亲自抓了两条肉干,一手一条,吃得津津有味,“冯婕妤只是朕的一个女人罢了,咱们的府尹大人真当朕是昏君了。”
  司岂嫌弃地看着他的吃相,说道:“府尹大人并非以为皇上是昏君,他只是没想到皇上喜欢琢磨案子。”
  泰清帝见他介意,索性把一条塞到嘴里,又拿了三根,还挑衅地扬了扬眉。
  纪婵撇撇嘴,把食盒推了过来,“皇上,肉干是微臣新做的,不然您带回去吃?”
  食盒是新的榉木木盒,里面的肉干是满的,码得整整齐齐,肉丝红润,上面还撒着一粒粒黑白芝麻,卖相极好。
  泰清帝“哈哈”一笑,把盒子放在腿上,“正合朕意,日后再做可让师兄给朕带一份。”
  莫公公难为情地扭过头——这还是皇上吗,就是一贪嘴的孩子。
  司岂皱了皱眉头,不解风情地转移了话题,“这桩案子,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泰清帝放下食盒,“师兄,一起去冯家瞧瞧如何?”
  司岂眼里闪出一丝兴味,嘴上却道:“不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莫公公这才明白泰清帝说的是什么,赶紧跪下了,“皇上,万万不可啊。”
  泰清帝凉飕飕地看了莫公公一眼,“闭嘴。”
  “朕出来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师兄要么助我,要么在家啃肉干,哦……肉干是朕的了。”
  他把剩下的一大段全部塞到嘴里,咀嚼得越发欢快了。
  司岂道:“无赖。”
  泰清帝道:“多谢师兄夸奖。”
  这种事当然不需要皇帝亲自去做,泰清帝之所以想做,不过是一份少年情怀罢了。
  就像胖墩儿所说,“保家卫国,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这也曾是他和司岂的梦想。
  纪婵见大局已定,说道:“二位大虾,在下也陪着走上一遭如何?”
  泰清帝摆摆手,“纪大人还是留在家里看孩子吧。”
  司岂道:“皇上带了几个人?”
  泰清帝道:“不过一个冯家,有你我还不够吗?”
  司岂摇摇头,“不够,冯家几代皇商,与未州那些土鳖不同,请的都护院都是有些手段的。”
  泰清帝老老实实道:“外面有两个暗卫。”
  司岂看看纪婵,“你也去吧。”纪家这边有小马,有孙家母子,她出去一会儿不打紧。
  他看过纪婵的功夫,不是花架子。
  司岂信任她。
  纪婵觉得他顺眼了些,笑容也灿烂了。
  泰清帝盖好食盒的盖子,扬手丢给莫公公,对莫公公说道:“给朕拿着,看奏章时吃上几块可真是好极。”
  司岂道:“家里要是有草绳就带上一捆。”说完,他迈开大长腿就出了门。
  泰清帝眨了眨眼,对纪婵说道:“我师兄这人比较闷,没朕活泼。”
  所以呢?
  纪婵哭笑不得,“请皇上先走,微臣准备一下马上就来。”
  她去西次间与纪祎交代几句,又去东次间找了块黑布,裁成三块带在身上,又去库房找了一捆草绳。
  为不引起五城兵马司的注意,君臣三人乘坐一辆马车。
  泰清帝独坐里面。
  纪婵司岂挨着坐另一面。
  马车空间不小,两人并排坐不算挤,但行夜路,避不开路上的坑洼,颠簸时便难免撞到一起。
  二人在昏黄的烛光中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时不时的还有人闷哼一声。
  纪婵学医出身,且孩子都生了,脸皮还是很厚的,但泰清帝也实在是促狭,每次撞上都看猴戏似的瞧着他们,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纪婵尴尬不已,脸颊泛红,努力把自己固定在右边的角落里,手指还死死地抠住了车窗边缘。
  就在她以为所有的措施必定保证万无一失时,车厢“咣当”一声来了个大晃。
  纪婵向左一倒,手指也从车窗边缘上滑了下来……
  她心中暗叫不好,但也以为自己顶多再撞司岂的肩膀一下,却不料司岂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个方向,对着她的不是肩膀,而是他的双腿。
  她直接倒了下去。
  腰身劈开司岂的腿,发髻擦着司岂的嘴唇,勾过司岂的脖颈,蹭过司岂的胸膛,最后落到了不可描述的某处……
  马车恢复正常行驶,气死风灯的摇晃也停止了。
  纪婵就看见泰清帝的嘴角从一开始的“O”型,渐渐变成了月牙,捂住嘴,最后干脆放声大笑起来。
  “你……”
  纪婵想质问司岂,却见那人正俯视着她,烛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个刀削斧凿般的轮廓,深邃的目光温柔专注,还带着一丝担忧。
  “你没摔到吧。”司岂的双手落在纪婵肩上,略一用力就把她扶了起来。
  “没,没有。”纪婵瞪了正捂着肚子狂笑的泰清帝一眼,又破罐子破摔地瞄了一眼司岂的某处,问道,“没砸到你吧。”
  司岂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看看自己的三角区。
  “啪啪啪……”大笑已经不能表达泰清帝此刻的振奋,他必须用拍车厢来表达。
  司岂冷哼一声,镇定地替纪婵扶正了歪掉的银簪和卷起来的网巾。
  “啪!”车门打开了,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暗卫从外面打开车门,“皇上,臣来救驾。”
  泰清帝的笑声戛然而止,拍车厢的手停到了半空中,而司岂的手还没从纪婵的发上落下来。
  车里的情况与暗卫想象的大为不同。
  他被齐刷刷看过来的三双眼睛吓了一跳,僵在当场,又被还在移动的马车一撞,差点摔了出去。
  泰清帝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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