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遍仙界——青青绿萝裙
时间:2020-04-13 08:23:18

  慕天光当然也不是什么好捏的柿子, 当场把散布这个消息的魔修杀了, 言简意赅地昭告旁人:“我人在此,有种就来。”
  孔离在信上说:[我写这封信的时候结果还没出来。说实话, 魔修因为修炼的功法缘故, 同阶里道修很吃亏, 那个魔修又说是什么魔君手下的得力干将, 我真担心慕天光再这么干下去, 会被人直接灭了……]
  换了一页:[小飞英说, 乔平很担心,很想劝他低调一段时间,可是慕天光好像受了什么刺激,这段时间大伤小伤没少受,性子却是愈发冷硬了,你说他这么和魅姬杠着,是不是……那啥了?]
  看到这里,殷渺渺心里大致有了猜测:慕天光之所以去鼎楼,怕是不仅想要探听魔修的消息,也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也不知道他得到结果了没有。
  她走了会儿神,许久才继续往下看。
  第二个关于妖修动向的消息,来源于游百川——
  千百年来,妖修的主要活动地有两个。一是中洲南部的地区,那里山川起伏,森林茂密,比起人类,更适宜妖兽生存,诞生过许多厉害的妖修;二是南二洲,不管是夏洲还是汀洲皆多岛屿,毗邻南海,(海洋与云海不同,海洋仍在大陆之上,尽头与云海相连),海中的妖兽时常出没在岛上,兼之万水阁一向待妖修友善,故而许多妖修会前往南洲定居修炼。
  风云会后,游百川就启程回南洲,顺带历练,途中救了一只半化形的妖修,对方说,中洲南部的百万山脉里来了个神秘的家伙,对妖兽十分不友好。有个快要化形的大妖得罪了他,被他一口气灭掉了整座山头。
  不是夸张的修辞,那只兔子精言辞凿凿地说:“整座山都没了,肯定是元婴以上的修士干的,你们人修里出了个对我们很有敌意的家伙啊!”
  孔离表示:[这事是我在秘境里(我想你肯定进去了,第一名嘛)听游百川说的,感觉哪里怪怪的,所以回头我自己查了查,又托他在帮忙留意一下,发现这个消息在妖修里传得很广,现在人修过了南边的朱雀城以后,行动就要特别小心,不然……]
  殷渺渺看得暗暗皱眉,魔修蠢蠢欲动,妖修谣言四起,莫非真是动乱之兆?
  信件的最后,孔离附上了另一封信件:[这些年,向天涯好像和齐盼兮还有联络,帮她找失踪的小公主,不过一直没找到。前段时间他送了封信给齐盼兮,让齐盼兮转交给我,然后我转交你……我说,我们这是要闹哪样??]
  殷渺渺被他的话语逗笑,紧皱的眉头松了下来,可不是么,现在以孔离为中转站,大家的消息流通得格外顺畅。
  她和云潋在西洲,偶尔会寄信去紫微城给孔离;孔离身边有飞英,飞英和慕天光、乔平维持通讯,于是知晓了他们那边的消息;孔离本人和游百川成了患难好友,游百川给他递南洲与妖修的动向……再加上向天涯和齐盼兮、齐盼兮和孔离的关联,大家莫名其妙就被联系在了一起。
  怪不得人人都说同届风云会里出好友的几率特别好,他们可算是一起“出道”的同年啊!不过,他们这届能把这么多人穿到一张人际网里,在修真界是十分罕见的,修士毕竟多是独来独往之辈。
  或许是因为共同经历了中洲五城一案的缘故?
  殷渺渺漫不经心地想着,随手拆开了向天涯的信。
  *
  给渺儿:
  知道你很好奇稻禾庄的事,遂写此信,不废话,先和你说结果,我没查出来是什么鬼东西。
  盼兮说是中洲出现了一个巨型妖兽,我仔细查了查,类似的事的确不止一件,在凡间的小国里就出现过一整个镇子消失的事,只不过他们不比五城,对修真界不甚了解,还以为是地龙翻身导致的。
  然后我又去和妖修打听了下情况,他们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种特性的妖兽出现。不过妖修和我们不一样,有些躲在深山老林里不为人所知,具体怎么样,还得继续查。
  另一件事,我前段时间在十方镇碰见了小莹,她一直在追查魅姬的踪迹,可惜没什么结果。慕天光把这件事情闹得很大(他是不是被魅姬睡了?),人一直没出现过,不知道是受了伤还是有什么顾忌。
  不过,我特地和小莹打听了一下魅姬在谢家的事。小莹说,魅姬嫁入谢家,应该就是为了得到封灵鱼,而谢家主极有可能是知道这件事的——当年谢夫人来历不明,说是谢家主出去一趟带回来的散修,平日里也从不出现在人前,现在想想,事情很不寻常。
  谢家主死了以后,水牢里的封灵鱼全都消失了,现在应该全在魅姬的手里。她握着这么大个杀器,与其说是被慕天光吓到不敢出来,我更觉得她是另有图谋。你一向爱琢磨,说不定能猜出点什么来。
  哦,对了,你之前问过我那个玉瓶,我现在想起来了,这种玉石很特别,是魏家独有的矿产,考虑到谢家被灭的事情里有魏家的手笔,魅姬手上会有这东西并不奇怪。
  最后,你知道小公主失踪的事吧?齐楚发布了悬赏,这么多年都没个消息,可是前段时间,好像有人在南边看到她了。
  正好我打算去南边妖兽多的地方转转,继续查妖兽的事,顺便就打听一下她的下落,要是能把人找回来也算是功德一件。
  天高路远,不必挂念,有缘再见,无缘就别想那么多了。
  后会有期或无期。
  向天涯。
  *
  殷渺渺对向天涯真是哭笑不得,这家伙也不知道给她留个通信地址,难不成以后联络全靠有没有缘分?不过再想想,如此确是他的行事作风,留了通信地址就等于有了必须去看看的理由,心有挂念,就会成为困住自己的牢笼。
  所以,只有他能给别人写信,别人就不要试图去寻找他的踪迹了,肯在信里交代一下要去南边,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
  叫人又爱又恨的家伙。
  拿他没办法。
  殷渺渺收起了信件,沉吟道:“师哥,去魔洲的话,是不是很危险?”
  云潋点点头:“以你我现在的修为,十分危险。”
  殷渺渺叹了口气:“说得是,这事急不来。”顿了顿,很快道,“那我们去趟陌洲吧。”
  云潋对她所有的安排都无意义:“好。”
  “没想到还会有去陌洲的一天。”她想起被埋藏在臂钏深处的门梭,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到那个时候了。
  她的心情徒然沉重起来。
  
  中洲。
  月色如霜,给青瓦屋檐渡上了一层漠漠的冷光,借着幽微的光线,慕天光轻轻抚摸着雪际剑的剑身,光亮的剑刃反射出皎洁的月光,片片白雪凭空飘落,萦绕于剑身之上,寒气森森。
  五年了,他对剑道的领悟更上了一层楼,然而,却不仅仅是因为秘境中与白猿的交战,那只是让他彻底领悟了《易水剑》的真意,而非体悟为己用。
  没有真正感知过的,永远都是隔了一层的。
  领悟和体悟,一字之别,差之千里。
  他从前以为,《易水剑》属冰寒,故而为冰,可现在明白,水是冰的来源,不懂得“水”,如何能真正掌握“冰”呢?
  而水是怎么样的呢?
  水不比冰那么冷,水是温柔的无形的。他以前不懂,心冷如冰,如今渐渐化冻,也就明白了柔情为何物,领悟到了“水”的真谛。
  这些,都是她带给他的。
  他垂下眼眸,唇角才微微上翘,突然又被压了回去,声音淡漠:“出去。”
  “仙师。”身裹薄纱的妙龄女子端着托盘上前,嗓音甜美,“这是贱妾所做的雪霞羹,灵力充沛,滋补经脉,请仙师多少用些吧。”
  慕天光看着她,面前的女子所穿的衣衫几乎是透明的,在亮堂的烛火下,纤细的腰肢与丰腴的胸乳一览无余。
  她身上有很甜的香气,绿鬓如云,粉颊绯绯,抬眸咬唇间眼波流动,风情无限。
  若是说皮囊,她应该算很美了吧。
  可他只是初见时有些不适,到了如今,心中再也没有半分波澜。
  “出去。”他冷冷道,“不然杀了你。”
  女子感受到了可怖的压力,灵魂蜷缩在身躯内打着寒颤,端着托盘的手臂微微颤动起来,再也托不住,直接将汤羹打翻在地。
  “仙师,仙师饶命……”她是鼎楼里的头牌姑娘,也曾见过不少气势惊人的修士,可是从未碰到过这般可怕的,慌忙跪下求饶。
  慕天光手腕一翻,收回了雪际剑,淡淡道:“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是是。”女主如蒙大赦,半跪着退了出去。
  慕天光没有过多在意,遥望着月色,心想,用五年去想一个答案,应该够清楚了吧。
  她在哪里呢?
 
 
第226章 
  一个月后, 殷渺渺和云潋登上了去陌洲的飞舟。
  失去了首次坐飞舟的新鲜感以后,日子就变得无趣了起来, 多半在屋中打坐、阅读以及练习施展法术。考虑到这些年一直在追查魔修的踪迹, 鲜少有安逸的时光, 殷渺渺就借此机会,深入研究了一番秘境里得到的幻术, 学习得腻了,就拿出在西洲买的游记传说消遣。
  她的安排与过去无甚两样, 可是云潋感觉得到异常:“师妹不开心?”
  “没有啊。”殷渺渺正在练习一个自己刚刚研究出来的新法术, 但因为心不在焉, 失败了好几次。
  云潋加重了语气:“师妹。”
  殷渺渺沉默了。
  “师妹就是不开心了。”他说,“为什么?”
  “因为……”她闭了闭眼睛, “我知道来不及了。”
  在柳洲时,她心里隐隐有了预感, 只是刻意不去想,可是向天涯的一封信给了她去陌洲的理由, 她以此为借口,登上了这艘飞舟。今天是上飞舟的第七天, 那种感觉愈发强烈了, 而离到陌洲至少要三个月,不管怎么样都来不及了。
  她有意拖延着时间, 希望自己不要被情感操控, 做出不理智无意义的事情来。然而, 今时今日她确定不会有相见之期, 心里却更难以释怀。
  是的,她后悔了。
  “其实我可以早点去,半年前我就感觉到了。”她抛了书卷,捂住面颊,“可是我没有,我觉得不要去更好,所以当做什么都没感觉到……”
  云潋听明白了:“他要死了。”顿了会儿,安慰说,“尘缘将断,这是好事,我和师父都不希望师妹太过记挂凡间之事。”
  “我知道。”
  幻境里,她和瑶桃、君长风说过斩尘缘,对于修士来说,在凡间的父母亲人一旦死去,那么牵绊他们的尘缘就真的断了。
  断尘缘,就好比给风筝断了线,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为俗世所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逍遥自在,在修行之路上一往无前。
  这分明是好事。
  她知道。
  可是一想到他马上就要死了,自己却因种种顾忌,始终不能再见一面,心中又无端升起自责与悔恨来。
  “我是可以去见他的,虽然有点远,可是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她特地想办法得到了门梭,得到了这个再见一面的机会。
  云潋道:“师妹知道见他无意,所以才不去的。”
  “知道归知道,后悔归后悔。”殷渺渺苦笑起来,她是个理智的人,所以半年前做出了不去相见的决定,可是时日推进,情感敌不过理智,现在的她一想到错过的是永生永世,眼眶就忍不住酸胀起来。
  她仰起头,似乎聚精会神地看着天花板上绘制的壁画:“永远永远,我永远都不能再见到他了。”
  为什么要拘泥于断尘缘之说,而不是去好好和他告别呢?她应该守在他的床边,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听他说说这几十年来的分别,问问他是不是还有未了的心愿,或许她可以帮他达成。
  这样才叫做告别。
  只有陪伴在他身边,静静地与他走完那段路程,履行他的遗愿,她心里才会真正放下这段往事,再无遗憾。
  但是,她没有。
  他一定会死在她在飞舟上的日子里,而她赶不及了。
  云潋说:“未必要相见,师妹惦记着他,他也想着师妹,便无甚分别。”
  殷渺渺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云潋想了想,微笑道:“不然,师妹睡觉吧。”
  “我睡不着。”她说。
  “可是梦中许是能见到。”云潋道,“师妹当初不是梦见莲生了吗?”
  殷渺渺怔住了,不错,她在海心火山时,有一天莫名其妙睡着了,梦里听见莲生给她唱《客途秋恨》,字字句句,仿若尽是遗言。
  “那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云潋道:“师妹说错了,修士感应天地,梦便能通鬼神。”
  静默片刻,她道:“也好,试试又何妨。”
  她睡下了。
  初识念头杂乱,可是渐渐的,尘嚣远遁,入梦幽境。
  *
  没有人知道,卓煜幼年时,是个很喜欢听传说故事的孩子。
  照顾他长大的老太监虽然不识字,却有满肚子的传说典故。每逢夏夜时分,蝉鸣聒噪,星子点点,冷宫里无冰可用,热如蒸笼。老太监就一边给他打着扇子,一边给他讲故事:“殿下,今儿要讲的,是个关于治水的故事……”
  后来,卓煜回忆起这件事,方才明白老太监的用意:哪怕是身在冷宫,他也希望自己这个不受宠爱的皇子能懂得为万民苍生计,而不要做个不知民间疾苦的混账王爷。
  可惜那个时候他太小,不懂其中深意,反而对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更有兴趣,其中,就包括了瑶姬。
  “天帝之季女,名曰瑶姬,未行而亡,封于巫山之台。精魂为草,实为灵芝,所谓巫山之女,高唐之姬。旦为行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昔年宋玉与楚襄王游于云梦台,便说起先王曾与巫山神女有过一夜之缘。
  是的,老太监说“一夜之缘”,年幼的他不解其意,而后启蒙懂了事,方才知晓何谓“巫山云雨”,这词儿本来就是这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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