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遍仙界——青青绿萝裙
时间:2020-04-13 08:23:18

  剑芒微闪,滚圆的橙子在空中绽裂,被风带回了桌上,一瓣瓣果瓤如莲花绽放,清新甘甜的橙味儿弥漫开来,头脑为之一清。
  殷渺渺拈起一瓣塞进口中,道:“我听说有些剑修待剑至珍,平日藏于鞘中,不拄地,不沾尘,出剑必有缘故。你倒是随意得很,橙子也肯切,不算亵渎吗?”
  “剑如我身,人能做什么,剑就能做什么。”慕天光收剑撩帘,进里屋去了。
  殷渺渺慢条斯理地吃完了带着薄霜的甜橙,擦干净了手,摊开纸笺开始写信。
  *
  在等待回信的日子里,殷渺渺继续着自己的课程。这一日,孤桐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你问的事有结果了。”
  殷渺渺最近满脑子都是易水剑,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柳洲的历史,忙问:“如何?”
  孤桐的指间夹着信纸,尖角不轻不重地敲着桌面:“那年百冠之地的确是出了大事,很多人不分敌我自相残杀,这才导致了后面道魔损伤惨重,不顾一切向对方复仇的结果。”
  说到这里,他不禁摇了摇头,叹息道:“柳洲一向动乱,亲历过大战的人大多都死绝了,我找到的人是个炼器师,见情况不对就把自己关在了法器中,虽幸免于难,却对关键的事一无所知。”
  殷渺渺深有同感,柳洲的修士崛起得快,消失得也快,生死都太匆匆,想要探究几百年前的事,竟然也如此之难。她想想,道:“自相残杀这一点很像是迷心花的作用,我觉得十有八九是那群人的手笔,只是他们挑起战端,究竟有什么好处呢?”
  “这是问题的关键,你想不出来,我也一样。”孤桐不紧不慢地说,“不过,有一个人当年或许见过他们。”
  “谁?”
  “被放逐到柳洲的万影魔君。”他讥诮道,“现任魔帝刚刚上位时,对他颇为忌惮,一心想要将他除去,但此人在魔洲声望颇高,不易对付,就想了个法子,派他来攻打柳洲。”
  殷渺渺“啧”了声。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万影魔君答应了,可以说,柳洲的那场道魔之战,就是他一手策划的。结果你也看到了,算不上成功,也算不上失败。”孤桐意有所指地说,“后来,魔帝始终没有召他回去,他也就留在了柳洲,而方无极……得到了魔帝的重用。”
  殷渺渺顿时对魔帝刮目相看,这手分而化之用得真好——对于前任魔帝的手下来说,儿子过得好就证明没卸磨杀驴,至于老部下的死活……哎呀,没人在意。而且如此一来,万影魔君和方无极联手反叛的可能性大大降低,她当年猜想方无极和柳洲的势力有牵扯,看来是大错特错了。
  孤桐道:“不过,这老家伙已经在柳洲消失很久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在啊,我前几年刚见到。”殷渺渺笑了,“他用影傀寄生了个魔修,就是霜华城主。”
  孤桐嫌恶地皱起眉:“影傀……魔修的手段。”
  殷渺渺斟酌了会儿,否决了向他询问的可能:“此人喜怒不定,手段诡异,我实力不济,找到了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太心急了。”孤桐折起了信笺,提点道,“他们少说也来了近三百年,一直暗中行动,不知布下多少暗线,绝非一时片刻就能查出个所以然来的。与其像没头苍蝇一样乱飞,不如耐心地等他们露出狐狸尾巴。”
  “唉,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殷渺渺点了点头,左右知晓此事的人不在少数,湖面虽然平静,却已经密布渔网,魅姬等人若是有什么异动,定然会被人发觉。
  她自嘲地笑笑:“我本想找点事转移一下注意力,如今看来,还是关心一下终身大事来得好。”
  孤桐道:“情况不容乐观,如果我是你,这会儿就会考虑及时抽身,而不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殷渺渺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潮水即将淹没,最安全的做法当然是掉头就跑,但是,道理谁都懂,做起来哪有那般容易。何况两人同心同意,眼前的危机不仅没有损耗感情,反倒是促使二人靠得更近,这时候说及时止损,未免也太轻视了她的感情。
  除非水没到鼻端,她才会考虑要不要离开,不然,休想这么吓退她!
  “你主意已定,我也不好说什么。”孤桐沉吟少时,“给你指条明路吧。剑魔就在柳洲。”
  但剑魔是谁,他没说,知识点再度超纲,殷渺渺只好去问慕天光。
  结果他道:“剑魔不是一个人,准确地说,不是一个活人。”
  剑魔是个八百多岁的老东西,称之为“东西”不是在骂他,而是除此之外很难准确定义他的存在。
  几百年前,他是绝冠十四洲的第一剑修,其剑法名曰《天地一剑》,号称天下剑法尽在自己的一剑之中,以此命名,其狂妄程度可见一斑。
  此人爱剑成痴,为求无上剑道,做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某一日,他在闭关悟剑时不慎走火入魔,神智全失,一夜之间将师门上下屠了个七七八八。
  此事一出,即刻惊动了当时的各大门派,纷纷派人追杀恶徒。然而,他虽然失了理智,却对剑法有了无与伦比的悟性,但凡是看过一眼的剑法,立即就能学会!
  于是,无休止的追杀变成了刷怪,一个个修士都成了给他送经验的NPC,他的实力上涨到了极为可怕的地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被畏惧的人们称之为“剑魔”。
  在死了无数的人以后,众人终于意识到,再这么下去,十四洲将没有一个人能够制住他,遂请出了隐世的大能。这人是个法修,设计将剑魔引入法阵,困了他七年也不出手。
  他在等,等剑魔的修为到达临界点,引来了天雷时,才看准时机出手,最终将他杀死。
  谁知道剑魔的神魂过于强大,人虽死了,精魂不散。大能既无法消灭,又不能坐视不管,只好将他的魂魄收走,交由镜洲的伽蓝寺超度。
  此后过了五百年,伽蓝寺出了个叛徒,盗走了寺中的诸多秘宝,其中就包括了剑魔的精魂。他秘密炼制了一个傀儡,将剑魔精魂注于其中,弄成了自己的打手,在西洲兴风作浪。
  伽蓝寺出了个孽徒,当然要收拾烂摊子,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清理了门户,但叛徒死了,傀儡却成了个大麻烦。它身上沾染了太多的血腥与戾气,超度不了,消灭不掉,靠近得久了,甚至会有引出心魔的危险。
  没奈何,当时的主持就想了个法子,决定找一个大凶之地封印了它,来个以毒攻毒。
  就这样,剑魔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年复一年,逐渐遗忘了。
  以上是官方版本,慕天光身为归元门掌门的弟子,听自家师父提起过,所谓的大凶之地应该就是柳洲的凶剑崖——当地人认为下面镇压的是一把穷凶极恶的宝剑,却不知道,凶剑不是剑,而是一个人。
  “所以,顾师兄的意思是想我们去凶剑崖,这有什么意义?”殷渺渺疑惑地问。
  慕天光迟疑了下:“他可能是想我和剑魔交一次手。”
  “什么?!”
 
 
第331章 
  慕天光赶紧和她解释:“剑魔被封印在山下, 实力不过原先的一成, 我纵不敌, 亦不会有生命危险。”
  殷渺渺将信将疑:“是吗?”
  “是。”他很肯定,“若与其交手, 能一窥易水剑的精髓。”
  剑魔不仅能一眼就学会别人的剑法, 更能取其精弃其芜,发挥出剑法真正的实力,可以说,他是当之无愧的剑道天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慕天光想要知道《易水剑》是不是非无情道不可,只要看剑魔是如何施展他的剑法就行了。
  “剑道中没有十成十, 但他可以做到九成九。”慕天光毫不怀疑对方的能力,“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我必须试一试。”
  殷渺渺在心中衡量一二, 发现这的确是个省时省力的办法,遂一口应下:“好,那我们就去凶剑崖。”
  很久以后, 她再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庄子》里的故事:“泉涸,鱼相与处于陆, 相呴以湿, 相濡以沫。”
  然而……然而。
  *
  任无为结束了每日份的练剑, 回到小木屋时, 就见到云潋正站在窗边, 对他轻轻叹了口气。当师父的很有几分直觉,警惕地问:“你师妹怎么了?”
  云潋不答,递信给他。
  任无为接过来,一目十行扫视下去,心情越来越复杂:“易水剑啊……”
  “想想办法。”云潋说。
  他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所谓的‘心法’,其实就是选择的道,慕天光都走到一半了,问我能不能换路走,怎么可能啊!你问问自己,《坐忘诀》修到这份上,重新找回男人女人那点事,行不行?”
  “慕天光和我不一样。”云潋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说出了禁忌,“他可以碎丹重修。”
  任无为倒吸一口冷气:“你居然说出来了!慕天光在归元门是什么地位,你要他碎丹,是想咱们两派结仇吗?”
  “已经有了萧丽华。”
  “不一样,萧丽华不重要,重要的是长阳道君,可慕天光重要的就是他自己。”任无为摇摇头,“易地而处,你师妹要是想为慕天光这么做,我指不定就宰了那小子,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哦,‘红颜祸水’。”
  都是当师父的,任无为扪心自问,那是绝对受不了好不容易带大的徒弟为了别人放弃修为,谁要那么做了,就是脑子有病!修真界里,杀妻/夫/师/友证道才是主流,情缘该断就断,哪有修为重要?
  感情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云潋叹息:“无情道。”
  “情情爱爱都是过眼烟云。”任无为语重心长地说,“莲生死的时候,她一样伤心得要死,后来还不是爱上了慕天光。男人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和她说,慕天光爱咋咋,回来师父再给她送几个鼎炉!”
  云潋道:“年年花开,相似不相同。”
  任·单身狗·无为用力一摆手:“反正我分不出来。”
  云潋看着手里的信:“你这么回信,师妹会很伤心的。”
  “唔……”任无为思考了下,回答道,“其实也不是真的没有办法,《易水剑》特殊之处就在于心境的层次,当年守仪道尊是凭借无情之境走到了合体,如果在此之上,他能够悟出更高一重境界,自然能够破解无情关——但是,无情之上,最有可能的不是有情,而是忘情。”
  云潋决定删掉最后一句:“那就这样吧,给师妹一个念想。”
  任无为不置可否:“随你的便,但依我看来,你不写她也猜得出来。”
  云潋不理他,拿出另一封信:“三师妹的信。”
  任无为拿过来看看,火漆完好,拆开来扫了眼,“哟”了一声:“你三师妹结丹了,说要到处游历一番,暂时不回来了。”
  云潋道:“三师妹一向有主见。”
  “年轻人啊。”任无为又一次摇头叹息。
  寒杉的所作所为放在其他峰,极有可能会被诟病。因为理论上来说,若非事态紧急,结丹前该通知师父一声,一是以示尊敬,二是师尊会给予提点和丹药,提高结丹的成功率。若是结丹前来不及,结丹成功以后也该回来感谢师尊的教导,而师父也要赐予道号和奖赏。
  结果她自作主张结了丹也就算了,还无回归师门接受道号的意思,多少有点不敬师长。
  不过,翠石峰上下对尊卑一向不在乎,任无为也不像是红砂真君或是砺锋真君,对弟子恩威并施,摆足师尊的架势。他性格随便,徒弟真要恭恭敬敬估计受不了,因而对寒杉的行事没啥想法,只是说:“喜欢待外面就待着吧,回头你叫韩羽来一趟,让他想办法捎点灵石过去。”
  自从翠石峰有了钱以后,他觉得给钱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十分喜爱这一招。
  云潋应了声,道:“没事我就写信去了。”
  “写得诚恳一点,表示她师父我真的是想了很久好几天没睡才想到的办法。”
  “等等,把我说鼎炉的那段删掉吧,搞得好像我盼着他们分一样。”
  “……算了算了,先不要写了,我再想想。”
  云潋:“……”
  
  向天涯琢磨着该怎么避开楚蝉和文茜见一面。
  这是个有难度的活儿,因为小公主真是无时无刻不在黏着她,最后他放弃了,大模大样地“偶遇”了文茜,然后赶人:“蝉儿,去你凌前辈那里玩。”
  “你有什么话不能说给我听?”楚蝉甜甜地笑问。
  向天涯诚实地说:“很多。”
  小公主娇憨地皱起眉头:“我不管,我就要听。”
  “不能给你听。”向天涯赶人。
  楚蝉不动。
  文茜抱起手臂,黑着脸看他们俩“打情骂俏”:“有完没完?”
  “等等。”向天涯板起脸,“蝉儿,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不管你了。”
  楚蝉瞪着明眸,眼中水汽积聚:“你凶我?”
  “你要是想跟我回去,就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向天涯顿了顿,语气严肃,“当年我送你回家,你都没那么无理取闹。”
  话音一落,楚蝉的胸口就涌起无限的委屈,鼻头和眼睛通红一片,泪珠似断线的珍珠簌簌掉落。
  他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我不要理你了。”楚蝉恍惚着说,掉头就跑。
  向天涯拧了拧眉,目露疑惑,但时间紧迫,顾不得许多,与文茜道:“事情有点古怪。”
  文茜问:“残龙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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